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chinatimes.net.cn）記者郭怡琳 于娜 北京報道

日前，核子華曦實驗室創始人張核子再度回歸大眾視野，并因追討核酸檢測費用一事登上熱搜。

過去三年間，原本相對小眾的體外診斷行業（IVD）在各環節實現業績爆發式增長。而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企業的業績暴漲只是“紙面富貴”，其中有不少營收并沒有真正轉化為現金，甚至“回款困境”成為核酸檢測行業的通病。

在此背景下，2025年1月2日，國家衛健委主任雷海潮在2025年第1期《黨建》雜志上發表名為《貫徹落實新時代黨的衛生與健康工作方針，奮力譜寫健康中國建設新篇章》的署名文章指出，新冠疫情期間墊付設備設施購置和核酸檢測等費用問題。

現如今，《民營經濟促進法》的施行，或許將成為他們走出困境的關鍵一步。此外，今年6月1日起，國務院總理李強簽署的第 802 號令落地。修訂后的新規——《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條例》指出，企業在賬款回收上的主動權大大提升。

對此，中國企業資本聯盟中國區首席經濟學家柏文喜接受《華夏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民營經濟促進法》的正式施行，讓眾多民營企業看到了希望，而修訂后的新規《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條例》，則提升了企業在賬款回收上的主動權。這兩項政策將有助于改善IVD企業的回款狀況，使其能夠更好地應對資金周轉問題，穩定生產經營，也為行業的健康發展提供了有力保障。”

從“抗疫急先鋒”到“討債專業戶”

2025年5月，曾因核酸檢測造假風波陷入輿論漩渦的“核酸大王”張核子再次登上熱搜，而這一次，他的身份從“行業巨頭”變成了“追債人”。其旗下核子華曦醫學檢驗實驗室因追討多地衛健部門拖欠的核酸檢測費用而提起訴訟。

據媒體報道，2024年開始，張核子實際控制的深圳核子華曦以“服務合同糾紛”為由，劍指莆田市、呼倫貝爾市海拉爾區等多地衛生健康管理局，追討檢測款。在2024年末至2025年5月期間，他持股并實際控制的深圳核子華曦醫學檢驗實驗室，針對5家衛健局提起了涉及服務合同糾紛的訴訟。

對核酸檢測賽道企業而言追債已成為行業常態。“做夢都沒想到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傾其所有組織資源保供抗疫物資，變成壓垮我們的‘大山’。”北京迪泰科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負責人郭敬舜接受《華夏時報》記者采訪說道。作為一家核酸檢測上游供應企業負責人，郭敬舜苦笑感慨，“特殊時期我們克服困難為地方醫院、衛健部門不間斷地提供核酸檢測物資和技術支持，但現在很多款項還收不回來。”

對郭敬舜而言，這些應收賬款就像懸在頭頂的利劍，已經讓企業陷入困境。即便公司領導層都不惜抵押了房產并四處借貸，企業的資金鏈依然極度緊張。“我理解財政撥款流程復雜，但現在公司面臨破產重組的邊緣，這些欠款就是我們的救命錢。”郭敬舜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們企業員工背后都是一個個家庭。如果企業倒閉了，這些家庭該怎么辦？”

在堆積如山的應收賬款眼前，IVD賽道龍頭無一幸免。公開財報數據顯示，2019年至2022年，金域醫學的營收從52.69億元增長到154.76億元，達安基因從10.98億元增長到120.46億元。與此同時，金域醫學的應收票據及應收賬款從15.2億元增長到70.25億元，達安基因的應收賬款從7.14億元增長到40.84億元。

對此，郭敬舜坦言，“討債”之路異常艱難。疫情期間地方政府采取“先使用后付費”模式，而現在多地衛健部門以“服務質量存疑”“財政資金未到位”等理由拖欠款項。以其所在公司北京迪泰科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為例，2020至2022年期間，產生貨款共計695.4萬余元，2022年7月8日，醫院支付15.5萬元后進入償還瓶頸期，累計完成支付473萬余元；直至2023年10月17日，仍有尾款2224179.04元尚未償還。

