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趙明,三十年的婚姻就這樣結(jié)束了,你真的一點不后悔?"
她死死盯著對方,手中的離婚證微微顫抖。
男方冷靜回應(yīng):"秀英,我們都需要重新開始。"
法院門口,兩人擦肩而過,背影各自決絕。三十年的情感,就此畫上句號。
01
李秀英推開家門的一刻,空蕩的玄關(guān)讓她停頓了兩秒。以往這個時間,趙明總會坐在沙發(fā)上看晚間新聞,聽到開門聲會頭也不回地問一句:"回來了?"雖然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候,但那聲音卻讓這房子有了家的溫度。
現(xiàn)在,只剩一室冷清。
她脫下外套,順手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趙明的那個掛鉤,如今空空如也。
"終于徹底搬走了嗎?"李秀英喃喃自語。
這是離婚后的第三周,直到今天,趙明才把最后幾件衣服和書籍從他們——現(xiàn)在是她的——三居室公寓里搬走。這套房子是離婚財產(chǎn)分割的一部分,歸她所有,而趙明得到了他們在城郊的一套小公寓和一部分現(xiàn)金。
廚房里,她打開冰箱,里面整整齊齊擺放著蔬菜、水果、幾盒牛奶。以往冰箱總是滿滿當當,因為趙明胃口好,喜歡囤積各種食材。現(xiàn)在只有簡單的單人份量,卻顯得寬敞了。李秀英嘆了口氣,取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漫開。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屏幕顯示是女兒趙小雨。
"媽,今天還好嗎?"電話那頭,女兒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
"挺好的,你爸今天把最后幾件東西搬走了。"她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
"嗯……你,你一個人在家不會覺得太安靜嗎?要不我這周末回去陪你?"
"不用了,我挺喜歡安靜的。這樣我可以看我想看的電視節(jié)目,不用再聽你爸喊著看球賽了。"李秀英笑著說,但笑容并未到達眼底。
掛斷電話,她站在臥室門口,看著那張曾經(jīng)睡了三十年的雙人床。床的左側(cè)——趙明睡過的那一側(cè)——如今被她堆滿了衣物和書籍,似乎這樣就能填滿那片空白。
窗外,夕陽將最后一縷光線投進房間,給一切籠罩上一層橘紅色。李秀英打開衣柜,開始整理衣物。她的衣服如今占滿了整個衣柜,不再需要被壓縮在一側(cè)。然而,在衣柜深處,她發(fā)現(xiàn)了一條領(lǐng)帶——趙明最喜歡的那條深藍色條紋領(lǐng)帶,還是她五年前送他的生日禮物。
領(lǐng)帶上還殘留著他常用的那款古龍水的氣息。李秀英鬼使神差地將領(lǐng)帶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熟悉的味道讓她瞬間恍惚,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他們還在一起的日子。
"媽的,我這是怎么了?"她懊惱地將領(lǐng)帶扔到一旁,抹了抹不知何時濕潤的眼角。
李秀英走進衛(wèi)生間,鏡子里的自己讓她怔住——56歲,眼角的皺紋比想象中深刻,頭發(fā)間夾雜著不少銀絲。她扯出一個笑容,又很快垮下來。以前趙明總說她笑起來還像個小姑娘,她每次都會白他一眼,嗔怪他油嘴滑舌。如今,再沒人會對她說這種哄人的話了。
晚飯很簡單,一碗青菜面條。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們會一起坐在餐桌前,趙明會絮絮叨叨地講述他在單位的見聞,而她會時不時應(yīng)和幾句。雖然有時會嫌他話多,但那種煙火氣息,如今想來卻格外溫暖。
一碗面條下肚,李秀英端著碗筷走向水槽。忽然,門鈴響起,她心頭一跳。是趙明嗎?又忘了什么東西?
打開門,卻是住在樓下的王阿姨,手里拎著兩袋水果。
"秀英啊,一個人在家還習慣嗎?我?guī)Я诵┧麃砜纯茨恪?王阿姨熱情地說,但眼神中卻帶著幾分探究。
"習慣,怎么不習慣,清靜著呢。"李秀英干笑兩聲,側(cè)身讓王阿姨進門。
"哎呀,我就說嘛,像你們這樣的好好的夫妻,說離就離,多可惜啊。"
王阿姨坐在沙發(fā)上,目光不住地在屋內(nèi)掃視,仿佛要找出些蛛絲馬跡,"是不是趙明在外面有人了?現(xiàn)在這男人啊……"
"沒有的事,就是性格不合,過不到一起去了。"李秀英打斷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那你一個人在這么大的房子里,晚上不害怕嗎?"
