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英啊，聽說你發達了，我們特地來看看你。”

大嫂王桂花滿臉堆笑地站在院門口。

我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看著眼前這些曾經避而不見的親人。

堂嫂趙春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一刻，我想起了六年前出獄那天，同樣是這些人，卻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01

1992年的秋天，我劉桂英終于走出了那扇厚重的鐵門。

三年的牢獄生涯，讓我從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變成了面容憔悴的女人。

手里攥著那張薄薄的釋放證明，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從縣城到村里，要走十幾里山路，我拖著一個破舊的帆布包，一步一步往家走。

秋風蕭瑟，路邊的玉米桿子已經發黃，遠山如黛，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可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回不去了。

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幾個婦女在洗衣服，看見我回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

“哎呀，這不是桂英嗎？出來了啊。”

“聽說判了三年，這么快就放出來了？”

“唉，好好的一個姑娘，怎么就走了這條路呢。”

她們的議論聲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我聽見。

我低著頭，加快了腳步。

村里的小路還是那么窄，兩邊的院墻還是那么高，只是我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

走到大哥劉建民家門口，我停下了腳步。

院子里傳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還有大嫂王桂花在廚房忙活的響動。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輕輕敲門。

“誰啊？”王桂花在里面問道。

“大嫂，是我，桂英。”

院子里突然安靜了下來，連孩子們的笑聲都停止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聽見王桂花輕手輕腳走到門邊的聲音。

“桂英啊，你大哥下地還沒回來呢。”她隔著門縫說道，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張。

我站在門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里涌起一陣苦澀。

“大嫂，我就是回來看看，不進去了。”

“那個...你先回家歇歇吧，等你大哥回來了，我讓他去找你。”

我知道，她不會讓大哥來找我的。

轉身離開時，我聽見門后傳來大嫂訓斥孩子的聲音：“都別出聲，聽見沒有？”

走在通往二哥家的小路上，我的腳步越來越沉重。

遠遠地就看見二嫂李秀娟在院子里晾衣服，她的女兒小翠在一旁玩耍。

小翠最先看見了我，她愣了一下，然后跑向她媽媽。

“媽，姑姑回來了。”

李秀娟抬頭看見我，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慌亂。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衣服，一把拉起小翠就往后院跑。

“翠翠，快跟媽媽進屋。”

我站在院門口，看著她們母女慌張的背影，心如刀絞。

小翠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困惑和陌生。

三年前，這個孩子還會親昵地叫我姑姑，會拉著我的手要糖吃。

現在，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沒有進院子，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默默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家，推開那扇久未開啟的木門，迎面撲來一陣霉味。

屋里積了厚厚的灰塵，桌椅板凳都蒙著白布，像是給死人蓋的裹尸布。

我放下行李，坐在那張熟悉的木椅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三年來，我無數次想象過回家的場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冷遇。

我知道自己犯了錯，知道給家里丟了臉，可我沒想到連至親的人都要避而不見。

在屋里坐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既然這里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所，那我就到外面去闖蕩。

拖著行李走到村口，我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生我養我的村莊。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桂英！桂英你等等！”

我回頭一看，是堂嫂趙春花氣喘吁吁地跑來。

她滿頭大汗，手里還拎著一個包袱。

“桂英，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看見堂嫂關切的神情，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是我回村后，第一個真心關心我的人。

02

堂嫂趙春花比我大五歲，是我堂哥劉建軍的媳婦。

她長得不算漂亮，但心腸很好，在村里人緣極佳。

看見我眼中的淚水，她心疼地拉著我的手。

“傻丫頭，哭什么呢？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

我擦了擦眼淚，苦笑著搖搖頭。

“嫂子，我在這里待不下去了，準備出去找活干。”

堂嫂聽了，臉上露出憤慨的表情。

“桂英，你別聽那些閑話精胡說八道。”

她拉著我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

“誰家還沒個難處呢？你當年也是為了家里才......”

