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爸!憑什么?憑什么7套拆遷安置房全部給大伯?」我雙眼通紅,聲音顫抖。
「我們一家三口照顧爺爺這么多年,到頭來什么都沒有,就該活該被踢出局嗎?」
爸爸陳志華緩緩抬起頭,那雙疲憊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他放下手中顫抖的拆遷協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卻帶著令人心寒的絕望。
「小宇,搶來的房子,睡得安穩嗎?」
這句話如同一根鋼針,直直刺入我的心臟,疼得我無法呼吸。
「他是我父親,他的決定,我必須接受。」
那一刻我絕對想不到,三年后爺爺75歲生日那天,發生的家庭鬧劇,會讓所有人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01
我叫陳小宇,剛從華中科技大學畢業。
爺爺陳建國有兩個兒子。
我爸陳志華排行老二,大伯陳志強是老大。
大伯在武漢一家房地產公司當副總,開著奔馳,住別墅,滿嘴都是「資產配置」「投資組合」這些詞。
他說話時眼神總是在算計,像臺精密的計算器。
每一句話背后都藏著利益考量。
爸爸則是一名普通的電氣工程師,在國企上班。
他話不多,但心地善良,只要有人需要幫助,他總是第一個沖上去。
奶奶在我12歲那年因病去世,從那以后爺爺就和我們住在一起。
我們住在武漢江岸區的一個老小區里。
房子雖然舊,但溫馨安靜,適合爺爺安度晚年。
每天早晨,爺爺都會在小區花園練太極。
動作緩慢卻有力,像一尊會動的雕塑。
他曾經是紡織廠的廠長,生活習慣嚴謹,比鬧鐘還準時。
和大多數老人一樣,爺爺明顯偏向大兒子。
在他眼里,大伯是光宗耀祖的那個——穿名牌,開豪車,住洋房。
雖然爸爸從不抱怨,但這種偏心總讓我心里憋著一股火。
2018年夏天,一個消息徹底打破了我們平靜的生活。
武漢啟動大規模舊城改造,我們住的老小區被列入拆遷范圍。
那天爸爸下班回來,眼睛里閃著不常有的光芒。
「老陳,聽說了嗎?咱們這塊要拆遷了!」媽媽李慧一邊做飯一邊問。
爸爸點點頭:「單位里都傳開了,這次政府補償力度很大。」
「咱家能拿多少?」媽媽聲音興奮得都變調了。
「具體還不清楚,但保守估計能有七八百萬。」
爸爸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爺爺:「爸,您覺得呢?」
爺爺慢條斯理地放下報紙,掃了我們一眼:「急什么,等評估結果出來再說。」
很快,拆遷辦的工作人員上門勘測。
結果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我們家老房子因為建筑年代久遠、地理位置優越,將獲得7套安置房作為補償!
每套約85平方米,位于正在建設的光谷新區高檔小區內。
這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們平靜的生活中炸開了裂痕。
金錢和房產像病毒一樣,瞬間感染了親情的每一根神經。
全家人都激動不已。
爸爸和媽媽計劃著用新房改善生活,我則幻想著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小窩。
大伯一家也火速趕來,大伯母王美玲滿臉堆笑,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爸,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大伯一進門,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當晚,爺爺召集全家開了個家庭會議。
「這7套房子怎么分配,你們有什么想法?」爺爺問道,語氣威嚴得像古代的族長。
「按常理應該兩個兒子平分。」媽媽小心翼翼地建議。
「爸應該留一套養老。」爸爸補充道。
大伯咳嗽一聲:「我覺得應該考慮實際情況。我們家4口人,弟弟家3口人,分配上應該適當傾斜。」
我看得出媽媽聽了很不爽,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好反駁。
爺爺沉思片刻,然后用不容質疑的語氣宣布:
「我想好了,這7套房子,全部給志強。」
整個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我震驚地看向爸爸,只見他先是驚愕,隨后表情歸于平靜,默默放下了茶杯。
大伯和大伯母臉上綻放出難以掩飾的欣喜。
雖然極力克制,但那抑制不住的笑意出賣了他們內心的狂歡。
「爸,這樣安排不太合適吧?」爸爸聲音有些顫抖。
爺爺揮揮手:「我考慮過了,志強是長子,將來照顧我的擔子也重一些。」
「再說,你們不是有單位分的房子嗎?雖然小了點,但也夠住。」
媽媽忍不住了:「可我們這么多年跟您一起生活,照顧您的起居,難道就這樣被忽略了嗎?」
