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是巫族最后一位圣女。
卻因愛上一個男人,招致全族盡滅的下場。
巫族被滅那日,血流成河、火光沖天。
而我,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每五日便被放一次心頭血,為他的白月光續命。
不過沒關系,白月光活不了,他也必死無疑。
1.
我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一片黑暗。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爬來爬去的老鼠,費盡周折地尋找一點食物,茍且偷生。
我費力地扶著墻,試圖半坐起來。
手筋腳筋都被挑斷,又連日放血,就連靠墻半坐都耗費了我僅剩的力氣,滿頭大汗。
忽地,開鎖聲響起。
哦,又到放血的日子了。
來人竟是裴溯,從前都是宮人來的。
喝了一個月都不見好,看來我的血治不好他的白月光,急不可耐了。
2.
一身皇帝常服,低調奢華。頭戴金冠,腰系玉帶,盡顯帝王威嚴,與當日那個備受欺凌的冷宮皇子判若兩人。
傷痕累累的心口隱隱作痛。
“又來取我的血?坐擁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竟醫不好心愛的女子?”我嘲諷出聲。
裴溯在我面前站定,開口盡是疑惑和不耐。
“天生心疾,普通醫者無能為力。扶傾,巫族圣女的心頭血能起死回生、抵御百毒。明月不過區區心疾,喝了你的血為何還不見好?”
我抬眼瞟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垂眼睫。
“噢,是嗎?血都是一樣的,當初你中毒、受傷用我的血能好,顧明月卻不能好,看來是老天都不想幫她呢。”
裴溯蹲下身子,好言相勸。
“扶傾,巫族精通醫理、濟世救人。明月自小便有心疾,太醫說她活不過二十,你最心善,為何不能救救明月?”
救顧明月?那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巫族被滅她是元兇之一,我怎么會去救我的仇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無所謂地看向他,帶著幸災樂禍的快意。
“取血吧,去救你心愛的顧明月啊。哈哈哈。”
裴溯見我頑固,不再多言。
鋒利的匕首刺進皮肉,鮮血緩緩流出,落在白凈的瓷碗里。
我感受到生命力隨著鮮血消逝,臉色越發蒼白。
裴溯接夠了血,起身匆忙離去。
地牢恢復平靜,陷入無邊黑暗,像是要把人吞掉。
裴溯知道我最愛明媚的陽光,卻把我關在不見天日的地牢,他當真狠心,薄情寡義。
想和顧明月長相廝守?絕無可能。
因為,我的血,堂堂巫族圣女的心頭血,早就不能起死回生、百毒不侵了啊。
3.
我是巫族最后一位圣女。
據傳,我們巫族源自北方句芒山。先祖是春神句芒,掌生機。
后來,天地間靈氣稀薄,巫族離開世代居住的句芒山,遷移到南方的霧隱山。
歲月變遷,巫族人失去了非凡的能力。憑借對土地的了解,栽培藥材、研究藥理醫理。
巫族圣女,是巫族最后的寵兒。
擅占卜,可見未來吉兇禍福;三滴最精純的心頭血,活死人肉白骨解百毒。
心頭血,是圣女最大的秘密。
可這個秘密,被裴溯窺見一角,給整個巫族帶來滅頂之災。
4.
初見裴溯是在南臨皇宮,我十四歲。
景安帝下旨請我進宮,一是為太后娘娘調養身體;二是為南臨祈福,概因南臨今年遭逢水患、地動,百姓流離失所。
災難之后便是大疫。巫族派出數十名醫者救治百姓、防患于未然。
巫族救治有功,景安帝愈發看重。
武將開路,護衛上百,寶馬香車。
一行人走了二十天,終于到達南臨皇宮。
住的長生殿很清凈,遠離妃嬪,加上我又是皇帝請來的貴客,平時也沒有人來找我麻煩。
晚飯后,我帶著兩個侍女出去散步消食,晃悠悠地走到御花園。
遠遠地便聽到不懷好意的嘲笑聲,聒噪得很。
“裴溯,你在水里仔細找找,那可是我最喜歡的玉佩。”
“要是找不到,你可別想上來!”
“今天找不到玉佩,晚飯也別吃了,去捉老鼠吃吧,你這么多年沒少吃吧。哈哈哈!”