提起往事，我的思緒又回到了七年前。

那是1985年的冬天，特別冷。

我那時在縣城國營副食品商店當售貨員，是村里姑娘們羨慕的“鐵飯碗”。

每個月28塊錢的工資，在當時算是不錯的收入。

可那年家里的日子特別難過。

秋天莊稼歉收，冬天又下了場大雪，把房頂都壓塌了。

老父親中風后一直臥床不起，老母親為了照顧他，累得骨瘦如柴。

家里的糧食早就吃完了，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大哥劉建民雖然成了家，但他家也有兩個孩子要養，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二哥劉建華剛娶媳婦不久，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他們都說：“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們也沒辦法。”

那個冬天，我眼睜睜看著父親因為買不起藥而病情加重。

母親每天以淚洗面，經常一天只吃一頓飯。

我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有一天，店里來了一車大米，白花花的大米堆成了小山。

我看著那些大米，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父母，心中起了邪念。

反正店里米這么多，我拿一袋也不會被發現。

于是，我趁著店長不在的時候，偷偷拿了一袋25斤的大米。

那天晚上，我把大米背回家，母親看見后又驚又喜。

“桂英，這米哪來的？”

我撒謊說是店里發的福利。

母親高興得直抹眼淚：“這下好了，你爸爸能喝上米粥了。”

那一刻，看著母親臉上的笑容，我覺得自己做對了。

可是紙包不住火，沒過幾天，店長清點庫存時發現少了一袋米。

他找到我，嚴厲地質問：“劉桂英，這袋米是不是你拿的？”

我當時心虛得很，想否認，但店長已經查過了所有人的班次記錄。

那天只有我一個人單獨在倉庫待過。

事情敗露后，店長立刻報了案。

派出所的人來抓我時，全村人都出來看熱鬧。

我被戴著手銬押走的那一刻，看見大哥和二哥站在人群中，臉上滿是羞愧。

“你自己闖的禍，可別連累了我們全家。”這是大哥當時說的話。

二哥也說：“桂英啊，你怎么能做這種事呢？以后我們在村里還怎么抬得起頭？”

就連父母也覺得我給家里丟了臉。

父親氣得病情更重了，母親天天以淚洗面。

法院判我三年有期徒刑，理由是“貪污盜竊國家財產”。

我被關進監獄的那一天，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來送我。

三年來，也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我。

我以為出獄后，時間會沖淡一切，親人們會原諒我。

可沒想到，等待我的卻是更加冷漠的對待。

03

想起這些往事，我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堂嫂看見我哭，趕緊掏出手絹給我擦眼淚。

“桂英，你別難過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她拍著我的肩膀，聲音溫柔得像母親。

“你當年也是為了家里，為了照顧你爸你媽，誰能說你做錯了？”

這是三年來，第一個人這樣理解我。

我緊緊握住堂嫂的手，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嫂子，謝謝你還能這樣看我。”

堂嫂嘆了口氣，眼中滿是同情。

“桂英啊，你兩個哥哥也不是壞人，就是......”

她欲言又止，顯然不想說他們的壞話。

“嫂子，我理解他們，真的。”我苦笑著搖搖頭。

“他們有自己的家庭要顧，不愿意和我這個有前科的人扯上關系，這也是人之常情。”

堂嫂聽了，臉上露出憤慨的表情。

“什么人之常情？血濃于水，你是他們的親妹妹！”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當年你為了家里才犯錯，現在你受了罪回來了，他們不但不安慰你，還要避著你，這像話嗎？”

聽見堂嫂為我打抱不平，我心中既感動又難過。

“嫂子，算了，我不怪他們。”

堂嫂看著我，眼中滿是心疼。

“桂英啊，你這孩子心地太善良了。”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塞到我手里。

“這里有80塊錢，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你拿著。”

我接過布包，感受到它的溫熱，心中涌起一陣感動。

“嫂子，這錢我不能要。”

“你拿著吧，出門在外不容易，身上沒錢怎么行？”

堂嫂按住我的手，不讓我把錢還回去。

“我娘家有個表弟叫陳志強，在隔壁縣城賣水果，正缺個幫手呢。”

她拉著我的手，認真地說道。

“你去他那里幫忙，既能有個安身之處，又能學點本事。”

我看著堂嫂真誠的眼神，心中滿是感激。

“嫂子，你對我這么好，我......”

