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真實案件改寫,所用人名皆為化名,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案件真實畫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聲明:作者專屬原創文章,無授權轉載搬運行為一律追究到底!
“是你!是你害死了你爸!”李娟的嘶吼在醫院冰冷的走廊炸開,字字如刀,剜向林文茜。
父親的手術最終失敗,作為主刀醫生的她,竟被繼母當場指控為蓄意謀殺。
一夕之間,明州市最受尊敬的心外科權威,從救死扶傷的天使淪為千夫所指的惡魔。
明州市第一醫院心胸外科的燈火,又一次映照著林文茜疲憊而堅毅的臉龐。
剛剛結束一臺長達八小時的復雜先天性心臟病修復手術,她摘下沾著汗珠的口罩,深邃的眼眸中略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釋然。
作為明州市最年輕的心胸外科翹楚,以手術臺上雷厲風行、精準果斷著稱的林文茜,是無數患者及其家屬眼中的“生命之光”。
然而,這束光的背后,卻深藏著一段被刻意塵封、充滿陰霾的過往,一段始于遙遠南方小城,與她如今光鮮身份格格不入的童年記憶。
林文茜的生命之初,也曾沐浴在尋常人家溫暖的陽光里。
她的母親,蘇婉,是小城里一名溫柔嫻靜的小學教師,身上總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和梔子花般的清香。
在文茜的記憶碎片中,母親總喜歡在午后陽光最好的時候,牽著她的小手,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玉蘭樹下,給她念唐詩宋詞,或者講遙遠星空的故事。
母親的聲音像山谷里的清泉,滋養著她幼小的心田。
父親林國棟,那時是一家小型工廠的技術員,雖然不善言辭,但看向妻女的目光總是充滿了溫情。
他會用粗糙的大手將小文茜高高舉過頭頂,惹得她咯咯直笑;會在母親生日時,偷偷買回一支母親舍不得買的口紅。
那段時光,是林文茜生命中唯一一段純粹的、閃著金色光芒的幸福。
然而,命運的殘酷往往不期而至。
文茜六歲那年的一個陰雨天,母親蘇婉騎著自行車去學校開會,在濕滑的拐角被一輛失控的貨車撞倒,當場不治。
噩耗傳來,林國棟仿佛瞬間被抽走了靈魂,整個人都垮了。
小文茜不懂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那個會溫柔地叫她“茜茜寶貝”、會給她梳漂亮小辮子的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穿著不合身的小小黑紗,在靈堂里看著父親一夜白了些許的頭發,看著親戚們來來往往悲戚的臉龐,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茫然。
她一遍遍地問:“爸爸,媽媽去哪里了?她什么時候回來接我?”
林國棟只是抱著她,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她的發間,卻給不出任何答案。
母親的離去,像一把鋒利的刀,將那個原本溫馨的小家劈成了兩半。
林國棟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工廠的效益也日漸下滑,家里的氣氛總是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文茜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她常常一個人抱著母親留下的舊相冊,一看就是大半天。
相片上的母親笑靨如花,可那笑容,卻再也無法照亮她灰暗的世界。
就在蘇婉去世尚不足一年的時候,街坊鄰居開始竊竊私語,說林國棟經人介紹,認識了鄰鎮一個叫李娟的女人。
李娟是個寡婦,帶著一個比文茜小一歲的男孩,名叫林偉。
又過了幾個月,在一個文茜毫不知情的周末,林國棟領著李娟和林偉回了家。
他對愣在門口的文茜說:“茜茜,這是李阿姨,以后她和偉偉弟弟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了?!?/p>
李娟三十出頭的年紀,燙著當時流行的卷發,臉上抹著略顯廉價的脂粉,看人的眼神帶著一種精明和不易察失的挑剔。
她故作熱情地拉過文茜的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用手帕包著的水果糖,塞到文茜手里:“茜茜真乖,以后要聽李阿姨的話哦?!?/p>
林偉則躲在李娟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好奇又帶著幾分敵意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姐姐和陌生的家。
林文茜看著眼前這個突然闖入的女人和男孩,看著父親臉上那絲不自然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排斥和不安。
