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這四十天真是辛苦你了,多虧你照顧我媽。”
我拎著藥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丈夫把一束花鄭重地遞給護士,語氣溫柔得讓我陌生。
可這四十天,是我熬夜喂水、翻身擦身、半夜驚醒奔跑的四十天啊。
我咽下那口氣,只問了一句:“你知道是誰在病房里熬夜?”
他輕描淡寫地回我:“你是家人,不用講這個。”
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有些人不是沒良心,而是覺得你不配要尊重。
可誰都沒想到,幾個月后,是他親口說出那句話:“她要是真走了,這個家誰還能撐得住?”
01
那天早上,天還沒亮,電話就響了,是我丈夫打來的。
“媽突然暈倒了,已經送到醫院,你趕緊去看看。”他說得干脆,最后還補了一句,“我這邊開會,走不開。”
我還沒來得及多問一句,他已經掛了電話。
我披了件外套就沖出門,兒子還在睡,臨時拜托鄰居幫忙照看。出了小區,一股寒風刮在臉上,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婆婆突然住院了,而我,是唯一“有空”的那個人。
到了醫院,醫生說是腦血栓,好在送得及時,命保住了,不過后續要住院觀察,最好有家屬全天陪護。丈夫來了不到十分鐘,就拍拍我肩膀說:“你是兒媳婦,這事你扛著吧。”
我苦笑了一下,沒說什么。我太清楚,在這個家里,有些話說了也是白說。
頭兩天,我幾乎沒合過眼。病房里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婆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稀飯你煮的?沒一點味道。”
我正準備遞毛巾,她又皺著眉說:“你連擦臉都不利索,護士手腳比你快多了。”
我沒吭聲,心里有點堵。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是我做得再好,在她眼里都不過是理所當然。
我每天六點準時去醫院食堂排隊打飯,換藥、翻身、打熱水樣樣都干,還得抽空回家看看兒子。丈夫呢?每天打電話問的只有一句:“醫生怎么說?”
夜里婆婆一咳嗽,我就得跳起來扶她坐好,安撫她,等她睡了,我才能坐下歇一會兒。
我不是不覺得委屈。只是我告訴自己,婆婆年紀大了,脾氣壞點也能理解。我忍,是因為這個家需要我。
可是,忍著忍著,人就真的麻木了。
這天傍晚,護士過來跟我說她家里出了點事,要請假兩周。醫生接著補了一句:“家屬得守著,病人情況不穩定,夜里要有人。”
我站在病房門口,手里提著剛打來的飯,聽著他們說這些話,突然有些恍惚。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丈夫發來的語音:“你晚上要注意婆婆情緒,她愛鬧脾氣,你多擔待點。”
我沒聽完,直接關了手機。
那一刻,我心里涌出一個念頭:我再這么忍下去,只會把自己耗盡。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這個家的“工具人”。
02
我守在醫院已經第五天了。
每天六點起床,先去排隊買飯,再回來給婆婆擦洗、喂藥。她行動不便,大小便都在床上,一開始我還有些不習慣,后來也就麻了,反正嫌棄也沒人替我干。
晚上更是不能松懈,一會兒婆婆說熱,一會兒說背痛,有時候半夜兩點還讓我扶著她坐起來,說心里慌。醫生說她的病情不算特別重,但年紀大了,心理負擔重,要人時時在旁邊安撫。
有一晚,病房外風大得厲害,窗戶咯吱咯吱響,我才剛瞇一會兒,就被婆婆的呻吟驚醒。她額頭滾燙,一摸就是高燒。我趕緊按鈴叫醫生,護士一時沒來,我就拿起冰袋給她降溫,又去找值班醫生開退燒針。
那一刻我是真怕了,我怕她出點事,更怕丈夫一句話:“你怎么照顧的?”
凌晨兩點,燒終于退了。我一身汗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
第二天上午,丈夫難得來了趟醫院,還拎了兩盒保健品,站在病床前問了句:“媽,感覺怎么樣?”