眼圈都紅了。
爺爺的偏心,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我們心上。
「我心里有數。」爺爺一句話,堵住了所有反駁。
大伯立刻起身給爺爺倒茶:「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您的晚年。」
大伯母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悄悄掐了一下兒子陳俊的胳膊,示意他表示感謝。
02
回家路上,我忍不住問爸爸:「爸,爺爺憑什么把所有房子都給大伯?您就不覺得不公平嗎?」
爸爸握緊拳頭,骨節發白:「搶來的房子,住著心安嗎?」
我看到爸爸眼角的青筋在跳動,意識到他表面平靜下掩藏著翻江倒海的痛苦。
媽媽走在一旁,低著頭沒說話,但我知道她心里有多委屈。
那晚,我聽到父母在臥室低聲交談。
「志華,你真就這么認了?那可是7套房子啊!按現在的市價,至少值1000多萬!」媽媽聲音哽咽。
「他是我爸,他的決定我尊重。」爸爸聲音異常平靜。
「可你想想小宇,他剛畢業,如果想出國深造呢?我們拿什么支持他?」
「我會想辦法,實在不行就貸款。」爸爸深深嘆息。
我靠在墻邊,心里五味雜陳。
既心疼父母,又對爺爺和大伯充滿了怨恨。
一周后,拆遷協議正式簽訂。
7套安置房全部登記在大伯名下。
爺爺和爸爸一起去了拆遷辦。
回來時,爸爸表情平靜,但眼神中透著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算了,房子只是身外之物。」他輕聲對我們說。
我卻不能像爸爸那樣釋懷。
年輕人的血液里流淌著不服輸的因子,這種不公正的分配讓我憤怒不已。
03
搬家那天,我們把生活用品裝進幾個大紙箱。
告別了住了25年的老房子。
爺爺選擇和我們一起住進臨時安置房。
那是一棟簡陋的公寓,只有65平方米,我們4個人擠在一起,生活十分拮據。
大伯一家則租了一套180平的豪華公寓,等待安置房建好。
房子還沒到手,他們就已經開始享受"暴富"后的生活了。
看著他們心安理得的樣子,我恨不得當面質問:良心不會痛嗎?
大伯開著新買的寶馬X5來接爺爺去他家小住,被爺爺以「不習慣」為由婉拒了。
最初幾個月,大伯每周都會來看望爺爺一次,帶些進口水果和保健品。
大伯母也會打電話來噓寒問暖,邀請爺爺去他們家住。
但隨著安置房建設的推進,大伯的訪問頻率越來越低。
從每周一次變成兩周一次,然后是一個月一次。
轉眼間,新房子開始陸續交付。
大伯迫不及待地接收了7套安置房的鑰匙,并立即把其中3套掛在了房產中介網站上。
「房價持續上漲,現在不賣更待何時!」大伯母在親戚聚會上說這話時,眼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果然,不到3個月,3套房子就以每套近130萬的價格賣出。
大伯一家的生活水平肉眼可見地提升了。
他換了一輛價值65萬的奧迪A6L,大伯母的首飾也一件件換成了名牌。
出門至少要背個香奈兒,整個人都散發著銅臭味。
堂弟陳俊被送進了國際學校,堂妹陳婷開始學習鋼琴和芭蕾舞。
每次來看爺爺,大伯都會刻意提到他的「投資眼光」如何獨到,如何讓錢生錢。
「志華啊,你有什么資金需求,盡管跟哥說。」大伯拍著爸爸的肩膀,擺出一副施恩者的姿態。
爸爸只是笑笑:「我這種老實人,還是安安分分搞我的技術吧。」
相比之下,我們家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
依然是月光族的生活模式,只是心里多了一道永遠愈合不了的傷疤。
這世界上最令人心寒的,莫過于血濃于水的親人,在金錢面前露出陌生的嘴臉。
爸爸每天早出晚歸,在各個工地檢查電氣設備。
媽媽在附近的社區醫院做護士,每天站12小時,晚上回來腿腫得像饅頭。
我在準備考研,晚上兼職做家教補貼生活費。
日子緊巴巴的,但還算過得去。
這一年,我收到了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但高昂的學費讓我們全家犯了難。
爸爸去銀行申請了貸款,媽媽拿出了壓箱底的積蓄,但仍然差得遠。
最終,我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選擇了國內一所普通大學的研究生項目。
當我把決定告訴爸爸時,他紅了眼眶:「對不起,兒子,爸沒能給你更好的條件。」
我搖搖頭:「爸,這不怪您。」
但我心里清楚,如果當初爺爺分給我們哪怕一套房子,我現在可能已經在準備行李了。
04
爺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
有一次單獨和我聊天時,欲言又止:「小宇啊,你別怪爺爺心偏......」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刷手機,故意回避老人復雜的眼神。