她沒有接那塊糖,默默地轉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她知道,這個家,從媽媽離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變了。
而現在,它變得更加陌生,更加讓她無所適從。
屬于母親蘇婉的氣息,正在被這個新來的女人一點點地清除、覆蓋,快得讓她心慌。
李娟帶著林偉住進林家的日子,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實則暗流洶涌)的湖面,徹底改變了林文茜的生活軌跡。
起初,李娟為了在林國棟和街坊鄰居面前塑造一個賢良的形象,對林文茜尚能維持幾分表面的和氣。
她會象征性地問問文茜的學業,也會在飯桌上給她夾一筷子菜。
但這種偽裝并沒有持續太久,尤其是在她發現林國棟對這個大女兒似乎并沒有多少愧疚和特別的關愛之后,她的本性便逐漸暴露無遺。
李娟的“惡”并非是那種聲嘶力竭、拳打腳踢的類型,更多的是一種細水長流、深入骨髓的冷暴力和精神折磨。
她精于不動聲色地制造家庭矛盾,將林文茜置于一個尷尬、孤立的境地。
家里若是有什么好吃的零食,比如一包餅干或幾顆糖果,她會先緊著自己的兒子林偉,剩下的才會若無其事地放在桌上,如果文茜去拿,她便會陰陽怪氣地說:“哎喲,我們家茜茜也想吃???我還以為你跟你媽一樣,不愛吃這些零嘴呢?!?/p>
話里話外,總不忘刺一下文茜已經逝去的母親。
飯桌上的區別對待更是明顯。
燉了雞湯,雞腿永遠是林偉的,有時林國棟出差,李娟甚至會把整只雞都端到自己和林偉面前,只給文茜留一碗寡淡的湯和幾片青菜。
文茜的衣服,也總是撿林偉穿小了的舊衣服,李娟會美其名曰“女孩子樸素點好,不像男孩子那么費”。
即使有親戚送來新的布料,指名是給文茜做新衣的,李娟也會以“小孩子長得快,做新衣服浪費”為由,先給林偉做,剩下的零頭布才輪到文茜。
文茜的房間是家里最小、最陰暗的一間,窗戶對著鄰居家的廚房,常年彌漫著油煙味。
更讓文茜感到窒息的,是李娟無時無刻的監視和精神打壓。
她不允許文茜在家里大聲說話,不允許她有太多的朋友來往,甚至連文茜看一會兒課外書,她都會在一旁敲邊鼓:“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將來還不是要嫁人生孩子,認得幾個字就行了,別把自己讀傻了?!?/p>
她常常拿林文茜和林偉做比較,處處貶低文茜:“你看你偉偉弟弟多機靈,嘴巴多甜,哪像你,一天到晚悶葫蘆似的,看見人也不知道叫?!?/p>
“這次考試偉偉又進步了,茜茜你可得加把勁啊,別被弟弟比下去了,不然你爸臉上可不好看?!?/p>
面對這一切,林文茜曾試圖向父親林國棟尋求幫助和安慰。
起初,她會在李娟不在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跟父親說李阿姨今天又怎樣怎樣了。
但林國棟的反應總是讓她失望透頂。
他要么是心不在焉地“嗯”幾聲,說一句“你李阿姨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不容易,你要多體諒她”;要么就是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多事?你李阿姨還能吃了你?偉偉是你弟弟,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讓著他點?”
甚至有一次,當文茜哭著說李娟把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一條絲巾剪壞了拿去擦桌子時,林國棟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李娟幾句“以后注意點”,然后反過來教育文茜:“一條絲巾而已,至于哭成這樣嗎?你媽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人要往前看。”
父親的漠視和縱容,像一把更鋒利的刀,在林文茜本就傷痕累累的心上,又添了無數新傷。
她漸漸明白,在這個家里,她是一個多余的人。
父親的心,早已經偏向了那個巧言令色、為他生了小兒子林強(李娟在嫁給林國棟兩年后又生了一個兒子)的女人。
她不再哭訴,不再爭辯,只是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她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發奮地學習。
昏暗的燈光下,她瘦弱的身影常常苦讀到深夜。
課本和習題,成了她唯一可以逃避現實、尋求慰藉的港灣。
她發誓,一定要考出去,遠遠地離開這個讓她感到窒息和絕望的家。
每當李娟又對她冷嘲熱諷,或者父親又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時,她就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林文茜,你要忍,你要變得更強,你一定要離開這里!”
