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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塊錢，你聽清楚了嗎？夠了！"趙剛將皺巴巴的紙幣拍在餐桌上，手掌的力道讓盤子微微顫動。

張麗的手指在圍裙上擦了擦，眼神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十三個人的晚飯，三十塊？"她輕聲問道。

趙剛已經(jīng)走到門口，頭也不回："我的同事們都是很挑剔的人，別給我丟臉。"

門關(guān)上的聲音像一記耳光...

01

窗外的陽光正在西沉，黃昏的余暉把小區(qū)的樓房染成暗橘色。張麗站在廚房里，手里捏著那三十塊錢，紙幣邊緣已經(jīng)被她的汗水浸濕。

三十塊錢。她在心里默念這個數(shù)字，仿佛在確認(rèn)自己沒有聽錯。

趙剛臨出門前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今晚帶十二個同事回來吃飯，讓他們看看我們家的氣派。"

張麗想笑，又笑不出來。三線城市的物價早已不是從前，三十塊錢連一斤像樣的肉都買不到，更別說是十三個成年人的晚餐。

她把錢放進(jìn)口袋，轉(zhuǎn)身看向冰箱。家里還有半袋米，幾個土豆，兩根胡蘿卜，和一小塊老姜。

"就這些了。"她自言自語道。

廚房的時鐘滴答作響，提醒她時間不多了。趙剛說過，七點(diǎn)鐘他們就會到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diǎn)。

張麗系緊圍裙，走出家門。她沒有拿趙剛給的錢，而是從自己藏在鞋盒里的一小沓紙幣中抽出五十元。這是她打掃鄰居家衛(wèi)生時攢下的錢，一直瞞著趙剛。

菜市場已經(jīng)臨近收攤，攤主們開始大聲吆喝，希望盡快賣完剩余的貨物。

"最后兩斤白菜，五塊錢全拿走！"

"豆腐，新鮮豆腐，三塊一盒，走了啊！"

張麗熟練地穿梭在各個攤位間，眼睛迅速計算著每一分錢的去向。她在人聲嘈雜中敏銳地捕捉到每一個便宜的聲音。

"這個蘿卜多少錢？"她問一個正在收攤的老人。

"兩塊錢一斤，不過你如果全買了，一塊五就行。"老人看著她說。

"我全要了。"張麗點(diǎn)點(diǎn)頭。

她的購物袋里很快裝滿了便宜的蔬菜：蘿卜、白菜、豆腐、土豆。還有一小袋面粉和幾個雞蛋。

三十塊錢花得一分不剩，加上她自己的二十塊，又買了半斤肉末和一小把青菜。

回家的路上，張麗在小賣部停了一下，用剩下的錢買了一小瓶白醋和一包辣椒面。

"麗姐，買這么多菜啊？"小賣部的老板娘李芳探出頭來問道。

"家里來客人，趙剛帶他同事來吃飯。"張麗笑著回答。

"喲，那可是大場面。"李芳驚訝地說，"你老公真大方，這么多人請回家。"

張麗沒有應(yīng)聲，只是微微一笑。這笑容里有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李姐，能借我兩個好看點(diǎn)的花瓶嗎？就今晚用一下。"她突然問道。

李芳爽快地答應(yīng)了："當(dāng)然可以，等會我送過去。"

張麗道了謝，繼續(xù)往家走。她的步伐比來時輕快了一些，眼睛里閃爍著微妙的光芒。

趙曉雯放學(xué)回家時，看到母親正在廚房里忙碌。十七歲的女孩放下書包，好奇地走過去。

"媽，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她問道，眼睛掃過桌上的食材，有些失望，"就這些啊？"

"你爸今晚帶同事回來吃飯，十二個人。"張麗頭也不抬地說。

"十二個？"趙曉雯驚訝地睜大眼睛，"那這點(diǎn)菜夠嗎？"

張麗停下手中的活，看了女兒一眼："你爸就給了三十塊錢。"

趙曉雯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又來這套！他自己在外面吃飯一頓都不止這個價錢！"

張麗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切菜。刀落在菜板上的聲音異常清脆。

"媽，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嗎？"趙曉雯靠在門框上，眼里滿是不甘，"你以前可是會計，現(xiàn)在卻要看他臉色過日子。"

張麗放下菜刀，擦了擦手上的水："曉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但這太過分了！"女孩憤憤不平地說。

張麗看了一眼墻上的鐘，突然說："你去把陽臺上的花搬進(jìn)來，擺在客廳。然后幫我去小區(qū)門口借一下王阿姨的電飯煲，就說我們家的壞了。"

趙曉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yáng)："媽，你有計劃了？"

張麗眨了眨眼："三十塊錢也能做出好戲來。"

趙曉雯笑了，迅速行動起來。母女倆忙碌的身影在夕陽余暉中拉出長長的影子。

02

同一時間，趙剛正在單位的辦公室里，面帶得意地接受同事們的恭維。

"趙哥，聽說今晚在你家聚餐啊？"小王諂媚地笑著說，"嫂子的手藝一定很好吧？"

趙剛靠在椅背上，臉上掛著驕傲的表情："那是，我老婆可是有兩下子，今晚保證讓大家吃好喝好。"

中年女人劉姐湊過來："趙經(jīng)理，您太客氣了。聽說您家住的是花園小區(qū)的大戶型？"

"是啊，一百二十平，三室兩廳。"趙剛的聲音里透著虛榮，"裝修花了不少錢呢。"