一個月后,新小區全部竣工。
大伯留下最好的一套給自己住,爺爺搬進了另一套。
爺爺終于有了自己的家,不用再和我們擠在一起。
搬家那天的場景,我永遠忘不了。
我們全家幫爺爺搬家,把家具和生活用品一件件搬進新居,汗水濕透了T恤。
大伯一家也來了,但只是站在旁邊指手畫腳,沒有實際幫什么忙,活像個監工。
「爸,這電視柜放這行嗎?」爸爸擦著汗問,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往下掉。
「行,志華你看著辦就好。」爺爺拍拍爸爸的肩膀,難得親切地說。
「志華,你動作快點,我一會兒還有個應酬呢。」大伯看了看勞力士,不耐煩地催促。
我看到爸爸的表情僵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沒說,繼續默默搬著東西。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人走茶涼"——老人把財產給了大伯,大伯卻把老人當成了負擔。
搬完家后,爺爺請我們在附近吃了頓飯,大伯一家以有事為由提前離開了。
飯桌上,爺爺顯得有些落寞:「志強工作忙,我理解。」
爸爸給爺爺夾了塊紅燒肉:「爸,您別為我們操心了,您身體要緊。」
05
搬進新家后,按照之前的承諾,大伯每周至少去看望爺爺兩次。
幫他打掃房子,買菜做飯。
口頭上的承諾輕飄飄的,兌現起來卻難如登天。
我和爸爸媽媽周末也會去看爺爺,給他帶一些他喜歡的點心和水果。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約2個月,然后情況開始悄然改變。
大伯的探訪逐漸減少,從每周兩次變成了一次,再到半個月一次。
有一次,我和爸爸媽媽去看望爺爺,發現冰箱里只有幾個雞蛋和一把青菜。
連一片肉都沒有。
「爸,志強他們多久沒來了?」爸爸輕聲問,語氣中充滿擔憂。
爺爺愣了一下,然后笑笑說:「他們忙,上周六來過一次。」
但當時已經是周五了,這意味著爺爺已經獨自生活了近一周。
冰箱里幾乎空空如也。
爸爸二話不說,直奔附近超市,買了一大堆食物,塞滿了爺爺的冰箱。
從那天起,爸爸增加了看望爺爺的頻率,從每周一次變成了三次。
有時候下班后,他會直接去爺爺家,幫他做飯,陪他聊天,再回家。
經常晚上十一點才回家,第二天早上依然六點起床去上班。
媽媽有些心疼:「志華,你別太操勞了,照顧老人本是長子的責任。」
爸爸只是搖搖頭:「爸年紀大了,我多看顧一下是應該的。」
這天是周末,我跟著爸爸一起去看望爺爺。
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爺爺和大伯的爭執聲,刺耳又尖銳。
「志強,你答應過我會常來看我的......」爺爺的聲音悲傷中帶著失望。
「爸,我真的很忙,公司項目一個接一個,走不開。」大伯語氣不耐煩。
「你每天有時間發朋友圈,卻沒時間來看我?」爺爺聲音突然提高了。
「那不一樣......算了,我下周一定來。」大伯敷衍地說。
爸爸聽到這些,臉色變了,但他沒有立即推門進去。
示意我在外面等一會兒。
幾分鐘后,大伯從爺爺家出來,看到我們,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志華,你們來了啊,我剛好有事要走。」大伯匆匆說道。
爸爸點點頭:「去吧,爸這邊我們會照顧的。」
大伯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奧迪A6L,發動引擎很快離開了。
排氣管噴出的尾氣在空氣中彌漫,就像他虛假的承諾。
我們進入爺爺家,看到爺爺坐在沙發上,臉色難看。
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暴風雨。
「爸,吃晚飯了嗎?」爸爸若無其事地問。
爺爺搖搖頭:「還沒有,不太有胃口。」
爸爸二話不說,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餐,動作嫻熟得像個廚師。
我坐在爺爺身邊,看著他消瘦的臉龐和眼角的皺紋,心里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爺爺,您有哪里不舒服嗎?」我輕聲問。
爺爺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累。」眼神中透著疲憊和失落。
吃飯時,爺爺胃口出乎意料地好,把爸爸做的家常菜吃得干干凈凈。
像是很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志華做的菜還是香。」爺爺贊嘆道,眼中帶著欣慰。
爸爸笑了:「您喜歡吃就好。」
臨走時,爺爺拉著爸爸的手,欲言又止,眼神復雜。
爸爸拍拍爺爺的肩膀:「爸,有什么需要就給我打電話,隨時都行。」
爺爺點點頭,眼圈有些發紅。
回家路上,我問爸爸:「爸,您為什么對爺爺這么好?明明他把所有財產都給了大伯。」
