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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軒”餐廳。

王女士在侍者的引導下，來到一個靠窗的兩人座。

侍者將菜單遞過來，臉上帶著程式化的微笑：“女士，請看菜單。需要推薦嗎？”

“不用，我先看看。”王女士接過菜單，語氣平和。

片刻后，她招手：“服務員，我點一份菌菇清湯面?！?/p>

“好的，一份菌菇清湯面。還需要別的嗎？我們今天有新到的特級雪花牛肉，主廚推薦。”侍者的推銷有些刻意。

王女士微笑著搖頭：“不了，謝謝，就要這個。”

“好的，請稍等?！笔陶呤兆卟藛?，轉身時，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似乎對只點一份湯面的客人不那么熱情。

湯面很快送上，王女士安靜地用餐。

她拿起手機，想回復一條信息，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邊的空碗。

“哐當！”瓷碗應聲落地，碎裂開來。

“哎呀！”王女士連忙起身，有些慌亂，“真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最近的侍者小陳聞聲趕來，看到地上的碎片和王女士，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帶著一絲不悅：“女士，您怎么這么不小心？這會影響到其他客人用餐的?！?/p>

“是我的錯，實在抱歉?！蓖跖窟B連道歉。

“這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行的。”小陳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但足夠王女士聽見。

他提高了聲音：“您稍等，我需要叫我們經理過來處理?！?/p>

很快，一位西裝革履的李經理快步走了過來，他先是掃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然后才看向王女士，臉上掛著職業但略顯冰冷的微笑：“這位女士，我是餐廳經理，李明。聽說您這邊出了點小意外？”

王女士有些局促：“是的，李經理。我不小心打碎了碗，責任在我?！?/p>

李經理扶了扶眼鏡，語氣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哦，是這樣。女士，我們‘雅軒’的餐具，尤其是這款‘初雪’系列的湯碗，并非普通貨色。它是我們特邀陶瓷藝術家手工定制的，每一只都有編號，可以說是限量版?！?/p>

他頓了頓，觀察著王女士的反應，繼續說道：“按照我們餐廳的規定，損壞此類貴重物品，是需要照價賠償的。這只碗，藝術家的報價是三千元。”

“三千？”王女士微微提高了聲調，顯然有些驚訝。

鄰桌立刻傳來壓低的議論聲：

“什么碗??？三千塊？搶錢啊？”

“就是，看著也不像金子做的?！?/p>

李經理聽到議論，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他依舊對著王女士，保持著“專業”的態度：“女士，這并非訛詐。藝術品的價值您也知道，我們也是有成本的。如果您有疑議，我們可以出示相關的采購證明和藝術家工作室的估價單。”他的語氣聽似客氣，實則帶著“我們手續齊全，你不得不認”的強勢。

王女士看著他，沉默了幾秒，然后緩緩開口：“我明白藝術品的價值。既然是規定，又是我的過失……”

李經理立刻接話，生怕她反悔：“那么，您是打算如何賠償呢？現金還是刷卡？我們希望盡快處理，以免影響餐廳的正常運營。”他急于將這筆“意外之財”落袋為安。

“刷卡吧?！蓖跖科届o地說，沒有再多爭辯一句。

李經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料定這位看起來普通的老婦人不敢在這種場合過多糾纏。

他朝侍者小陳遞了個眼色：“小陳，帶這位女士去前臺辦理賠償手續?！?/p>

他又轉向王女士，虛偽地笑了笑：“給您帶來不便，還請諒解。我們也是按章辦事。”

“沒關系?！蓖跖康鼗貞鹕頊蕚涓￡惾デ芭_。

周圍的議論聲更響了些：

“這老太太也太好說話了吧？三千塊就這么認了？”

“估計是怕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這餐廳也真是，逮著個老實人就狠宰一筆?！?/p>

李經理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在他看來，能用“規章制度”解決的問題，都是小問題，尤其當對方看起來并無多少反抗能力的時候。

在前臺，小陳拿出POS機：“女士，一共是三千元。”

王女士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卡夾，抽出一張通體黝黑的卡片遞了過去：“密碼六個零。”

小陳接過卡片，入手感覺質地非凡，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也沒看出什么所以然，只當是某種他不認識的銀行卡。

他迅速操作POS機。

“嘀”的一聲，交易成功，憑條打印出來。

王女士簽好字，收回卡片和存根，對小陳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p>

然后，她轉身，神色如常地走出了餐廳。

李經理正在不遠處巡視，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又一筆“額外收入”到手，正好可以彌補上個月業績的一點缺口。

他對小陳招了招手：“單子拿來我看一下?！?/p>

他習慣性地要檢查每一筆大額交易。

小陳將商戶存根遞給李經理。

李經理接過，目光隨意地一掃，當他看清簽購單上由POS機自動識別并打印出的發卡銀行代碼和卡片類型時，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繼而化為震驚和不可思議。

“這……這不可能！”他失聲低呼，死死盯著那行小字，額頭上迅速滲出冷汗。

那串特殊的標識，他只在銀行高層內部培訓材料上見過一次！

“經理，怎么了？”小陳被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

他想起王女士自始至終的平靜，那根本不是普通人的平靜，那是對三千塊錢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底氣！

“糟了！”李經理一把抓住小陳的胳膊，因為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

“快！快去追！不，是用‘請’！用最快速度，最謙卑的態度，把剛才那位王女士給我請回來！告訴她，碗的事情是我們搞錯了！是個天大的誤會！快去！如果請不回來，我們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