旁邊的老孫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趙剛一眼。作為部門里的老員工，他對趙剛的了解比其他人更深一些。

"趙哥，晚上一定有好酒好肉吧？"小王繼續(xù)奉承道，"我都迫不及待了！"

趙剛大笑："那是當(dāng)然，我老婆做的紅燒肉，那叫一個地道！"

同事們紛紛附和，辦公室里充滿了期待的氣氛。沒人注意到老孫臉上略帶諷刺的微笑。

"對了，"趙剛突然對小王說，"去買兩瓶好酒，記在部門經(jīng)費(fèi)里。"

小王立刻點(diǎn)頭哈腰："明白，我這就去辦！"

趙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對著玻璃反光理了理頭發(fā)。他已經(jīng)開始期待今晚同事們看到他"幸福美滿"家庭時的羨慕眼神。

張麗在廚房里創(chuàng)造著奇跡。

她將土豆切成薄片，加入面粉、雞蛋和一點(diǎn)點(diǎn)鹽，做成土豆餅的面糊。這是她最拿手的家常菜之一，用料簡單卻味道出眾。

白菜和豆腐被切成小塊，和肉末一起在鍋里翻炒。香味很快彌漫了整個廚房。

蘿卜被切成絲，用清水焯過后加入一點(diǎn)白醋和辣椒面，做成一道開胃的涼菜。

"媽，我把花都擺好了，還把您的那套好餐具拿出來了。"趙曉雯走進(jìn)廚房報告，"王阿姨的電飯煲也借來了。"

張麗點(diǎn)點(diǎn)頭："好，你再幫我把那些剩下的蘿卜切成塊，我們做個蘿卜湯。"

趙曉雯拿起菜刀，熟練地切起蘿卜來。她偷偷觀察著母親的表情，發(fā)現(xiàn)母親臉上少有的平靜與從容。

"媽，爸爸會不會很生氣？"她小聲問道。

張麗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女兒一眼："生氣？他有什么資格生氣？"

這句話讓趙曉雯愣了一下。她很少聽到母親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知道嗎，"張麗繼續(xù)說，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我已經(jīng)忍了十五年了。"

趙曉雯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切著蘿卜。她知道母親指的是什么。

十五年前，張麗還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會計師。為了照顧家庭和剛出生的女兒，她辭去了工作。趙剛答應(yīng)等女兒大一點(diǎn)，就讓她重返職場。

但這個承諾從未兌現(xiàn)。隨著時間推移，趙剛在單位的地位越來越高，而張麗卻被固定在了家庭主婦的角色里。

更糟的是，趙剛開始變得吝嗇和輕視。他每月只給張麗固定的家用錢，常常抱怨她不會持家。

"記得去年春節(jié)嗎？"張麗突然說。

趙曉雯點(diǎn)點(diǎn)頭。去年春節(jié)，一家人回趙剛老家過年。席間，趙剛當(dāng)著眾親戚的面，嘲笑張麗"只會花錢不會賺錢"，讓她當(dāng)場下不來臺。

"那天晚上，我就決定要改變了。"張麗的聲音很平靜，但眼神里卻有一種堅(jiān)定。

客廳的鐘敲了六下，提醒她們時間不多了。

"好了，不說這些。"張麗深吸一口氣，"曉雯，去把桌子擺好，用我們最好的那套餐具。"

趙曉雯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了廚房。張麗繼續(xù)忙碌著，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李芳如約送來了兩個精美的花瓶，還帶來了一些自家陽臺上種的鮮花。

"麗姐，需要幫忙嗎？"她好奇地張望著廚房。

張麗搖搖頭："不用了，我和曉雯能應(yīng)付。謝謝你的花瓶，明天一定還給你。"

李芳笑了笑："不著急，你慢慢用。對了，這是我自己腌的辣椒醬，很下飯的，你嘗嘗。"

張麗感激地接過小罐子："太謝謝了。"

李芳走后，張麗打開罐子，嘗了一小口辣椒醬，眼前一亮。這正是她需要的——一點(diǎn)額外的風(fēng)味，能讓簡單的飯菜變得更加可口。

客廳里，趙曉雯已經(jīng)把餐桌布置得井井有條。白色的桌布，整齊的餐具，還有李芳送來的鮮花，讓簡樸的客廳顯得格外雅致。

"媽，您看怎么樣？"趙曉雯站在一旁，等待母親的評價。

張麗環(huán)顧四周，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很好，再把那些舊雜志收起來，把你爸那瓶收藏的白酒拿出來，放在桌子中間。"

趙曉雯眨了眨眼："那瓶他一直舍不得喝的茅臺？"

張麗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就是那瓶。今天，是該喝一喝了。"

03

七點(diǎn)整，門鈴準(zhǔn)時響起。

張麗整理了一下圍裙，走去開門。趙曉雯站在她身后，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門口。

門外站著趙剛和他的十二位同事。趙剛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請進(jìn)，各位。"張麗微笑著說，聲音溫和而有禮。

同事們魚貫而入，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傳說中"氣派"的家。客廳布置得確實(shí)很雅致，但并沒有想象中的豪華。

"趙經(jīng)理，您家挺溫馨的。"劉姐笑著說，目光卻在四處搜尋著預(yù)期中的"大餐"。

趙剛滿臉春風(fēng)地引導(dǎo)大家入座："請坐，請坐，我老婆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晚餐了。"

同事們陸續(xù)圍坐在餐桌旁，注意力都集中在廚房的方向。

張麗從廚房里端出第一道菜，同事們卻頓時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