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中了,我中了!”
2023年,浙江某小區,張文彬盯看著手機界面中獎名單以及手中的彩票,他一遍又一遍核對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在一次次反復的檢查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語氣驚顫:
“老婆,老婆,你快出來,我中了7397萬。”
“做了白日夢吧,中了7397塊都算是燒高香了。”
張文彬將手中的彩票遞給妻子,當妻子開始核對時,臉色越來越“難看”,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他:“老,老公,真的中了7397萬,我,我們發財了?”
張文彬夫婦還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但此刻,他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并非只是“大獎”。
35的張文彬,是一個普通人,他每天清晨五點出車,開著那輛已經跑了二十多萬公里的小貨車,在各大建材市場之間穿梭,運水泥、磚塊、瓷磚,風里來雨里去,晚上七八點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日子苦,卻苦得有點慣了。
他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抽煙是老婆不準的,喝酒又怕誤事,唯一的消遣——就是買彩票。
十多年了,從雙色球、福彩3D到體彩排列五,哪種都買過,但他最偏愛的,還是雙色球。“中一個藍球,回本;中兩個紅球,起碼能吃頓好的。”他常常笑著和彩票站老板調侃。
“老張,又買啦?中了一定記得請我喝喜酒啊!”彩票站老板總是這么打趣他。
張文彬嘿嘿一笑:“不中也請,只要你不笑我‘年年做夢’。”
他喜歡這種平凡的希望感。
2023年10月26日,一個極其普通的日子,他從建材市場回來,褲腳上還沾著黃泥,路過彩票店時,突然發現已經有好多天沒有購買彩票了,不知為何,這一次他有著強烈的中獎欲望。
他走進彩票店,拿出皺巴巴的零錢,數了數:“來,22塊,還是老規矩,11倍單式。”
老板熟練地點開了投注機,張文彬報出一串號碼——紅球:10、13、15、22、29、32,藍球15。
“這號碼……熟啊,和你之前買的差不多?”
“改了一點,一組是我老婆的生日,還有一組是女兒的生日”他笑著說,“多買幾次可能匯總。”
彩票打印出來,熱氣騰騰的票紙遞到他手里。他看了一眼,把票對折,小心翼翼塞進夾克的內袋,像是怕丟了寶貝。
回家的路上天剛下過雨,空氣中還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電動車駛過街角的積水,輪胎帶起一道水花。昏黃的路燈下,張文彬忽然覺得有點奇怪,覺得自己真的會中獎一樣。
“得了吧,”他自言自語,“買彩票十年了,中個藍球都不容易,別瞎想。”
回到家時,妻子黃艷已經煮好了晚飯,番茄炒蛋,炒青菜,還有一碗熱米粉。她戴著手套,頭發被雨打濕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快吃吧,怎么這么晚?”
“堵車。”他隨口應了句,扒拉幾口飯。
黃艷瞥了他一眼:“你又買了?”
張文彬笑了笑:“就22塊,買個希望唄。”
“你一個月賺五千多,買彩花幾百,不心疼啊?”
“也不是每期都買……就當是抽煙喝酒的錢了。”
黃艷嘆了口氣:“不是我說你,孩子上學也要錢,你都快奔四了,還整這些不靠譜的。”
他沒有回應,飯桌上的話題,就這么不咸不淡地散了,他們沒有爭吵,也沒繼續說,聽著窗外雨滴落在鐵皮屋檐的“噠噠”聲,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他又起身,拉開床頭抽屜,把那張彩票拿出來,攤在掌心。
數字排列得整整齊齊,紅球像星星,藍球像月亮。印刷墨水的香氣夾雜著一股熱塑料味,陌生又熟悉。
次日,他跟往常一樣出車了,還是早上五點,還是磚頭、瓷磚、抹灰沙……在一天天的等待中,終于等到了開獎日。
他打開手機,點開了那一期的雙色球開獎結果。
紅球:10、13、15、22、29、32
藍球:15
他的眼睛一下瞪圓,呼吸仿佛停頓,小心翼翼地把彩票拿出來,對著屏幕一一核對。
完全一致。11倍一等獎。
數字像一柄錘子,狠狠砸在他的腦門。
那一瞬間,時間似乎靜止了。
電飯煲的“滴”聲、廚房油鍋里的細微炸響,還有黃艷在灶前輕哼的歌,全都遠去。他的耳朵里只剩下心跳,“咚、咚、咚”,一聲比一聲重。
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神呆滯。臉上的肌肉僵住了,額角微微跳動,嘴角輕微抽搐,像是陷入了某種深不可測的夢。
黃艷炒完菜,走出來一看,張文彬竟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那里。
“你怎么了?”她皺了眉,“不是肚子疼吧?”