“說什么傻話呢？”堂嫂打斷了我的話。

“你是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要處處小心。”

她像長輩一樣叮囑著我。

“有什么事就托人捎信回來，別一個人扛著。”

臨別時，堂嫂緊緊握著我的手。

“桂英啊，好好過日子，別讓那些閑話精看咱們笑話。”

我點點頭，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

告別了堂嫂，我踏上了前往鄰縣的路。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后退，而我的心中卻第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雖然前路未卜，但至少還有人關心我，還有人愿意幫助我。

這就夠了。

04

隔壁縣城不大，但比我們那里繁華多了。

我按照堂嫂給的地址，找到了菜市場附近的那個水果攤。

攤主陳志強是個憨厚的小伙子，比我小一歲，長得不算帥但很有親和力。

“你就是春花姐說的桂英吧？”他熱情地迎了上來。

我點點頭，心中有些忐忑。

“志強，麻煩你了。”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春花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陳志強幫我把行李放到攤位后面的小屋里。

“條件簡陋，你別嫌棄。”

小屋雖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還擺著一束野花。

“已經很好了，謝謝你。”

陳志強撓撓頭，憨厚地笑了笑。

“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教你怎么看水果，怎么和客人打交道。”

第二天一早，陳志強就開始教我做生意的門道。

“這蘋果要挑紅的，表皮光滑的，用手輕輕一按，有彈性的最甜。”

“香蕉要選黃中帶綠的，太黃了容易爛，太綠了不甜。”

“和客人說話要和氣，但也不能讓人隨便挑揀，否則好果子都被挑壞了。”

我認真地聽著，用心地記著。

憑著在國營商店練出的口才和算賬能力，我很快就上手了。

“大姐，這蘋果多少錢一斤？”

“一塊二，您看這蘋果多紅多亮，保證又脆又甜。”

“能便宜點不？”

“大姐，這價格已經很實在了，您要是多買，我可以給您裝點好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麻利地挑選著蘋果。

客人看我說話實在，也就買了三斤。

陳志強在一旁看著，臉上滿是贊許。

“桂英，你真有做生意的天分。”

生意雖然不算太好，但比以前強了不少。

陳志強對我就像對親妹妹一樣，從不讓我干重活。

“你是女孩子，搬箱子這種活讓我來。”

他總是這樣說。

有時候來了難纏的客人，他也會擋在我前面。

“有什么事沖我來，別為難她。”

時間久了，我發現陳志強不但人品好，還很有上進心。

他經常琢磨怎么改善水果的擺放，怎么保持水果的新鮮。

“桂英，你說我們要是能進一些南方的水果，會不會生意更好？”

“可是路太遠了，運費太貴。”我有些擔心。

“沒關系，只要有利潤，就值得試試。”

他的眼中閃爍著光芒，那是對未來的憧憬。

我被他的熱情感染了，也開始認真思考生意上的事。

“志強，我在國營商店工作過，知道一些進貨的門道。”

“真的？那太好了！”他興奮得像個孩子。

我們開始認真地計劃著如何擴大生意。

那段時間，是我出獄后最快樂的日子。

雖然每天都很忙碌，但心里很充實。

更重要的是，陳志強從來不問我的過去，也不在意別人的流言蜚語。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個勤勞善良的女孩子。

這讓我重新找回了自信，也讓我相信，過去的錯誤并不能決定我的一生。

05

在水果攤干了半年，我和陳志強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他不但在生意上信任我，生活中也處處照顧我。

“桂英，天冷了，多穿點衣服。”

“桂英，這魚湯我燉了一上午，你快趁熱喝。”

他的關懷細致入微，讓我這個從小缺少疼愛的女孩深受感動。

有一天，陳志強的妹妹陳小梅來看哥哥。

她在鎮上衛生院當護士，是個文靜秀氣的姑娘。

“哥哥，這位姐姐就是你經常提到的桂英吧？”

陳志強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小梅，這是桂英，多虧了她，咱們的生意才這么好。”

陳小梅看著我，眼中滿是友善。

“桂英姐，我哥哥提起你總是贊不絕口，說你又能干又善良。”

我聽了，臉上不由得紅了。

“小梅，你哥哥過獎了。”

