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下一位。"
我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銀行柜臺前。
"您好,我想查詢這張卡的余額。"我從錢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張塵封已久的銀行卡。
柜員接過卡,抬頭看了我一眼:"請輸入密碼。"
我閉上眼,回想起兩年前結婚那天,養(yǎng)父將這張卡和六千元嫁妝遞給我時的場景。
"密碼是你的生日。"他拍著我的肩膀,眼里滿是欣慰。
我深吸一口氣,在密碼器上按下那六個數(shù)字。
銀行大廳里,人來人往,卻仿佛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01
"陳陽,你養(yǎng)父到了。"
冬日的陽光透過酒店大堂的落地窗灑進來,小倩輕輕拉了拉我的西裝袖口,朝門口努了努嘴。我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進來。
養(yǎng)父穿著那件已經(jīng)洗得發(fā)白的灰色中山裝,肩膀有些佝僂,手里提著一個破舊的藍色塑料袋。
他站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像是一塊不合時宜的樸素石子,與周圍金碧輝煌的裝飾格格不入。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中充滿了拘謹和不安,粗糙的大手不自在地在衣襟上擦了又擦。
"爸!"
我的心猛地一緊,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門口。養(yǎng)父看見我,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眼角的皺紋堆成了一朵菊花。
"陽子,明天就是你的大日子了,爸爸..."
話還沒說完,我已經(jīng)一把抱住了他。我能感覺到他身體一僵,隨即輕輕拍了拍我的背。這個消瘦的身軀承載了我二十多年的成長,卻在我的懷抱中顯得如此單薄。
"爸,您怎么這么早就來了?不是說好明天婚禮再來嗎?"我接過他手中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似乎裝著一些水果和雜物。
養(yǎng)父抬手揉了揉有些發(fā)紅的鼻子,輕聲說:"想提前來看看,怕明天人多走錯了地方。"
我的鼻子一酸。養(yǎng)父今年六十三歲,這輩子很少出遠門,更別說來城里這種豪華酒店了。他是坐了四個小時的長途客車來的,硬座,就為了省下那點臥鋪錢。
"養(yǎng)父這一輩子太苦了。"我心里暗暗想著,"從三十多歲就守寡,還收養(yǎng)了我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
"爸,小心臺階。"我扶著養(yǎng)父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引導他走進酒店大堂。養(yǎng)父的腳步有些蹣跚,膝關節(jié)的老毛病在冬天格外明顯。
"來,爸,我給您介紹,這是小倩,我明天就要娶的媳婦。"我拉著一旁等候的小倩上前。
養(yǎng)父仔細打量著小倩,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柔笑容:"好,好姑娘。"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皺巴巴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又放回去,"陽子有福氣。"
小倩禮貌地欠了欠身:"叔叔好。"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又轉向我小聲說,"你爸看起來有點累,要不咱們安排叔叔先去房間休息一下?"
我正要點頭,養(yǎng)父卻拉住了我的手:"陽子,我有東西要給你。"
養(yǎng)父四下看了看,仿佛要確保沒有外人,然后從那件磨得發(fā)亮的中山裝內(nèi)側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紅色的信封和一張銀行卡。
他的手指因為常年修理自行車而粗糙不堪,指甲縫里還有清洗不掉的機油痕跡,與那張嶄新的銀行卡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是六千塊錢,算是我給你的...那個...。"養(yǎng)父說這話時,聲音有些顫抖,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我,
"這錢不多,但都是爸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還有這張卡,里面也有一些錢,密碼是你的生日,萬一以后有什么急事,可以用上。"
我接過那個紅包和銀行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知道這六千塊對養(yǎng)父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一輩子都在修車廠當工人,退休后膝蓋落下了病根,每天還在小區(qū)門口支個小攤修自行車,一天下來能掙個三五十塊就不錯了。
幾十年來,他從來沒給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新衣服,就連看病都是能扛就扛。
"爸...這..."我哽咽著,紅包在手中沉甸甸的,仿佛承載了太多的愛與犧牲。
養(yǎng)父使勁擺擺手,打斷了我:"錢不多,都是應該的。"他頓了頓,喉結上下滾動,似乎在強忍某種情緒,"你媽要是還在,肯定會給你準備更多。她生前總說,兒子結婚是大事,得風風光光的。"
