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有些傷痛,時間無法治愈。宋晚秋曾以為離開就是解脫,十年的沉默換來的是安穩的生活。
直到那個春天的午后,門鈴聲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門外站著的,是她用十年時間試圖遺忘的過去。
血緣這根線,剪不斷,理還亂。
當金錢撕裂親情,當偏愛變成枷鎖,她才明白,有些路一旦選擇,就再也回不了頭。
01
2014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
宋晚秋拖著行李箱走進家門的時候,院子里的桃花已經開了。母親陳淑蘭正在晾衣服,看到女兒回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怎么沒提前說一聲?”陳淑蘭放下手里的衣服。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宋晚秋把行李箱放在門口,“爸呢?”
“在屋里看電視。你弟也在。”
宋晚秋走進客廳,父親宋建國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弟弟宋承志斜躺在另一邊,手里拿著手機。
“爸,我回來了。”
宋建國抬頭看了她一眼:“回來就好。吃飯了嗎?”
“在車上吃了點。”宋晚秋坐下來,“我這次回來,是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宋承志頭也不抬:“姐,你不會又要借錢吧?”
“不是借錢。”宋晚秋深吸一口氣,“我想告訴你們,我要結婚了。”
客廳里安靜了幾秒鐘。
陳淑蘭先開口:“那男的是干什么的?家里條件怎么樣?”
“他叫許明遠,在省城一家科技公司做工程師。家里條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工程師好啊,有技術。”宋建國點點頭,“打算什么時候辦事?”
“我們想先領證,等攢夠錢再辦婚禮。”
“攢錢?”宋承志終于抬起頭,“姐,你都工作五年了,還沒攢夠辦婚禮的錢?”
宋晚秋沒理他,繼續說:“還有一件事,聽說咱們這片要拆遷了?”
宋建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是有這么回事。前兩天居委會的人來過,說是舊城改造,我們這一片都要拆。”
“那補償款能有多少?”
“初步估算,按照咱家的面積,大概能拿到157萬。”
157萬。宋晚秋心里算了一筆賬。這筆錢如果能分一部分給她,在省城付個首付綽綽有余。
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陳淑蘭特意做了幾個菜,算是給女兒接風。
“晚秋,你那個對象,真的對你好嗎?”陳淑蘭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到女兒碗里。
“媽,他對我很好。我們認識三年了,他人很踏實。”
“踏實是踏實,就是家里條件差了點。”宋建國喝了一口酒,“不過男人嘛,只要肯干,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宋承志撇撇嘴:“姐,你眼光也太低了。省城那么多有錢人,你怎么就找了個窮小子?”
“承志!”陳淑蘭瞪了兒子一眼,“怎么說話呢?”
“我說的是實話啊。”宋承志滿不在乎,“姐,你看我,雖然現在還沒工作,但我朋友圈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等拆遷款下來,我在市中心買套大房子,到時候做點生意,肯定比你那個什么工程師強。”
宋晚秋放下筷子:“承志,你才23歲,應該先找份正經工作。”
“找什么工作?一個月就那么幾千塊錢,夠干什么的?”宋承志不屑地說,“等著吧,等我有了本錢,分分鐘就能賺大錢。”
飯后,宋建國把宋晚秋叫到書房。
“晚秋,有件事爸要跟你說清楚。”
宋晚秋心里一緊:“爸,什么事?”
“關于拆遷款的事。”宋建國點了一支煙,“這筆錢,我和你媽商量過了,準備都給承志。”
宋晚秋愣住了:“都給承志?為什么?”
“你也知道,承志是咱們宋家的獨苗,以后要傳宗接代的。他現在還沒成家,需要在市里買房子。157萬雖然不少,但在市中心買套像樣的房子,也就剛夠。”
“爸,我也要結婚了。我不要求多,能不能分我一部分?哪怕30萬,讓我在省城付個首付也行。”
宋建國皺起眉頭:“晚秋,你是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可是爸,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正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更應該為這個家考慮。你弟弟還小,需要扶持。你都工作這么多年了,應該有積蓄吧?”
宋晚秋的心一點點涼下去:“我這些年的工資,除了自己的生活費,剩下的不都寄回家了嗎?”
