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親情是世間最復雜的情感,它像一根看不見的線,連接著彼此的心,牽一發而動全身。
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親情,有時候會在一句話、一個眼神中被摧毀;那些看似已經支離破碎的親情,又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重新粘合。
愛與責任、給予與索取,在血脈相連的人之間,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等式。
01
寧瑾站在家門口,鑰匙插進鎖孔,她深吸一口氣,才緩慢地推開門。
“媽,我回來了。”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么。
屋子里沒有回應。寧瑾脫下高跟鞋,換上拖鞋,習慣性地向廚房走去。她知道,每天這個時候,她的母親馮淑華應該正在做晚飯。
廚房的情景讓寧瑾停下了腳步。鍋碗瓢盆散落在臺面上,水槽里堆滿了沒洗的菜葉,灶臺上的鍋里,燉肉已經煮干了,散發出一股焦糊的氣味。
“媽?”寧瑾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貝,帶著一絲不安。
馮淑華從臥室走出來,頭發有些凌亂,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痕跡。“你回來了。”她揉了揉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您又忘了關火?”寧瑾快步走到灶臺前,關掉了火,無奈地看著鍋里已經糊成一團的燉肉。
“我只是躺了一會兒,沒想到睡著了。”馮淑華的語氣里帶著些許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種習以為常的平淡。
寧瑾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問道:“媽,小北呢?今天不是您去接他放學嗎?”
馮淑華的臉色一下變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天哪,我忘了去接小北了!”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寧瑾的眉頭緊鎖,她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兒子學校的電話。幾分鐘后,她放下電話,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很安全,學校老師看他沒人接,就讓他在教室里寫作業。我現在去接他。”寧瑾說著,又穿上剛脫下的高跟鞋。
馮淑華站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瑾兒,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會忘了這事。”
寧瑾疲憊地搖搖頭:“沒事,您先把廚房收拾一下吧,我去接小北回來。”
出門前,寧瑾回頭看了一眼母親。馮淑華站在廚房門口,六十七歲的她,頭發已經花白,背也有些駝了。八年前,父親突然離世,母親就搬來和他們同住。那時的馮淑華,還是一位精神矍鑠的退休教師,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寧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母親變得越來越健忘,越來越需要她的照顧。她嘆了口氣,輕輕帶上門。
夜里,小北睡著后,寧瑾和丈夫徐嘉明坐在客廳里喝茶。
“媽媽最近記憶力下降得厲害,今天又忘了去接小北。”寧瑾揉了揉太陽穴,語氣里滿是擔憂。
徐嘉明放下手里的建筑設計圖紙,握住妻子的手:“要不,我們請個保姆吧,或者考慮一下那種環境好點的養老院?”
“不行。”寧瑾斷然拒絕,“那樣太不孝了。她是我媽媽,我應該自己照顧她。”
徐嘉明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你已經很累了,瑾,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寧瑾看著丈夫疲憊的眼睛,知道他也不容易。作為建筑師,徐嘉明的工作壓力本就不小,現在還要面對家里這些瑣事。她感激丈夫的理解和支持,但也知道,照顧母親這件事,主要還是落在她自己肩上。
02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床前的地板上。寧瑾睜開眼,一瞬間像是還沉浸在夢里。接著,她聽到廚房里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連忙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六點三十分。
她迅速起床,披上一件外套,快步走向廚房。馮淑華正站在灶臺前,想要拿放在高處的一個碗。寧瑾連忙走過去:“媽,您要什么,我來拿。”
“我自己能行。”馮淑華的聲音有些倔強,但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寧瑾輕輕把母親拉到一邊,拿下了那個碗:“您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早飯我來做。”
“我又不是廢人,做個早飯還不行嗎?”馮淑華不滿地嘟囔著,但還是在寧瑾的堅持下坐到了餐桌旁。
這樣的早晨在寧瑾家每天都在上演。退休教師的習慣讓馮淑華總是起得很早,但老年人特有的顫抖和記憶力的下降,又讓她做事變得力不從心。