那天晚上，陳小梅留下來吃飯。

席間，她悄悄對我說：“桂英姐，我哥哥是個好人，你們挺般配的。”

我的臉更紅了，急忙擺手。

“小梅，你別亂說。”

“我沒亂說啊，我看得出來，我哥哥喜歡你。”

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而且我覺得，你也不是對他完全沒感覺。”

被她這么一說，我心中的秘密仿佛被戳破了。

確實，和陳志強相處這么久，我對他早就有了好感。

他的善良、勤勞、上進，都深深吸引著我。

可是，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是個有前科的女人，而他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

“小梅，你哥哥這么好的人，應該找個更好的姑娘。”

“什么更好的姑娘？”陳小梅認真地看著我。

“桂英姐，人的好壞不是看出身，而是看人品。”

她握住我的手，誠懇地說道。

“我哥哥從小就會看人，他說你好，那你就一定是個好人。”

聽了她的話，我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這個善良的姑娘，就像她哥哥一樣，不在意我的過去。

幾天后，陳志強主動向我表白了。

那天晚上，我們一起整理賬本。

“桂英，我有句話想對你說。”他有些緊張地搓著手。

我抬起頭看著他，心跳得很快。

“什么話？”

“我...我喜歡你。”他紅著臉說道。

“從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覺得你很特別。”

我的心砰砰直跳，既驚喜又害怕。

“志強，我......”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知道這話說得有些突然。”

他急忙打斷我的話。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姑娘。”

那一刻，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人這樣真心地對我說過這種話。

“志強，你知道我的過去嗎？”我哽咽著問道。

“我知道春花姐提過一些，但我不在意。”

他認真地看著我。

“每個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知錯能改。”

“再說，你當時也是為了照顧家人，這說明你是個孝順的好姑娘。”

聽了他的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這個善良的男人，不但不嫌棄我的過去，還為我找理由開脫。

“志強，我...我也喜歡你。”我終于說出了心里話。

他聽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桂英，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用力點點頭，淚水模糊了雙眼。

從那天起，我們正式成了一對戀人。

雖然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但這種樸實的感情卻讓我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安全。

06

1994年春天，我和陳志強舉辦了婚禮。

婚禮很簡單，但很溫馨。

堂嫂趙春花專門從老家趕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看見我穿著紅色的新娘裝，她高興得直掉眼淚。

“桂英啊，看你現在多幸福，嫂子真為你高興。”

陳小梅也從衛生院請假回來做伴娘。

“嫂子，歡迎你正式成為我們家的一員。”

雖然我的娘家人一個都沒來，但有了這些真心關心我的人，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婚后，陳志強把水果攤的一半股份給了我。

“咱們是夫妻，應該一起奮斗。”

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有了合法的身份和地位，我干活更有勁頭了。

我提議擴大經營規模，開始跑長途販賣反季節水果。

“志強，現在冬天的時候，北方人很難吃到新鮮的南方水果。”

“如果我們能從南方進一些橘子、香蕉，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陳志強聽了我的建議，覺得很有道理。

“可是路途遙遠，風險也大。”

“富貴險中求，不冒險怎么能發財？”

我的話說服了他。

于是，我們開始了第一次長途販賣。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我們到了廣西。

那里的橘子又大又甜，價格也便宜。

我們咬咬牙，進了一千斤橘子。

運回來后，這些南方橘子在北方市場上大受歡迎。

一斤進價兩毛錢的橘子，我們賣到了八毛錢。

除去運費和各種成本，凈賺了三百多塊錢。

這在當時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嘗到甜頭后，我們更加有信心了。

接下來的幾年，我們不斷擴大經營范圍。

春天賣櫻桃，夏天賣西瓜，秋天賣蘋果，冬天賣橘子。

憑著女人特有的細心和在國營商店學到的經驗，我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進貨時，我會仔細挑選質量最好的水果。