婆婆擺擺手:“還行,你媳婦伺候得周到。”這是她住院以來,第一次肯定我。
我心里其實有點松動,想說,或許丈夫能看見我的辛苦吧?
但這點希望沒撐多久。
我去倒水時,正好聽見丈夫在走廊打電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我聽清。
“嗯,是是,這次護士挺盡心的,晚上都守著,不像我老婆那樣,心大得很。”
我整個人愣住了,像被誰重重敲了一下。
我昨晚一夜沒合眼,喂水、打針、降溫,連兒子作業都顧不上看一眼,結果他卻說,我不如護士“有責任心”。
我站在那兒,手里的水杯滾燙,心卻涼了個透。
回到病房,婆婆剛醒,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喂她吃藥。
她看了我一眼,罕見地沒說話,只是低頭咽下了藥。我甚至想,她是不是也聽見了那句話。
我終于明白,有些人哪怕你付出再多,在他眼里,也不過是“沒上班”的女人,連一句謝謝都不配。
那天之后,我沒再指望丈夫能看見我的辛苦。
他總說工作忙,說我“顧家”就行。可他不知道,家不是靠我一個人撐起來的,哪怕是兒媳婦,也不是不用尊重的工具人。
我告訴自己,要硬氣一點了。哪怕不反抗,也不能再心軟。
03
婆婆的狀態終于慢慢穩定下來,醫生說可以準備出院。
我長長松了口氣,像剛剛撐完一場漫長的馬拉松。那天早上,我推著婆婆坐上輪椅,去辦理出院手續。走廊的光很亮,我手心全是汗,后背卻是涼的。
這四十天,我幾乎每天都在醫院度過。沒數過具體多少個通宵,但幾乎沒有哪一晚能睡超過兩個小時。
丈夫難得也來了一趟,說是“來接媽回家”。我本以為,他多少會說一句:“你辛苦了”,哪怕一句場面話,也好。
可我太天真了。
我一邊排著隊交押金,一邊聽見他在門口說話。我轉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他把一束花遞給護士,笑得特別真誠。
“這四十天真是辛苦你了,多虧你照顧我媽。”
那護士明顯愣了一下,還是笑著接過花,說了聲謝謝。
我站在那兒,愣住了。那一刻,心像突然被掏空了一塊。
我沒說話,轉身把押金繳完,回來時,他正從車后座拿出幾樣營養品,說今晚請護士吃個飯,好好感謝她。
我終于忍不住,站在他身后,聲音低得卻很清晰:“你知道這四十天是誰在病房里熬夜?”
他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對我打斷了他的“感恩時刻”感到不悅。
“你是家人,這種事不用講這個。”他說得輕描淡寫,就像在說一句“今天風有點大”。
那句話像一巴掌,扇在我臉上,又冷又響。
我突然就不想再吵,也不想再說什么。因為我明白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覺得我就該干這些。我是兒媳婦,是他老婆,是家里人,做多少都不值得一句“謝謝”。可別人呢?別人陪護了幾個夜班,就能換來花、飯局和一句“辛苦了”。
不是我小心眼,是他心太涼。
回家路上,他還在前座打電話約飯局,我坐在后排,一句話也沒說。
風透過車窗吹進來,我縮了縮脖子,突然覺得,這車里的空氣,比病房還冷。
晚上躺在床上,我側著身,聽見他打呼嚕的聲音,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
以前我會想,這日子總能熬過去,可那一刻,我第一次覺得——這不是熬,是我一個人咬著牙活著。
有的人不是不懂感恩,而是他壓根不覺得你需要被感恩。
04
回到家那天,是我一個人收拾的行李,一個人扶著婆婆上了樓。
丈夫又“臨時有事”,說他要回公司加個班,把車鑰匙丟給我就走了。
婆婆進屋后倒沒說什么,我把她安頓好,收拾完廚房,去了衛生間。洗衣盆里堆著幾天沒洗的衣服,有我自己的,也有婆婆住院期間換下的。
我卷起袖子,低頭一件件地搓著。熱水燙得我指尖發紅,肥皂泡沫里有股怪味道,也許是那幾件臟得太久了。
窗子沒關好,一陣風吹進來,我整個人打了個冷顫,手里的動作頓了幾秒。
然后,眼淚就一滴滴落進水里了。
我沒有哭出聲,只是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的存在,好像只是為了別人好好活著。
我擦了一把眼淚,繼續洗,可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像是忍了太久,一開閘,就收不住了。
婆婆從門口走過,她沒進來,只站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她也沒說什么,轉身回了房間。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我在哭,也不知道她看見后心里有沒有一點觸動。
