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緣分這種事,有時候微妙得讓人難以置信。"每當聽到這樣的話,我總是一笑而過。作為一名從醫三十年的主任醫師,我見過太多人生百態,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那個被緣分戲弄的主角。
那是一個普通的周二上午,門診人數不多,我正準備休息片刻。護士小張敲門進來,說外面有位老人特別指名要我看診。我疲憊地點點頭,示意讓病人進來。
門開了,一位七旬老太太緩緩走進診室,她穿著樸素,步履蹣跚,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當我抬頭的瞬間,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擊中了我。這張臉,這雙眼睛,似乎在我記憶深處有著模糊的影子。
"醫生,我從云南專程來北京看病。"老人家說話時略帶方言,聲音沙啞卻溫和。我強迫自己專注于工作,開始詢問病情。老人說她近來腰痛難忍,當地醫院檢查說需要手術,但她不放心,想來北京找最好的醫生。
"您貴姓?"我例行公事地問道。
"我姓林,林慧芳。"老人回答。
這個名字像一記悶雷,瞬間炸響在我耳邊。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病歷本差點掉在地上。林慧芳?這不可能!我努力保持冷靜,繼續詢問她的基本信息。
"您是哪里人?"
"我原本是北京人,后來下鄉去了云南西雙版納,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云南知青、林慧芳,這些信息碎片在我腦海中拼湊,漸漸勾勒出一個我只在養父口中聽說過的故事輪廓。難道她就是...不,這太荒謬了,太巧合了。
"您有孩子嗎?"我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有一個兒子,不過..."老人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已經不在了。"
聽到這個回答,我反而松了一口氣。看來是我多心了,畢竟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我專業地繼續問診,仔細查看她帶來的檢查資料。然而就在翻閱資料的過程中,一張老照片從文件夾里滑了出來。
那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一個年輕女子抱著嬰兒的畫面。我拾起照片,禮貌地想要歸還,卻在那一刻如遭雷擊——照片背面竟寫著:"慧芳與小宇,1975年4月"。
1975年4月,正是我的出生月份。小宇,是我養父母告訴我的親生父母給我取的小名。這太過巧合了!我的手劇烈顫抖著,眼前這位老人,難道真的是我的親生母親?那個在云南生下我又不得不將我送人的知青少女?
"這照片,是您和您兒子嗎?"我強作鎮定地問道。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是的,那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直到..."
"直到什么?"我追問道,心跳如擂鼓。
老人長嘆一口氣,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希冀:"前幾個月,我老伴去世前告訴我,其實當年孩子沒死,他被送給了北京的一對醫生夫婦。我這次來北京,除了看病,還想著...也許..."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嗡嗡作響。養父確實告訴過我,我是從云南一對知青手中領養的孩子。這么多年來,我從未想過要尋根問祖,畢竟養育之恩大于天。但此刻,命運竟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將我與親生母親重逢在診室中。
"林...林阿姨,您兒子叫什么名字?"我的聲音幾乎哽咽。
"他父親姓宋,全名叫宋宇軒。"老人回答,聲音也有些顫抖。
宋宇軒,正是我的名字。這下我再也無法保持平靜,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難以置信,在我四十余年的人生中,我從醫救人無數,卻從未想過命運會安排我親自為生我養我的母親治病。
我想起了年輕時和初戀女友的約定,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因為家庭原因分開,現在會是怎樣的景象?我們曾經有過肌膚之親,卻因為我忽然發現自己是養子而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最終推開了她。這些往事如潮水般涌來,讓我一時恍惚。
當我回過神來,發現老人正疑惑地看著我。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先不揭穿身份,我需要確定一切,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
"林阿姨,您的病情我已經了解了。需要進一步檢查,您先去做個核磁共振,然后我們再詳細談治療方案。"