光陰在壓抑和苦讀中悄然流逝,林文茜如同一株在夾縫中頑強生長的野草,憑借著驚人的毅力和對自由的渴望,在學業上展現出過人的天賦。
從小學到高中,她的成績始終名列前茅,墻上貼滿的獎狀是她在這個家中唯一能證明自身價值的東西,盡管這些在李娟看來不過是“死讀書”的證明,在父親林國棟眼中也激不起多少波瀾。
他更樂于在酒后向鄰居夸耀小兒子林強的聰明伶俐,或是林偉的調皮搗蛋透著“機靈勁兒”。
高考那年,林文茜以遠超一本線的高分,毫不猶豫地填報了千里之外的明州醫科大學的臨床醫學專業。
選擇醫學,一方面是源于內心深處對生命脆弱的認知——母親的驟然離世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她渴望擁有治愈他人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更現實的考量,醫生這個職業意味著專業性和獨立性,能讓她徹底擺脫原生家庭的桎梏。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家中沒有預想中的慶祝。
李娟只是撇撇嘴,酸溜溜地說:“喲,真考上了?還是那么遠的大學,女孩子家家的,跑那么遠干什么,將來還不是要嫁人。學醫那么苦,我看你能撐幾天。”
林國棟則象征性地從口袋里掏出幾百塊錢,算是學費的一部分,語氣平淡地叮囑:“明州是大城市,不比家里,自己注意安全,別亂花錢,家里現在也不寬裕?!?/p>
這點錢對于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林文茜默默接過,沒有多言,她早已習慣了不抱任何期望。
開學前,她將母親留下的一些首飾偷偷賣掉,湊足了路費和第一學期的部分費用。
踏上北上的火車時,她沒有回頭。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故鄉景物,她心中沒有不舍,只有一種掙脫牢籠般的解脫和對未來的茫茫期許。
大學五年,是林文茜人生中一段艱苦卻充實的時光。
她像一塊海綿般瘋狂汲取著醫學知識,成績始終名列前茅,年年都拿到最高額的獎學金。
為了解決生活費,她課余時間做了好幾份兼職,家教、圖書館管理員、餐廳服務員,幾乎所有能賺錢的合法工作她都嘗試過。
她很少參與同學間的娛樂活動,也幾乎不向家里要一分錢。
每個寒暑假,當其他同學都興高采烈地回家團聚時,她卻選擇留在學校的實驗室,或者去醫院實習,積累臨床經驗。
正是這段時間的磨礪,鍛造了她堅韌不拔的性格和高度的自律。
在實習期間,她遇到了一位嚴格而富有經驗的帶教老師——心胸外科的張教授。
張教授看出了林文茜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頭和在醫學上的天賦,對她格外悉心指導。
在張教授的引薦和她自身優異的成績下,畢業后,林文茜順利進入了明州市第一醫院,這座在國內享有盛譽的大型三甲醫院,并如愿成為了一名心胸外科醫生。
初入職場,她從最基礎的住院醫師做起,寫病歷、跟手術、值夜班,忙得腳不沾地。
但她甘之如飴,因為每一份付出都讓她離自己想要的生活更近一步。
憑借著扎實的理論基礎、精湛的手術技巧和對患者高度負責的態度,林文茜很快在科室里脫穎而出。
她敢于挑戰高難度手術,也善于在危機時刻保持冷靜,一次次將患者從死亡線上拉回。
同事們佩服她的能力和拼勁,患者和家屬感激她的醫術和仁心。
數年過去,林文茜從住院醫師晉升為主治醫師,再到副主任醫師,成為了明州市心胸外科領域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在明州買了屬于自己的小公寓,雖然不大,但窗明幾凈,充滿了她喜愛的書籍和綠植。
她終于擁有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一個可以讓她卸下所有防備、安心休憩的港灣。
與家鄉的聯系,則淡薄得近乎于無。
除了逢年過節,李娟會象征性地讓林偉或林強打個電話過來,語氣生硬地問候幾句,順便打探一下她的收入,其余時間,幾乎沒有任何往來。
林文茜也樂得清靜,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似乎只有在手術臺前的高度專注,才能讓她暫時忘卻那些深埋心底的、不愿觸碰的傷痛。
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逃離了過去,將那些陰影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歲月無聲,林文茜在明州市的事業蒸蒸日上,她的名字后面,綴上了一連串的榮譽和頭銜。
她習慣了在手術室的無影燈下與死神賽跑,習慣了在學術會議上侃侃而談,也習慣了在深夜獨自品味成功的喜悅與高處的孤獨。
那個遠在南方小城的“家”,早已模糊成一個遙遠而淡漠的符號,若非偶爾在夢中驚醒,她幾乎要忘記那些曾經的傷害。
然而,就在一個初夏的午后,一個陌生的、帶著濃重鄉音的電話,如同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打破了她生活的平靜。
電話是同父異母的弟弟林偉打來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一絲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林文茜嗎?我是林偉。爸……爸他查出來是肺癌,晚期了!醫生說很嚴重,讓我們來找你!你現在是大醫院的專家,你必須得救他!”
