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老媽的電話?不會又是催我相親的吧?”
林舟剛回浙江老家,火車還沒完全停穩,褲兜里的手機就震了三下,連著響了三遍,都是一個同一個人打來的。他拎著行李箱站在車門口,望著人流涌動的站廳,眉頭皺得死緊。電話沒完沒了,不接不行。
嘆了口氣,林舟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果不其然,一接通,母親那股既熱情又帶點強硬的語調就沖了出來:
“小舟,明天中午別安排事,你張嬸又給你介紹了個姑娘,聽說長得好,家里做生意的,條件不錯,正經人,安排見個面,吃頓飯!”
林舟一邊拖著箱子擠進人群,一邊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臉之間,聲音里帶著疲憊:“又相親啊?媽,我才剛下火車。”
“你看看你,每次回家就跟躲債一樣。”母親在電話那頭念叨,“你都二十八了,別人這個年紀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呢?連個影子都沒有。”
林舟揉了揉眉心,語氣隱忍:“我不是還沒閑下來么。”
“你讀書的時候說要上大學;上大學說要考研;考完研說忙工作......你到底哪天有空?”
母親聲音忽然壓低了些,帶著幾分央求:“你要是真沒意思,就當給爸媽個面子,應付應付也行。飯都訂好了,你張嬸可不容易,好心給你張羅的。”
林舟沉默了幾秒,終究還是軟了下來。他不怕忙、不怕累,唯獨怕母親這點人情世故的溫柔勸。那種“你不去就是不給家里面子”的道德綁架,太熟悉了。
“……好吧,我去。”他低聲說。
“那就好!”母親立馬高興起來,“明天中午,老城區的鑫源海鮮酒樓!”
“行,我記住了。”掛斷電話,林舟站在寒風里,看著天色逐漸陰沉的老城,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的疲倦感。
01
十一點五十,他準時趕到那家老舊但裝修考究的海鮮酒樓,落地玻璃擦得一塵不染,招牌是鎏金大字,略顯俗氣。門口兩排龍蝦缸里氣泡咕嘟嘟地冒著,一只鮑魚正慢吞吞地挪著身子。
林舟推開包間的門,還沒來得及掃視一圈,就被一道明艷的紅色吸引了目光。靠窗的位置,一位穿著紅裙的女人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腿翹著,妝容精致,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到林舟走進包間,她也愣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簾,語氣輕飄飄地道:“喲,是你啊,林舟?”
林舟站在門邊,心里微微一震。她換了發型,眉眼更嫵媚了些,但還是一下子認出來了。
余婧婧——他們高中的校花,也是那個從未正眼看過他的“天之驕女”。
“是我。”林舟點頭,語氣平靜,眼神也沒有回避。余婧婧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眼神從他頭發掃到鞋,打量得毫不掩飾,最后落在他那件普通的灰色風衣上。
“這么多年,你一點沒變。”她笑了笑,笑容里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嘲弄,“還是這副老實樣。”
林舟走過去在對面坐下,禮貌卻淡然地回了一句:“你倒是變了不少。”
“變了嗎?”她揚了揚下巴,手指撥弄著桌上的茶杯,“可能是你太久沒見我了吧。”
林舟沒再說話,只垂眸看著菜單。他早已習慣別人對他評頭論足,也習慣了這種帶著“篩選”意味的審視。
02