爸爸站住腳步,看著我:「因為他是我爸啊。難道我們照顧老人,是為了他的財產嗎?」
我低下頭,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羞愧。
爸爸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內心的陰暗面。
我們這個時代,什么時候開始用金錢來衡量親情了?
爸爸繼續說:「小宇,人這一輩子,得失都是暫時的,不要太在意。」
這句話,當時在我聽來有些虛無縹緲。
但隨著我慢慢長大,我漸漸懂得了其中的深意。
06
當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我考上了復旦大學的研究生,即將開始新的學習生活。
雖然放棄了出國的機會,但國內的學費和生活費要低得多。
很大程度上減輕了家里的壓力。
爸爸和媽媽都為我高興,精心準備了行李和生活用品。
臨行前的晚上,我去爺爺家告別。
爺爺聽說我考上了名校,臉上綻放出欣慰的笑容。
「好,好啊,我們家終于有研究生了。」爺爺拍著我的肩膀說,語氣中滿是驕傲。
然后他從床頭柜拿出一個信封,塞到我手里:「這是爺爺的一點心意,拿去買些書和衣服。」
我打開信封,發現里面有8000元錢。
對一個老人來說,這可不是小數目。
「爺爺,這太多了,我不能要。」我連忙推辭。
「拿著吧,爺爺沒什么用錢的地方。」爺爺堅持道,眼神中充滿期待。
似乎想借此彌補什么。
我意識到這可能是爺爺的大部分積蓄,心里既感動又有些酸楚。
回家后,我把這事告訴了爸爸。
「爺爺心里還是有你的。」爸爸淡淡地說,眼神卻很復雜。
第二天一早,爸爸開車送我去高鐵站。
車窗外的城市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站臺上,他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兒子,這是爸媽給你的生活費,夠你用一學期了。」
我接過信封,內心一熱:「爸,我知道您和媽不容易,我會省著用的。」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學習,有困難隨時告訴爸媽。」眼神堅定而溫暖。
高鐵緩緩駛出站臺,我透過車窗,看著爸爸的身影逐漸變小。
直到消失在視線中,心里涌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情感。
上海的生活比我想象的忙碌得多。
除了緊張的課業,我還接了一份家教工作。
每周末給高中生補課,賺取一些生活費。
日子雖然辛苦,但也充實,像一列不停歇的火車,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
每周,我都會給家里打電話,詢問爸爸媽媽和爺爺的情況。
爸爸總是輕描淡寫地說一切都好,但我從媽媽的只言片語中得知。
大伯現在幾乎不怎么去看望爺爺了,一個月能去一次就不錯了。
07
這天晚上,天空飄著小雨,滴滴答答打在窗戶上。
像是老天也在哭泣。
我突然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告訴我爺爺住院了。
「小宇,爺爺住院了。」媽媽聲音急促,背景里是嘈雜的醫院聲音。
「怎么了?嚴重嗎?」我一下子緊張起來。
「腦梗塞,醫生說需要做手術。」
「我明天就回去。」我立刻決定,開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我請了假,坐最早的一班車回到武漢,一路上心急如焚。
金錢買不來健康,不管爺爺有沒有偏心,生命面前,一切恩怨都應該放下。
趕到醫院時,看到爸爸守在病房外,眼睛布滿血絲。
胡子也沒刮,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爸,您去休息一下吧,我來守著。」我心疼地說。
爸爸搖搖頭:「我沒事,你先去看看爺爺。」
我走進病房,眼前的景象讓我心頭一緊。
爺爺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身上插滿了管子,顯得格外脆弱。
像風中搖曳的秋葉。
「爺爺......」我走到床邊,輕聲呼喚,聲音哽咽。
爺爺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是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宇,你回來了。」
「爺爺,您好好養病,我會陪著您。」我握住爺爺的手,感覺它是那么冰冷。
不像個有生命力的人。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爺爺虛弱地說,呼吸有些急促。
我搖搖頭:「您別這么說,養病要緊。」眼眶不知不覺濕潤了。
出了病房,我問爸爸:「大伯知道這事嗎?」