"有什么好怕的?"
李秀英故作輕松,"我這把年紀,賊都懶得光顧。"
王阿姨又東拉西扯了一會兒,終于在李秀英的暗示下離開了。關(guān)上門,李秀英靠在門板上,長舒一口氣。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將成為小區(qū)里的談資——那個56歲才離婚的女人,肯定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故事。
夜深了,李秀英躺在床上,手機屏幕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她不由自主地點開了微信,趙明的頭像依然在聯(lián)系人列表的前列,只是狀態(tài)顯示"一周前活躍"。他最后一條朋友圈是三天前發(fā)的,一張書架的照片,配文是"新家,新開始"。照片里,那個書架正是從這個家里帶走的那個。李秀英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想點開評論,卻又停住了。
她放下手機,翻了個身,面對著窗外的夜色。窗簾沒有拉嚴,一道月光斜斜地投在床上,恰好照在床的右側(cè)——那曾經(jīng)是她的位置,而左側(cè)是趙明的。如今,她躺在床的中央,卻感覺前所未有的空曠。
手機突然亮起,是閨蜜周梅發(fā)來的微信:"睡了嗎?明天有空一起吃個飯不?"
李秀英回復:"沒睡,明天可以,中午南邊那家新開的粵菜館?"
"行,12點見。聽說你和老趙徹底分了?我得好好聽聽你的故事!"
李秀英看著這條消息,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她和趙明的故事,從熱烈到平淡,再到如今的陌路,要從何說起呢?是說當初熱戀時他騎著自行車帶她在雨中穿行的浪漫?還是說這些年來他對她事業(yè)的支持與理解?亦或是說,當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少,激情消退殆盡,只剩下習慣和責任時的那種窒息感?
她放下手機,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臥室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三十年來,她習慣了帶著趙明均勻的呼吸聲入睡。如今,這寂靜像一堵無形的墻,將她與睡眠隔絕。
"我恨你,趙明。"她喃喃自語,"讓我習慣了你的存在,又頭也不回地離開。"
話音剛落,一滴淚水悄然滑落。
02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臥室,李秀英睜開眼,一時間有些恍惚。右手下意識地往身側(cè)探去,卻只摸到一片冰涼的床單。她愣了幾秒,隨即苦笑——離婚一個月了,還沒改掉找人的習慣。
起床后,她簡單地洗漱,換上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這條裙子是三年前趙明陪她買的,當時他說藍色襯她的氣質(zhì)。她對著鏡子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腰間略顯寬松——離婚后她瘦了近五公斤。
"倒是省了減肥的功夫。"李秀英自嘲道。
廚房里,她習慣性地煮了兩個荷包蛋,等到盛盤時才意識到自己只需要一個。這種時刻總是提醒著她,曾經(jīng)的生活已經(jīng)結(jié)束,新的尚未完全開始。
上午十一點,李秀英提前到了約定的粵菜館。她剛坐下不久,周梅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
"來得挺早啊!"周梅上下打量著李秀英,"喲,瘦了不少,氣色倒是不錯。"
"少來這套。"
李秀英笑著搖頭,"我照鏡子都能看見自己眼下的黑眼圈。"
"那是沒休息好,不是氣色不好。"
周梅在她對面坐下,壓低聲音,"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和老趙不會離婚。你們可是我們?nèi)ψ永锕J的模范夫妻啊!"
"模范夫妻?"
李秀英苦笑,"那只是表面現(xiàn)象。"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他出軌了?"周梅八卦地追問。
"沒有那么狗血。"
李秀英搖頭,"就是...活得太累了。"
"什么意思?"
"就是..."
李秀英斟酌著用詞,"三十年,周梅,三十年啊。最初的十年,我們?nèi)缒z似漆;中間的十年,為了孩子、為了工作,勉強維持;最后的十年,連對話都很少,更別說什么激情了。房子里住著兩個人,卻像兩個孤島。"
周梅皺眉:"可這不是很多夫妻都會經(jīng)歷的嗎?激情退去,剩下的就是親情、友情。"
"問題是,連友情都沒剩下多少。"
李秀英嘆氣,"我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少,他忙他的事,我忙我的。一開始還會勉強找些共同語言,后來連這點努力都懶得做了。有一次,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一整天都沒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各自吃飯、看手機、睡覺。那一刻,我害怕了。"
周梅沉默了片刻:"那,離婚是誰提出來的?"