“肺癌晚期……”這四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林文茜的心上,讓她一瞬間有些失神。
父親林國棟,那個在她成長過程中既缺席又留下無數復雜印記的男人,那個她努力想要忘記卻又無法徹底割裂血緣的父親,竟然走到了生命的危急關頭。
她的喉嚨有些發干,握著電話的手指微微收緊,心中五味雜陳,有震驚,有疏離,也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
她沒有立刻答應,只是冷靜地回復需要看到詳細的病歷資料才能判斷。
幾天后,一輛風塵仆仆的長途汽車停在了明州市第一醫院門口。
李娟攙扶著面色灰敗、身形消瘦的林國棟,身后跟著同樣神色凝重的林偉和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兒子林強,一家人出現在了林文茜的專家門診辦公室。
李娟一改往日在家中的頤指氣使,臉上堆滿了焦慮和刻意討好的笑容,一見到林文茜,便拉著她的手,聲音帶著哭腔:“文茜啊,你可算是我們的救星了!你爸他……他受了大罪了!老家那些醫生都沒辦法,都說讓我們來明州找你,說你是全國都有名的大專家!你一定要救救你爸啊,他可是你親爸??!”
林國棟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
曾經那個沉默倔強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名氣質干練、眼神銳利的醫生。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化為幾聲劇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胸腔的劇痛,讓他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
林文茜以醫生的職業素養,暫時壓下心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她仔細詢問了病史,認真審閱了他們帶來的厚厚一疊檢查報告和影像片。
CT片上,父親肺部的腫瘤清晰可見,形狀不規則,邊緣模糊,并且已經侵犯了周圍的組織,甚至有幾處可疑的淋巴結轉移。
情況確實非常不樂觀。
經過初步診斷和與科室其他專家的緊急會診,林文茜得出了結論:父親的肺癌雖然已屬晚期,但腫瘤主體尚有手術切除的可能,只是由于腫瘤位置險惡,緊鄰心臟大血管和重要神經,手術難度極大,風險極高,術后并發癥的發生率和死亡率都遠超常規手術。
成功率,不足三成。
如果不手術,單純依靠放化療,父親的生存期可能只有幾個月。
“手術是目前唯一有機會爭取較長生存期的治療方案。”林文茜的聲音平靜而專業,聽不出任何個人情感,“但風險非常大,你們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即使手術成功,后續的恢復和治療也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p>
“做!一定要做!”李娟不等林國棟表態,便搶著說道,她緊緊抓住林文茜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文茜,你爸這條命就交給你了!你必須親自給他做這個手術!你是全國最好的醫生,又是他親女兒,你肯定會用盡全力救他的,對不對?別人做我們不放心!”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強硬,仿佛這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而非一個充滿變數的醫療行為。
林國棟也用期盼而哀求的眼神望著她,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茜茜……爸……爸知道以前……對不住你……求你……”
林文茜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是一個醫生,救死扶傷是她的天職。
面對任何一個符合手術指征的病人,她都會全力以赴。
然而,眼前這個人,是她的父親,一個曾經深深傷害過她,讓她在無數個夜晚暗自垂淚的父親。
此刻,他生命垂危,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倫理的困境、過往的恩怨、醫者的責任、血緣的羈絆,在她心中激烈地交戰。
她可以拒絕嗎?
以“親屬手術回避原則”為由,將他轉給其他同事?