為進一步了解有關情況，本報記者分別致電保定市競秀區人民政府和保定市競秀區醫院，對方接線人員均在聽到記者問詢償還計劃時，以“不便受訪”為由掛斷電話。

據悉，2016年12月26日，北京迪泰科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北京經開區注冊成立，公司依托母公司德諾杰億分子檢測核心技術平臺，結合自有產品與其他代理產品資源，為生命科學相關領域的用戶提供一站式綜合性服務解決方案。其母公司德諾杰億作為北京本土化抗疫物資生產企業，因供應穩定通暢，被北京市納入醫療物資重點保供企業白名單，迪泰科汛在京津冀地區抗疫物資供應配送上發揮著積極作用。

自2020年5月1日至2022年4月29日，公司與河北省保定市競秀區醫院簽訂合作協議，前期以技術指導的角色參與醫院核酸檢測實驗室的建設工作，并提供技術支持和培訓，實驗室正式投入使用并開展新冠核酸檢測任務以來，公司持續提供以人員培訓、設備培訓、試劑耗材供應等多種形式的支持，幫助醫院在保定市競秀區核酸檢測工作任務中順利完成上級交付的任務指標，并多次獲得了河北省疾控中心領導組的技術專業認可。2021年1月15日，公司對競秀區衛健委捐贈了11.4萬元的相關物資，支持競秀區的核酸篩查工作。

“我們竭力追討欠款是資金鏈斷裂前的最后求救。”郭敬舜強調。而下文的一串串數字背后訴說著，企業老板們日夜煎熬的痛苦與無奈。中國醫療產業研究院報告顯示，截至2024年底，全國核酸檢測企業被拖欠賬款規模超過800億元，導致IVD行業研發投入同比下降23%，已有17家中小型檢測機構破產清算。

民營經濟促進法破冰政企糾紛

轉機出現在2025年1月，國家衛健委主任雷海潮在《黨建》雜志撰文明確指出：“要穩妥化解新冠疫情期間墊付設備設施購置和核酸檢測等費用形成的長期債務。”這次表態被視為政策層面釋放的強烈信號。

對此，柏文喜分析認為，雷海潮在文章中指出要穩妥化解新冠疫情期間墊付設備設施購置和核酸檢測等費用問題，推動落實政府對公立醫院的補助政策。這對于IVD企業來說是一個積極信號，意味著政府意識到了企業所面臨的回款困境，有望通過政策手段推動解決相關欠款問題，為企業發展緩解資金壓力。

5月20日，《民營經濟促進法》正式實施，其中第28條明確規定：“政府部門與企業簽訂的政府采購合同，不得以人員變動、預算調整等非正當理由拒絕履行付款義務。”這一次，深陷困境的核酸檢測企業，在追債時終于有法可依了。

此外，《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條例》明確，只要拖欠款項，每天就得按萬分之五付利息，合同約定利息也不能低于銀行貸款利率。這意味著，拖欠時間越長，企業要付出的成本越高。而且強制用商票、電子憑證抵現金的坑也被堵死，中小企業不用再被迫接受變相延長賬期的霸王條款。

值得注意的是，新規打通投訴渠道更是給企業撐腰。全國統一投訴平臺上線后，企業被拖欠貨款，直接網上提交材料，省級部門必須 30 天內給說法，復雜案件最長 90 天也得有結果。拖欠款項的企業，機關單位會被限制經費使用，大企業可能拿不到政府補貼，嚴重的還會被列入全國失信名單，招投標、貸款都會受影響。

而最高人民法院同步出臺指導意見，對涉及疫情防控的政企債務糾紛，原則上要求行政機關在6個月內履行支付義務；對拒不執行生效判決的政府部門，可依法采取納入失信名單、財政賬戶劃扣等強制措施。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該法律明確要求清理政企糾紛欠賬，保障民營企業的合法權益。這相當于給‘政府老賴’戴上了法治緊箍咒。”

在柏文喜看來，多項舉措并行實施，不僅為企業的債務問題提供了法律保障，也為民營經濟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民營經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民營企業是國家經濟發展的生力軍。隨著政策不斷完善，民營經濟的春天一定會到來。

責任編輯：姜雨晴 主編：陳巖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