提到養(yǎng)母,我們都沉默了。養(yǎng)母在我十歲那年因病離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整十七年了。這十七年里,養(yǎng)父獨自一人把我拉扯大,供我念完大學,從未再娶。
小倩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輕輕握住我的手,對養(yǎng)父說:"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陳陽的。我們會常回去看您。"
養(yǎng)父點點頭,眼里閃爍著欣慰的光芒:"好,好。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別太惦記我。"他的目光掃過酒店豪華的裝飾,略帶擔憂地說,"結婚是大事,但也不要太鋪張,錢要省著用,日子還長著呢。"
當晚,我和小倩送養(yǎng)父去了安排好的酒店房間。
雖然不是頂級套房,但對于一輩子住在老舊平房的養(yǎng)父來說,已經(jīng)奢侈得不像話了。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脫下鞋子,生怕弄臟地毯的樣子,我的心里又是一陣酸楚。
"爸,您先休息,有什么需要就給我打電話。"我?guī)退研欣罘藕茫执_認了一下房間的各種設施。
養(yǎng)父點點頭,臉上掛著藏不住的疲憊:"好,你們忙你們的去吧,別管我。"
離開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養(yǎng)父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城市燈火,瘦削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那么孤獨。他那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摸著窗框,仿佛在感受這個陌生世界的溫度。
"你爸真是個好人。"走廊里,小倩輕聲說,眼里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我點點頭,喉嚨啞得說不出話來。
"你從來沒跟我詳細說過你和養(yǎng)父的故事。"小倩挽著我的手,柔聲問道。
我深吸一口氣:"我五歲時,親生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當時我無依無靠,是養(yǎng)父——當時還在修車廠上班的王師傅收養(yǎng)了我。"
回憶起那段往事,我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他是個普通工人,沒結過婚,也沒有孩子。他和我爸是同事,聽說我成了孤兒,二話不說就把我接回了家。后來他結婚了,養(yǎng)母對我也很好,可惜沒幾年就病故了。"
"他從來沒讓我感覺自己是個養(yǎng)子。"
我繼續(xù)說道,"小時候鄰居們都說我不是他親生的,他總是大聲反駁:'什么親不親的,這就是我兒子!'每次開家長會,他都請假去,雖然他根本看不懂我的成績單,但還是會認真聽老師的每一句話。"
小倩的眼睛濕潤了:"你真幸運,有這樣的父親。"
我點點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啊,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他給了我最真摯的父愛。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他,還有你。"
02
婚禮那天,天氣出奇的好。陽光明媚,微風拂面,仿佛連老天都在祝福我們。
我站在禮堂的鏡子前,緊張地整理著領結。門開了,養(yǎng)父走了進來,穿著我和小倩前一天硬拉著他去買的那套新西裝。
西裝很合身,襯得他的腰板更直了,但他的臉上寫滿了不自在,不停地扯著領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束縛著。
"陽子,這衣服太貴了,穿一次就浪費了。"他小聲嘀咕著,"我那老衣服洗干凈也能穿的。"
"爸,今天是我結婚,您是我爸,必須體面。"我笑著幫他整理領帶,"您看,多精神啊!"
養(yǎng)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陽子,爸沒什么文化,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話。但是今天,爸想告訴你,你能長這么大,找到這么好的姑娘,是爸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我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養(yǎng)父從來不善于表達感情,這番話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難得的肺腑之言。
"爸,我..."
"行了,別說了,再說就該遲到了。"養(yǎng)父打斷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新娘還等著呢。"
婚禮進行曲響起,我站在紅毯的盡頭,看著小倩在父親的陪伴下一步步向我走來。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美得像個仙子。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第一排的座位,養(yǎng)父坐在那里,挺直了腰板,臉上寫滿了驕傲和欣慰。
"我宣布,新郎陳陽和新娘林小倩正式結為夫妻!"