但她也清楚,以父親病情的復雜程度和她對這類手術的經驗,她確實是院內最合適的人選之一。
如果她不主刀,父親的生機或許會更加渺茫。
那幾天,林文茜夜不能寐。
她反復研究父親的影像資料,在腦海中一遍遍模擬手術的每一個步驟,設想每一種可能發生的意外和應對方案。
她查閱了國內外最新的文獻,咨詢了相熟的頂尖專家。
她知道,接下這臺手術,她將背負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成功了,或許能換來父親的一線生機,也可能讓她與這個家庭的關系有微妙的轉圜;失敗了,她不僅會失去父親,更可能被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背負“害死親父”的惡名,尤其是在李娟那樣的繼母虎視眈眈之下。
最終,在醫者仁心和內心深處那絲復雜難言的血脈牽引下,林文茜做出了決定。
她看著父親蒼老衰弱的面容,看著他眼中閃爍的求生欲望,輕輕點了點頭:“我會主刀。但你們必須簽署所有的風險告知文件,并且明白,我只能盡我最大的努力。”
手術被安排在一周后。
手術前一天,林文茜幾乎通宵未眠,將手術方案和應急預案在心中過了無數遍。
手術當天,氣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鉛。
林文茜換上深綠色的手術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沉靜而銳利的眼睛。
當她拿起手術刀,劃開父親胸腔皮膚的那一刻,她的手沒有絲毫顫抖,心中卻波濤洶涌。
手術過程比預想的還要艱難數倍。
腫瘤比影像顯示的更為巨大,如同一只猙獰的惡魔,盤踞在父親的肺葉深處,與周圍的大血管、神經、氣管緊緊地纏繞、粘連,幾乎融為一體。
林文茜憑借著多年積累的經驗和精湛的技藝,小心翼翼地進行著分離和剝離,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毫米,汗水濕透了她的手術衣,護士一次次為她擦去額角的汗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里只有監護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林文茜冷靜下達指令的聲音。
助手們也全神貫注,密切配合。
然而,就在腫瘤主體即將被完整切除,曙光仿佛就在眼前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由于腫瘤長時間的侵蝕和血管壁的脆弱,一根與腫瘤緊密粘連的主動脈分支血管,在分離過程中突然破裂!
殷紅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瞬間染紅了整個手術視野。
“大出血!主動脈分支破裂!”助手失聲驚呼。
監護儀上的血壓數據陡然下跌,心率急速攀升后又開始不規則地波動,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手術室。
林文茜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但她沒有絲毫慌亂的時間。
“立刻鉗夾!吸引器!加大吸引力!紗布!壓迫止血!交叉配血!快!準備自體血回輸!”她以最快的速度下達一連串指令,同時雙手也在視野模糊的血泊中精準地進行著操作,試圖控制住洶涌的出血點。
然而,破裂的血管如同一個無法堵住的缺口,鮮血持續不斷地涌出。
盡管血庫的血液制品和急救藥物在第一時間被輸入父親體內,盡管麻醉師和助手們竭盡全力維持著生命體征,但父親本就因癌癥消耗而極度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如此迅猛而大量的失血。
林文茜嘗試了多種血管修補方法,甚至動用了最頂級的止血材料,但都收效甚微。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父親的生命力正在她手中一點一滴地迅速流逝。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父親年輕時模糊的影像和此刻監護儀上那條逐漸趨于平緩的生命曲線。
她咬緊牙關,不肯放棄,進行著最后的心臟按壓和搶救。
但,回天乏術。
數小時后,當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林文茜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摘下被汗水和淚水浸濕的口罩,露出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
她看著焦急等候在外的李娟、林偉和林強,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語調:“對不起……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父親他……沒能挺過來。”
歲月無聲,林文茜在明州市的事業蒸蒸日上,她的名字后面,綴上了一連串的榮譽和頭銜。
她習慣了在手術室的無影燈下與死神賽跑,習慣了在學術會議上侃侃而談,也習慣了在深夜獨自品味成功的喜悅與高處的孤獨。
那個遠在南方小城的“家”,早已模糊成一個遙遠而淡漠的符號,若非偶爾在夢中驚醒,她幾乎要忘記那些曾經的傷害。
然而,就在一個初夏的午后,一個陌生的、帶著濃重鄉音的電話,如同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打破了她生活的平靜。
電話是同父異母的弟弟林偉打來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一絲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林文茜嗎?我是林偉。爸……爸他查出來是肺癌,晚期了!醫生說很嚴重,讓我們來找你!你現在是大醫院的專家,你必須得救他!”