爸爸點點頭:「我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他,他說會盡快趕來。」
但直到晚上,大伯也沒有露面。
他只是派了助理送來了一些進口水果和營養品,說他因為公司有重要項目,暫時抽不開身。
助理一臉公式化的笑容,把東西放下就走了,連一句真心的問候都沒有。
這就是有錢人的所謂"孝心"嗎?
爸爸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收下了那些東西,表情中看不出任何不滿。
夜深了,我強行讓爸爸回家休息,自己留在醫院陪護。
午夜時分,走廊上只剩下護士站微弱的燈光。
爺爺突然醒來,喊著大伯的名字,聲音虛弱卻急切。
「爺爺,您需要什么嗎?」我連忙問道,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爺爺搖搖頭,眼神有些迷茫:「我想見志強......」
「大伯有事,明天一定會來的。」我安慰道,心里卻沒有底氣。
果然,第二天大伯還是沒有出現。
倒是打來電話,說公司有個重要客戶要接待,脫不開身。
爸爸請了長假,幾乎整天待在醫院照顧爺爺,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
連吃飯都是我買好帶過來。
我也推掉了所有課程,留在武漢幫忙。
空閑時用手機看一些研究生課件,生怕落下功課。
經過詳細檢查,醫生確定爺爺需要做腦血管搭橋手術,費用高達35萬。
這個數字讓我們全家都倒吸一口冷氣。
35萬,對于普通工人家庭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
爸爸立刻申請了貸款,媽媽拿出了所有積蓄,我也把研究生的獎學金全部貢獻出來。
但加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就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爸爸決定找大伯商量分擔醫藥費的事。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人心。
我看著爸爸撥通電話的樣子,心里一陣酸楚。
人世間最難的,不是賺錢,而是在親人面前低頭求助。
「志強,爸的手術費用很高,我們能不能......」爸爸在電話里小心翼翼地說。
生怕觸怒了對方。
「這個啊,我最近投資也比較緊張,不過爸畢竟是爸,我盡量吧。」大伯的回答模棱兩可。
如同打太極。
最終,大伯答應負擔一部分費用,但具體數目卻遲遲不肯確定。
電話里盡是些官腔和套話。
手術日期臨近,錢還沒有著落,我們全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爸爸連續幾天睡不好覺,眼睛布滿血絲,媽媽也跟著掉眼淚。
整天躲在廚房里偷偷抹淚。
萬般無奈之下,爸爸決定抵押房子。
那是我們家唯一的一處住房,是爸爸工作多年從單位分到的小房子。
雖然只有78平方米,但卻是我們溫馨的家,承載了太多記憶。
08
辦理抵押手續那天,我陪著爸爸去了銀行。
看著他顫抖的手在合同上簽字,我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樣疼。
這種痛,比身體上的傷痛要深得多。
「爸,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忍不住問,聲音都在發抖。
爸爸搖搖頭:「沒事,等爺爺好了,我們慢慢還。」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眼神中的痛苦卻騙不了人。
終于,湊夠了手術費用,爺爺的手術如期進行。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爺爺恢復得不錯,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了。
這是這段時間里唯一的好消息。
手術后的第三天,大伯終于來醫院探望爺爺。
他帶來了一束進口鮮花和一些保健品,西裝革履,皮鞋锃亮。
像是趕著去參加什么重要會議。
他在病房里待了不到半小時就離開了,全程都在接電話。
連看爺爺的時間都很少。
臨走時,他塞給爸爸一個信封:「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手術費用我會再想辦法的。」
語氣中滿是敷衍。
爸爸打開信封,里面是2萬元現金。
相比35萬的手術費用,這筆錢簡直是杯水車薪。
就像在沙漠中倒了一杯水,連一片綠洲都無法形成。
但爸爸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收下了,神情依然平靜。
那一刻,我真想沖上去質問大伯:為什么爺爺把7套房子都給了你,你卻連手術費都不愿意出?
