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邢濤之死
1949年的哈爾濱,八月的暑氣還未完全散盡,街頭巷尾卻已透著幾分秋日的蕭瑟。
南崗區的一條小巷子里,邢家的小院兒里傳出一陣急促的喊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26歲的邢濤,平日里游手好閑,靠著家里糧油鋪子混日子,這天晚上喝得爛醉,回家后非要泡個熱水澡。
誰知剛泡進去沒多久,人就暈了過去,嘴里還咕噥著聽不清的胡話。
邢濤的老婆金水芳,個子瘦小,模樣還算清秀,平日里在家里沒少挨丈夫的打罵。
她見邢濤倒在澡盆里,嚇得手腳發軟,趕緊喊來公婆。
邢父邢母一瞧,獨子滿臉青紫,氣兒都快沒了,立馬慌了神,扯著嗓子嚷嚷:“快,快找郎中!濤濤可不能有事兒啊!”
老兩口一輩子就這一個兒子,四個閨女都嫁了出去,邢濤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村里的老郎中被叫來,胡子花白,瞇著眼瞧了半天,嘴里嘀咕:“這小子酒喝多了,又泡熱水,犯了大忌諱。瞧這模樣,虛得不行,我開點藥,先灌下去再說。”
金水芳哆哆嗦嗦地端來藥碗,邢母在一旁死死盯著,嘴里不住地念叨:“老天保佑,濤濤可得醒過來啊!”
可藥灌下去,邢濤還是沒動靜,到了第二天,依舊人事不省。
老郎中也納悶,撓著頭直說:“怪了,這不該啊。”
邢父一聽急了,拍著大腿罵道:“什么狗屁郎中,治不好就別瞎折騰!送醫院去,趕緊的!”
于是,一家人七手八腳把邢濤抬上板車,直奔哈醫大附屬醫院。
到了醫院,已是8月17日傍晚,邢濤被推進急診室,臉色蒼白得像張紙,氣息微弱得幾乎摸不著。
主診醫生史云遂,48歲,個頭不高,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模樣斯文,言談間透著股沉穩勁兒。
他是醫院里出了名的大善人,病人沒錢他自掏腰包,危重病人他親自值夜班,街坊鄰里沒人不夸他。
史醫生檢查完邢濤,皺著眉頭對邢家人說:“情況不太好,醉酒后泡熱水,本就傷身,他現在半暈半醒,腦子可能受了影響。你們得有個心理準備,下半輩子興許就這樣了。”
這話一出,邢母當場就炸了,扯著嗓子嚎:“什么叫就這樣了?我兒子好好的,咋就成這樣了?你們醫生是干啥吃的!”
邢父也在一旁黑著臉,咬牙切齒:“我不管,治不好我兒子,你們醫院別想好過!”
金水芳站在一旁,雙手絞著衣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嘴里小聲嘀咕:“濤哥,咋就成了這樣……”
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醫院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屬都側目。可邢父轉頭就沖她吼:“哭啥哭?要不是你燒那熱水,濤濤能出這事兒?沒用的東西!”
金水芳被罵得一縮脖子,哭得更兇了。
到了8月18日凌晨,邢濤的情況更糟了。
半夜里,他突然沒了氣息,醫生護士一番搶救也沒能救回來。
史醫生走出病房,摘下眼鏡,疲憊地嘆了口氣,對邢家人低聲說:“節哀吧,我們盡力了。”
邢母一聽,腿一軟就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我的濤濤啊!你咋就走了啊!是這醫院害了你,我跟你拼了!”
邢父也紅著眼,攥緊拳頭,指著史醫生罵:“你們這些穿白大褂的,沒一個好東西!治死了我兒子,還想推卸責任?”
醫院門口很快圍滿了人,病人家屬、路過的商販,甚至附近的小攤老板都擠過來看熱鬧。
大家伙兒議論紛紛,都覺得邢家太過分。
有人忍不住插嘴:“史醫生可是好人,多少窮人他都免費治,你們咋能這么埋汰人?”
還有人附和:“就是,史醫生大半夜還守著病人,換誰能做到?”
可邢父邢母根本不聽,依舊在醫院門口撒潑,吵著要個說法。
金水芳被擠在人群里,臉上掛著淚痕,嘴里不住地小聲念:“史醫生是好人吶……你們別怪他,濤哥以前還去他家偷過東西,史醫生都沒追究……”
她這話一出口,邢母立馬轉頭,狠狠甩了她一耳光,罵道:“閉嘴!偷啥偷?你還幫外人說話!”