"我。"
李秀英的聲音低了下來,"去年春節(jié),孩子們都回來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等他們走后,家里突然安靜下來,我和趙明坐在沙發(fā)兩端,無話可說。我突然問他:'我們這樣的生活,還有什么意義?'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去睡覺了。那一刻,我做了決定。"
"后來呢?"
"后來就是半年的冷戰(zhàn)、談判、協(xié)商。孩子們一開始極力反對,后來也接受了。"
李秀英喝了口茶,"離婚那天,我以為自己會哭,結(jié)果卻意外地平靜。"
周梅伸手握住她的手:"那現(xiàn)在,一個人生活,感覺怎么樣?"
李秀英剛要回答,服務(wù)員端上了幾道菜。她借機避開了這個問題,轉(zhuǎn)而談起了菜品的特色。周梅識趣地沒有追問,但眼神中的關(guān)切卻讓李秀英有些不自在。
飯后,兩人在商場閑逛。路過一家男裝店時,李秀英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櫥窗里,一件深藍色的襯衫讓她想起趙明常穿的那件。
"看什么呢?"
周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然后了然地笑了,"想給老趙買衣服的習慣還沒改過來?”
李秀英臉一紅:"沒有,就是覺得這件襯衫挺好看的。"
"得了吧,我認識你三十年了,你什么時候?qū)δ醒b感興趣過?"
周梅調(diào)侃道,但很快又收斂了笑容,"秀英,老實說,你是不是還放不下他?"
李秀英避開她的目光:"別胡說,離都離了,放不放得下有什么意義?"
"那晚上睡得著嗎?"周梅突然問。
這個問題正中靶心。李秀英沉默了幾秒,才輕聲說:"有時候睡得著,有時候...很難。"
"我就知道。"
周梅嘆了口氣,"當年我離婚后,整整三個月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一個人躺在床上,腦子里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明明白天罵他是混蛋,晚上卻還是會想起他的好。"
李秀英沒有接話,只是盯著櫥窗里的襯衫出神。
離開商場后,李秀英婉拒了周梅一起吃晚飯的邀請,獨自回家。走在熟悉的小區(qū)路上,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趙明,正朝小區(qū)大門走去。
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卻已經(jīng)晚了。趙明也看到了她,腳步明顯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朝她走來。
"回來拿東西?"李秀英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嗯,一些文件。"
趙明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你...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
她假裝整理包包,避開他的目光,"你呢?新家住得習慣嗎?"
"還在適應(yīng)。"他頓了頓,
"廚房用具不太齊全,做飯有點麻煩。"
李秀英想起家里確實有不少廚具是他常用的:"要不...你上去拿些回去?反正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那么多。"
趙明搖頭:"不用了,我已經(jīng)買了新的。"
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我先走了。"李秀英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趙明突然叫住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這是上個季度的物業(yè)費收據(jù),可能你需要留著。"
李秀英接過信封,點點頭:"謝謝。"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最終是趙明先開口:"那我先上去了。"
"嗯,你去吧。"
看著趙明走進單元門,李秀英站在原地,心跳不知為何加速了。明明已經(jīng)離婚,卻還是會因為偶遇而緊張。她苦笑著搖搖頭,繼續(xù)向家走去。
晚上,李秀英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但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她不斷想起白天與趙明的偶遇,他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是什么?落寞?懷念?還是只是她的錯覺?
手機突然響起,是兒子趙小峰的視頻通話請求。
"媽,吃飯了嗎?"屏幕那頭,兒子的笑容溫暖而關(guān)切。
"吃了,你呢?"
"剛吃完。對了,我下周要出差到你們那邊,住兩天,可以去看你嗎?"
李秀英心頭一暖:"當然可以,媽給你做好吃的。"
"爸...爸最近還好嗎?"兒子猶豫著問。
李秀英愣了一下:"你怎么不直接問他?"
"問了,他說挺好的,但聽起來不太像。"
兒子皺眉,"你今天見到他了?"
"在小區(qū)門口碰到了,他回來拿文件。看起來...還行吧。"李秀英含糊地說。
"媽,你們...真的決定好了嗎?"