“肺癌晚期……”這四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林文茜的心上,讓她一瞬間有些失神。
父親林國棟,那個在她成長過程中既缺席又留下無數復雜印記的男人,那個她努力想要忘記卻又無法徹底割裂血緣的父親,竟然走到了生命的危急關頭。
她的喉嚨有些發干,握著電話的手指微微收緊,心中五味雜陳,有震驚,有疏離,也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
她沒有立刻答應,只是冷靜地回復需要看到詳細的病歷資料才能判斷。
幾天后,一輛風塵仆仆的長途汽車停在了明州市第一醫院門口。
李娟攙扶著面色灰敗、身形消瘦的林國棟,身后跟著同樣神色凝重的林偉和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兒子林強,一家人出現在了林文茜的專家門診辦公室。
李娟一改往日在家中的頤指氣使,臉上堆滿了焦慮和刻意討好的笑容,一見到林文茜,便拉著她的手,聲音帶著哭腔:“文茜啊,你可算是我們的救星了!你爸他……他受了大罪了!老家那些醫生都沒辦法,都說讓我們來明州找你,說你是全國都有名的大專家!你一定要救救你爸啊,他可是你親爸啊!”
林國棟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
曾經那個沉默倔強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名氣質干練、眼神銳利的醫生。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化為幾聲劇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胸腔的劇痛,讓他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
林文茜以醫生的職業素養,暫時壓下心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她仔細詢問了病史,認真審閱了他們帶來的厚厚一疊檢查報告和影像片。
CT片上,父親肺部的腫瘤清晰可見,形狀不規則,邊緣模糊,并且已經侵犯了周圍的組織,甚至有幾處可疑的淋巴結轉移。
情況確實非常不樂觀。
經過初步診斷和與科室其他專家的緊急會診,林文茜得出了結論:父親的肺癌雖然已屬晚期,但腫瘤主體尚有手術切除的可能,只是由于腫瘤位置險惡,緊鄰心臟大血管和重要神經,手術難度極大,風險極高,術后并發癥的發生率和死亡率都遠超常規手術。
成功率,不足三成。
如果不手術,單純依靠放化療,父親的生存期可能只有幾個月。
“手術是目前唯一有機會爭取較長生存期的治療方案。”林文茜的聲音平靜而專業,聽不出任何個人情感,“但風險非常大,你們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即使手術成功,后續的恢復和治療也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做!一定要做!”李娟不等林國棟表態,便搶著說道,她緊緊抓住林文茜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文茜,你爸這條命就交給你了!你必須親自給他做這個手術!你是全國最好的醫生,又是他親女兒,你肯定會用盡全力救他的,對不對?別人做我們不放心!”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強硬,仿佛這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而非一個充滿變數的醫療行為。
林國棟也用期盼而哀求的眼神望著她,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茜茜……爸……爸知道以前……對不住你……求你……”
林文茜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是一個醫生,救死扶傷是她的天職。
面對任何一個符合手術指征的病人,她都會全力以赴。
然而,眼前這個人,是她的父親,一個曾經深深傷害過她,讓她在無數個夜晚暗自垂淚的父親。
此刻,他生命垂危,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倫理的困境、過往的恩怨、醫者的責任、血緣的羈絆,在她心中激烈地交戰。
她可以拒絕嗎?
以“親屬手術回避原則”為由,將他轉給其他同事?
