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爺爺那座院子里怎么會有人?"我站在廢棄多年的破舊大門外,手足無措。
江南小鎮(zhèn)的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濕了我的風(fēng)衣,也打濕了那扇斑駁的木門。
我叫林家明,1968年生人,是個普通國企的中層干部。
1992年,爺爺去世后,我們家就再沒回過這個老宅子,父親說,那里承載了太多回憶,回去只會徒增傷感。
這次出差路過故鄉(xiāng),我抱著祭拜的心情,買了香燭紙錢,打算去看看闊別多年的爺爺。
誰知剛走到院門外,就聽到里面?zhèn)鱽磔p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煮飯,鍋鏟敲打鍋沿的聲音清脆而熟悉。
多年無人居住的老宅,怎會有聲音?
我的心怦怦直跳,推開那扇發(fā)出咿呀聲響的木門,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雜草被清理得干干凈凈,屋檐下掛著幾盆吊蘭和文竹,石板路上一塵不染,甚至還有一張竹椅擺在院中央的桂花樹下。
更讓我意外的是,正屋的門忽然被推開,一位滿頭白發(fā)、腰板卻挺得筆直的老人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
"你是……林家的孩子?"那位老人看到我,手中的搪瓷盆差點(diǎn)掉在地上,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這位老人怎會認(rèn)識我?
"你是家明吧?我看你小時候的樣子,跟你現(xiàn)在長得一模一樣!"老人放下水盆,一邊擦手一邊激動地朝我走來。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滿腦子疑惑:這位老人怎會認(rèn)識我?他又為何住在我家老宅?就連我小時候的樣子他都知道?
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害怕,我是你爺爺?shù)睦吓笥淹醯虏阈r候還騎在我脖子上玩過呢!"
王德昌,這個名字在我的記憶深處隱約激起一絲漣漪。
"王爺爺?"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老人笑得更開心了,眼角的皺紋堆成了一朵菊花:"你還記得我啊,真好!"
雨下得更大了,王爺爺連忙招呼我進(jìn)屋:"別在雨里站著了,趕緊進(jìn)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跟著王爺爺進(jìn)了堂屋,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擺設(shè)幾乎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八仙桌、老式柜子、墻上的老式掛鐘,甚至連爺爺生前最愛坐的那把藤椅都擺在原處。
唯一不同的是,這里比我記憶中更干凈整潔,雖然家具陳舊,但擦拭得一塵不染。
王爺爺從廚房里端出一壺?zé)釟怛v騰的茶,是家鄉(xiāng)特有的花草茶,香氣撲鼻。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們林家的人回來。"王爺爺感慨地說,一邊給我倒上一杯茶,"來,嘗嘗,這是你爺爺生前最愛喝的茶。"
我雙手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的甜香在口中彌漫開來,恍惚間似乎看到爺爺坐在這張桌子前,慢悠悠地品茶的樣子。
"王爺爺,您...您怎么會住在我家的老宅子里?"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爺爺今年已有七十有七,他告訴我,自己是爺爺林根生的老友。
"我和你爺爺,那可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王爺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像是在強(qiáng)調(diào)這份友誼的分量。
在爺爺去世后,看到老宅無人照料,他便主動承擔(dān)起了守護(hù)這座院子的責(zé)任。
"那會兒正趕上我退休,孩子們都去了大城市,我一個人在縣城也是閑著,就想著來守著這個院子,也算是給老林家盡一份心。"
聽他這么說,我心中既愧疚又感動。
"您知道,我家搬到城里后,爺爺才住了幾年就..."我哽咽了一下,沒能說完。
王爺爺理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日子總是要過的,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窗外的雨聲漸小,屋內(nèi)的爐火燒得正旺,溫暖的空氣中彌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