主持人的聲音剛落,全場掌聲雷動。我轉頭看向養(yǎng)父,發(fā)現(xiàn)他正悄悄地用手帕擦拭眼角。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
他的眼淚是那么克制,仿佛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但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淚水,是他這一生的欣慰。
婚禮結束后,很多親友都準備在酒店多住幾天,享受一下城市的繁華。養(yǎng)父卻堅持要趕當天的長途汽車回家。
"爸,要不您多住幾天吧?"我挽留道,"難得來一次,多玩幾天再回去。"
養(yǎng)父搖搖頭,臉上寫滿了倔強:"不了,家里還有幾輛自行車等著修呢,耽誤不得。"他怕我擔心,又補充道,"再說,我這把老骨頭住慣了自己家,在外面睡不踏實。"
我知道這是借口。實際上,他是怕多住幾天會增加我的負擔。養(yǎng)父一輩子都是這樣,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愿麻煩別人,尤其是我。
送他上車前,他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陽子,結了婚,就要擔起責任來。好好對待小倩,工作也要努力,別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養(yǎng)父的手粗糙而溫暖,像一塊被歲月打磨過的老石頭,堅實而可靠。我握著他的手,感到一陣酸楚:"爸,我會的,您放心。"
"有什么困難就給我打電話,雖然我?guī)筒簧鲜裁创竺Γ偰芟朕k法的。"養(yǎng)父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滿是關切。
"對了,爸,那張銀行卡..."我想問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錢,又該怎么用。
養(yǎng)父卻打斷了我的話:"留著吧,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密碼是你的生日,別忘了。將來有急用,就用上。不急的話,就別動它。"
我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緊緊地抱了抱他,感受著他那瘦削的身體。多年來的辛勞已經(jīng)讓他的背有些佝僂,但在我心中,他永遠是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爸,您保重身體,有空我和小倩就回去看您。"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養(yǎng)父點點頭,眼里閃爍著淚光,但他很快就轉過頭去,假裝在看窗外的風景。長途汽車啟動了,我站在站臺上,目送著車子漸漸遠去,直到它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回到新家,小倩正在整理婚禮上收到的禮金和禮物。看到我回來,她關切地問:"你爸走了?"
我點點頭,心里還有些失落:"嗯,他堅持要回去。說是家里有自行車要修。"
小倩嘆了口氣,走過來抱住我:"他真的很疼你。明明可以多住幾天的,非要趕回去。我看得出來,他是怕給我們添麻煩。"
"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是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后考慮。"我苦笑著說,"從我記事起,他就沒給自己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但我的學費、生活費從來沒有短缺過。"
說著,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張銀行卡,在燈光下仔細看了看:"對了,他給了我這個,說是以后急用可以用。但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錢。"
小倩接過銀行卡,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密碼是什么?"
"我的生日。"我回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養(yǎng)父連密碼都設置得這么用心,生怕我忘記。
"要不我們就把它存起來吧,別輕易動用。"小倩提議道,"就當是給以后孩子的一份禮物。等有了孩子,告訴他,這是爺爺?shù)男囊狻?
我想了想,點頭同意:"好主意。就這么決定了。"
就這樣,我們把那張銀行卡和養(yǎng)父給的六千塊錢一起,鄭重地鎖進了床頭柜的抽屜里。當時的我們,完全沒想到兩年后會因為這張卡而徹底改變我們的生活軌跡。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溫馨。我在一家建筑公司做設計師,工作雖然忙碌但充實;小倩在某醫(yī)院做護士,經(jīng)常需要值夜班,但她從不抱怨。
我們的工資加起來不算高,但足夠我們過上舒適的小日子。每個月,我都會給養(yǎng)父打電話,有時還會寄一些錢和禮物回去。
"爸,最近身體怎么樣?"每次通話,這都是我的第一句話。
養(yǎng)父總是簡短地回答:"挺好的,不用擔心。你們呢?"