張文彬抬起頭,嗓子發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們中獎了。”
“中什么?”
“我們……中了一等獎,7397萬。”
“哈?”黃艷一時間沒聽懂,以為他又在開玩笑。
“真的,”他聲音發澀,“你去看看,我買的那組號,一個不差。”
說著,他把彩票展開,遞到她眼前。
黃艷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手一抖,票差點掉地上。她趕緊拿手機查開獎,剛一對上號碼,臉色陡變,下一秒——
“啪——!”
她手里的飯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整個客廳像是陷入了真空。
黃艷低頭看著地上的碎瓷,嘴唇發白,“你……你開什么玩笑?7397萬?你確定?”
張文彬沒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那一刻,他看上去不像是中了彩票的人,更像是偷了什么東西,渾身發緊,渾身不自在。
“中……中了?”黃艷的聲音都有些飄,“中這么多?”
“對。”他咽了口唾沫,“11倍……每注600多萬。”
黃艷呆站著,臉色時青時白。她忽然坐到了椅子上,兩只手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臂,“這么多錢……會不會出事?”
張文彬抬起眼睛,兩人第一次正視彼此,誰也沒有笑,誰也沒有歡呼,反而一股說不清的壓抑感,像沉沉的烏云,悄然籠罩了整個屋子。
“這錢……我們能拿到嗎?”黃艷輕聲問。
“我聽一些網絡上傳聞,他們都說中獎的人都是提前選好的,我們拿著這個號碼……”
“不用擔心,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張文彬當然不信,這一張彩票足以改變一家人的命運。
兩人好好的準備了一番,從出租屋趕到市福彩中心,一路上都沒說話。
大門在他們面前徐徐開啟,張文彬像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兌獎室里冷氣開得很足,地面擦得發亮。迎面走來的是一位身穿白襯衫的工作人員,帶著職業性的微笑。
“您好,請問是來兌獎的嗎?”
張文彬點頭,把手從口袋里緩緩抽出來,那張褶皺又挺直的彩票遞了過去,指尖顫得厲害
工作人員接過去,在掃描儀上輕輕一掃,“叮——”的一聲響起后,他臉上的笑意突然僵住,眉頭微微一蹙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隨后這才開口:“恭喜您,確認為雙色球一等獎,共11注,稅前獎金7397.3萬元!”
黃艷猛地一把握住了丈夫的胳膊,像怕這一刻會突然破碎。
“您請坐一下,我們這邊需要進行一個流程登記。”工作人員招呼他們到休息區,拿出表格,語氣依舊平和,“這是標準流程,不用緊張。”
幾分鐘后,另外一位工作人員走了出來,開口詢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先生,請問你是從哪里得到了這一組號碼?”
張文彬愣了一下,有點不太懂她的意思,隨口說了句:“我用了我老婆和女兒的生日,就隨機組合了一下。”
工作人員瞇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又推開離開,夫妻兩人面面相覷,臉上滿是疑惑。
兩人在休息室等了半個小時,工作人員這才再次露面,她手里多了一份紙質的文件,并遞到張文彬面前。
“這是有關高額彩票兌獎的相關規定。因為您這次中獎金額較大,我們需要您提供一份‘彩票資金來源說明’。”
張文彬怔住了,“證明……什么?”