你心里還有一點良知嗎?
但看到爸爸平靜的眼神,我忍住了沖動,像他一樣選擇了沉默。
爺爺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半月,終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去接爺爺,心情興奮又復雜。
大伯也來了,開著他的奧迪A6L,說要接爺爺去他家住一段時間。
態度殷勤得不得了。
「爸,您跟我走吧,我家有電梯,您上下樓方便。」大伯熱情地說。
好像之前的冷漠從未發生過。
爺爺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大伯,眼神閃爍了幾下,最后搖搖頭:「不用了,我想回自己家。」
大伯的表情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那好吧,我送您回家。」
回到家后,爺爺的身體逐漸好轉,但需要定期去醫院復查。
每次復查,都是爸爸請假陪他去,大伯總是以工作忙為由推脫。
就像一場重復上演的戲劇。
有一天,爸爸下班回家,臉色難看得嚇人,整個人像是被雨淋透了一般。
「怎么了?」媽媽關切地問,手中的鍋鏟停在半空。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志強想賣掉爸現在住的那套房子。」
「什么?」我和媽媽都驚呆了,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他說有個好的投資項目,需要一筆資金,打算把爸接到他家住,然后賣掉爸的房子。」
爸爸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我們心上。
媽媽氣得臉都白了:「他怎么能這樣?那是爺爺唯一的住所!」
爸爸嘆了口氣:「可房產證上確實寫的是他的名字,他有這個權利。」
09
第二天,爸爸直接去了大伯公司,身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決絕。
他們談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回來后爸爸的表情很平靜。
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
「怎么樣?」我急切地問,生怕聽到最壞的消息。
「暫時解決了,志強答應暫時不賣房子。」爸爸簡短地回答。
不愿多說。
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但爸爸不愿多說,我也不好追問。
時間一天天過去,爺爺的身體狀況漸漸好轉。
每周,他都會去醫院復查,爸爸總是陪在他身邊,無論多么辛苦。
有時候爸爸早上五點就起床,先去醫院排隊掛號,然后回家接爺爺。
只為了讓老人少等一會兒。
大伯偶爾也會去看望爺爺,但每次都待不了多久就借口工作忙離開。
像完成任務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那些用安置房做的投資好像不太順利。
我常在爺爺家聽到大伯抱怨市場行情不好,項目收益不如預期。
仿佛這些失敗都是別人的錯。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輸不起,而是贏太多——大伯拿走了全部財產,卻還想著榨干最后一滴血。
但他依然開著豪車,大伯母的購物欲望也絲毫不減。
每次來都穿著不同的名牌,手上的戒指大得夸張。
堂弟陳俊在美國留學,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聽說一個月要3萬多,比我爸一個月的工資還多。
慢慢地,我發現爺爺的態度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事事偏向大伯,相比之下,他對爸爸的依賴越來越明顯。
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歉疚。
「志華啊,這些年委屈你了。」有一次,爺爺突然對爸爸說,聲音中充滿了懊悔。
爸爸愣了一下,然后笑著搖搖頭:「爸,您說什么呢,照顧您是我應該做的。」
我在一旁看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也許親情最終還是戰勝了金錢和算計。
10
2020年冬天,大伯的投資似乎遇到了大麻煩。
他開始頻繁地來爺爺家,每次來都會提到他的項目如何如何重要。
如何如何有前景,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急切。
「爸,我就差最后一筆資金了,要是錯過這個機會,真的太可惜了。」大伯滿臉焦慮地說。
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爺爺皺著眉頭,沒有回應,眼神中有一絲警惕。
大伯見狀,語氣開始變得強硬起來,像是摘下了偽裝的面具。
「爸,您現在住的這套房子,賣了能有150萬,足夠我周轉了。」
「您搬到我家去住,我和美玲會照顧好您的。」大伯的表情變得咄咄逼人。
爺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眉毛豎了起來:「志強,我喜歡住在自己家里。」
「爸,說實話,那房子產權本來就是我的,您住了這么久,也該為我考慮考慮了。」
大伯的話里帶著明顯的不滿,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恭敬。