但她也清楚,以父親病情的復雜程度和她對這類手術的經驗,她確實是院內最合適的人選之一。
如果她不主刀,父親的生機或許會更加渺茫。
那幾天,林文茜夜不能寐。
她反復研究父親的影像資料,在腦海中一遍遍模擬手術的每一個步驟,設想每一種可能發生的意外和應對方案。
她查閱了國內外最新的文獻,咨詢了相熟的頂尖專家。
她知道,接下這臺手術,她將背負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成功了,或許能換來父親的一線生機,也可能讓她與這個家庭的關系有微妙的轉圜;失敗了,她不僅會失去父親,更可能被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背負“害死親父”的惡名,尤其是在李娟那樣的繼母虎視眈眈之下。
最終,在醫者仁心和內心深處那絲復雜難言的血脈牽引下,林文茜做出了決定。
她看著父親蒼老衰弱的面容,看著他眼中閃爍的求生欲望,輕輕點了點頭:“我會主刀。但你們必須簽署所有的風險告知文件,并且明白,我只能盡我最大的努力?!?/p>
手術被安排在一周后。
手術前一天,林文茜幾乎通宵未眠,將手術方案和應急預案在心中過了無數遍。
手術當天,氣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鉛。
林文茜換上深綠色的手術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沉靜而銳利的眼睛。
當她拿起手術刀,劃開父親胸腔皮膚的那一刻,她的手沒有絲毫顫抖,心中卻波濤洶涌。
手術過程比預想的還要艱難數倍。
腫瘤比影像顯示的更為巨大,如同一只猙獰的惡魔,盤踞在父親的肺葉深處,與周圍的大血管、神經、氣管緊緊地纏繞、粘連,幾乎融為一體。
林文茜憑借著多年積累的經驗和精湛的技藝,小心翼翼地進行著分離和剝離,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毫米,汗水濕透了她的手術衣,護士一次次為她擦去額角的汗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里只有監護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林文茜冷靜下達指令的聲音。
助手們也全神貫注,密切配合。
然而,就在腫瘤主體即將被完整切除,曙光仿佛就在眼前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由于腫瘤長時間的侵蝕和血管壁的脆弱,一根與腫瘤緊密粘連的主動脈分支血管,在分離過程中突然破裂!
殷紅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瞬間染紅了整個手術視野。
“大出血!主動脈分支破裂!”助手失聲驚呼。
監護儀上的血壓數據陡然下跌,心率急速攀升后又開始不規則地波動,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手術室。
林文茜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但她沒有絲毫慌亂的時間。
“立刻鉗夾!吸引器!加大吸引力!紗布!壓迫止血!交叉配血!快!準備自體血回輸!”她以最快的速度下達一連串指令,同時雙手也在視野模糊的血泊中精準地進行著操作,試圖控制住洶涌的出血點。
然而,破裂的血管如同一個無法堵住的缺口,鮮血持續不斷地涌出。
盡管血庫的血液制品和急救藥物在第一時間被輸入父親體內,盡管麻醉師和助手們竭盡全力維持著生命體征,但父親本就因癌癥消耗而極度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如此迅猛而大量的失血。
林文茜嘗試了多種血管修補方法,甚至動用了最頂級的止血材料,但都收效甚微。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父親的生命力正在她手中一點一滴地迅速流逝。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父親年輕時模糊的影像和此刻監護儀上那條逐漸趨于平緩的生命曲線。
她咬緊牙關,不肯放棄,進行著最后的心臟按壓和搶救。
但,回天乏術。
數小時后,當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林文茜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摘下被汗水和淚水浸濕的口罩,露出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
她看著焦急等候在外的李娟、林偉和林強,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語調:“對不起……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父親他……沒能挺過來?!?/p>
林文茜被暫時停職,配合調查。
警方的調查工作迅速而細致地展開。
法醫對林國棟的遺體進行了初步尸檢,手術室的監控錄像、所有的手術記錄、麻醉記錄、用藥記錄等醫療文書都被完整封存。
由于李娟一方言之鑿鑿地指控林文茜存在“主觀故意”,并且不斷向警方施壓,聲稱林文茜可能會銷毀“犯罪證據”,警方在履行了相關法律程序后,決定對林文茜的單身公寓進行搜查。
搜查是在林文茜的律師以及李娟的兒子林偉(作為家屬代表)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的。
警察們仔細搜查了公寓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到任何可能與“蓄意謀殺”相關的蛛絲馬跡。
林文茜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她的心早已麻木。
她不相信自己會被定罪,但這場鬧劇般的調查,以及外界那些鋪天蓋地的、帶著惡意的揣測,已經讓她身心俱疲,名譽掃地。
就在搜查接近尾聲,幾乎一無所獲的時候,一名年輕的警員在林文茜書房的書桌最底層的抽屜里,發現了一本看起來頗有年頭的、帶著一把小巧銅鎖的硬殼日記本。
“這是什么?”負責帶隊的張警官接過了日記本,掂量了一下。
隨后將日記本打開,可里面第一頁的內容,就讓在場所有警員面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