寧瑾記得八年前父親去世后的那段日子。母親整天以淚洗面,不吃不喝,整個人像是一下老了十歲。那時,寧瑾剛剛生下小北不久,既要照顧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又要照顧沉浸在喪夫之痛中的母親。多少個夜晚,她抱著哭鬧的嬰兒,聽著隔壁房間母親的啜泣聲,自己的淚水也無聲地流下。
后來,是寧瑾提議讓母親搬來和他們同住的。哥哥寧遠那時已經去北方發展多年,事業有成,但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寧瑾不忍心看著母親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就這樣,馮淑華住進了寧瑾和徐嘉明的家。
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馮淑華幫忙照顧小北,讓寧瑾得以更專注于工作;馮淑華的廚藝也很好,每天變著花樣給全家人做可口的飯菜。寧瑾記得,那時候徐嘉明還開玩笑說,有這樣一位勤勞賢惠的岳母在家,他感覺自己賺到了。
可是,時間一年年過去,馮淑華的身體狀況逐漸變差。先是發現高血壓,需要按時服藥;接著是關節炎,陰雨天氣關節疼得厲害,行動不便;再后來,就是現在這樣,記憶力明顯下降,常常忘事。
寧瑾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帶母親去醫院檢查,多少次半夜被母親的呻吟聲驚醒,多少次因為要照顧母親而取消和朋友的約會或推掉工作上的應酬。但她從不抱怨,在她心里,這就是一個女兒應該做的。
“瑾兒,今天你要帶我去看張醫生嗎?”馮淑華的聲音打斷了寧瑾的回憶。
寧瑾這才想起,今天確實是母親復診的日子。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七點了,八點半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
“是的,媽,九點半的預約。您先吃早飯,我送小北上學后,九點回來接您。”寧瑾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把煎好的雞蛋放進盤子里。
馮淑華點點頭,眼神卻有些迷茫:“張醫生是誰來著?”
寧瑾的手停了一下,心里一沉。她強打起精神,耐心解釋道:“張醫生是您的主治醫生,就是上次給您調整血壓藥的那位。”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馮淑華恍然大悟地說,但寧瑾知道,母親可能根本就沒有想起來。
就這樣,在照顧母親、照顧孩子和工作之間,寧瑾的生活被分割得支離破碎。她的朋友越來越少,業余愛好一個個被擱置,就連和丈夫的二人世界也變得奢侈。但只要想到母親曾經為她付出的一切,寧瑾就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03
周末的家庭聚餐,是寧瑾特意安排的。她邀請了幾位母親的老同事和一些親戚,希望能讓母親開心一些。為了這頓飯,寧瑾提前一天就開始準備,精心挑選食材,設計菜單,還特意買了一件新衣服送給母親。
“媽,您穿這件怎么樣?”寧瑾拿著那件淡藍色的連衣裙,期待地看著母親。
馮淑華接過衣服,摸了摸料子,眉頭微皺:“這料子看著就貴,你又亂花錢了。”
“不貴的,打折買的。”寧瑾撒了個小謊,“您穿肯定好看。”
馮淑華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換上了那件連衣裙。寧瑾滿意地看著母親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欣慰:母親雖然年紀大了,但保養得不錯,穿上這身衣服,顯得精神了許多。
客人們陸續到來,飯桌上很快熱鬧起來。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大家談笑風生,氣氛融洽。寧瑾也放松了下來,給每個人夾菜,招呼大家多吃點。
“瑾啊,這么多年你一直照顧著淑華,真是不容易。”李阿姨,母親的一位老同事感嘆道。
寧瑾謙虛地笑笑:“應該的,媽媽把我養大不容易,現在該我照顧她了。”
“就是,現在像瑾這樣孝順的孩子不多了。”又一位長輩附和道。
就在這時,馮淑華突然開口:“什么孝順啊,她買的菜都不新鮮,做的飯也不合我口味。這衣服看著好看,穿著不舒服,還花那么多錢。”
餐桌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寧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感到一陣尷尬和心酸。
“媽...”她輕聲想要解釋,卻被馮淑華打斷。
“還有,最近她都不怎么陪我了,整天忙工作。倒是我那個兒子,雖然不在身邊,但隔三差五就給我寄禮物,上次寄來的那個血壓計,多少錢來著?兩千多吧?比瑾給我的那些小東西強多了。”馮淑華一邊說,一邊得意地看著眾人。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寧瑾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餐巾,指節都泛白了。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委屈,但在眾人面前,她只能保持微笑。
“媽媽年紀大了,有時候話說得直了點,大家別見怪。”寧瑾勉強笑著圓場,“來,大家多吃點,別客氣。”
聚餐在一種奇怪的氛圍中結束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寧瑾關上門,靠在門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瑾,別往心里去,媽媽不是故意的。”徐嘉明走過來,輕輕摟住妻子的肩膀。
寧瑾搖搖頭,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和委屈:“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是...”