吃晚飯時,我沒怎么動筷子。丈夫還在加班,屋里很安靜,婆婆難得沒挑我做的菜太咸太淡,只是慢慢地吃著。
飯后我洗完碗,跟婆婆說:“我出去走走。”
她點了點頭,還是沒說話。
我出了門,坐上公交車,一路晃到娘家附近。可到了樓下,我卻沒上樓。
我怕我一開口,媽就聽得出我過得不好。她會心疼,會落淚,那我一定會更崩潰。
我站在樓下,靠著那棵老槐樹,一站就是一個小時。天越來越黑,風越來越涼,我卻一點都不想動。
手機突然響了,是婆婆打來的。
我接起來,只聽她說:“飯在鍋里,你回來吃,別涼了。”
我愣了一下,喉嚨動了動,想說什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沒等我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我把手機放進兜里,站了一會兒,然后轉身走向公交站。
那晚我沒說出口的話,其實早已堵在心里。
我不是不想伺候她,是沒人伺候我。
有時候我也想當一個孩子,也想被人照顧一下,可是這個家,誰又真正在意過我?
回家的路上,我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這日子,還能撐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一如既往地忍下去。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變了。
05
那通電話之后,我還是回了家。
飯確實在鍋里,熱著。婆婆沒多說什么,只是讓我再添點米,說明天她想喝粥。
我點了點頭,沒笑,也沒哭,心里卻好像某個地方悄悄地松了一點。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別沉。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沒有像往常那樣起床給丈夫準備便當,而是先去廚房給自己煮了個雞蛋,慢慢地吃了早飯。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我沒做飯,反正他一句也沒說,只是出門時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點怪,像是疑惑,又像是不習慣。
我沒管他。
我不再追問他幾點回來,也不再提醒他別忘了領孩子放學。過去那些我習慣主動承擔的事情,我開始慢慢放下。
不是賭氣,是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那天我趁婆婆午睡,悄悄去了趟娘家。媽看見我來,眼里一閃一閃的,我趕緊笑著說:“沒事,就是借點資料。”
其實我心里很清楚,這一步,對我來說,是一場很重要的冒險。
我借了一套會計證復習資料——那是我婚前用的專業。過去我也是拿工資的,后來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才徹底退下來的。
我在娘家的客廳翻著那些資料,心里突然有點恍惚。那一刻,我像是看見了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
原來我不是沒有能力,只是這些年,我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扛這個家了。
我沒敢告訴丈夫。他不喜歡我“折騰”,總說:“你在家帶孩子就行了,外面那點工資有啥用?”
可我知道,不是錢的問題,是我想找回一點自己。
回家后,我在兒子寫作業的間隙,偷偷開始復習。每天學兩個小時,一頁頁做筆記,一道道題重做。
婆婆看見了幾次,但什么都沒說。
有一天,她突然叫住我,說:“我以后自己洗澡,你去看看你小孩的功課吧,聽說他最近數學不太行。”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也沒多說。
她還是那個不茍言笑的婆婆,但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
丈夫似乎也感覺到什么,晚上回來看到我沒做飯,臉色不太好看。
可他還是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對著電話那頭的朋友笑著說:“她可能是在鬧情緒吧,女人嘛,慣一慣就好了。”
我聽見了,但這次我沒哭,也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