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就這么走了?連句實話都不敢跟我說?"張梅站在屋門口,眼睛通紅,手中還攥著那張返城通知書。
"梅子,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瞞著你..."陳守義伸手想拉她,卻被她猛地推開。
"解釋什么?整個農場都知道你要回北京了,就我這個當妻子的被蒙在鼓里!"張梅的聲音顫抖,"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人回去,把我和小虎丟在這里?"
"不是那樣的!我會接你們過去的,真的!"
"你騙誰呢?"張梅冷笑,"知青返城政策明確規定,在農場結婚的配偶和孩子不能一起返城。"
"我有辦法,相信我,"陳守義握住她的手,"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想辦法把你們接過去。"
"那你發誓,發誓你不會拋下我們。"
"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們。"
四十年后,古稀之年的陳守義拄著拐杖,站在那片早已荒廢的農場前。殘垣斷壁間,他看見了那行褪色但依然清晰的紅漆字跡——"等你38年"。
01
1969年的夏天,剛滿十八歲的陳守義隨著"上山下鄉"的熱潮來到了黑龍江建設兵團第三農場。
離開北京的那天,父母紅著眼送他到火車站,母親一直念叨著:"好好干,爭取早點回來。"
初到農場,一切都很艱苦。陳守義被分配到了一個拖拉機班,每天跟著老師傅學修理拖拉機。
他的手很快就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皮膚也被太陽曬得黝黑。
那年冬天,農場舉辦聯歡會,陳守義第一次見到了張梅。
她是農場衛生所的護士,梳著兩條粗辮子,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站在臺上唱《我的祖國》,聲音清亮動人。
"喂,看什么呢?"同宿舍的老鄉李東用手肘捅了捅他,"那姑娘叫張梅,農場醫生的女兒,別看了,她可是咱們農場的香餑餑,追她的人能排到食堂外面去。"
"我就是覺得她唱得好。"陳守義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卻在心里記住了這個名字。
第二天,陳守義在修拖拉機時不小心劃傷了手,傷口很深,血流不止。李東連忙扶他去了衛生所。推開門,恰好是張梅值班。
"哎呀,傷得不輕啊,"她熟練地給他清洗傷口,"得縫針,忍著點。"
陳守義緊咬著牙,一聲不吭。張梅邊消毒邊說:"你是北京來的知青吧?我聽說北京城里特別好,有天安門、故宮,還有...什么來著?"
"頤和園、北海公園,還有什么都有的百貨大樓..."陳守義被她的話分散了注意力,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
縫完針,張梅遞給他一小包藥片:"每天換一次藥,三天后過來拆線。"
就這樣,陳守義找到了和張梅說話的機會。他三天后準時去拆線,之后又借故去幾次衛生所。張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并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02
那年秋收后,農場舉辦露天電影,放映《紅色娘子軍》。陳守義特意等在衛生所門口,邀請張梅一起去看。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值班結束?"張梅有些驚訝。
"我...我打聽了你的排班表。"陳守義老實承認。
張梅笑了,眼睛亮亮的:"那就一起去吧。"
電影半途突然下起了雨,大家四散奔逃。陳守義脫下自己的軍綠色外套,罩在張梅頭上,拉著她跑向最近的棚子。
兩人躲進棚子,都已經淋得半濕。張梅的頭發散開了,貼在臉上,看上去既狼狽又俏皮。
"你看你,全濕了。"她心疼地責備,摘下自己的圍巾給他擦臉。
"沒事,我皮糙肉厚。"陳守義笑著說,心里卻因她的關心而感到一陣溫暖。
雨停后,陳守義送張梅回宿舍。月亮從云層后露出來,照在泥濘的小路上。
"張梅,"陳守義鼓起勇氣,"我...我想和你處對象,可以嗎?"
張梅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我爸說知青早晚都要回城的,讓我別跟知青好。"
陳守義急了:"我不一樣,我...我會留在農場的!"
"真的?"