十年前,他們曾是同學,在同一間教室里坐了整整三年,只不過兩人的身份和處境,天差地別。
林舟是典型的寒門學霸,住在學校后門外一間臨街的小平房里,冬天漏風,夏天悶熱。他的父親是一名工地上的瓦工,風吹日曬,落下一身舊病,母親則在菜市場擺攤賣菜,手上終年布滿凍瘡和老繭。
為了不給家里添負擔,林舟每天五點起床背英語,晚上自習結束后還悄悄騎車去隔壁鎮,給人家孩子補課換點生活費。
他穿的是洗得泛白的校服,鞋子底都磨平了,夏天的筆袋裝著十年前的紅藍鋼筆,冬天口袋里塞著用舊報紙包的咸菜饅頭。可即便如此,他的成績卻始終穩居年級前三,被老師當作“重點大學的種子選手”。
而余婧婧——是校園的“月亮”。她長得甜美,眉眼溫婉,家里開連鎖餐飲,穿的是限量款校服裙子,用的是當時最新的滑蓋手機。她成績不算好,卻總有無數男生圍著轉,從重點班的學霸到體校的籃球隊長,追求者一個接一個。
“林舟?哦,就是那個天天看書連人話都不會說的男生吧?”當時有人問她對林舟的印象,她頭也不抬,笑著說,“有點可憐。”
沒人真正看得起林舟,哪怕他年年考第一。老師喜歡他,是因為他聽話;同學疏遠他,是因為他太“窮”。他們都覺得他只是個死讀書的“呆子”,將來能混出個穩定工作就不錯了,最多當個中學老師,辛苦一輩子,攢不出一套房。
可林舟不在意。他早早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別人口中的“爭氣”,而是要徹底走出小鎮,翻盤自己的人生。不是把頭抬起來,而是有一天,讓人不敢再低看他。
十年時間,他做到了。只是他沒想到和自己相親的人,竟會是她。
03
“你現在做什么的?”余婧婧一邊隨意翻著菜單,一邊用涂著酒紅指甲的手敲著桌面,聲音不大,卻刻意壓低,像是要讓對面那個男人開不了口。
林舟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在體制內,當個小科員。”
“小科員?”她挑了下眉,嘴角明顯掛著不屑,語氣帶著點拉長的戲謔,“你覺得你配得上我嗎?”
她說這話時,眼神不再看他,而是盯著餐廳玻璃窗外那輛亮著車燈的豪車,似乎那才是她應得的生活。
“我前男友是做醫療器械的,年入千萬,在濱江那邊有兩套江景房,前段時間還開了家酒莊。”她說得云淡風輕,仿佛不小心就讓人生巔。
林舟沒回應,只是繼續低頭看菜單,像是在認真考慮要不要加一份銀鱈魚刺身。
她顯然不甘心他的冷靜,忽然一轉頭,眨著眼睛,“對了,我親戚正好在附近,要不我喊他們一起來吃個飯,熱鬧點?”
林舟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沒什么波動:“隨便。”
只是話剛落地他就后悔了。
半個小時不到,原本空蕩的包間陸續被人擠滿,嘈雜聲從門口傳來,一撥又一撥人魚貫而入。
“婧婧,這位就是你相親對象?”一個穿金戴銀的中年女人大笑著打量林舟,眼神從頭發掃到腳尖,像在挑貨。
“嘖,長得還行,就是太普通了點。”另一個男人接話,語氣酸得發澀,“婧婧,你眼光不是一直挺高的?”
余婧婧聞言眼珠子一轉,似乎想到了什么,沒有正面回應親戚的問題,反而站起身環視眾人招呼道:“我相親對象今天請客吃飯,大家想吃什么隨便點,今天不差錢!”
周圍親戚一聽頓時沸騰了,爭先搶后的拿起菜單,什么龍蝦鮑魚,冬蟲夏草都點上。唯獨林舟依舊坐在原位,看著這一桌的不速之客落座,臉上依舊風平浪靜。看到他這副模樣,有的親戚坐不住了。
“這小伙子看著也就那樣,還說什么小科員,不會是外包的合同工吧?”一個穿著職業裝的表姐刻意壓低聲音,聲音卻剛好能讓林舟聽見。
“婧婧,你不是說那個周局的兒子也在追你?人家開著保時捷,名下還有股份。這種人你也能坐下來喝茶?”年紀最大的姨媽皺著眉,一臉“心疼外甥女”的模樣。
“媽,婧婧這人心善,不像你現實。”旁邊的小表弟嘻嘻笑著,“不過說真的,這哥們真行啊,一個人請我們全家吃飯,膽子夠肥!”