"我們都很好。對了,我寄了一些補品給您,記得按時吃啊。"
"用不著,用不著。"養(yǎng)父總是這樣說,聲音里帶著不自在,"你們自己留著用吧,我這老骨頭硬朗著呢。"
但我知道他會收下。有一次回老家,我在他的柜子里發(fā)現(xiàn)了我寄給他的所有東西,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有些甚至都沒舍得拆開。
每當談起他的生活,養(yǎng)父總是輕描淡寫:"老樣子,每天修修自行車,下下棋,有時候和鄰居老頭兒喝喝茶,挺悠閑的。"
我知道他說的不全是實話。從鄰居那里得知,養(yǎng)父的膝蓋越來越不好了,有時候疼得走路都困難,但他還是堅持每天支起修車攤。
他的退休金不多,修自行車的收入也有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他從不向我訴苦,也不愿接受我太多的幫助。
有一次,我偷偷多塞了一些錢在他枕頭下,結果沒過幾天,那筆錢就通過郵局匯款的方式回到了我手上。附言只有簡單的幾個字:"陽子,爸不缺錢,你自己留著用。"
看著那張匯款單,我哭笑不得,卻又深深感動。這就是我的養(yǎng)父,倔強、善良、寧可自己吃苦也不肯給別人添麻煩的老人。
03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就是兩年后的夏天。
那天晚上,我正在書房加班,絞盡腦汁地修改一份建筑設計方案。客廳里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是小倩輕快的腳步聲。
"陳陽,在書房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小倩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放下手中的圖紙,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什么好消息這么神秘?"
小倩推開書房門,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穿著淺藍色的護士服,雙手背在身后,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著整個星空的秘密。
"猜猜看?"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嗯...升職了?加薪了?"
小倩搖搖頭,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那就是...醫(yī)院發(fā)獎金了?"
"不對不對,比這重要多了!"小倩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輕輕摟住她的腰:"我投降,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小倩深吸一口氣,從背后拿出一張化驗單,眼中閃爍著幸福的淚光:"我懷孕了!今天去檢查的,已經(jīng)八周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大腦仿佛短路了幾秒,隨后是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的喜悅。我沖上前,一把抱起小倩,在客廳里轉了好幾圈,激動得語無倫次。
"真的嗎?我要當爸爸了?我們有寶寶了?"
"小心點,別把孩子給轉沒了!"小倩笑著抗議,但眼里全是幸福的光芒。
我連忙放下她,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攙扶她坐到沙發(fā)上,然后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平坦的腹部。
"寶寶,爸爸在這兒呢,你要乖乖的哦。爸爸會保護你和媽媽的。"我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你這傻樣子。"小倩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眼里噙著淚水,"孩子現(xiàn)在才豆芽那么大,聽不見你說話的。"
"沒關系,他會感受到的。"我堅定地說,仿佛已經(jīng)能看到那個小生命在小倩腹中歡快地游動。
突然,我想起了一個人。
"我得告訴我爸這個好消息!"我?guī)缀跏翘饋恚炔患按啬闷鹗謾C,撥通了養(yǎng)父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養(yǎng)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喂,陽子?"
"爸!我有個特別好的消息要告訴您!"我激動地說,"小倩懷孕了!您要當爺爺了!"
電話那頭,養(yǎng)父難得地沉默了幾秒。就在我以為信號不好的時候,他的聲音傳來,微微有些哽咽:"好啊,好啊!我要當爺爺了。"
我能聽出他聲音中難以掩飾的激動和喜悅。
"是啊,醫(yī)院今天確認的,已經(jīng)八周了。醫(yī)生說一切正常,預產(chǎn)期大概在明年春天。"我滔滔不絕地說著,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養(yǎng)父的聲音明顯輕快了許多,"那小倩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孕吐?要注意休息啊。"
"小倩挺好的,就是有點嗜睡,醫(yī)生說這是正常現(xiàn)象。"
"嗯,懷孕的女人要好好照顧,你要多上心。"養(yǎng)父叮囑道,隨后又問,"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回來看看?"
"等小倩再穩(wěn)定一些,我們就回去。爸,等孩子出生后,您一定要來看看您的孫子或孫女。"我滿懷期待地說。
"一定,一定。"養(yǎng)父爽快地答應了,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期待,"我這把老骨頭啊,終于盼到這一天了。"
掛了電話,我興高采烈地對小倩說:"我爸高興壞了。等孩子穩(wěn)定一些,我們就回去看看他。"
小倩點點頭,眼里滿是溫柔:"我們得好好準備了,把家里的次臥收拾出來,做成嬰兒房。還要買嬰兒床、嬰兒車、奶瓶、尿布..."