金水芳被打得跌坐在地,捂著臉抽泣,幾個好心的婦女趕緊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安慰。
派出所的民警小江接到報案,帶著幾個人趕到現場。
醫院門口亂成一鍋粥,群眾義憤填膺,指著邢家父母罵:“趕緊把這倆人帶走,別在這丟人現眼!”
民警小江扯著嗓子喊了幾聲,才讓場面稍稍安靜下來。
他瞅了瞅史醫生,見他一臉疲憊卻還在勸慰群眾,心里也有些敬佩,擺擺手讓人把邢家父母強行帶走。
金水芳在兩個婦女的攙扶下,也跟著去了派出所。
史醫生見狀,皺著眉頭對小江說:“這老兩口也是喪子心痛,我得去看看,免得他們再鬧出啥事兒。”
周圍人紛紛勸阻,可他還是堅持跟了過去。醫院門口的人群散去后,依舊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嘆氣:“史醫生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碰上這么一家子。”
也有人嘀咕:“這邢濤一家,平日里就不是啥好貨,死了也是活該。”
到了派出所,邢父邢母還是不依不饒,先是指責史醫生,后來又把火撒到金水芳頭上,罵她是“掃把星”。
小江頭疼得不行,只好通知居委會把邢家的親戚找來,特意囑咐:“找個能講道理的,別再添亂。”
史醫生到了派出所,被小江拉到一邊,低聲勸道:“您先回去吧,這老兩口正上頭,免得又沖您發火。”
可史醫生搖搖頭,語氣溫和:“要是他們對病人的死因有疑慮,其實可以做尸檢,查個明白,也好還我個清白。”
這話一出口,金水芳立馬反對,聲音尖細:“不行!不能讓我男人再受罪!”
邢父邢母也不懂啥叫尸檢,一聽民警解釋要解剖遺體,也吵著不愿意,嘴里還對史醫生破口大罵。
小江忍無可忍,干脆讓人把他們銬起來,分開關進審訊室,這才消停下來。
史醫生見狀,嘆了口氣,在民警的勸說下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居委會找來了邢濤的大姐邢美玲。
她在郵局上班,丈夫馮古毅在部隊做文職,夫妻倆都是思想進步的人,平日里跟邢家父母的做派格格不入。
邢美玲一到派出所,邢母就拉著她訴苦:“你弟弟死得冤啊!肯定是那史醫生害的!”
可邢美玲眼睛雖紅,語氣卻冷靜:“哭鬧沒用,依我看,直接尸檢,查出死因,你們也安心。”
邢母一聽,臉色一僵,拉著她到角落小聲嘀咕了幾句,可邢美玲不為所動,態度堅決:“要么回家,要么就一直關在這!”
邢父邢母雖不服氣,但終究被大女兒的氣勢壓住,黑著臉回了家。
邢美玲則和金水芳一起去醫院領回邢濤的尸體,準備辦理喪事。派出所出于謹慎,派人去醫院調取了邢濤的醫案,確認治療過程無任何疏漏,每一步都是史醫生親自把關的。
更讓人感慨的是,邢濤一家剛住進醫院就事事挑刺,沒醫生愿意接手,還是史醫生主動擔下這個燙手山芋。
邢美玲事后專程找到史醫生,誠懇地道歉:“史醫生,家父家母不懂事,您別往心里去。”
史醫生擺擺手,語氣里透著疲憊:“行醫多年,啥樣的事兒沒見過?戰爭年代更復雜的都遇過。幸好如今新政府公正,我信自己不會被冤枉。”
邢美玲聽了這話,對他更多了幾分敬意,回去后跟丈夫提起,也是一口一個“良醫”。
至此,這樁事似乎就該畫上句號。
邢家父母雖心有不甘,但也不再鬧騰,邢濤的喪事按部就班地籌備著。醫院里的人提起這事兒,也只當是場鬧劇,漸漸不再議論。
可誰也沒料到,幾天后,事情會迎來一個天翻地覆的轉折。
02 黃干成之死
邢濤的喪事在南崗區的小巷子里辦得冷冷清清,邢家父母雖不再大鬧,可臉上始終掛著陰郁,逢人便嘆:“我那苦命的濤濤啊,咋就走了呢?”