爺爺聽完這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就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這就是人性的真相——當親情與利益沖突時,有些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金錢可以讓陌生人變成朋友,也能讓親人變成仇人。
恰好這時爸爸來看望爺爺,推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志強,你在說什么?」爸爸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相信。
大伯轉過身,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沒什么,我和爸爸商量點事。」
「他要賣掉爺爺的房子。」我忍不住說出了實情,把大伯的真面目揭穿。
「志強,這不可能。」爸爸的語氣異常堅定,就像一堵墻擋在爺爺和大伯之間。
大伯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志華,這是我和爸之間的事,你別插手。」
「爸需要一個穩定的住所,醫生說他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爸爸寸步不讓。
聲音冷靜卻有力。
「可那房子是我的名字!」大伯突然提高了聲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
爺爺聽到這話,眼眶一下子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像是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夠了!」爸爸的聲音突然提高,打斷了大伯的話。
這在我的記憶中幾乎是頭一次。
大伯愣住了,不敢相信一向老實忍讓的爸爸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志強,」爸爸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爸把房子給你,是想讓你生活的更好,不是讓你拿去賣掉的。」
「這房子寫的是我的名字,我——」大伯梗著脖子說,眼神中充滿了固執。
爸爸直視著大伯的眼睛,「如果你一定要逼爸搬家,我不會再忍你了。」
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堅決。
爺爺坐在沙發上,眼眶濕潤,靜靜地看著他的兩個兒子。
就像在看一場久違的戲劇。
大伯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大伯和爸爸對視著,誰都不肯讓步。
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
最后,大伯冷笑一聲:「好,好,我記住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爺爺家,重重地關上了門。
似乎要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那扇無辜的門上。
爺爺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肩膀微微顫抖。
「爸,您別擔心,我不會讓志強賣掉您的房子的。」爸爸坐到爺爺身邊,輕聲安慰道。
爺爺抬頭看著爸爸,眼神復雜:「志華,當初是爸對不起你啊。」聲音中充滿了懊悔。
爸爸搖搖頭:「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您好好養病要緊。」
從那天起,大伯幾乎沒再來看過爺爺。
即使來了,也是匆匆忙忙,不會多待,關系已經降到了冰點。
而爸爸則更加頻繁地照顧爺爺,幾乎每天下班后都會去爺爺家看一眼。
無論多么疲憊。
我從上海回來的那個周末,爸爸告訴我,爺爺75歲生日就要到了。
「爸想好好過一次生日,我們要精心準備一下。」爸爸說,眼神中有一種期待。
「大伯那邊呢?」我問道,擔心會有新的沖突。
「志強說會安排蛋糕和酒水,我們負責場地和菜品。」爸爸回答,語氣平靜。
「爸,我們得準備一個像樣的禮物給爺爺。」我提議道,想彌補之前的忽視。
爸爸點點頭:「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眼神中有一種神秘。
11
爺爺的75歲生日定在5月20日,那是一個星期天,方便親友們聚集。
爸爸預訂了一個不大但很溫馨的餐廳,準備了爺爺喜歡的菜肴。
媽媽和我負責裝飾和邀請親友,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大伯表示要包辦蛋糕和酒水,還說要給爺爺準備一個「大驚喜」。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就這樣,在萬事俱備的情況下,爺爺的壽宴如期舉行。
誰也沒想到這一天會發生什么。
壽宴那天,天氣格外晴朗,陽光明媚,仿佛連老天都在為爺爺祝福。
我們一家三口早早到了餐廳,開始布置現場。
爸爸親自掛上了紅色的壽字和彩帶,媽媽則將提前準備好的照片擺在了展示區。
這些照片記錄了爺爺一生的重要時刻:年輕時英俊挺拔的工作照,和奶奶的結婚照。
抱著剛出生的爸爸和大伯的合影,以及近年來的全家福。
每一張都承載著時光的重量,見證了一個家庭的變遷。
看著這些照片,爸爸的眼圈紅了:「爸這一輩子不容易啊。」
是啊,一個人從意氣風發到兩鬢斑白,誰的人生不是百轉千回?
