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事件為真實事件稍加改編,但并非新聞,情節全來源官方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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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曉月。我爺爺李茂才,在我眼里,曾經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當過兵,后來做了半輩子木匠,十里八鄉誰家做家具都愛找他,活兒細,人實在。
可英雄,也抵不過歲月。
爺爺是從三年前開始不對勁的。先是丟三落四,剛說過的話轉頭就忘。去買菜,提著籃子出去,空著手回來,說不清菜市場在哪兒。
我爸李建民和我媽王秀蘭帶他去醫院,一系列檢查下來,醫生在病歷本上寫下了“阿爾茨海默病”五個字。
我們家一下子就蒙了。
“老年癡呆,說白了?!贝蟛罱ǔ沙林?,在我家客廳的沙發上重重嘆了口氣,“以后麻煩了。”
大伯母張麗萍跟著點頭,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是啊,這可不是小事,得有人專門伺候。建民,秀蘭,你們工作也忙,曉月又要上學……”
我當時剛上高一,聽著他們的話,心里很不舒服。
“爺爺有我呢!我放學可以照顧他!”我忍不住插嘴。
大伯母瞥了我一眼,嘴角撇了撇:“小孩子家懂什么?!?/p>
那時候,爺爺還只是初期,大部分時間還算清醒,只是記憶力衰退。但漸漸地,他糊涂的時間越來越長,連我爸媽的名字都會叫混。
也就是在那時候,爺爺迷上了在院墻上畫畫。
我們家住的是個老式院子,爺爺的房間朝南,推開門就是一堵斑駁的白石灰墻。不知什么時候起,那面墻成了爺爺的畫板。
他先是用燒剩下的煤球,后來是我偷偷給他買的彩色粉筆。
墻上開始出現一些歪歪扭扭的線條,簡單的圖形。太陽、月亮、小鳥,還有一些我們都看不懂的符號。
“爸,您這畫的什么???”我爸有時會笑著問。
爺爺只是嘿嘿地笑,眼神像個孩子,專注地在墻上涂抹。
大伯來看過一次,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像什么樣子!小孩子亂涂亂畫似的!街坊鄰居看見了不笑話?”他聲音很大,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爺爺被他吼得一哆嗦,手里的粉筆掉在了地上。
我趕緊撿起來,塞回爺爺手里,擋在他身前:“大伯,爺爺喜歡畫就讓他畫唄,又礙著誰了!”
“嘿你這孩子!怎么跟長輩說話呢!”大伯母立刻幫腔,聲音尖細,“這墻弄得亂七八糟,以后這房子還怎么?。?!”
“這房子就是爺爺的!”我氣鼓鼓地回敬。
我爸趕緊打圓場:“大哥,大嫂,曉月小孩子脾氣。爸他……唉,他現在這樣,有點事做精神頭也能好點?!?/p>
大伯冷哼一聲,甩手走了。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守護爺爺的畫,會是一場戰爭。而那面墻,是爺爺最后的樂園,也是我的戰場。
爺爺的畫越來越多,色彩也越來越豐富。他畫得很慢,但很執著。每天吃完早飯,他就搬個小馬扎,坐在墻根下,仰著頭,瞇著眼,一筆一劃,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陽光照在他花白的頭發上,他的身影在墻上拉得長長的。
那一刻,我覺得,他還是我的英雄。一個用畫筆對抗遺忘的英雄。
日子在爺爺的粉筆和墻壁的摩擦聲中一天天過去。
大伯和大伯母隔三差五會“檢查”一次爺爺的情況,其實就是來看看那面墻又被“糟?!背墒裁礃恿?。
“哎喲,我的老天爺!”大伯母每次都用手帕捂著鼻子,好像那墻上不是粉筆畫,而是什么污穢不堪的東西,“這都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黑一塊紅一塊的,跟鬼畫符一樣!”
“前兩天鄰居王大媽還問我呢,說咱家墻上是不是鬧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大伯陰沉著臉,對我爸說,“建民,你也是個當兒子的,就不能管管?”