我們興奮地討論著未來的計劃,憧憬著三口之家的生活。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幸福來得快,變故來得更快。
一周后的產(chǎn)檢中,醫(yī)生皺起了眉頭,反復查看著B超圖像和各項指標。
"林女士,你的血壓偏高,胎兒的發(fā)育也不太穩(wěn)定。"醫(yī)生神情嚴肅地說,"有先兆流產(chǎn)的風險,建議你立即住院觀察,進行保胎治療。"
小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很嚴重嗎?孩子會有危險嗎?"
醫(yī)生調(diào)整了一下眼鏡:"現(xiàn)在還不算特別嚴重,但不能掉以輕心。早期干預很重要,越早治療,效果越好。"
就這樣,小倩住進了醫(yī)院。主治醫(yī)生是婦產(chǎn)科的權威,她詳細解釋了保胎方案,但也直言不諱地告訴我們,治療費用不菲。
"考慮到情況的特殊性,我們需要使用一些進口藥物,再加上住院費、檢查費等,前期至少需要準備三萬元。"醫(yī)生說。
三萬元!這個數(shù)字讓我心頭一緊。雖然我和小倩工作穩(wěn)定,但結婚兩年來,除了每月必要的開銷,我們的積蓄也不過六七萬元。拿出一半來做醫(yī)療費,意味著我們的經(jīng)濟狀況會變得非常緊張。
但為了孩子的安全,這筆錢必須花。我咬咬牙,從存款中拿出三萬五千元交了住院押金和預付藥費。
"別擔心,有我在呢。"回到病房,我握著小倩的手安慰她,"你安心養(yǎng)胎,其他事情我來處理。"
小倩點點頭,但眼中滿是擔憂:"可是,醫(yī)生說可能要住一個月以上...工資可能會受影響,而且后續(xù)還有很多費用..."
"沒關系,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我故作輕松地說,心里卻在盤算著如何解決這筆龐大的醫(yī)療費用。
回到公司,我向領導請了假,并申請了預支工資。領導雖然表示理解,但按公司規(guī)定,預支的金額最多不超過兩個月的工資,大約一萬二千元。這遠遠不夠后續(xù)的醫(yī)療費用。
正當我為錢發(fā)愁時,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
"陳陽,不好了!你岳母住院了!"一天下午,正在公司加班的我接到了岳父急促的電話。
"怎么回事?"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中風...現(xiàn)在在急診室...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岳父的聲音顫抖著,幾乎要哭出來了,"你能不能...趕緊過來一趟?"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一邊是懷孕的妻子需要保胎,一邊是突發(fā)中風的岳母需要救治,兩邊都需要大筆醫(yī)療費。這對于我們這個剛剛組建不久的小家庭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04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沖出公司,打了輛出租車直奔岳母所在的醫(yī)院。一路上,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小倩和岳母的身影,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
急診室外,岳父坐在長椅上,雙手抱頭,一臉的絕望。他今年已經(jīng)六十五歲了,平日里硬朗的身體此刻卻佝僂得像個九十歲的老人。看到我匆匆跑來,他勉強站起身,眼中滿是無助。
"陽子,你來了..."岳父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爸,情況怎么樣了?"我急切地問道,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岳父搖搖頭,眼睛紅腫得像兩個桃子:"醫(yī)生說是急性腦梗,病情很嚴重。現(xiàn)在正在搶救,如果情況穩(wěn)定下來,可能還需要手術..."他的聲音哽咽了,"可是手術費..."