兒子突然問,"我和小雨都覺得,你們沒必要離婚的。"
李秀英沉默了片刻:"小峰,有些事情,你們不太懂。爸媽年輕時的感情很好,但人是會變的。現(xiàn)在的我們,可能各自過更適合一些。"
"可是..."
"沒有可是。"李秀英打斷他,"這是我和你爸共同的決定,不是一時沖動。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通話結(jié)束后,李秀英站在陽臺上,望著夜色下的城市。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形成一片光的海洋。曾經(jīng),她和趙明也常常站在這個陽臺上,一起欣賞夜景。那時他會站在她身后,雙手環(huán)抱著她,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膀上。那種親密的時刻,如今想來恍如隔世。
回到臥室,李秀英打開床頭柜,拿出一本相冊。這是他們結(jié)婚二十周年時制作的,記錄了從相識到結(jié)婚,再到孩子出生、成長的點點滴滴。她翻開第一頁,年輕的趙明正摟著她的肩膀,兩人笑得燦爛。那時的他們,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誰能想到三十年后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一頁頁往后翻,她看到了孩子們的成長,家庭旅行的歡樂時光,節(jié)日慶祝的溫馨場景。在這些照片中,她和趙明的笑容從熱烈到平靜,再到最后幾頁的禮貌性微笑。愛情的消逝是如此緩慢而不易察覺,直到某一天,兩人突然意識到,曾經(jīng)的愛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
李秀英合上相冊,淚水不知何時已經(jīng)浸濕了枕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只是思念趙明這個人,更多的是思念那段共同走過的歲月,思念曾經(jīng)相愛的感覺,思念家的完整。
"我這是怎么了?"
她自言自語,"明明是我提出的離婚,為什么現(xiàn)在又..."
她沒能說完這句話,因為淚水已經(jīng)模糊了視線。李秀英蜷縮在床上,如同受傷的小獸,任憑思緒在黑夜中流淌。
03
一周后的周六早晨,李秀英早早起床,開始準備兒子下午到來的飯菜。收拾廚房時,她發(fā)現(xiàn)很多調(diào)料已經(jīng)過期——這些都是趙明常用的,離婚后她幾乎不做復雜的菜肴,這些調(diào)料就被遺忘在角落。
"得去趟超市。"她自言自語。
超市人不多,李秀英推著購物車,按照清單一樣樣挑選。走到調(diào)料區(qū)時,她拿起一瓶趙明最愛用的辣椒醬,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趙明正在挑選醬油。
她想轉(zhuǎn)身離開,卻已經(jīng)晚了。趙明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她。
"又見面了。"他微微點頭,聲音中有一絲尷尬。
"嗯,買點東西。"
李秀英干巴巴地回應(yīng),"小峰今天要來,我準備做頓飯。"
"他也跟我說了,晚上要來我那兒住。"趙明看了眼她的購物車,"還買這么多菜啊。"
"習慣了。"她低頭整理購物車,避開他的目光。
趙明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最終,他開口道:"那個...你的膝蓋最近怎么樣?"
李秀英愣了一下。她的膝蓋前年受過傷,陰天下雨時會隱隱作痛。趙明一直記得這事,每到陰天都會提醒她注意保暖。
"還好,最近天氣好,不怎么疼。"她輕聲回答。
"那就好。記得陰天還是要熱敷。"他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我那兒有個熱敷墊,要不要拿給你?"
"不用了,我自己買了一個。"
她搖頭,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問,"你...一個人還習慣做飯嗎?"
趙明笑了笑:"馬馬虎虎吧,就是有點懶,經(jīng)常叫外賣。你教過我的那些菜,大多都忘了怎么做了。"
這句話讓李秀英心頭一軟。婚姻初期,她熱衷于下廚,經(jīng)常教趙明一些簡單的家常菜。后來,隨著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和感情的淡化,這種互動也逐漸消失了。
"要不..."
她猶豫著開口,"我可以把菜譜發(fā)給你?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你應(yīng)該能做得來。”
趙明眼睛一亮:"那太好了,謝謝。"
他們又簡單地聊了幾句,然后各自道別。李秀英推著購物車走向收銀臺,心情復雜。明明已經(jīng)決定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為什么還會關(guān)心他的生活起居?為什么聽到他說忘了她教的菜時,會感到一絲失落?