我爸嘆了口氣,顯得很為難:“大哥,爸他現在……也就這點愛好了。醫生也說,讓他做點喜歡的事,對病情有好處。”
“有好處?我看是越來越糊涂了!”大伯母翻了個白眼,“成天對著墻壁自言自語,我看離瘋也不遠了!”
“你胡說!”我氣得沖她喊。
“曉月!怎么跟你大伯母說話呢!”我媽在旁邊拉了我一把,低聲喝止。
我媽王秀蘭是個傳統的家庭婦女,老實本分,總覺得長輩就是天,不能頂撞??伤残奶蹱敔?,所以每次大伯他們發難,她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你看你看,這孩子都被你們慣成什么樣了!”大伯母不依不饒,“我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了老爺子好。這墻弄得臟兮兮的,以后想修補都麻煩。再說了,這粉筆灰多嗆人啊,對老爺子身體也不好!”
她嘴上說著為爺爺好,眼睛卻瞟向爺爺剛畫好的一片色彩。
那是一片濃烈的向日葵黃,在灰白的墻上格外醒目。
爺爺似乎完全沒聽到我們的爭吵,他專注地用手指把粉筆末暈開,臉上帶著滿足的笑。
為了減少摩擦,我開始想辦法。
我給爺爺買了無塵粉筆,貴是貴了點,但至少能堵住大伯母“粉筆灰嗆人”的嘴。我還每天等爺爺畫完,就拿小掃帚輕輕把地上的粉筆末掃干凈。
爺爺的畫,也漸漸有了一些規律。
他總是喜歡畫大片大片的田野,金黃的稻浪,還有蜿蜒的河流。有時候,他會畫一些老式的農具,犁耙,石磨,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木工工具。
“爺爺,這是什么呀?”我指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問他。
他抬起渾濁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墻,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清晰的音節。只是用手,一遍遍撫摸著那個符號,像是怕它消失一樣。
大伯來得更勤了。他不光自己來,有時候還會帶一些所謂的“朋友”來家里坐坐,說是陪老爺子說說話,可眼神總往那面墻上瞟。
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大伯跟他一個朋友在院子外小聲說話。
“……這老房子地段還行,就是舊了點。要是能重新翻蓋一下……”
“那你爸這邊……”
“唉,糊涂著呢,能懂什么。到時候還不是我們做主?!?/p>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面墻,在他們眼里,根本不是爺爺的精神寄托,而是他們未來利益的絆腳石。
轉眼到了冬天,天氣冷了,爺爺畫畫的時間也少了。
但他還是惦記著他的墻。每天都要去看幾眼,摸一摸那些已經有些褪色的圖案。
大伯母開始念叨著要給爺爺房間裝空調,說是怕他凍著。
“裝空調是好事,不過……”她話鋒一轉,看向我爸,“建民啊,你看這墻,被老爺子畫得五顏六色的,空調掛上去也不好看。要不,趁這個機會,先把墻重新刷白了?”
我爸有些猶豫:“這……爸他好不容易畫了這么多……”
“畫了有什么用?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大伯母立刻打斷他,“再說,醫生也說了,環境清爽點,對病人心情也好。這亂七八糟的,看著就心煩!”
“我不準!”我從房間里沖出來,“那是爺爺畫的!誰也不準擦!”
“嘿,你這孩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大伯從里屋走出來,臉色鐵青,“我們商量大人的事,有你插嘴的份嗎?”
“這是我爺爺的墻!你們憑什么動!”我寸步不讓。
“就憑我是他大兒子!”大伯指著自己的鼻子,“這個家,現在輪得到我說話!”