我心里一沉。岳父退休多年,雖然有退休金,但積蓄不多。前段時間他們剛給老房子做了一次大裝修,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現(xiàn)在岳母突發(fā)疾病,手術費無疑是個天文數(shù)字。
"手術費大概多少?"我硬著頭皮問道,同時在心里飛速計算著我們的經(jīng)濟狀況。
岳父咬了咬牙,艱難地說出了一個數(shù)字:"醫(yī)生說至少需要八萬。"
八萬!這個數(shù)字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我心上。小倩的保胎費用已經(jīng)花了我們將近四萬,現(xiàn)在岳母又需要八萬手術費,我真的不知道該從哪里籌這么多錢。
"陳陽,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岳父的聲音中帶著哭腔,渾濁的眼睛里流露出無盡的絕望,"你岳母一直身體很好,誰知道突然就..."
我拍了拍他佝僂的肩膀,強作鎮(zhèn)定:"爸,您別擔心,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岳母的病情穩(wěn)定下來。"
說這話時,我的心里其實一點底氣都沒有。我的月薪才六千多,小倩的工資比我還少一些。就算把我們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再加上我預支的工資,也湊不夠八萬元。
離開醫(yī)院,我獨自一人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很久,腦子里一片混亂。夜色漸濃,城市的霓虹燈一盞盞亮起,但我的心卻像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嘗試聯(lián)系了幾個要好的朋友,但大家都只能借給我一兩萬,遠遠不夠。銀行貸款需要時間審批,而岳母的手術刻不容緩。我甚至想過去高利貸,但理智告訴我,那只會讓我們陷入更深的泥潭。
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鐘表滴答的聲音在提醒我,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我卻束手無策。
就在我?guī)缀跻^望的時候,一個念頭突然閃現(xiàn)在腦海中——床頭柜里那張塵封已久的銀行卡!養(yǎng)父兩年前給我的那張!
"密碼是你的生日,萬一以后有什么急事,可以用上。"養(yǎng)父的話猶在耳邊。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我翻身下床,打開床頭柜的抽屜,翻出那張幾乎被我遺忘的銀行卡。卡面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但卡號和養(yǎng)父的簽名依然清晰可見。
我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卡面,心中涌起一絲希望。也許,這張卡里會有一些錢,雖然可能不多,但聊勝于無。
我拿起手機,想給養(yǎng)父打個電話問問卡里到底有多少錢,但轉念一想,又怕他擔心。
養(yǎng)父一輩子勤儉節(jié)約,如果他知道我現(xiàn)在的處境,一定會急得不行,說不定還會傾其所有來幫我,這正是我不想看到的。
思來想去,我決定先去銀行查詢一下余額,如果金額不多,就不麻煩他了;如果有一定數(shù)額,我再好好考慮該怎么使用。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趕到醫(yī)院,分別看望了小倩和岳母。
小倩的情況還算穩(wěn)定,岳母則剛剛度過危險期,醫(yī)生說手術越早越好。我安慰了小倩和岳父,告訴他們一切有我,然后就直奔銀行而去。
銀行大廳里人來人往,我排在長隊中,心情無比忐忑。一方面,我希望卡里能有足夠的錢解決燃眉之急;另一方面,我又擔心養(yǎng)父這些年來節(jié)衣縮食,把所有積蓄都給了我,而他自己卻過著清貧的生活。
隊伍緩慢地向前移動著,我的心跳也隨之加快。終于,輪到我了。
"下一位。"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柜臺前,將那張塵封已久的銀行卡遞給柜員。
"您好,我想查詢一下這張卡的余額。"我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柜員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性,她接過卡,例行公事地看了我一眼:"請輸入密碼。"
我點點頭,在密碼器上緩緩輸入了自己的生日——那六個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的數(shù)字。0、3、1、8、9、0。每按一個鍵,我的心就跳一下。
"嘀"的一聲輕響,密碼輸入成功。
柜員的表情忽然變得異常嚴肅,她摘下眼鏡,又重新戴上,反復確認著屏幕上的信息。
"這是您的卡嗎?"她壓低聲音問道,眼神中透著不可思議。
我點點頭,喉嚨發(fā)緊:"出...出什么問題了嗎?"
"沒有問題,只是..."她猶豫了一下,將顯示屏轉向我。
當那串數(shù)字出現(xiàn)在我眼前時,我瞬間感到天旋地轉,雙腿一軟,不得不扶住柜臺才沒跪倒在地。
這不可能!養(yǎng)父他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