“那是你應盡的義務。”宋建國掐滅煙頭,“這事就這么定了,你別再說了。”
02
當天晚上,宋晚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從上大學開始,她就半工半讀,盡量不向家里要錢。工作后,每個月都會往家里寄錢。五年下來,少說也有十幾萬。
而宋承志呢?高中沒畢業就輟學了,整天游手好閑。父母不但不管,反而處處護著他。他要買手機,父母二話不說就給買最新款的。他要買摩托車,父母東拼西湊也要滿足他。
憑什么?就因為他是兒子,她是女兒?
第二天早上,宋晚秋再次找到父母。
“爸媽,我再問一次,拆遷款真的一分都不給我嗎?”
陳淑蘭不耐煩地說:“晚秋,你怎么這么不懂事?你弟弟是男孩,以后要娶媳婦的。你一個女孩子,還惦記娘家的錢,像話嗎?”
“媽,我不是惦記錢,我是覺得不公平。”
“不公平?”宋建國拍了拍桌子,“我們養你這么大,供你上大學,已經對得起你了!你看看村里其他人家的女兒,有幾個能上大學的?”
宋承志這時候插話:“姐,你就別爭了。這錢本來就該是我的。你都要嫁人了,還想占娘家的便宜?”
宋晚秋看著弟弟那張理所當然的臉,突然覺得很可笑。
“承志,你知道我這些年給家里寄了多少錢嗎?”
“那是你自愿的,又沒人逼你。”宋承志翹著腿,“再說了,你是姐姐,照顧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宋晚秋冷笑,“那我問你,等爸媽老了,你會照顧他們嗎?”
“那當然!我可是兒子!”
“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宋晚秋回到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她打開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多,大部分都是幾年前買的。這些年,她省吃儉用,把錢都寄回了家。到頭來,換來的是什么?
陳淑蘭推門進來:“晚秋,你這是干什么?”
“我要走了。”
“走?你才回來一天就要走?”
“媽,我在這個家里,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宋晚秋背對著母親,“既然你們覺得女兒是外人,那我就做個徹底的外人好了。”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我們哪有把你當外人?”
宋晚秋轉過身,眼里含著淚:“那為什么157萬的拆遷款,一分錢都不給我?”
“哎呀,你怎么還在糾結這個事?”陳淑蘭不耐煩地說,“你一個女孩子,老惦記著錢像什么樣子?”
“我惦記的不是錢,是公平!”
“公平?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陳淑蘭坐在床邊,“晚秋,媽跟你說句心里話。你弟弟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和你爸總覺得虧欠他。現在他大了,還沒個正經營生,我們能不多為他打算嗎?”
“身體不好?媽,你睜眼看看,承志哪里身體不好了?他就是被你們慣壞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說你弟弟?”
宋晚秋不想再爭辯了。她拉上行李箱,走到客廳。
宋建國看到她拖著行李,皺起眉頭:“你這是要干什么?”
“我要走了。”
“剛回來就走?像什么話!”
宋晚秋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在茶幾上:“這里面有一千塊錢,算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往家里寄錢了。”
“你說什么?”陳淑蘭急了,“你不寄錢,我們怎么過日子?”
“你們不是有157萬嗎?”宋晚秋冷冷地說,“還有承志,他不是說要做大生意嗎?讓他養你們吧。”
“宋晚秋!”宋建國站起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這么跟父母說話?”
“爸,不是我翅膀硬了,是你們把我逼走的。”宋晚秋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來,“從小到大,好東西都是承志的,家務活都是我的。我以為長大了會不一樣,沒想到還是一樣。”
她擦干眼淚,拿出紙筆,寫下幾行字:
“爸媽,既然我在這個家沒有位置,那我就不再打擾你們了。拆遷款你們愿意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從今往后,我們就當陌路人吧。”
寫完,她頭也不回地拉著行李箱出了門。
鄰居王阿姨正好在門口曬太陽,看到宋晚秋紅著眼睛出來,趕緊拉住她:“晚秋,這是怎么了?和家里鬧矛盾了?”
“王阿姨,我要走了。”
“走?去哪兒?”