那段時間,家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媽媽總是唉聲嘆氣,爸爸抽煙也越來越兇。他們不是不愛爺爺,只是面對強勢的大伯和現實的壓力,他們顯得那么無力。
大伯甚至開始計算起爺爺每個月的醫藥費、生活費。
“爸現在每個月光吃藥就得一千多,還有營養品,尿不濕……這都是錢啊?!彼割^算給我們看,“我們家建國(大伯的兒子,我的堂哥)馬上要結婚,女方要市區的新房,我這手頭也緊……”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爺爺的退休金其實不算少,但大伯總有辦法把話題往錢上引,把爺爺的存在,和經濟負擔劃上等號。
而那面五彩斑斕的墻,就成了他眼中最大的“浪費”和“不體面”。
有一次,我放學回家,發現爺爺房間的門鎖著。
我心里一驚,趕緊找我媽要鑰匙。
“你大伯鎖的?!蔽覌屝÷曊f,“他說爺爺今天情緒不好,不讓人進去打擾?!?/p>
我才不信。我搶過鑰匙打開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撲面而來。
墻上,爺爺最喜歡的那片向日葵黃,被一層薄薄的白色涂料覆蓋了!雖然還能隱約看到下面的顏色,但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爺爺呆呆地坐在小馬扎上,看著那片被“修正”過的墻,眼角濕濕的。
“誰干的!”我氣得渾身發抖。
大伯母從門外探進頭來:“嚷嚷什么?我看那塊顏色太扎眼了,就稍微補了一下。為了老爺子身體好,醫生說不能太刺激……”
“你們太過分了!”我指著她,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你們這是在殺人!”
“胡說八道什么呢!”大伯母被我嚇了一跳,隨即提高了音量,“我們好心當成驢肝肺!要不是我們,老爺子能有現在這么安穩?”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我爸媽大吵了一架。
我說他們懦弱,連爺爺最后一點樂趣都保護不了。
爸爸低著頭,一個勁兒地抽煙。媽媽紅著眼睛說:“曉月,我們也不想啊……可你大伯他……畢竟是長子……”
“長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嗎?長子就可以不顧爺爺的感受嗎?”
我的質問像石頭一樣砸在他們心上,也像砸在我自己心上。
那一夜,我沒睡。我看著窗外那堵沉默的墻,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它,保護爺爺最后的念想。
從“補墻”事件后,大伯和大伯母的行動明顯加速了。
他們開始頻繁地帶各種“朋友”回家,有說是裝修公司的,有說是房產中介的。那些人圍著老房子指指點點,尤其對爺爺那面畫滿畫的院墻特別“關照”。
“這墻啊,有點年頭了,最好是拆了重建,空間能大不少。”一個戴金鏈子的男人摸著下巴說。
“對對對,拆了這堵墻,院子能敞亮一半!”另一個附和著。
爺爺就坐在墻根下,默默地看著他們,像一尊雕塑。他手里的粉筆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他也不去撿。
他的眼神空洞,好像已經不認識我們了,也不認識他畫了一輩子的工具和眼前的這面墻。
大伯在一旁陪著笑臉:“是是是,幾位師傅說得對。這老房子是該動動了?!?/p>
我實在聽不下去,沖出去把那些人往外推。
“這是我家!請你們出去!我們不拆墻也不賣房子!”
“曉月!你瘋了!”大伯氣急敗壞地拉住我,“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這是張老板!這是劉經理!”
“我不管他是誰!誰要動我爺爺的墻,我就跟誰拼命!”我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獸,死死護在那面墻前面。
張老板和劉經理見狀,尷尬地笑笑,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李建成!”我爸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吼了大伯,“你到底想干什么!爸還在這兒呢!你就這么著急嗎?”
大伯被我爸吼得一愣,隨即也來了火氣:“我著急?我是為了這個家好!爸現在這樣,吃喝拉撒都要人管,以后只會越來越嚴重!這房子留著有什么用?賣了錢,送爸去最好的養老院,我們也能松口氣!”
“養老院?那是把爺爺扔出去!”我哭喊道。
“你懂什么!”大伯母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們這是負責任!你個小丫頭片子,站著說話不腰疼!等你伺候他吃喝拉撒的時候,看你還說不說風涼話!”
