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手術室的燈光很亮，照在醫生疲憊的臉上。

趙杏蘭從麻醉中醒來，模糊地看見床邊守護的身影。

“建平……是你嗎？”她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那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十五年了，這個聲音他在夢中聽過無數次。

李建平的手開始發抖，慢慢摘下了口罩。

“媽！是我，我回來了！”他哽咽著說。

母子四目相對，淚如雨下，這一刻，時間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雨夜……

1.

夏日的黃昏總是來得特別晚，1990年的小城里，蟬聲陣陣，暑熱難消。 筒子樓里的那間小屋子，擠著一家三口的全部希望和絕望。

趙杏蘭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手中的針線在粗糙的布料上穿梭著，一針一線都帶著汗水的咸味。 她時不時抬頭看看墻上那張發黃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笑得溫和，懷里抱著剛會走路的兒子，身邊站著年輕的她。 那時候日子雖然不富裕，卻有著踏實的幸福。

“媽，我回來了。”十二歲的李建平推門而入，書包里的課本壓得他肩膀有些彎。 他身后跟著十歲的妹妹李曉梅，小臉紅撲撲的，手里還拿著一朵在路邊撿的野花。

“晚飯馬上就好了。”趙杏蘭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去廚房盛飯。 簡單的青菜豆腐湯，配上咸菜和饅頭，這就是一家人的晚餐。

李建平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陣酸楚。 自從父親去世后，母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話越來越少，笑容越來越稀罕。 白天在紡織廠上班，晚上回來還要做手工活，經常忙到深夜才睡。

“媽，您歇會兒吧，我來洗碗。”李建平主動站起身。 趙杏蘭搖搖頭，“你去寫作業，媽不累。”

小曉梅拉拉哥哥的衣角，“哥哥，媽媽是不是很辛苦啊？” 李建平摸摸妹妹的頭，“嗯，所以我們要懂事一點。”

夜深了，母親還在燈下縫補著什么。 李建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透過薄薄的墻壁，他能聽見母親輕微的嘆息聲。 有時候，他還能聽見母親抽泣的聲音，那么輕，那么壓抑，仿佛怕驚醒了熟睡的孩子們。

“爸爸，您在天上還好嗎？”李建平對著窗外的夜空默默說道。 他想起父親生前總是說，“建平啊，你是家里的男子漢，要保護好媽媽和妹妹。” 可是現在的他，除了努力學習，什么都做不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李建平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當醫生，賺很多錢，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他經常在課本的空白處寫下“醫生”兩個字，那是他最大的夢想。

轉眼間，李建平上了高中。 他的成績一直很優秀，老師們都說他有希望考上好大學。 可是高三那年，家里的情況更加困難了。

妹妹曉梅也到了該上高中的年紀，學費對這個家庭來說是個沉重的負擔。 那天晚上，趙杏蘭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對兒子說：“建平，媽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李建平放下手中的書，“媽，您說。”

“你妹妹也要上高中了，家里實在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趙杏蘭的聲音有些顫抖，“媽想著，要不你先出去工作，讓曉梅先讀完高中？”

李建平愣住了，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媽，您是說讓我放棄高考？”

“建平，你是哥哥，而且你那么聰明，就算不讀大學也能有出息的。”趙杏蘭避開兒子的眼神，“媽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家里實在沒辦法。”

2.

李建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所有的委屈和憤怒一起涌上心頭。 “為什么一定要我放棄？我也有夢想啊！”他的聲音顫抖著，“爸爸去世的時候，您不是說要讓我們兄妹倆都有出息嗎？”

“建平，你怎么能這樣跟媽說話？”趙杏蘭也有些激動，“這個家我一個人撐著，你就不能體諒體諒媽嗎？”

“體諒？我這些年不夠體諒您嗎？”李建平紅著眼睛，“我從來不要零花錢，從來不買新衣服，我還幫您做家務，照顧妹妹，我哪里不體諒您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自私！”趙杏蘭一時氣急，說出了傷人的話，“你妹妹比你小，你作為哥哥就應該讓著她！”

“自私？”李建平覺得心都要碎了，“媽，原來在您心里，我就是個自私的人。”

母子倆的爭吵聲驚醒了正在睡覺的曉梅，她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看見哥哥紅著眼睛，媽媽在擦眼淚。 “哥哥，媽媽，你們怎么了？”

李建平沒有回答，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塞進一個舊書包里。

“建平，你要干什么？”趙杏蘭看見兒子的舉動，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走，這樣您就能安心讓妹妹讀書了。”李建平背起書包，“從今以后，我再也不回來了！”