“回省城。”
“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嗎?你爸媽也是老思想,你別跟他們計較。”
宋晚秋苦笑:“王阿姨,不是錢的問題,是心寒了。”
03
回到省城的出租屋,宋晚秋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許明遠下班后趕過來,看到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心疼地把她抱在懷里。
“怎么了?在家里受委屈了?”
宋晚秋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許明遠聽完,沉默了很久。
“晚秋,如果你覺得難過,我們可以再去試試,也許他們會改變主意。”
“不會的。”宋晚秋搖搖頭,“你不了解他們。在他們心里,兒子就是天,女兒什么都不是。”
“那我們就靠自己。”許明遠握著她的手,“房子的事,我們慢慢來。先租房住,等攢夠錢再買。”
“可是明遠,我覺得對不起你。別人結婚都有娘家陪嫁,我什么都沒有。”
“傻瓜,我要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陪嫁。”許明遠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再說了,你已經給了我最珍貴的東西。”
“什么?”
“你的心啊。”
宋晚秋破涕為笑,靠在他肩上:“明遠,謝謝你。”
“謝什么?我們是要做夫妻的人,應該互相扶持。”
一個月后,兩人領了結婚證。婚禮很簡單,只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和許明遠的父母。
許明遠的母親拉著宋晚秋的手:“孩子,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明遠這孩子雖然木訥,但心眼好,你多擔待。”
“媽,您別這么說。明遠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別說這種話。”許母慈愛地看著她,“我聽明遠說了你家里的事。孩子,別難過,以后我們就是你的爸媽。”
宋晚秋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她從來沒有想到,公婆會對她這么好。
婚后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很幸福。兩人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許明遠負責做飯,宋晚秋負責打掃。下班后,兩人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周末就去公園散步。
宋晚秋換了新的手機號,刪除了所有老家人的聯系方式。她不想再和那個讓她傷心的地方有任何聯系。
但消息還是會傳過來。高中同學劉梅有一次來省城出差,約她吃飯。
“晚秋,你真的和家里斷絕關系了?”
“算是吧。”
“唉,你也太倔了。不過說真的,你爸媽確實偏心。拆遷款下來后,你弟弟買了套150平的大房子,還買了輛30多萬的車,天天在縣里顯擺。”
宋晚秋端起茶杯,沒有說話。
“對了,他還開了個公司,說是做工程的。不過我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會做生意的人。”
“隨他吧,與我無關。”
劉梅看著她:“晚秋,你真的一點都不后悔?那可是157萬啊。”
“劉梅,你知道什么最珍貴嗎?”宋晚秋放下茶杯,“是尊嚴。當父母不把你當成家人的時候,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你的尊嚴。”
2016年,宋晚秋懷孕了。許明遠高興得像個孩子,天天圍著她轉。
“晚秋,你想吃什么?我去買。”
“晚秋,你累不累?要不要躺會兒?”
“晚秋,產檢的時間到了,我請假陪你去。”
看著丈夫忙前忙后的樣子,宋晚秋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女兒出生那天,許明遠在產房外急得團團轉。當護士抱著孩子出來的時候,他激動得差點哭了。
“是個女兒,六斤八兩,母女平安。”
許明遠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看著那張皺巴巴的小臉,眼里滿是柔情。
“晚秋,我們給她取名叫小雅好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宋晚秋虛弱地笑了:“好,就叫小雅。”
有了孩子后,生活的壓力更大了。奶粉、尿不濕、衣服,樣樣都要錢。宋晚秋休完產假就回去上班,許明遠也開始接私活賺外快。
雖然辛苦,但看著女兒一天天長大,兩人心里都是甜的。
小雅一歲的時候,宋晚秋升職了,從普通職員升到了主管。工資漲了不少,生活壓力也減輕了一些。
“明遠,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買房了?”