“媽就是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徐嘉明安慰道,“別想太多了。”
寧瑾點點頭,強忍住眼眶里的淚水。她能理解丈夫的好意,但也知道,徐嘉明永遠無法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晚上,當徐嘉明和小北都睡了,寧瑾站在陽臺上,望著遠處的燈火,終于忍不住掉下眼淚。八年來,她付出了那么多,卻換來母親當眾的批評和比較。那句“不如你哥孝順”,像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刺入她的心。
第二天早上,寧瑾和母親之間的氣氛明顯有些緊張。馮淑華似乎察覺到了女兒的情緒,但她沒有道歉,反而變得更加挑剔和嘮叨。
“瑾兒,這粥太咸了,你是不是又不專心了?”馮淑華嘗了一口粥,皺著眉頭說。
寧瑾沉默地拿過母親的碗,倒掉重新盛了一碗。
“還有,你昨天給我買的那件衣服,我穿著不舒服,還是退了吧。”馮淑華繼續說道。
寧瑾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媽,那件衣服已經穿過了,退不了了。”
“那就放著吧,反正我不會再穿了。”馮淑華輕描淡寫地說,“對了,你哥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說過幾天要給我寄個新手機,說是什么智能的,可以監測我的健康狀況。”
寧瑾的手微微顫抖,碗里的粥灑了出來。她放下碗,擦了擦手:“媽,您需要的是人陪伴,不是那些冰冷的禮物。”
“什么意思?你是說你哥不如你孝順嗎?”馮淑華的語氣一下子提高了,“他雖然不在身邊,但人家有心啊!你天天在我面前,除了嘮叨我,你做了什么?”
寧瑾再也忍不住了:“我做了什么?媽,這八年來,是我每天照顧您的飲食起居,是我帶您去醫院,是我處理您和鄰居的糾紛,是我...算了,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你這是在埋怨我?覺得照顧我是負擔是嗎?”馮淑華的眼睛瞪大了,聲音里充滿了傷心和憤怒,“我養你這么大,容易嗎?現在倒好,你嫌我礙事了!”
“媽,我沒有這個意思...”寧瑾試圖解釋,但話還沒說完,馮淑華已經站起來,氣沖沖地回自己房間去了,還重重地摔上了門。
寧瑾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子沒人吃的早餐,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失落。也許,是時候做出些改變了。
04
寧瑾推開咖啡館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蘇雨晴。這位從大學時代就認識的閨蜜,現在是這家小咖啡館的老板。看到寧瑾,蘇雨晴笑著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寧瑾在蘇雨晴對面坐下,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
蘇雨晴仔細打量著閨蜜:“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
寧瑾搖搖頭,嘆了口氣:“不是工作,是我媽...”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寧瑾把最近與母親之間的矛盾和困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蘇雨晴。說到傷心處,她的眼眶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已經盡力了,可她似乎永遠不滿意,總是拿我哥哥來比較我。”寧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像我哥那樣,遠遠地給她寄點禮物,她是不是反而會更滿意?”
蘇雨晴遞給寧瑾一張紙巾:“你這么想就太冤枉自己了。你為阿姨付出了那么多,她心里一定是明白的,只是老人家有時候嘴硬罷了。”
寧瑾苦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嘴上說的話真的很傷人。我有時候在想,也許她去我哥那里住一段時間會好一些。我哥家條件好,房子大,有保姆,也許我媽在那里會過得更舒服。”
“你想過讓阿姨去你哥那里住?”蘇雨晴有些驚訝,“你哥愿意嗎?據我所知,你哥很少回家看望阿姨吧?”