“建平！”趙杏蘭想要拉住兒子，但李建平已經沖出了門。

外面正下著大雨，李建平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雨幕中。 趙杏蘭追到巷口，在泥濘的路上跌倒了，膝蓋磕破了皮，可她顧不上疼痛，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朦朧的雨夜里。

“建平！回來啊！媽錯了！”她的呼喊聲在雨夜中顯得那么無力。

可是那個倔強的少年頭也沒有回，就這樣走進了茫茫的夜色中。

李建平坐上了南下的火車，身上只有幾十塊錢，還有一張全家福照片。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要離開那個讓他傷心的家。

火車在夜色中飛馳，窗外的風景模糊不清。 李建平握著那張照片，眼淚不停地流下來。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抱著他的溫暖，想起母親做的熱騰騰的飯菜，想起妹妹天真的笑臉。

“我真的再也不回去了嗎？”他在心里問自己。 可是想到剛才母親說的那些話，他又覺得委屈得要命。

到了海邊的城市，李建平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 他在工地上搬過磚，在餐廳里刷過盤子，在街頭擺過小攤。 生活很苦，但他咬牙堅持著，不愿意低頭回家。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拿出那張全家福，默默地看著照片里的親人。 有時候他會想給家里寫信，可是每次提起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倔強和愧疚讓他始終無法開口。

3.

與此同時，小城里的母親和妹妹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趙杏蘭每天都會去車站、碼頭、派出所打聽兒子的消息，可是始終沒有音信。 她逢人便問：“您有沒有見過我兒子？高高的，很帥氣，有一雙很亮的眼睛。”

李曉梅看著母親為了尋找哥哥而日漸憔悴，心疼得直掉眼淚。 她主動放棄了繼續上學的機會，留在家里工作，照顧母親。

每年的春節，趙杏蘭都會在飯桌上擺一副碗筷，那是為李建平留的位置。 鄰居們勸她想開點，她卻固執地說：“建平他會回來的，他只是一時想不通。”

時間一年年過去，李建平在異鄉慢慢成長。 在一次工地事故中，他救助了一位突發心臟病的工友，臨危不亂的急救措施引起了一位醫生的注意。

“小伙子，你學過醫？”那位醫生問道。 “沒有，但我從小就想當醫生。”李建平如實回答。

醫生被他的誠懇打動，決定資助他讀夜校。 李建平仿佛看到了人生的新希望，他發瘋似的學習，要把失去的時間都補回來。

在學習的日子里，他經常想起母親，想起那個溫暖的家。 可是倔強的性格讓他始終不敢主動聯系家人。 他想等自己真正有出息了，再風光地回去，證明給母親看。

經過幾年的努力，李建平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醫學院。 他改了名字，改成了李建國，想要徹底與過去決裂。

在醫學院的日子里，他是最刻苦的學生，每天泡在圖書館里，成績始終名列前茅。 同學們都很佩服他的毅力，卻不知道在這份堅持背后，藏著一顆思鄉的心。

畢業后，李建平留在了省城的大醫院，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 他醫術精湛，為人和善，很快就在醫院里站穩了腳跟。

可是越是成功，他就越想家。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拿出那張發黃的全家福，想象著母親和妹妹現在的樣子。

有一次出差路過家鄉，他站在熟悉的街角，遠遠地望著自家的窗口。 那里依然亮著燈，就像小時候一樣，等著游子歸來。

他想過無數次要回去，想象著推開家門時母親驚喜的表情。 可是每次走到門口，他又退縮了。 他怕看到母親失望的眼神，怕面對這么多年來自己的缺席。

就這樣，李建平在矛盾中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他在事業上越來越成功，在感情上卻始終孤獨。 他交過幾個女朋友，但都沒有結果，因為他的心里始終放不下那個家。

直到那一天，命運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將他和母親重新聯系在了一起。

小城里，趙杏蘭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長期的勞累和思念，讓她患上了嚴重的胃病。 可是她舍不得花錢看病，只是自己買些便宜的胃藥來吃。

李曉梅早就看出了母親的不對勁，多次勸她去醫院檢查，但都被拒絕了。 “媽，您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兒，就是老毛病了，吃點藥就好。”趙杏蘭總是這樣搪塞過去。

4.