老人感激地點點頭,由護士帶著去了檢查室。我獨自坐在診室里,雙手掩面,淚如雨下。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上天的安排?不管怎樣,我決定要先弄清楚一切,再決定是否相認。
老人走后,我取消了當天剩余的門診,回到辦公室翻出了我珍藏多年的紅皮相冊。那是養父去世前交給我的,里面有關于我身世的只言片語。我一直沒有勇氣深究,但現在,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相冊里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宇軒,你是我們從云南林慧芳和宋明哲夫婦那里抱養的孩子。他們是北京知青,因種種原因無法撫養你,請你理解并尊重他們的選擇。"
林慧芳,宋明哲。這兩個名字與老人提供的信息完全吻合。我的心跳加速,手指不由自主地滑過那張泛黃的紙條。養父母一直對我的身世諱莫如深,只在臨終前留下這么一封簡短的說明。我曾經試圖尋找更多線索,卻始終無果。
辦公室電話突然響起,是檢查科的同事。"宋主任,那位林姓患者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情況有點復雜,您最好親自過來看看。"
我匆匆趕到檢查室,老人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坐在等候區休息。看到我走進來,她微微一笑,卻掩飾不住眼中的疲憊。我接過檢查結果,心頭一緊——腰椎間盤突出相當嚴重,已經壓迫到神經根,手術風險不小。
"林阿姨,您的情況比想象中嚴重,需要手術治療。但考慮到您的年齡,風險較高。"我盡量專業地解釋道。
"我明白,醫生。生死有命,我不怕。"老人平靜地說,"只是擔心一直沒找到我的孩子..."她的聲音哽咽了。
我鼓起勇氣問道:"如果...如果您找到了您的孩子,您期望他會怎么樣?會怨恨您當年的決定嗎?"
老人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光:"我每天都在懺悔,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決定。如果能再見到他,即使他恨我,我也無怨無悔。"
我的心被她的話深深觸動。四十多年前,她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被迫做出那樣艱難的選擇,該有多么痛苦?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初戀女友李雪。那時我剛剛得知自己是養子,整個人陷入極度自卑,認為自己血統不明,不配擁有幸福。盡管李雪一再表示不在乎,但我還是選擇了離開。
"宋醫生,您怎么了?"老人關切地問道,打斷了我的思緒。
"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我努力控制情緒,"林阿姨,您在北京有住的地方嗎?"
"沒有,我住在醫院附近的小旅館。"
"這樣不行,手術前后需要好好休息。這樣吧,我有個朋友的公寓暫時空著,您可以住那里,離醫院很近,也方便我隨時了解您的情況。"
老人感激地看著我:"您真是個好醫生,難怪大家都推薦您。"
我安排好了住處,又為老人預約了手術時間。送她回旅館收拾行李時,我鼓起勇氣問道:"林阿姨,您能多給我講講您兒子的事嗎?為什么當年...要送他走?"
老人的眼中浮現出遙遠的回憶:"那是文革末期,我和孩子父親都是北京知青,在云南的橡膠農場。我們相愛了,但那時候談戀愛是被批判的...后來我意外懷孕,生下了小宇。"
她停頓了一下,眼中含著淚水繼續道:"孩子父親的家庭在北京有些背景,他們強烈反對我們的關系。當孩子出生后不久,他父親被叫回北京,說是家里安排了工作。臨走前,他承諾很快會接我們母子團聚。可一個月后,我收到了他的絕情信,說家里給他安排了對象,我們的關系必須結束..."
我的心像被重錘擊中。原來,我的親生父親是主動拋棄了我們母子。
"后來呢?"我聲音嘶啞地問道。
"后來...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太難了。農場工作繁重,沒人照顧孩子,他經常生病。再后來,有一對北京來的醫生夫婦看中了孩子,說可以給他更好的生活...我..." 老人說不下去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
"您不必自責。"我強忍淚水,輕聲安慰道,"也許正是您的選擇,給了孩子更好的人生。"
"但我不知道他過得怎么樣,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一輩子的遺憾啊..."老人抹去眼淚,"對不起,讓您聽我這個老太太嘮叨。"
我攙扶著她走向旅館,心中翻江倒海。這位老人,這位母親,獨自承受了多少痛苦啊!她不知道,她放棄的那個孩子,如今就站在她身邊,成為了她生命中的醫生。
而我,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多年來無法釋懷的心結——我對初戀李雪的辜負,其實源于對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深層恐懼。當年那個怯懦的男孩,如今已是春風化雨的醫者,卻仍未能真正寬恕自己,原諒父母。
這一天的相遇,究竟是為了治愈老人的脊柱,還是修復我們母子四十年的斷裂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