“我不知道,我還沒問他。”寧瑾搖搖頭,“但我覺得,也許該嘗試一下了。這樣繼續下去,對誰都不好。”
告別蘇雨晴后,寧瑾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撥通了許久未聯系的哥哥寧遠的電話。
“喂,瑾啊,有事嗎?”寧遠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哥,我想和你談談媽的事。”寧瑾直奔主題。
“媽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寧遠的語氣變得認真了一些。
寧瑾把最近與母親之間的矛盾簡單說了一下,不過她隱去了母親拿哥哥來比較她的部分。她不想在兄妹之間制造更多的隔閡。
“哥,我在想,媽媽也許需要換個環境。你家房子大,條件好,我想問問,媽能不能去你那里住一段時間?”寧瑾小心翼翼地問道,心里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寧遠很快就同意了:“可以啊,我和婉婷早就想接媽過來住了。只是一直擔心媽不習慣北方的氣候,所以沒提。既然你提出來了,那就這么定吧。”
寧瑾有些驚訝于哥哥的爽快,但更多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一方面,她為母親即將有更好的生活環境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她又有一絲擔憂和不安。
“哥,媽最近記憶力不太好,有時候會忘事,還有高血壓和關節炎,需要定期吃藥和復診...”寧瑾仔細地交代著母親的情況。
“放心吧,我家有保姆,還有司機可以開車送媽去醫院。”寧遠輕松地答道,“你照顧媽八年了,也該休息一下了。交給我吧。”
掛斷電話后,寧瑾坐在那里,心情復雜。她本以為這個決定會讓她感到輕松,但實際上,她的心里反而更加忐忑不安了。
當晚,寧瑾把這個決定告訴了丈夫徐嘉明。
“你真的決定了?”徐嘉明有些驚訝,“我以為你不會同意讓媽媽離開。”
寧瑾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做這個決定。但是最近和媽媽的關系,真的讓我很疲憊。也許暫時分開一下,對我們都好。”
徐嘉明點點頭,摟住妻子的肩膀:“我支持你的決定。你已經為媽媽付出了那么多,也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
寧瑾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她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向母親提出這個建議時,可能會引發的更大的風波。
05
晚飯后,寧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正在看電視的母親,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害怕母親會誤解她的意圖。
“媽,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最終,寧瑾鼓起勇氣開口了。
馮淑華關掉電視,轉頭看向女兒:“什么事?”
“我昨天和哥通了電話,他說很想您,想讓您去他那里住一段時間。”寧瑾小心地措辭,“哥家條件好,有保姆照顧您,您去了可以好好休息,不用做家務。”
馮淑華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這是什么意思?想趕我走?”
“不是的,媽,我只是覺得您去哥那里住一段時間,可能會過得更舒服。”寧瑾急忙解釋。
“我知道了,你是嫌我礙事了,想把我趕走!”馮淑華的聲音提高了,眼睛里閃爍著淚光,“我養你這么大,容易嗎?現在你有出息了,就想甩掉我這個拖油瓶了?”
寧瑾感到一陣心痛:“媽,您怎么能這么想?我只是覺得您去哥那里,會有更好的生活條件...”
“別說了!”馮淑華打斷了女兒,“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這八年來,我一直住在你家,你早就不耐煩了,對不對?”
寧瑾再也忍不住了,八年來積累的委屈和疲憊一下子爆發出來:“是,我不耐煩了!這八年來,我每天工作十小時,回家還要照顧您和小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我帶您去醫院,處理您和鄰居的糾紛,因為要照顧您,我錯過了多少工作機會,推掉了多少聚會。我做這一切,是因為我愛您,是因為您是我媽媽!可您呢?您總是說我不如我哥孝順,總是批評我,從來沒有一句贊美或者感謝的話。您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傷心嗎?”
馮淑華愣住了,她沒想到一向溫和的女兒會爆發出這樣的情緒。她的眼淚流了下來:“你...你是在責怪我拖累了你嗎?”
寧瑾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不,媽,我不是在責怪您。我只是太累了,我需要喘口氣。我想,也許您去哥那里住一段時間,對我們都好。”
“不,我哪里都不去。”馮淑華倔強地說,“這就是我的家。”
就這樣,母女倆陷入了僵局。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氣氛格外緊張。馮淑華幾乎不和寧瑾說話,而寧瑾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局面。
直到一周后,張醫生來家里給馮淑華做常規檢查。看到母女倆之間的緊張氣氛,這位見證了八年來寧瑾照顧母親的醫生,主動詢問發生了什么。
寧瑾把情況簡單地告訴了張醫生。張醫生理解地點點頭,他轉向馮淑華:“馮阿姨,我覺得您去北方住一段時間是個不錯的選擇。北方的空氣干燥,對您的關節炎可能會有好處。而且,您不是一直想念您兒子嗎?這是個好機會。”
馮淑華猶豫了:“可是,我不想離開這里...”
“只是暫時的,阿姨。”張醫生和藹地說,“等您住夠了,隨時可以回來。寧瑾這孩子,這八年來為您付出很多,她也需要一些時間調整自己。您說是不是?”