直到有一天早晨，趙杏蘭在小攤前突然暈倒了，這才把李曉梅嚇壞了。 她趕緊叫來鄰居，一起把母親送到了縣醫院。

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最后，他把李曉梅叫到辦公室，沉重地說：“你母親的情況不太好，是胃癌晚期，需要盡快手術。”

李曉梅感覺天都塌了，她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醫生，您確定嗎？我媽她平時身體挺好的啊。”

“癌癥在早期往往沒有明顯癥狀，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比較嚴重了。”醫生安慰道，“不過現在醫學發達，只要積極治療，還是有希望的。”

李曉梅強忍著眼淚回到病房，看見母親虛弱地躺在床上，心如刀割。 “媽，醫生說您需要手術，咱們就好好治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趙杏蘭看著女兒強裝鎮定的樣子，心里明白了幾分。 “曉梅，媽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沒事的媽，就是小手術，很快就會好的。”李曉梅不敢說出真相。

當天晚上，李曉梅偷偷打聽了手術費用，得知需要幾萬塊錢時，她徹底絕望了。 這對她們家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她想到了遠在他鄉的哥哥，如果哥哥在就好了，至少不會這么無助。 可是這么多年來，哥哥杳無音信，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趙杏蘭似乎察覺到了女兒的為難，她拉著曉梅的手，虛弱地說：“曉梅，別為難了，媽已經活夠了。”

“媽，您別說這種話！”李曉梅哭著說，“我去借錢，一定要給您治病！”

“就算治好了，也花不了幾年，何必讓你背上那么重的債務。”趙杏蘭搖搖頭，“你還年輕，不能為了我毀了自己的一生。”

“媽！”李曉梅跪在床前，“您不能放棄，我還需要您啊！”

看著女兒哭得撕心裂肺，趙杏蘭的心也在滴血。 她何嘗不想活下去，何嘗不想看著女兒結婚生子，何嘗不想等到兒子回來的那一天。

經過一夜的思考，李曉梅決定把母親轉到省城的大醫院治療。 她東拼西湊，借了一些錢，帶著母親踏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車。

在火車上，趙杏蘭握著女兒的手，眼中含著淚水。 “曉梅，如果媽真的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媽，您別說這種話，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李曉梅強忍著眼淚。

“還有，如果哪天你哥哥回來了，別怪他。”趙杏蘭哽咽道，“都是媽當年說話不好，傷了他的心。”

李曉梅點點頭，心里卻在想：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啊？媽媽這么想你，你為什么就不能回來看看她呢？

省城的大醫院里，人來人往，一片忙碌。 李曉梅扶著母親辦理住院手續，心里忐忑不安。

5.

就在這時，醫院的外科主任李建平正在查看新入院患者的名單。 當他看到“趙杏蘭”這個名字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是他日夜思念的母親的名字。 他顫抖著翻看患者資料：58歲，來自他的家鄉小城，胃癌晚期。

李建平感到一陣眩暈，這真的是他的母親嗎？ 他匆忙趕到病房，在走廊的盡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曉梅，他的妹妹，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但那張臉依然是他最熟悉的模樣。 她正在照顧病床上的一個老人，那老人雖然憔悴，但李建平一眼就認出了她。

那是他的母親，他思念了十五年的母親。 她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

李建平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他想沖進去擁抱母親，可是腳步卻沉重得邁不動。 他戴上口罩，深吸一口氣，作為醫生的職業素養讓他冷靜下來。

無論如何，他要盡全力救治母親。

他主動申請成為趙杏蘭的主治醫生，同事們都有些奇怪，因為他平時很少主動接這種病情嚴重的老人。 “李醫生，這個患者的情況比較復雜，手術難度很大。”

“我知道，但我有信心。”李建平堅定地說。

手術前的準備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李建平親自為母親做了全面的檢查。

當他的手觸碰到母親粗糙的皮膚時，心里涌起一陣酸楚。 這雙手曾經為他洗衣做飯，曾經輕撫他的頭發，如今卻變得如此蒼老。

趙杏蘭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醫生的手很溫暖，很像小時候兒子的手。 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正在為她檢查。 那雙眼睛很熟悉，像極了她思念的兒子。

“醫生，您貴姓？”趙杏蘭虛弱地問道。 “我姓李。”李建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趙杏蘭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但心里總覺得這個醫生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手術的日期定在了第二天，李曉梅整夜沒有合眼，守在母親身邊。 她握著母親的手，輕聲說：“媽，您一定要堅持住，手術會成功的。”

第二天清晨，手術正式開始。 李建平站在無影燈下，看著躺在手術臺上的母親，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他是兒子，也是醫生，他要用自己的雙手，挽救母親的生命。

手術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過程驚險萬分。 李建平全神貫注，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任何閃失。 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護士不斷為他擦拭。

終于，手術成功了。 腫瘤被完整切除，患者的生命體征平穩。 李建平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的雙腿都有些發軟。

當趙杏蘭從麻醉中逐漸蘇醒時，她模糊地看見床邊站著一個人。 麻醉的效果還沒有完全消失，她的意識有些混亂。

“建平……是你嗎？”她喃喃地說道。

李建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顫抖著摘下口罩，眼淚奪眶而出。 “媽！是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