"真的!"陳守義堅定地點頭,"我愿意一輩子留在這里。"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戀愛。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陳守義沒有什么禮物可送,就用從家里帶來的小刀,刻了一對木頭小鳥送給張梅。
張梅很珍惜,一只放在自己宿舍,一只給了陳守義,說這樣兩人心里就有對方了。
農場里的人都羨慕他們。張梅溫柔體貼,陳守義踏實肯干,兩人在一起如同一幅和諧的畫。
不到一年,他們就結了婚,搬進了農場分配給他們的小平房。
結婚那天,整個農場的人都來祝賀,連農場長都送了一面錦旗,上面寫著"知青模范,愛情典范"。
03
婚后第二年,他們的兒子小虎出生了。小虎長得像陳守義,但眼睛像張梅,又大又亮。
有了孩子后,陳守義更加賣力地干活,成為農場的先進工作者,拿過好幾次獎狀。張梅在照顧好孩子的同時,還堅持在衛生所工作,被評為了先進工作者。
日子雖然清苦,但過得充實而幸福。
每天清晨,張梅會早早起床,給陳守義做好飯菜,晚上陳守義回來,無論多累,都會抱著小虎在院子里玩一會兒。鄰居們都說他們是農場最幸福的一家人。
然而,好景不長。1978年秋天,國家開始讓知青返城。陳守義拿到返城通知書的那天,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在農場待一輩子,現在突然有了回北京的機會,內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動搖。
北京,那是他長大的地方,有他的父母,他的同學,他曾經熟悉的一切。而且,返城意味著可以擺脫農場的艱苦生活,回到繁華的城市。
但另一方面,農場有他深愛的妻子和兒子。按照政策,他們不能一起返城。如果他要回去,就意味著要暫時與家人分離。
返城通知公布后,陳守義并沒有立即告訴張梅,而是一個人糾結了好幾天。他決定先瞞著她,等自己想好了再說。
04
"陳守義,聽說你拿到返城通知了?恭喜啊!"一天,當他和張梅在食堂吃飯時,一個同批來的知青大聲問道。
張梅的筷子停在半空,驚訝地看向丈夫:"什么返城通知?"
陳守義慌了神,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本想等安排好一切再告訴她的,沒想到被人先說了出來。
回家后,張梅劈頭就問:"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人偷偷回去?"
"不是的,梅子,"陳守義急忙解釋,"我只是...只是想等想清楚了再告訴你。"
"想清楚什么?是不是要回去?"張梅的聲音有些發顫。
陳守義沉默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我想回去看看,父母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
"那我和小虎呢?"張梅的眼淚奪眶而出,"你說過要在農場一輩子的!"
陳守義抱住她:"我不會丟下你們的。我先回去安頓好,找到工作,有了住房,就申請把你們接過去。最多一年,我保證。"
張梅掙脫他的懷抱:"你以為我不知道政策嗎?知青返城,家屬不能隨遷,這是規定!"
"政策會變的,"陳守義信誓旦旦地說,"而且我有親戚在單位里,他們會幫忙的。你相信我,好嗎?"