金錢地位都是過眼云煙,唯有親情才是永恒。
媽媽拍拍爸爸的肩膀:「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別想太多。」
十點鐘,爸爸去接爺爺來餐廳。
我和媽媽在門口迎接親友們的到來,餐廳里很快熱鬧起來,充滿了歡聲笑語。
爺爺被爸爸攙扶著走進餐廳時,所有人都起立鼓掌,場面溫馨感人。
看到精心布置的現場,爺爺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眼眶濕潤,嘴唇微微顫抖。
「好,好啊,你們真有心了。」他握著爸爸的手,連連點頭,眼神中滿是感激。
親朋好友陸續到場,餐廳里很快熱鬧起來,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唯獨不見大伯一家人的身影。
「志強他們怎么還不來?」爺爺不時望向門口,眼神中帶著期待和擔憂。
爸爸拿出手機,撥通了大伯的電話:「志強,爸的壽宴都開始了,你們在哪兒呢?」
電話那頭傳來大伯的聲音:「志華,不好意思,路上堵車,再等二十分鐘吧。」
爸爸皺了皺眉,但沒有多說什么:「那你們快點吧,大家都在等你們。」
掛了電話,爸爸安慰爺爺:「志強他們堵車了,一會兒就到。」
爺爺點點頭,但眼神中的期待明顯減弱了,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失望。
二十分鐘過去了,大伯一家人還沒有出現。
三十分鐘過去了,依然不見他們的身影。
眼看已經快到飯點了,親友們都有些坐不住了,竊竊私語。
爸爸再次撥通大伯的電話,這次等了很久才接通。
「志強,你們到哪了?大家都等著呢。」爸爸的語氣有些急促。
「再等十分鐘,馬上到。」大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煩,背景里是商場的嘈雜聲。
又過了將近二十分鐘,大伯一家人終于姍姍來遲。
大伯西裝革履,大伯母珠光寶氣,堂弟堂妹也打扮得光鮮亮麗。
就像參加時裝秀,而不是爺爺的生日。
「爸,生日快樂!」大伯大聲祝福,遞給爺爺一個精美的禮盒。
「這是我專門從國外帶回來的燕窩,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爺爺接過禮物,笑著點點頭:「謝謝,快坐吧,菜都要涼了。」
落座后,壽宴正式開始。
爸爸作為兒子,第一個向爺爺敬酒祝壽。
「爸,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健康長壽!」爸爸的聲音有些哽咽,舉起的酒杯微微顫抖。
爺爺笑著點頭,輕抿了一口酒:「好,好孩子。」
輪到大伯敬酒時,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敬酒一邊頻頻看表。
眼神飄忽,就像有什么急事等著他去處理。
「志強,你是不是有事啊?」爺爺察覺到了大伯的異常,皺起了眉頭。
大伯連忙擺手:「沒有,爸,我就是看看時間,待會兒還要接個客戶。」
爺爺的臉色明顯暗了下來,但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失望。
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餐廳的服務員推進來了一個大蛋糕。
上面寫著「祝爺爺75大壽」,緩解了凝重的空氣。
大家開始唱生日歌,爺爺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切下了蛋糕的第一刀,場面溫馨而感人。
按照傳統,這個時候壽星應該發表一個簡短的感言。
12
爺爺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了一瞬。
尤其在我爸和大伯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謝謝大家今天來給我祝壽,我很高興能有這么多親朋好友陪我一起過這個生日。」
爺爺的聲音雖然蒼老但很清晰,流露出一絲激動。
「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已經看淡了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在今天說清楚。」
爺爺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氣場強大,讓人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餐廳里安靜下來,大家都專注地看著爺爺,不知道他要說什么,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三年前,我把7套安置房全部給了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