“簡單來說,”工作人員翻到其中一頁,“就是您需要證明用于購買彩票的22元,是您合法的、正常的收入來源。”
“啊?”
黃艷也懵了,“這還要證明?彩票不是我們自己買的嗎?”
“我們理解您的疑問。”工作人員依然耐心,“但根據監管條例,為了防止利用彩票進行詐騙行為,我們需您提供近一年的收入流水、工資單、家庭成員信息、戶口本、銀行交易記錄等材料。”
張文彬嘴唇干裂,他舔了舔,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我就在建材市場拉貨送貨,一個月也就四千多,什么違法、詐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工作人員聽完,眉頭沒有動一下,只是繼續輕聲說:“我們不是懷疑您,我們只是負責履行程序。”
黃艷小聲插了一句:“要是沒那些證明……獎金是不是不給了?”
“我們不會不發獎金。”工作人員斟酌著語氣,“只是,獎金會暫緩發放,需要完成內部審核和第三方報告評估,時間大約是……一到三個月不等。”
“也就是說,”張文彬嗓音發干,“我今天是拿不到錢的?”
工作人員笑了笑:“是需要走一些流程。”
整個房間像是忽然冷了三度。
張文彬眼前一陣發黑,他低頭看了看那張單薄的彩票復印件,心里仿佛突然多了一堵墻,一堵怎么都翻不過去的墻。
“我們……我們回去準備。”他聲音低得像是在對自己說。
黃艷站起來時,膝蓋有些打軟。她從小地方出來,連辦身份證都曾跑三四趟,對于什么“反什么監管”、“資產流動審查”根本聽都沒聽過。她只覺得,好不容易上天眷顧了一次,卻沒想到,“好消息”才傳來半天,就成了更大的壓力。
回去的路上,黃艷一直捏著彩票復印件,指關節發白。她看向丈夫,嘴角動了動,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你在想什么?”張文彬開口。
黃艷頓了一下,輕聲說:“我就怕,這錢啊,真不屬于我們。”
張文彬沉默許久,喉頭動了動:“我只是在想……萬一我們弄不出那些證明,是不是連這張彩票,也沒用了。”
回到家,屋里一如往常,風扇吱呀吱呀地響,墻上的日歷還是停在昨天。張文彬突然有些恍惚。
“明天你不上班,我們去銀行打一份流水,再去社區打印戶口本。”黃艷低聲說。
“好。”
“別亂說話。”
“我知道。”
張文彬坐在床邊,摸出彩票原件,又放回抽屜。他忽然覺得,這張紙竟比他任何時候都沉重。
夫妻兩人為了盡快兌獎,也是四處奔波,他們這兩天跑了三趟社區,一趟銀行,黃艷還找了公司的主管開了個“收入說明”。可張文彬的工作是散單送貨,根本沒合同,錢全打進私人賬戶,也沒公賬流水。
“你上次不是說,徐老板給你打錢?”黃艷壓低聲音,“那就讓他寫張證明唄。”
張文彬搖頭:“他早換手機號了,可能回老家了。”
黃艷沒再說話。她抬頭望著天花板的吊燈,風吹著燈罩晃動,她忽然感覺自己像站在風口上的人,不知何時會被吹散。
從銀行出來,他們又拐進小區打印店打了戶口本和租房協議的復印件。打印店老板問:“你們這是辦啥業務,咋一趟又一趟地來?”
黃艷勉強笑了笑:“彩票中獎,交材料。”
老板頓了下:“喲,那是好事啊,幾萬還是幾十萬?”