肆意的嘲笑聲響起。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三個衣著華貴的少年站在湖邊對著湖里的人指指點點、極盡羞辱。
湖面結了一層薄冰,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彎腰在水里摸索著。冰冷的水打濕了他單薄的衣衫。
“那邊是什么人?”我好奇地開口。
皇后派來的司畫斟酌片刻,便將那幾個少年的情況告訴了我。
湖里的那個是四皇子裴溯,生母出身微賤,盛寵一時。可惜紅顏薄命,難產而亡。
皇后為他找過兩位養母,但兩位養母都突染惡疾沒了,裴溯便傳出了“克母”的名聲,后宮再無人愿意撫養他。
而皇后也有自己的二皇子,自然不愿撫養別人的孩子,皇帝也不在意,只派了幾個宮人去照顧他。
三皇子是蘇貴妃所出,旁邊穿藍衣的少年是他的表弟,也是伴讀。
湖邊的嘲笑仍在繼續,我不忍再聽,便向那邊走去。
“兩位殿下捉弄人也該有分寸,他畢竟是你們的手足。”我不忿開口。
“你是誰,敢來教訓我們!”三皇子裴渡怒氣沖沖。
司畫連忙上前解釋。
“見過兩位殿下、蘇公子。這位是陛下從霧隱山請來祈福的扶傾圣女,兩日前剛到皇宮。陛下和皇后娘娘說了,扶傾圣女是貴客,南臨當以禮待之。”
那三位少年知曉了我的特殊身份,便不再刁難裴溯,帶著烏泱泱的侍從走了。
“他們走了,四殿下上來吧,水里多冷。”
我靠近湖邊,把裴溯叫上來。
裴溯本來還在水里摸索,聞言直起了身子。
皎潔的月光下,我看清了他的臉。
生母出身低賤卻能盛寵一時,想必容貌極好,裴溯自然也繼承了母親的好相貌。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5.
我將人帶回長生殿,吩咐宮人給他打水沐浴,又給他準備了干凈的衣服。
裴溯沐浴完穿上新衣服來到正殿,整個人略顯局促。
別說,長得好看的人稍微收拾一下就更好看了。
“多謝扶傾圣女。”少年好聽的聲音響起。
“謝什么,舉手之勞。”我不甚在意地開口,“四殿下還沒用晚飯吧,不如在長生殿將就將就?”
裴溯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略有些自嘲地答謝。
“扶傾圣女哪里的話,這已經是我難得的佳肴了。整個皇宮,只有扶傾圣女為我準備過這樣豐盛的飯菜。”
少年一身月白色長袍,明明活得艱難無比,卻像懸崖峭壁上的松柏,自有堅持與風骨。
6.
自那天我幫過裴溯后,他常常來長生殿。
有時是打掃庭院積雪,有時會送來幾支開得正好的梅花。
午后難得有了點陽光,我倚在窗邊的美人塌上看書。
裴溯又帶來幾支梅花,放在窗臺上,轉身欲走。
我叫住了他。
“四殿下不必如此。”
裴溯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扶傾圣女喚我‘裴溯’就好。多虧圣女,我最近的日子才好過了些。只是我身無長物,只能做些小事聊表心意。”
說罷,裴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我手中的書,“我以后能來扶傾圣女處看書嗎?我會報答你的。”
裴溯是個不受寵的冷宮皇子,大約連皇帝皇后都忘記宮里還有這號人,更別說送他去國子監讀書。
不過是來看書,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有些特權的。
報答就不必了。
“好啊。”我輕笑,答應下來。
7.
裴溯開始風雨無阻地來長生殿看書,廢寢忘食、專注非常。
我也忙碌起來,既要去參加祈福儀式,又要為太后調養身體。
太后本無大礙,只是人老了,總會有些小毛病。宮中的珍貴藥材不計其數,好好將養就是。
此行事了,臨近除夕佳節,景安帝邀我留在皇宮過年,待冰雪消融再回霧隱山也不遲。
盛情難卻,加上冰天雪地確實不宜出行,我答應下來。
宮中的除夕宴確實比霧隱山的更盛大。
張燈結彩、美味佳肴、歌舞升平。
只是這除夕盛宴太過乏味,我不耐煩看一群后宮妃子爭風吃醋、暗中較勁,便以身體不適為由早早離席。
回到長生殿,見書房還亮著,便知裴溯還在看書。
孤獨的影子隨著明滅的燭光跳動,除夕盛宴上喧嘩熱鬧,小小的書房一室孤寂。
我抬腳進了書房。
“裴溯,今天是除夕,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看也不遲啊。”
“扶傾,你回來了。”裴溯的視線從書上移開,欣喜地站起來。
經過兩個月的相處,我與裴溯漸漸相熟。
裴溯與我同歲,為表親近,我們私下相處時便喚彼此的名字。
“宮宴無趣得很,你一個人待在長生殿,我就早早回來啦。你吃過沒有?”
裴溯有些不好意思,摩挲著袖子,“吃夠了。”
我一看便知他肯定是為了看書草草應付了晚飯,當即拉著他往飯廳走,一邊吩咐阿蘭和阿月去準備些暖胃的飯食。
“我跟你說啊,飯可得好好吃,別不把身體當回事。正好我在宮宴上也沒吃幾口,你陪我吃飯去。”
8.