在張醫生的調解下,馮淑華最終勉強同意了去寧遠家暫住的提議。臨行前一晚,寧瑾幫母親收拾行李,把所有的藥物都標注好服用時間,還特意買了一個藥盒,分好了每天的藥量。
“媽,到了哥那里,您有什么不習慣的,一定要告訴我。”寧瑾一邊折疊母親的衣服,一邊說,“我會經常打電話給您的。”
馮淑華坐在床邊,看著女兒忙碌的背影,眼里閃爍著復雜的情緒。她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寧瑾和徐嘉明開車送馮淑華去機場。臨別時,寧瑾緊緊抱住母親:“媽,保重身體。”
馮淑華的眼眶紅了,但她沒有流淚,只是拍了拍女兒的背:“你也是,別太累了。”
看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寧瑾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和空虛。這是八年來,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開母親。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徐嘉明似乎看出了妻子的情緒,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媽媽會沒事的。她去你哥那里,會過得很好。”
寧瑾勉強笑了笑,但心里的不安卻揮之不去。
06
母親離開后的第一周,寧瑾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早上不用六點就起床準備早餐,晚上不用擔心母親是否按時吃藥,周末也不用帶母親去公園散步或醫院復診。她終于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兒子小北,也能和丈夫徐嘉明一起看場電影,或者簡單地吃頓飯。
“媽媽,你為什么最近笑得這么多?”小北好奇地問道。
寧瑾愣了一下,摸了摸兒子的頭:“是嗎?媽媽最近很開心,因為可以多陪陪你了。”
“可是我想奶奶了。”小北嘟著嘴說,“奶奶什么時候回來?”
寧瑾的心里一酸:“奶奶去叔叔家住一段時間,過陣子就回來了。”
盡管有這樣的小插曲,寧瑾的生活確實變得輕松了許多。她開始有時間參加公司的團建活動,甚至報名了一個瑜伽班,希望能改善自己的身心健康。徐嘉明也明顯放松了許多,夫妻關系比之前融洽了不少。
每天晚上,寧瑾都會給母親打電話,詢問她在哥哥家的情況。馮淑華的回答總是很簡短:“挺好的,你哥家條件確實不錯,婉婷也很照顧我。”
“那就好。”寧瑾松了一口氣,“您記得按時吃藥,別忘了每天量血壓。”
“知道了,你別總是嘮叨。”馮淑華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倔強,“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和小北就行了。”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寧瑾漸漸適應了沒有母親的生活,雖然偶爾會因為習慣了照顧母親而感到一絲空虛,但很快就被充實的工作和家庭生活填滿了。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這天,寧瑾接到了母親的老姐妹王阿姨的電話。
“瑾啊,最近和你媽通話了嗎?”王阿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憂。
“通了啊,每天都打電話。怎么了,王阿姨?”寧瑾有些疑惑。
王阿姨欲言又止:“沒什么,就是...你媽前天給我打電話,說話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對勁。我問她在你哥那里過得怎么樣,她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說。”
寧瑾心里一緊:“她說什么了嗎?”
“她沒說具體的,只是說有些想家。我問她要不要回來,她說暫時不回。”王阿姨頓了頓,“瑾啊,你了解你媽的性格,她是個倔強的人,有什么委屈不肯說出來。你抽空多關心關心她吧。”
掛斷電話后,寧瑾心里不安起來。她立刻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媽,您最近還好嗎?”寧瑾直奔主題。
“挺好的,你哥和婉婷對我挺好的。”馮淑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語氣平靜。
“您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嗎?”寧瑾繼續問道。
“沒有,都挺好的。”馮淑華的回答很簡短。
寧瑾猶豫了一下,決定直接問:“媽,王阿姨說您給她打電話,說話聽起來不太對勁。您是不是在哥那里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
馮淑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沒有,你別多想。我就是有點不習慣這邊的氣候,睡得不太好。”
寧瑾不太相信母親的解釋,但也不好多說什么:“那您多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告訴哥,或者給我打電話。”
“嗯,知道了。”馮淑華簡短地回答。