回到家,李秀英開始準備午飯。切菜時,她突然想起趙明總是抱怨她切的菜塊太大,喜歡把肉切成極小的丁。這個習慣她一直保持著,即使現(xiàn)在只為自己做飯。
不知不覺中,她做了一桌菜——紅燒排骨、清蒸魚、炒青菜、番茄蛋花湯,還有趙明最愛的麻婆豆腐。等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做了趙明的最愛,而兒子對麻婆豆腐其實并不太感興趣。
"媽,你這是準備了一桌滿漢全席啊!"下午,趙小峰一進門就被餐桌上的菜肴驚訝到了。
"好久沒給你做飯了,多做幾個你愛吃的。"李秀英笑著說,卻避開了兒子探究的目光。
"這麻婆豆腐...是爸最愛吃的。"趙小峰看著那道紅彤彤的豆腐,意味深長地說。
李秀英一怔,隨即掩飾地說:"隨手做的,你也可以嘗嘗。"
席間,趙小峰不斷夸贊母親的廚藝,但話題總是有意無意地轉(zhuǎn)向父親。"爸一個人住,肯定沒人給他做這些好吃的","爸這么能吃,現(xiàn)在不知道瘦了多少"...
李秀英一一應(yīng)付著,心中卻五味雜陳。她能感覺到兒子的用意——他希望父母和好。
飯后,趙小峰幫著收拾餐桌,突然問:"媽,你老實告訴我,離婚是不是你一時沖動的決定?"
李秀英手中的碗差點掉落,她深吸一口氣:"不是沖動,是深思熟慮的選擇。"
"可我總覺得你們之間沒有什么大問題啊。"趙小峰皺眉,"沒有出軌,沒有家暴,經(jīng)濟上也很穩(wěn)定,為什么非要離婚?"
"小峰,感情不是只有出軌和家暴才算問題。"
李秀英放下手中的碗,轉(zhuǎn)身面對兒子,"有些婚姻死于激烈的爭吵,有些則死于平靜的冷漠。我和你爸...屬于后者。"
"可是..."
"沒有可是。"她打斷兒子,"婚姻不只是為了孩子,也是兩個人的情感需求。當這種需求得不到滿足,繼續(xù)下去只會讓雙方都痛苦。"
趙小峰沉默了片刻,最后嘆了口氣:"我只是希望你們都好。"
"我們會好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yīng)。"李秀英拍拍兒子的肩膀,強打精神笑了笑。
送走兒子后,李秀英獨自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茶幾上兒子留下的半杯水發(fā)呆。今天的談話讓她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離婚后,她經(jīng)常會想起趙明,想起那些共同經(jīng)歷過的時光。這是思念嗎?還是僅僅因為習慣了他的存在?
夜深了,李秀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兒子離開前那句"我只是希望你們都好"不斷在她腦海回響。她突然意識到,也許不只是孩子們,連她自己都還沒完全接受這段婚姻已經(jīng)終結(jié)的事實。
手機屏幕亮起,是一條微信消息。李秀英伸手拿過手機,發(fā)現(xiàn)是趙明發(fā)來的:“謝謝你的菜譜,我試著做了糖醋排骨,味道還不錯。"
消息后面還附了一張照片,排骨色澤紅亮,看起來確實賣相不錯。
李秀英盯著那張照片,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她回復:"看起來不錯,比我做的還好看。"
對方很快回復:"哪里,就是按你的步驟做的。對了,小峰說你做了一桌好菜,麻婆豆腐是我的最愛,想到我了?"
這句話讓李秀英手指一頓。她刪掉幾次回復,最終只發(fā)了一個"呵呵"的表情。
趙明接著發(fā)來:"明天有空嗎?我這里有些你的郵件,可能需要你過目。"
李秀英猶豫了片刻:"什么郵件?"
"一些銀行對賬單和保險單,當時用的是你的名字,但寄到了我們原來共同的郵箱。"
"可以發(fā)照片給我。"
"有點多,而且有些需要簽字。要不明天下午,我送到你那里?"