“我愿意伺候!我愿意!”我梗著脖子。
那天,我們家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鍋碗瓢盆摔了一地。
媽媽抱著我哭,爸爸指著大伯的鼻子,讓他滾出去。
大伯和大伯母氣沖沖地走了,臨走前撂下狠話:“李建民,你會后悔的!這房子早晚是我的!到時候別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平靜。
大伯的貪婪已經暴露無遺。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開始用手機把爺爺墻上的每一幅畫都仔仔細細拍下來,放大,再放大,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一些爺爺想告訴我們,卻又說不出口的話。
爺爺的畫,依舊是那些田野、河流、農具、木工工具,還有一些看不懂的符號。但當我把它們一張張拼接起來看時,心里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些畫,好像不僅僅是隨意的涂鴉。
它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聯系。
爺爺的身體,在那個冬天之后,急轉直下。
他不再去墻邊畫畫了,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嘴里偶爾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囈語。
大伯和大伯母幾乎不再上門,只是偶爾打個電話,象征性地問問情況。我知道,他們在等。等爺爺閉上眼睛的那一天,等他們可以名正言順接管這個院子,推倒那面“礙眼”的墻。
我每天放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到爺爺床邊。
我給他喂水,擦臉,輕聲給他講學校里發生的事,講墻上的畫。
“爺爺,您畫的那些向日葵真好看,等春天來了,我們一起種一片好不好?”
“爺爺,您上次畫的那個小鳥,是不是想飛呀?”
他偶爾會動動手指,或者從喉嚨里發出一絲輕微的聲響,像是在回應我。
那年春天,爺爺到底沒能看到他親手種下的向日葵。
在一個細雨濛濛的清晨,他走了。
很安詳,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葬禮辦得很簡單。大伯和大伯母哭得呼天搶地,仿佛他們才是最孝順的子女。
我一滴眼淚都沒掉。
不是不悲傷,而是我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爺爺走了,但他的墻還在。我必須保護它。
果然,爺爺下葬后的第三天,大伯就帶著幾個工人來到了院子里。
“建民,秀蘭,爸走了,這老房子也該收拾收拾了?!贝蟛桓碑敿易鲋鞯臉幼?,指揮著工人,“先把這院墻給拆了,太占地方,也不安全?!?/p>
“大哥!”我爸皺著眉頭,“曉月她想把這墻留著做個念想……”
“念想?一面破墻有什么好念想的!”大伯母尖著嗓子打斷他,“全是那死老頭子亂畫的東西,留著晦氣!拆了拆了,早點拆了早點清凈!”
“我不準!”我沖到墻邊,張開雙臂,像上次一樣護住那面墻,“這是我爺爺留下的!你們誰也別想動!”
“李曉月!你給我讓開!”大伯怒吼道,“這房子現在有我一半!我有權處置!”
他給工人使了個眼色。
一個拿著大鐵錘的工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朝我走了過來。
“姑娘,你讓讓,這也是我們的活兒……”
“我不讓!你們敢砸,就從我身上踩過去!”我死死地盯著他們。
氣氛僵持住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爸爸突然開口了:“建成,這面墻,就留著吧。算我求你?!?/p>
大伯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建民,你腦子也壞了?為了一面破墻求我?我告訴你,今天這墻,我拆定了!”
他從一個工人手里奪過鐵錘,惡狠狠地瞪著我:“你讓不讓開?!”
我咬著牙,一步不退。
“好!好!我看你能護到什么時候!”
大伯怒吼一聲,揚起了鐵錘,沒有砸向我,而是砸向了我旁邊的一處墻面!
“砰——!”
一聲巨響。
磚石碎裂,煙塵彌漫。
墻皮簌簌地落下,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磚塊。
緊接著,又是一錘!
“砰——!”
那一塊墻壁,被砸出了一個窟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伯喘著粗氣,似乎也有些意外這墻這么不經砸。
他扔掉鐵錘,上前一步,想扒開碎磚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一個工人“咦”了一聲,指著那個窟窿。
“老板,你們看……那里面……好像有東西……”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塊較大的墻體“嘩啦”一聲垮塌下來,露出了墻壁的內部。
院子里霎時間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