金水芳依舊是那副柔弱模樣,守在靈堂前,低頭燒著紙錢,眼圈紅得像桃兒。街坊鄰里來吊唁的多是看在邢美玲夫婦的面子上,嘴上不說,心里卻都清楚,邢濤活著時小偷小摸,名聲早臭了,死了也沒幾個人真心惋惜。
8月21日一早,邢美玲還沒從弟弟猝死的悲痛中緩過來,就被母親偷偷拉進里屋。
邢母滿臉愁容,壓低嗓子說:“美玲啊,你弟弟死得太蹊蹺了!我那天喂他米湯,他突然喘得厲害,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是想說啥。我隨口罵了句黃干成那喪門星,你猜咋著?他那眼神,像是見了鬼似的,嚇得我手都抖了!”
邢美玲聽了這話,眉頭一緊,追問道:“媽,你當時還說了啥?”
邢母愣了愣,回憶了半天才嘀咕:“沒啥特別的,就罵那黃干成不是東西,凈帶著濤濤干壞事兒……”
黃干成,邢濤的狐朋狗友,倆人認識不過兩年,成天混在一塊兒,吃喝玩樂不干正事兒。邢美玲雖不常回家,但也聽過這名字,知道他跟弟弟是一路貨色。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不露聲色,安慰母親道:“媽,濤弟那會兒稀里糊涂,興許是幻覺,別多想。”
可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犯了嘀咕:黃干成跟邢濤最后那頓酒是一塊兒喝的,若真有啥貓膩,難不成是他故意灌醉了人?
邢美玲是個有主意的女人,回到家跟丈夫馮古毅一合計,決定先自己打聽打聽。
她先找了金水芳,旁敲側擊地問黃干成的事兒。金水芳低著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哼:“黃干成跟濤哥關系好,最近還借了點錢給他。濤哥說想金盆洗手,找點正經事兒干,那天喝酒就是為了謝他。”
說罷,她還從兜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給邢美玲瞧,數目不多,可對黃干成這種有多少花多少的主兒來說,也算下了血本。
邢美玲盯著那錢,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更疑惑了:借了錢還害人,這黃干成圖個啥?
她沒再多問,轉頭去了黃干成家。黃干成沒成家,父母是做小生意的,攢了點家底,可日子過得緊巴巴,比邢家還差幾分。
他家在巷子盡頭,破舊的小院兒鎖著門,邢美玲敲了半天也沒人應。
隔壁大嬸探頭出來,撇嘴道:“別敲了,那小子早跑了!聽說濤子死了,他怕你們家找麻煩,躲鄉下去了。”
邢美玲不死心,又跑去邢濤和黃干成常去的飯館子打聽。
那飯館在街角,地方不大,油煙味嗆得人眼疼。跑堂的小伙子一聽她問,立馬點頭:“那天他倆來喝酒,跟平時沒啥兩樣。
黃干成還塞了個信封給濤子,鼓鼓囊囊,像是錢。濤子酒量差,三兩杯就醉了,臨走還在那兒耍酒瘋,吵得全店都不得安生。”
老板也插嘴:“這倆人,臭味相投,成天形影不離,哪回不是黃干成扛著濤子回去?這次咋就出事兒了呢?”
聽完這些,邢美玲心里還是沒底。
黃干成沒理由害人,可弟弟死前的反應又太古怪。
邢美玲正打算回家再琢磨琢磨,家里卻來了個不速之客。是個瘦高的小乞丐,衣衫襤褸,站在門口支支吾吾地說有急事兒找她。
邢美玲以為是來討飯的,掏出幾個銅板遞過去,可小乞丐擺手,壓低聲音道:“大姐,有位小姐讓我帶句話,金水芳跟黃干成早就偷偷勾搭上了。”
這話像個炸雷,炸得邢美玲腦子一懵,愣了幾秒都沒回過神。
她伸手想拽住小乞丐細問,可那小子腳底抹油,跑得飛快。邢美玲一天沒睡,追了幾步就喘不上氣,只好作罷。
她站在巷子里,腦子里亂成一團麻:金水芳跟黃干成?若真有這事兒,弟弟的死是不是另有隱情?可要是這小乞丐故意挑事兒,冤枉了弟妹,這一家子怕是要散了。
當晚守夜時,她把丈夫馮古毅拉到一邊,把這事兒一五一十說了。馮古毅聽完,眉頭緊鎖,沉聲道:“這沒真憑實據,憑一句閑話不能定罪。咱先報案,讓公安查清楚,千萬別聲張,免得家丑外揚。”
夫妻倆一合計,第二天一早,邢美玲就去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