李秀英看著這條消息,心跳突然加快。趙明要來家里?離婚后他還沒單獨來過。她思考了一會兒,回復:"好,明天下午三點。"
放下手機,李秀英起身走向窗邊。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銀白色的細線。她想起結(jié)婚初期,她和趙明常常在這個時間一起站在窗前,看著城市的夜景,憧憬著未來。那時的他們,以為愛情可以戰(zhàn)勝一切,婚姻會一直甜蜜。
誰能料到,三十年后,他們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禮貌而疏遠的陌生人。
第二天下午三點,門鈴準時響起。李秀英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趙明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身著一件深藍色襯衫——正是李秀英曾經(jīng)最喜歡的那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開:"打擾了。"
"進來吧。"李秀英側(cè)身讓他進門。
趙明走進客廳,環(huán)顧四周,表情有些復雜。這個他住了三十年的家,如今已經(jīng)有了微妙的變化——茶幾上多了一盆小型綠植,電視柜上擺放著李秀英喜歡的裝飾品,而他的那些物品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坐吧,喝點什么?"李秀英問道,刻意保持著客套的語氣。
"不用了,我就是來送這些。"
趙明將文件袋遞給她,"都在這里了,有些需要你簽字的我已經(jīng)標記出來了。"
李秀英接過文件袋,兩人的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她迅速縮回手,假裝整理文件以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
"謝謝,我待會兒看。"她低聲說。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趙明站在客廳中央,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坐下,而李秀英則站在一旁,緊張地撫平已經(jīng)很平整的裙子。
"家里...變化不小。"趙明最終打破沉默。
"嗯,做了些小調(diào)整。"
李秀英點點頭,"一個人住,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挺自由的。"
"你以前就想養(yǎng)綠植,我總說容易招蟲子,現(xiàn)在終于如愿了。"趙明笑了笑,指著茶幾上的那盆綠植。
這句話讓李秀英心頭一熱。原來他還記得她的這個小心愿。時光倒流,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多次提出想在家里養(yǎng)些綠植,但趙明總是不太贊同,理由是懶得打理,怕招蟲子。后來,這個小小的愿望就被她自己遺忘了。
"是啊,自由了。"她故作輕松地說,但聲音有些發(fā)顫。
趙明注視著她,欲言又止。最終,他只是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有問題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
"好的,謝謝。"
送趙明到門口,他突然轉(zhuǎn)身:"李秀英,你...最近睡得好嗎?"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利劍,直刺李秀英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她每晚的翻來覆去,對著空蕩蕩的另半邊床的凝視,深夜里突然驚醒時的茫然,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還行。"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呢?"
"老實說,不太好。"
趙明的目光變得深沉,"三十年的習慣,哪是那么容易改的。"
李秀英沉默了。她想起周梅的話:"明明白天罵他是混蛋,晚上卻還是會想起他的好。"原來,思念是雙向的。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她最終只能給出這樣干巴巴的回應(yīng)。
趙明苦笑一下:"希望如此吧。那...我走了。"
關(guān)上門,李秀英靠在門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趙明的到來和離開,就像一陣風,掀起了她內(nèi)心的波瀾,又留下一片狼藉。
晚上,李秀英坐在陽臺上,望著星空發(fā)呆。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歲月留下的痕跡。她思考著白天的見面,思考著趙明那句"三十年的習慣,哪是那么容易改的"。是啊,他們共同生活了三十年,形成了無數(shù)個相互依賴的習慣,這些習慣如何能在離婚證的一紙文書后就煙消云散?
手機鈴聲突然在寂靜的夜晚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趙明的名字。李秀英心跳加速,手指懸在接聽鍵上,猶豫了幾秒。
"秀英,我知道很晚了...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電話那頭,趙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她的心猛地懸了起來——是出了什么事?還是他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夜晚煎熬?
手指懸在接聽鍵上,她猶豫了...
04
"喂?"李秀英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秀英,對不起這么晚打擾你。"
趙明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情感風暴,"我...我剛剛整理東西,發(fā)現(xiàn)有一樣重要的物品忘了給你。"
"什么東西?"李秀英緊張地問。
"我們的結(jié)婚證。"
趙明停頓了一下,"雖然已經(jīng)離婚了,但我想這對你可能還有紀念意義。"
結(jié)婚證。那個紅色的小本子,記錄著他們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李秀英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你可以留著。"
"不,我覺得還是給你比較合適。"
趙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她無法解讀的情緒,"還有...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老照片,那些全家福,我想問問你要不要?"
老照片。這些年來,他們記錄了無數(shù)美好瞬間。結(jié)婚照、孩子出生、全家旅行...那些照片見證了一個家庭的喜怒哀樂,如今卻成了一段已經(jīng)終結(jié)的感情的遺物。
"你留一半,我留一半吧。"李秀英最終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李秀英能聽到趙明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秀英,"
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離婚后,你...有沒有后悔過?"
這個問題如同一記重錘,擊中了李秀英最脆弱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