"你爺爺是個好人啊。"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王爺爺端起茶杯,目光悠遠(yuǎn),"當(dāng)年要不是他,我全家都不知道該怎么過。"
1957年,王爺爺?shù)母赣H因?yàn)樵谝淮紊a(chǎn)隊會議上提了幾句意見,被錯誤地劃為了"右派",全家人頓時陷入困境。
是我爺爺冒著風(fēng)險,把王爺爺?shù)牡艿苊妹脗儼才胚M(jìn)了當(dāng)時他負(fù)責(zé)的工廠食堂,讓他們能有口飯吃,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你爺爺從不張揚(yáng),幫了人也不讓說出去。"王爺爺?shù)难劬駶櫫耍⑦@么多年,我始終記著這份恩情。"
聽著王爺爺?shù)闹v述,我的思緒回到了童年。
記憶中的爺爺是個寡言少語的人,個子不高,但腰板永遠(yuǎn)挺得筆直,像是從不向任何困難低頭。
他常常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捧著一本《人民日報》,嘴里叼著一支"大前門",望著遠(yuǎn)處發(fā)呆。
那時的我不理解他為何如此孤獨(dú),經(jīng)常纏著他講故事,他總是笑呵呵地把我抱在膝蓋上,講些《西游記》《水滸傳》的故事。
現(xiàn)在才明白,他的內(nèi)心深處承載著太多無法言說的往事,或許只有在這個小院子里,他才能真正地做自己。
"家明啊,你知道你爺爺為什么特別喜歡這座院子嗎?"王爺爺突然問道。
我搖搖頭,在我的記憶里,爺爺確實(shí)格外珍視這座老宅。
即使在八十年代初期,條件好了許多,父親提出要搬到縣城的新房子里去住,爺爺也堅決不同意。
父親總說他"老頑固",可爺爺就是不為所動,直到他病重了,才勉強(qiáng)同意搬到縣城去。
"因?yàn)檫@是他和你奶奶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家啊。"王爺爺?shù)穆曇舻土讼聛恚袷窃谥v一個只有他和爺爺知道的秘密。
"那是1958年,大躍進(jìn)開始那會兒,你奶奶第一次懷孕,又趕上那年鬧大災(zāi),你奶奶本來身體就不好,營養(yǎng)跟不上,難產(chǎn)差點(diǎn)沒保住命。"
"醫(yī)藥費(fèi)花光了家里所有積蓄,你爺爺靠著給人家挑水、幫工,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錢攢起來,又一磚一瓦把這座院子建起來了。"
一邊說著,王爺爺一邊領(lǐng)著我來到了院子?xùn)|側(cè)的一面墻壁前:"你看這里,磚縫不整齊,是你爺爺自己砌的,那會兒沒錢請泥瓦匠。"
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奶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對她的印象幾乎為零,只記得家里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奶奶瘦瘦的,但笑容很溫暖。
爺爺對奶奶的事,從不在家人面前提起,只有過年祭祖的時候,他會在奶奶的牌位前多站一會兒,眼睛里閃爍著我看不懂的光芒。
"你爺爺后來病重那會兒,我曾經(jīng)問他要不要找你們過來,他搖搖頭,說你爸工作忙,你上學(xué)也緊張,不要打擾你們。"
"可臨終前,他握著我的手,說他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座院子。"
"他說這里有他和你奶奶的一切記憶,還有幾件東西,希望有朝一日能交到你手上。"
聽到這里,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重重地?fù)袅艘幌拢瑹釡I奪眶而出。
原來爺爺臨終前還惦記著這座院子,惦記著要把什么東西交給我,而我們卻將它遺忘了這么多年。
我忍不住問王爺爺:"那...那東西現(xiàn)在在哪兒?"
王爺爺神秘地笑了笑:"別急,吃過晚飯我再拿給你看。"
晚飯很簡單,卻格外可口。
王爺爺做了幾個家鄉(xiāng)菜——清蒸鯽魚、地鍋雞、清炒時蔬,還有一碗奶白色的蘿卜絲湯。
"這些都是你爺爺愛吃的菜。"王爺爺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你奶奶在世時,就是這樣做的。"
飯后,天色已晚,王爺爺點(diǎn)起了一盞老式煤油燈:"停電了,這兩天雨大,線路老出問題。"
昏黃的燈光下,老人的臉顯得更加滄桑,但眼睛卻格外明亮。
"起初,我只是偶爾來看看,怕有人破壞。"王爺爺繼續(xù)說道,"后來發(fā)現(xiàn)屋頂漏水了,就請人修一修。"
"再后來,我退休了,兒女都在外地工作,就干脆搬過來住了。"
王爺爺帶我參觀了整個院子,爺爺?shù)姆块g幾乎保持著原樣。
床鋪整潔,書桌上的老花鏡和褪色的鋼筆都擺放得一絲不茍,墻上掛著一張全家福,照片上的爺爺站得筆直,臉上帶著少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