“我算過了,我們的存款加上公積金,可以付個首付。就是以后要背房貸,壓力會很大。”
“沒關系,慢慢還唄。總不能一直租房子住。”
兩人開始看房。跑了兩個月,終于看中了一套90平米的兩居室。雖然位置偏了點,但環境不錯,離地鐵站也不遠。
簽合同那天,宋晚秋有點恍惚。如果當初能分到一部分拆遷款,他們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許明遠看出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別想那么多。這是我們靠自己努力買的房子,住著更踏實。”
“嗯,你說得對。”
04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是十年。
2024年的春天,宋晚秋38歲了。她現在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年薪50萬。許明遠也成了公司的技術總監,兩人的日子越過越好。
這個周六,天氣很好。宋晚秋在客廳里陪小雅做手工。
“媽媽,你看我做的小兔子。”小雅舉起手里的折紙。
“真漂亮,我們小雅真棒。”
“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去看外公外婆啊?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外公外婆,就我沒有。”
宋晚秋的手頓了一下。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跟女兒提起過娘家的事。
“小雅,外公外婆住得很遠很遠。”
“有多遠?”
“比我們去年去的海邊還要遠。”
“那我們可以坐飛機去啊。”
宋晚秋正要說什么,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許明遠從書房出來。
門開了,許明遠愣在那里。
“你們是……”
“我們找宋晚秋。”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宋晚秋聽到這個聲音,手里的剪刀掉在了地上。她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口。
門外站著兩個老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身形佝僂。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眼神,她幾乎認不出這是自己的父母。
十年。他們老了這么多。
陳淑蘭看到女兒,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晚秋啊,媽終于找到你了!”
她想上前抱住女兒,被宋晚秋躲開了。
宋建國還是那副倔強的表情,只是眼里多了一絲歉疚:“這么多年,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家?”
想家?宋晚秋在心里冷笑。這十年里,有多少個夜晚,她夢到小時候的事。夢到母親給她梳頭,夢到父親教她寫字。可是醒來后,她告訴自己,那個家已經不存在了。
“進來吧。”她側身讓開路。
許明遠看了妻子一眼,帶著小雅進了書房。
客廳里,三個人相對而坐。宋晚秋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
“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在問陌生人。
“我們找了很久。”陳淑蘭抹著眼淚,“先是去了你原來的公司,他們說你早就辭職了。后來又托人打聽,才知道你在這里。”
“哦。”
就一個字,再無下文。
宋建國咳嗽了一聲:“晚秋,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又是一陣沉默。
陳淑蘭終于忍不住了:“晚秋,你就不想知道家里的情況嗎?”
“不想。”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狠心?我們畢竟是你的爸媽啊!”
狠心?宋晚秋抬起頭,看著母親:“媽,當年你們把157萬全給承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陳淑蘭語塞。
“你們來做什么?”宋晚秋問。
父母對視一眼,陳淑蘭抹著眼淚說:“晚秋,你弟弟出事了……”
05
宋晚秋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但臉上依然沒有表情。
“出什么事了?”
“他……他欠了很多債。”陳淑蘭哭得更厲害了。
“欠債?”宋晚秋冷笑,“他不是做大生意嗎?不是在縣里很風光嗎?”
“都是裝的!”宋建國痛苦地說,“那個公司根本就沒做起來,他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后來又迷上了賭博。”
“房子抵押了,車子賣了,還欠著高利貸80萬。”陳淑蘭抽泣著,“債主天天上門要錢,有一次還動了手。你弟弟現在東躲西藏的,連家都不敢回。”
“所以呢?”宋晚秋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我們的養老錢也都給他還債了,可還是不夠。”宋建國低著頭,“晚秋,不管怎么說,承志是你親弟弟。你現在條件好了,能不能……能不能幫幫他?”
原來如此。宋晚秋在心里冷笑。十年了,他們來找她,不是因為想她,而是因為需要錢。
“我憑什么幫他?”
“晚秋!”陳淑蘭急了,“他是你弟弟啊!”
“弟弟?”宋晚秋站起來,“十年前分拆遷款的時候,你們可沒想過我是你們的女兒!現在承志把你們坑成這樣,倒想起我這個女兒了?”
“我們知道錯了。”宋建國老淚縱橫,“晚秋,爸爸給你道歉。當年是我們偏心,可現在我們真的沒辦法了。承志畢竟是你弟弟,你就看在血緣的份上,幫他這一次吧。”
就在這時,陳淑蘭的手機響了。她慌忙接起來。
“喂?什么?”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承志他……他……”
手機從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宋晚秋彎腰撿起手機,屏幕還亮著。她看到上面的信息后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