屋外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我拉著裴溯,帶上阿蘭阿月在院中放飛孔明燈。
看著孔明燈緩緩升空,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默默許下愿望。
我仰頭看向身側的裴溯,他正專注地盯著升空的孔明燈。
眼見孔明燈越飛越遠,我拉著裴溯,三兩下蹬上長生殿的宮墻,攏攏身上的大紅色斗篷,坐在了宮墻上,雙腿自在地晃悠著。
而裴溯還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右手緊緊抓著我的袖子。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男子漢大丈夫,膽子這么小啊?”
裴溯的耳朵悄悄變紅,“是扶傾非比尋常。”
我看著半空中的孔明燈,轉頭看向裴溯。
“你剛剛許了什么愿望?”
“我不知道該許什么愿。”裴溯語氣落寞。
“怎么會呢,你想要什么、希望發生什么,就許什么愿望。孔明燈越飛越高,天神會聽見我們的愿望。”
裴溯問我:“那你呢,你許了什么愿?”
“我許愿,愿巫族世代繁榮,族人安康常在。”
裴溯忽然笑了。他低頭看著我,語氣鄭重且認真。
“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扶傾愿望成真,心有所愿,必有所成。”
少年清聲朗朗,如此真誠。
月色與雪色之間,他是第三種絕色。
砰——
砰——
砰——
煙花在夜色中綻放霎那的美麗,照亮了一小片天空。
只有微微加速的心跳,不知是因為煙花易動,還是心動。
我不自在地去看還未消散的煙花。
“哪有你這樣的,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心成則靈。你說過,天神會聽見我們的心愿的。”
9.
我生硬地換了個話題。
“我第一次來皇宮,還以為宮里會很有趣,結果就是四四方方的天,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除夕也沒意思,一群人假客套。”
“我也是第一次聽你發牢騷。初見你時端莊高貴、雍容自持,我還以為你就是個古板嚴肅的巫族圣女呢。”
我不在意地擺擺手。
“出門在外,我代表的可是巫族的臉面。端莊高貴,能唬住外人也就是了。”
裴溯輕笑,表示認同。
“扶傾可以與我說說巫族的除夕嗎?我從未出過皇宮,對外面的世界好奇得很。”
“巫族人向來團結一心,年節總是喜氣洋洋的。”
“除夕這天,我們巫族會先開宗祠祭祖,告慰祖宗天地,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然后殺年豬,全族一起做飯,吃一桌長桌宴。飯后去放煙花,各自回家守歲。”
我興致勃勃地把巫族的除夕說給裴溯聽,向他描述那番熱鬧景象。
“如扶傾所說,巫族仿若世外桃源,真想去見識一番。”裴溯話語中帶了些羨慕和向往。
“你是南臨皇子,只怕輕易出不了皇宮。”
“我是死是活,要去哪里,有誰會在乎呢?”裴溯聲音低啞道。
我拽拽他的袖子,對他揚起一個笑臉:“裴溯,我是你的朋友,我在乎的。有機會一定請你去巫族做客。”
裴溯低低應了聲,又看向柳絮似的飄雪。
10.
除夕夜聊之后,裴溯照樣每天來長生殿看書。而我出來太久,便向景安帝請辭,五日后離宮。
這天,巳時已過都還不見裴溯的身影,他可從不會晚到的。
我心中不安,便帶著阿蘭找去裴溯的住處。
裴溯的住處果然不好,房屋年久失修,伺候的宮人不知道跑去哪里偷懶了。
我去時裴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原本白凈的臉燒得通紅。
我一邊把脈一邊叫他。
“裴溯,聽得見我說話嗎?”
回答我的只有裴溯的痛苦低吟。
裴溯中了夾竹桃的毒,好在我來得及時。一陣扎針、開藥、熬藥的忙亂后,裴溯終于好轉。
“你可知是誰要害你?”
裴溯苦笑:“我也不知,大約是我與扶傾來往過密,有人心生忌憚便對我下手。這次還是夾竹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見血封喉的毒藥了。”
我只能安慰他:“放寬心,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這樣的安慰蒼白無力。
裴溯突然看著我,面露祈求:“扶傾,聽說你三日后便要回巫族了。帶我一起走吧,我留在宮里不知還能活幾天。”
“可你畢竟是皇子,陛下會準許嗎?”
只要裴溯還是那個無力反抗、任人揉捏的皇子,他的性命就握在別人手上。
“可我中毒了,父皇和皇后娘娘一無所知,究竟是真不知還是不想管,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留在宮里也許哪一天就沒了性命。”
裴溯字字懇切,說得可憐。
我終是心軟,答應他去求陛下。
“四殿下天資聰穎,于醫藥一道極有天賦。不如讓他隨我回霧隱山,精進醫術,將來也好造福南臨百姓。”
裴溯內無母妃籌謀,外無母族扶持,將來沒有實力爭奪皇位。
送去巫族學習醫術也能與巫族交好,算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猶豫片刻,便答應了我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