張梅不說話,只是一直哭。小虎被吵醒了,在里屋哇哇大哭。張梅轉身去抱孩子,背影顯得那么孤單無助。
鄰居王大嬸聽到動靜,來敲門問怎么了。
得知情況后,她勸張梅:"丫頭,別傻了,知青返城后多半不會回來的。隔壁李家姑娘的對象,說好了回城后就來接她,結果呢?三年過去了,連封信都沒有。"
"我家守義不一樣。"張梅擦干眼淚,倔強地說,"他說會回來接我們,就一定會的。"
王大嬸嘆了口氣:"但愿吧。"
05
臨行前一晚,陳守義和張梅緊緊相擁。張梅把自己積攢的錢和母親留給她的金戒指塞給他:"拿著,城里生活費用高,這些能幫你度過難關。"
陳守義不想要,張梅卻堅持:"等你安頓好了再還我也不遲。"
第二天一早,全農場的人都來送陳守義。張梅強忍著淚水,抱著小虎站在人群中,臉上擠出笑容:"記得常寫信,我們等你回來。"
陳守義上了卡車,回頭看著逐漸遠去的妻子和兒子,心中滿是不舍和愧疚,但也夾雜著對未來的期待和向往。
回到北京后,陳守義先住在父母家。
父親通過關系,給他在一家工廠安排了工作,待遇比在農場好多了。最初幾個月,他常常給張梅寫信,訴說自己的思念,并承諾很快就會接她們北上。
張梅的回信總是很長,詳細描述著小虎的成長和農場的變化。每封信的最后,她都會寫:"我們在家等你回來,無論等多久都值得。"
半年后,父親開始催陳守義相親。在父親眼中,陳守義在農場的婚姻不算數,而城里有更好的姑娘等著他。
陳守義起初拒絕,但父親說:"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工作前途想。現在單位里正準備分房子,如果你已婚,能分到兩居室;如果單身,只能住集體宿舍。"
在父親的安排下,陳守義認識了林麗娟,一個在百貨商店工作的姑娘,家境不錯,性格開朗。
與林麗娟相處的時間越多,陳守義給張梅的信就越來越少。他開始逃避回想農場的日子,因為那會勾起他的愧疚感。
一年后,在父母的期望和工作單位的壓力下,陳守義與林麗娟結婚了。婚禮那天,他恍惚間想起了張梅和小虎,心如刀絞。
但當林麗娟挽著他的手,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向他微笑時,他又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選擇。
婚后不久,林麗娟懷孕了。陳守義徹底斷了與張梅的聯系,將那段過去深深埋藏在心底。
06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農場,張梅仍在等待。她每天都守在郵遞員必經的路上,期盼著丈夫的來信。
"嫂子,今天沒有你的信。"郵遞員小周不忍心看她失望的表情。
"沒關系,也許明天會有。"張梅勉強笑笑,牽著小虎的手回家。
農場里的人都勸她不要再等了,說陳守義肯定已經在城里有了新歡。但張梅不信:"他答應過會回來接我們的,他一定會信守承諾。"
一年過去了,陳守義的信從每周一封變成了每月一封,再到幾個月一封,最后徹底沒了音信。
張梅不死心,省吃儉用攢了錢,自己坐火車去了北京。在陳守義給她的地址附近,她打聽到了陳守義的新家。
那天,她抱著小虎站在遠處,看著陳守義牽著一個年輕女子的手,還有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女孩,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小虎指著陳守義問:"媽媽,那是爸爸嗎?"
張梅捂住兒子的嘴,淚如雨下:"不是,認錯人了。"
她帶著小虎回到農場,再沒提起過這件事。從那天起,她在自家院子的墻上用紅漆寫下:"等你回來",每年都會添上一個數字,表示等待的年份。
農場的人都說她傻,但她依然堅持:"我答應過等他,就一定會等。也許他有什么難處,等他解決了,自然會回來。"
小虎漸漸長大,成為了農場的拖拉機手,就像當年的陳守義一樣。每當有人問起父親,他都說:"我爸爸在北京工作,等他忙完了就會回來接我們。"
四十年后的夏天,七十歲的陳守義站在那片早已荒廢的農場前。
他的妻子林麗娟去年去世了,兒女都在國外發展。退休后的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回到農場看看,了卻心中的牽掛和愧疚。
農場已經不復當年的模樣,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只剩下殘垣斷壁。
陳守義艱難地找到了當年他和張梅住過的小院子。院墻雖然斑駁不堪,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行用紅漆寫的字:"等你38年"。
那一刻,陳守義的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近四十年來,他一直想象張梅和小虎已經過上了新生活,或許已經搬離了農場,或許張梅已經重新組建了家庭。但這行字告訴他,她一直在等,一直到第38年。
"老先生,您是來找人的嗎?"一個中年男子從不遠處走來,好奇地看著他。
陳守義顫抖著聲音問道:"請問...您知道張梅嗎?以前住在這里的..."
中年男子的表情突然變得復雜,他上下打量著陳守義,緩緩開口:"您就是陳守義吧?我媽媽等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