掛斷電話后,寧瑾心里的不安更加強烈了。她又給哥哥寧遠打了電話,但寧遠說一切都好,母親適應得不錯,還說母親交了幾個鄰居朋友,常常一起打麻將。
寧瑾暫時放下心來,但她決定多關注母親的情況。她開始每天給母親打兩次電話,一次早上,一次晚上。她還留意嫂子柳婉婷的朋友圈,希望能從中看到一些母親在北方生活的片段。奇怪的是,柳婉婷的朋友圈里幾乎看不到馮淑華的身影,只有一張吃飯的合影,馮淑華坐在角落里,表情有些疲憊。
這一切讓寧瑾心里越來越不安。但每次她詢問母親情況時,馮淑華總是說“一切都好”,不肯多說。寧瑾也不好過多追問,只能暫時相信母親的話。
07
時間過去了三周,寧瑾依然每天和母親通話,但她越來越感到母親的話語中有什么被隱藏起來的東西。馮淑華的語氣總是很平靜,甚至有些過于平靜,像是刻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一天晚上,寧瑾照例給母親打電話,但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她感到一陣不安,連忙給哥哥寧遠打電話。
“哥,媽媽怎么不接電話?”寧瑾有些焦急地問道。
“媽出去和鄰居打麻將了,應該沒帶手機。”寧遠的語氣很輕松,“別擔心,她挺好的。”
寧瑾松了一口氣:“那行,等媽回來,讓她給我回個電話。”
“好,我會轉告她的。”寧遠答應道。
但直到寧瑾睡前,母親的電話都沒有打來。寧瑾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但她告訴自己,也許母親只是玩得太開心,忘了時間。
第二天一早,寧瑾剛到公司,就接到了王阿姨的電話。
“瑾啊,你媽昨晚給我打電話了,聽起來狀態不太好。”王阿姨的聲音充滿擔憂。
寧瑾的心一沉:“她說什么了?”
“她問我你近況如何,說很想你和小北。我問她在你哥那里過得怎么樣,她只是嘆氣,不肯多說。我追問了幾句,她說北方的氣候她不太適應,嘴唇都干裂了。”王阿姨頓了頓,“還有,她說她想回來,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寧瑾心里更加不安了:“媽媽從來不是扭捏的人,她要是想回來,肯定會直說的。”
“我也覺得奇怪。”王阿姨的聲音低了下來,“瑾啊,我總覺得你媽在你哥那里遇到什么事了,但她不肯說。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掛斷電話后,寧瑾立刻給母親打電話,但手機依然無人接聽。她又給哥哥打電話,寧遠說母親去附近的公園晨練了,沒帶手機。
寧瑾決定下班后再打一次,如果還是聯系不上母親,她就買張機票去北方看看。
整個上午,寧瑾都心不在焉,工作效率極低。中午休息時,她再次嘗試給母親打電話,這次總算接通了。
“媽,您昨晚怎么沒回我電話?”寧瑾直接問道。
“哦,昨晚和鄰居打麻將,回來太晚了,怕打擾你休息。”馮淑華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媽,您是不是在哥那里遇到什么事了?”寧瑾不再繞彎子,直接問道,“您如果想回來,直說就行,我隨時可以去接您。”
馮淑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沒什么事,都挺好的。我現在不方便說話,晚點再聯系你。”
說完,馮淑華就匆匆掛斷了電話。這更加深了寧瑾的不安。她感覺母親像是在什么人的監視下說話,不能暢所欲言。
下班后,寧瑾和徐嘉明商量了這件事。
“我總覺得媽在哥那里不太開心,但她不肯說實話。”寧瑾憂心忡忡地說,“我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她。”
徐嘉明點點頭:“如果你擔心,就去看看吧。正好下周我有個項目在北方,我們可以一起去。”
寧瑾感激地看著丈夫:“謝謝你,嘉明。”
“別客氣,媽媽也是我的媽媽。”徐嘉明溫柔地說。
寧瑾決定,無論如何,下周一定要去看看母親,親眼確認她在哥哥家的情況。這個決定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心里的不安依然揮之不去。
就在這天晚上,寧瑾剛準備上床睡覺,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看到是母親的號碼,她連忙接起電話:“媽?”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她從未聽過的聲音,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是被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爆發。寧瑾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08
“媽?媽?您怎么了?”寧瑾握緊手機,聲音因為急切而發抖。
電話那頭,馮淑華的哭聲幾乎讓人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寧瑾從未聽過母親這樣歇斯底里地哭泣,即使是在父親去世的那段日子里,母親的悲痛也是深沉而克制的。
“瑾兒,對不起,媽錯了...求你接我回去吧...”馮淑華的聲音哽咽著,幾乎聽不清楚。
寧瑾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如遭雷擊,手機差點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