賣貨時，我會熱情地向客人介紹每種水果的特點。

算賬時，我分毫不差，從不出錯。

陳志強負責跑腿和搬運，我負責銷售和管理。

我們夫妻配合得天衣無縫，生意越做越紅火。

1996年，我們在縣城租了一間門面房，開了第一家水果店。

店面不大，只有二十平米，但裝修得很精致。

我們在墻上貼了彩色的水果圖片，在貨架上擺滿了新鮮的水果。

店里還放了一臺收音機，播放著輕松愉快的音樂。

顧客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溫馨的氛圍。

開業那天，我們特意準備了一些免費試吃的水果。

許多路人被吸引進來，品嘗后都覺得不錯，當場就買了不少。

第一天的營業額就達到了兩百多塊錢。

這在當時可是個不小的數字。

看著手里厚厚的鈔票，我和陳志強都激動得睡不著覺。

“桂英，咱們成功了！”他興奮地說道。

“這只是開始，我們要做得更大更好。”

我的眼中閃爍著雄心壯志。

1997年，我們又開了第二家分店。

手里的積蓄也越來越多，我們在縣城買了房子，徹底在這里安了家。

回想起三年前剛出獄時的窘迫，再看看現在的生活，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是我和陳志強用勤勞和智慧換來的。

07

1998年春節前，我和陳志強商量著要回老家看看。

“志強，我想去看看堂嫂，當年要不是她幫助我，就沒有咱們今天的好日子。”

陳志強完全同意我的想法。

“應該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我們精心準備了許多年貨。

有從南方帶回來的特產水果，有縣城里買的高檔糕點，還有各種營養品。

最重要的是，我們買了一臺29寸的大彩電和一臺雙桶洗衣機。

這在當時可是了不得的大件。

為了運這些東西，我們還買了一輛面包車。

“桂英，你看咱們現在也是有車一族了。”陳志強開心地說道。

開著新車走在回老家的路上，我的心情既興奮又忐忑。

興奮的是終于有能力報答堂嫂的恩情了。

忐忑的是不知道村里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會怎么想。

“志強，等會兒見到我堂嫂，你要多叫幾聲嫂子。”

“放心吧，她是我們的恩人，我會好好孝敬她的。”

車子開進村里時，立刻引起了轟動。

村里人都伸著脖子看熱鬧，議論紛紛。

“這是誰家的車？這么大這么新。”

“車上裝著這么多東西，是來走親戚的吧？”

當他們看清是我和陳志強時，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不是桂英嗎？她怎么發達了？”

“還開著小汽車，這得多少錢啊？”

我坐在車里，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情五味雜陳。

六年前，我狼狽地離開這里時，這些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現在，他們的眼中又多了羨慕和討好。

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我們直接開到了堂嫂家門口。

聽到汽車的聲音，堂嫂從屋里走出來。

當她看清是我時，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桂英！真的是桂英！”

她激動地跑過來，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

“哎呀，你看你現在多有出息！”

我緊緊抱住堂嫂，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嫂子，我回來看您了。”

堂嫂也哭了，一邊哭一邊拍著我的后背。

“好孩子，好孩子，你終于熬出頭了。”

堂哥劉建軍也從屋里出來了，看見我們的車和禮品，臉上滿是震驚。

“桂英，你們這是......”

“堂哥，這些都是給你們準備的年貨。”陳志強恭敬地說道。

“還有這臺電視機和洗衣機，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堂哥和堂嫂看著這些貴重的禮品，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

“嫂子，當年要不是您幫助我，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握著堂嫂的手，真誠地說道。

“這些東西比起您對我的恩情，根本不算什么。”

我們把禮品都搬進屋里，堂嫂忙著張羅著給我們做飯。

“桂英啊，你們在這里多住幾天，讓嫂子好好招待你們。”

“嫂子，不用麻煩，我們明天就走。”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堂嫂堅持要留我們過夜，我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晚上，堂嫂一家陪我們吃飯。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還開了一瓶好酒。

“來，為桂英的成功干杯！”堂哥舉起酒杯說道。

“也為志強這個好女婿干杯！”

我們舉杯共飲，氣氛非常熱烈。

堂嫂一邊給我夾菜，一邊感慨地說道：

“桂英啊，看你現在的樣子，嫂子真是太高興了。”

“當年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現在都得刮目相看了。”

正當我們其樂融融地吃著飯時，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而且這聲音，我太熟悉了。

08

“建軍在家嗎？我們來看看桂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