“嘖嘖嘖,不會真和上次那誰一樣,吃完飯說忘帶錢包吧?”胖女人笑著說,拿菜單的手卻沒停下,指著最貴的幾道菜連連點頭。
“沒事啦,要是他真沒錢,我給周少打個電話好了。”婧婧坐下來,拿起紅酒杯,紅唇輕抿,露出一副輕描淡寫的笑意,“他說了,我一句話,他隨叫隨到。”
眾人頓時哄笑一片,笑聲里帶著嘲弄和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林舟沒接話,低頭看著菜單上那行加粗加框的字——至尊海鮮全宴 6888元/位。
他默算了一下——二十四人,再加高檔酒水、甜品、雪茄、紅酒,這頓飯,少說也得五萬。而就在他思考間,身邊的服務員已經悄聲問道:“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余婧婧看向他,嘴角勾出一個勝利者的笑:“林舟,你不會介意吧?大家可都餓了呢。”
林舟沒有開始,只是點點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發出輕響,指節輕輕敲著杯壁,像是在等什么。
04
等飯吃得差不多,服務員在眾人觥籌交錯、笑語喧嘩中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張長長的賬單,臉上掛著標準化的微笑。
“請問,這桌由哪位先生結賬?”
他聲音不高,卻像平地投下一塊石子,濺起四周安靜的波紋。原本熱鬧的包間瞬間靜了。嘈雜的笑聲斷了線似的停下,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秒鐘。
眾人動作齊刷刷地發生了微妙變化:有的低頭開始刷手機,瘋狂滑動屏幕;有的突然摸向口袋,假裝在接電話;還有的則目不斜視,死盯著桌面,好像能從桌布花紋里看出門道。
林舟坐在主位,周圍氣氛冷了幾分,他看得清楚,余婧婧的幾個親戚甚至開始輕輕往椅背靠,仿佛能離賬單遠一點是一種安全感。
余婧婧端著酒杯,斜倚在椅背上,睫毛一顫,輕輕朝服務員偏了偏頭。服務員立刻心領神會,把賬單恭恭敬敬地遞到林舟面前,語氣平穩:“您好,合計五萬三千六百八十元。”
數字剛落地,一圈人的視線像電光火石一般齊刷刷朝他射來,目光里混雜著戲謔、探究、期待,像圍觀猛獸落水后會不會掙扎。
“呼……五萬多啊。”胖女人輕聲嘀咕一句,瞄了眼林舟的表情,“小科員一個月工資夠不夠?”
“不會真沒帶錢吧?”對面一個戴金鏈子的青年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嘴里還嚼著鮑魚片,“別說你連信用卡都沒開,那可就太好笑了。”
“嘖,我說早該讓周少來,婧婧這朋友,看起來臉是挺沉得住氣,不知道銀行卡沉不沉得住。”有人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逗得幾個表妹笑彎了腰。
余婧婧沒有看他們,反而將紅酒輕輕搖了搖,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帶著點無辜、又有點“我也沒辦法”的灑脫。
“林舟,要不我還是給周少打個電話吧?”她語氣輕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人就在附近,聽說最近又開了什么分店。”
話音剛落,包間里響起一陣悶笑,有人甚至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興奮。
林舟沒吭聲,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杯墊上,瓷器碰撞發出輕微響聲。
他環視一圈,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那沉靜的神態,與滿桌的嘈雜格格不入。
然后又緩緩伸手進了西裝內袋,掏出自己的手機。動作不快,但卻不慌不忙,看起來很是沉穩。他劃開屏幕,眸色不變,仿佛眼前這五萬塊賬單不過是一道填空題,根本不值一提。
“喲,真要掏手機了?”那個戴金鏈子的笑得更大聲,“哥們,不是我說你,要真沒錢就老實點,咱們還能替你說兩句好話。”
“對啊,說不定婧婧能給你兜底,人家多大方。”
“我可聽說公務員工資也就那樣,別到時候你月供斷了,還得靠家里那賣菜的阿姨來給你周轉。”
林舟神色未動,拇指劃過屏幕,淡淡道:“賬單給我。”
服務員聞言一怔,連忙雙手遞上。一時間,周圍的笑聲戛然而止,似乎都在等著看他到底是刷卡,還是出糗。
林舟眼角余光掃過那群剛才笑得最響的人,目光淡如水,卻像刀子一樣,落在人身上讓人無端發冷。
“你這朋友……”胖女人低聲嘟囔,“該不會真打算結賬吧?”