張文彬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別說了。
黃艷低頭收好資料,什么也沒再講。
晚上,張文彬坐在沙發上,桌上攤著七八張復印紙,身份證、銀行流水、社區蓋章、收入說明、租房協議……
黃艷站在陽臺晾衣服,她看見丈夫盯著那張福彩中心發來的“材料要求清單”,看了很久都沒動。
他原以為,中獎后會有掌聲,有鮮花,有鼓勵,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運氣真好”。
可現在,沒人替他高興。除了黃艷,沒人說一句“恭喜”。
他的每一筆交易、每一份收入、每一次買菜付款的轉賬記錄,都要被反復翻檢、打印、蓋章、確認;兩人將所有的資料放入了文件袋,并在兌換期限內又一次前往了福彩兌換中心。
張文彬、黃艷兩人輕車熟路的走進了福彩中心,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了等候室。
黃艷拿著那疊文件,反復理著紙角,動作輕卻機械。張文彬坐在她身邊,一只手按著大腿,另一只手反復摩挲著衣角。
他們已經把能開的證明都開了,應該足夠了。
這些紙,一共12張,他們裝在一個透明的文件袋里,交給了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看了幾眼,點了點頭,然后說了一句:“請稍等,我需要提交給審核人員。”
說著,她抱著文件走進了辦公室。
張文彬看著那扇門關上的剎那,莫名感到一陣涼意。
他本以為,這一切都會像新聞報道那樣——“中獎人佩戴面具領獎”,聽著“熱烈祝賀張先生喜中七千多萬”的祝賀詞。
退一萬說,沒有這些流程也無所謂,只要讓他們領到錢就行。
可現在,那些文件被拿進去,他卻只能坐在外頭,像個考生等待判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黃艷輕聲道:“怎么還沒出來?”
張文彬搖頭,不敢接話。他感覺嘴里有些發苦,明明剛才吃了口熱干面,味道卻像嚼蠟。
“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黃艷靠近他,小聲問。
張文彬轉過臉,“材料我們都交了。”
“我知道,”她看著他的眼睛,“但我有點慌。”
“慌什么?”
“我……怕他們不信我們是正當得來的。”黃艷的聲音很輕,“我們太‘不像’中獎的人了。”夫妻兩人又想起了網絡上的那些流言蜚語,內心惴惴不安。
過了十分鐘,辦公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工作人員走出來,手里仍然捧著那一疊資料。她臉上掛著職業式的笑容:“張先生,麻煩您跟我來一下。”
張文彬站起來,黃艷下意識也跟著站起。
“不好意思,這邊暫時只需要張先生配合。”
黃艷欲言又止,只好點點頭,看著丈夫跟著工作人員進了門。
門關上的剎那,她覺得世界又安靜了。
門內是一個不大的會議室,燈光偏冷,墻上掛著“福彩中心兌獎合規須知”。
三位中年男女坐在會議桌后,一人正拿著他的銀行流水看,另一人則盯著身份證拍照件。
工作人員遞過來他的中獎彩票,確認道:“這是您本人購買的,對嗎?”
“是。”張文彬點頭。
“請問,您平時購彩頻率是?”
“……每周兩次,一般是雙色球,單式票。”
“資金來源?”
“平時開三輪送貨,一單幾十塊……這張票是22元,就是我自己付的。”
工作人員詢問后,面露疑惑:“三輪送貨?沒有其他的職業嗎?”
“沒有”他機械性的回應著,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要問得這么詳細,購彩本就不是實名制,他有彩票的票根、也有購買彩票的記錄,這些都這樣證明這張彩票是他購買的。
工作人員相互對視了一眼,又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個牛皮袋遞到他面前:
“由于這一次中獎金額重大,投注方式異常,我們必須要小心審查,希望你能理解,這是你需要提供的最后一份資料。”
張文彬接過牛皮紙袋,面如死灰,怎么還要填寫資料,還需要什么啊?
“張先生,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們”男人一臉熱情開口道。
張文彬有些無奈,小心翼翼的拆開牛皮紙,里面很薄,不像是塞了錢的樣子,將文件抽出時,里面夾雜了一張銀行卡,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先生,獎金已經存放在里面了,你只需要填完資料,資料并不復雜,很快的。”
他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將其翻過來一看,一眼掃了過去,頓時呆住了,臉色刷得一下變得慘白,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三人,嘴唇發顫:“你們,你們這是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