“就他?你別逗。”金鏈男冷哼,“我都準備好看他說‘我下樓取個錢包’了。”
林舟沒說話,只是慢條斯理地翻開手機準備撥打一個電話,看到他沒有結賬而是打電話,眾人眼中立刻又產生了戲謔,以為他是要喊人來幫忙結賬。
氣氛在這一刻,仿佛被人按下暫停鍵。沒人說話,沒人動筷,只有服務員低頭立在旁邊,手微微一抖。其他人全等著——等著他出丑,等著這場“意外”按他們預設的劇本走。
05
“我說吧,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余婧婧嗓音剛抬高一個調子,語氣還未完全落地,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啪嗒,皮鞋踩在地板上的節奏很快,夾雜著西裝布料摩擦的輕響,瞬間打斷了她的譏諷。
眾人一愣,紛紛望向門口。包廂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股明顯不同于飯局內的氣場壓了進來。
“婧婧,聽說你在這里吃飯,怎么不告訴我一聲?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這家店可是我家的。”男人的聲音張揚而帶笑,聽上去游刃有余又自信滿滿。
來人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領口微敞,腕間那枚百達翡麗腕表在燈下泛出溫潤光澤,走路時鞋尖帶著微微的亮光。后頭緊跟著兩名穿著整齊的助理,一人抱著文件夾,一人低頭打電話,儼然是剛從某個高端會議上抽身趕來。
眾人臉上的輕視與戲謔頃刻消散,被震驚與困惑取而代之。
“是周少!”胖女人差點驚叫出聲,一把拽住身邊人的袖口,“婧婧之前說的那個開酒莊的,這不是嘛,真人比照片還帥!”
“這就叫有排面。”一名大叔摸了摸肚子,悄悄把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坐正,目光隱隱帶著討好。
余婧婧也顯得有些驚訝,但轉瞬即恢復了精致的笑容,趕忙站起身,嘴角揚得高高的,正要踏前迎上去。
可她腳步剛邁出半步,場面卻驟然反轉。
周少進了門,本該是環視全場一圈的眼神,卻在看到主位上那個沉默坐著的男人時猛地頓住。他瞳孔一震,臉色從原先的得意,瞬間變得僵硬又驚惶,仿佛看到某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空氣頓時降溫一度,周少腳步一頓,直接繞開余婧婧,眼里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眾人正看得一頭霧水,就見這位剛才還神氣活現的“濱江少東家”,竟然快步走到林舟面前,手上那塊百達翡麗在光下晃得眾人眼暈。
“您……您怎么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他的聲音發虛,甚至帶了幾分戰戰兢兢,像是怕說錯一句就天塌下來。
話音一落,整個包廂安靜得針道可聞。
原本手里夾著一片鮑魚的胖女人手一抖,那片還沒咬一口的鮑魚啪地掉回盤子里,湯汁濺到裙角都沒反應過來。
“等等,他……他在跟誰說話?”有人低聲發問,聲音像被卡住的喉嚨。
“不會吧……那男的是不是林舟?”
“我沒聽錯吧,他叫‘您’?”
余婧婧的臉,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住了。她剛邁出去的腳像是釘死在地板上,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錯愕:
“周少,你......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