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江蘇省立醫院門診大樓的頂層,院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平日里象征著權力和威嚴的厚重實木門,此刻卻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與消毒水的味道擰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充滿了悲劇色彩的氣息。
辦公室里一片狼藉。
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具碎裂一地,深褐色的茶水浸潤著文件,與地毯上大片黏稠的暗紅血跡混雜。
一張昂貴的梨花木辦公桌被推得歪向一旁,桌上的文件、筆筒散落得到處都是,仿佛經歷了一場小型的風暴。
風暴的中心,是躺在地上的院長劉偉棟。
他身上的白色工作服已經被血完全染透,尤其是腹部,像是盛開了一朵又一朵妖異的紅蓮。
他的眼睛圓睜著,殘留著死前的驚恐與難以置信,曾經在無數會議上揮斥方遒的手,無力地垂在一旁。
年輕的警員拉起警戒線時,手還有些發抖。
法醫正半跪在尸體旁,用鑷子小心翼翼地進行初步檢查,他頭也不抬地對身旁的記錄員說:
“初步判斷,死者身中八刀,刀刀都集中在腹部和胸口,可見行兇者情緒極為激動。”
“八刀……”站在門口的刑偵支隊隊長張宸,目光如炬,掃過整個房間。
他的視線沒有在劉偉棟的尸體上停留太久,而是落在了窗邊那個沉默的男人身上。
男人叫孟建川,三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身普通的工裝,那是他剛從工廠下班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衣服。
他的雙手被銬在身后,臉上沒有表情,既無行兇后的癲狂,也無被捕后的恐懼,只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他的腳邊,是一把仍在滴血的水果刀,刀柄被他握得太緊,指關節因為脫力而呈現出青白色。
醫院走廊里擠滿了聞訊而來的醫生和護士,他們探頭探腦,臉上掛著驚恐、好奇,甚至還有一絲隱秘的快意。
竊竊私語聲像潮水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哪,真是劉院長……”一人低語。
“聽說是被殺了,誰這么大膽子?”另一人問。
“還能有誰,沒看到那個男的嗎?聽說是心胸外科蘇婉醫生的丈夫。”有人回答。
“蘇婉?就是那個剛來兩年,長得特別文靜漂亮的女孩?”又有人問。
“可不是嘛……唉,劉院長那點事,咱們醫院誰不知道啊……”有人嘆道。
張宸聽著這些嘈雜的議論,眉頭微微皺起。
他再次看向孟建川,這個男人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將所有的秘密都封存在了自己平靜得可怕的軀殼里。
這案子,看起來似乎很簡單,又似乎,沒那么簡單。
02
審訊室的燈光白得有些刺眼。
孟建川坐在椅子上,依舊是那副沉默的樣子。
直到他的妻子蘇婉,在女警的攙扶下走進來時,他死寂的眼睛里才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蘇婉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那是孟建川前些天剛給她買的。
她臉色蒼白如紙,眼睛紅腫得像兩個熟透的桃子,顯然是剛剛痛哭過。
看到丈夫手腕上冰冷的手銬,她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在地,幸好旁邊的女警及時扶住了她。
“建川……”蘇婉的聲音沙啞破碎,帶著無盡的悲傷和自責:
“你怎么這么傻啊……你怎么能做這種事啊……”
孟建川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低下了頭。
他們的家,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個老小區里。
那是一個只有六十平米的小房子,雖然不大,卻被蘇婉收拾得一塵不染。
陽臺上的多肉植物長得郁郁蔥蔥,墻上還貼著兩人去旅游時的甜蜜合影。
孟建川是一名機修廠的技術員,工作辛苦,收入平平,但他最大的驕傲,就是自己有個當醫生的妻子。
蘇婉是兩年前作為優秀畢業生被省立醫院錄用的,孟建川至今還記得她拿到錄用通知書時那開心的樣子。
為了慶祝,他用攢了半年的工資,帶她去市里最高級的餐廳吃了一頓。
他覺得,自己的妻子就應該配得上最好的。
他每天下班,都會算好時間,繞路去菜市場買最新鮮的菜,做好熱騰騰的飯菜等妻子下班。
吃完飯,蘇婉會靠在他肩膀上看醫學專著,他則在一旁安靜地看自己的機械圖紙,歲月靜好。
然而,這份平靜從半年前開始,被悄悄地打破了。
蘇婉下班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
有時候,孟建川會在她換下的衣服上,聞到若有若無的酒氣。
他問起時,蘇婉總是疲憊地說是科室聚餐,推不掉。
直到一個月前,蘇婉在睡夢中突然驚醒,抱著他無聲地哭泣,他再三追問之下,才終于從妻子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拼湊出了一個讓他怒火中燒的真相。
院長劉偉棟,那個在全院大會上道貌岸然的男人,一直在利用職權騷擾她。
從一開始的言語輕佻,到后來借口談工作把她叫到辦公室,動手動腳。
甚至以年底考核、職稱評定作為要挾。
孟建川當時就想沖到醫院去,被蘇婉死死拉住。
她說,我們惹不起他,忍一忍,等我考上主治醫師,我們就換家醫院。
為了不讓丈夫沖動,蘇婉甚至主動攬下了所有的委屈,每天回到家還強顏歡笑。
孟建川看著審訊室里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妻子,心中像被刀割一樣疼。
他想保護她,想讓她像以前一樣,每天都能開心地笑。
可是,他用錯了方法。
他毀了她,也毀了自己。
03
案情很快就清晰了起來。
孟建川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他詳細地陳述了自己是如何在當天下午,因為偶然聽到了兩個護士的閑聊,得知劉偉棟又把蘇婉叫去了辦公室,一時怒火攻心,從家里帶了水果刀沖到醫院的。
他沖進辦公室時,看到劉偉棟正拉著蘇婉的手,嘴里說著污言穢語。
那一瞬間,他腦子里所有的弦都斷了。
等他清醒過來時,劉偉棟已經倒在了血泊里。
為了印證孟建川的供詞,張宸派人對醫院的相關人員進行了大范圍的走訪。
幾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同一個結論。
心胸外科的護士長王姐是個快人快語的中年女人,她對警察說:
“劉偉棟那個人,風評早就爛透了。仗著自己是院長,對科室里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哪個沒騷擾過?也就是蘇婉這孩子性格太軟,人又老實,才被他變本加厲地欺負。好幾次我都看到蘇婉從他辦公室出來,眼睛都是紅的。唉,真是作孽啊。”
“蘇婉的丈夫?印象里是個很老實的男人。”醫院門口保安亭的李師傅回憶道:
“他經常來接蘇婉下班,有時候下雨,就一直舉著傘在門口等著。夫妻倆感情好得很。你說他會殺人?那肯定是給逼急了。”
整個醫院,從上到下,幾乎沒有人說劉偉棟一句好話。
他的死,對于很多人來說,似乎更像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然而,在調查過程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讓案情稍微偏離了一下方向。
有人反映,案發前一天,骨科主任趙立軍曾經和劉偉棟在辦公室里發生過激烈的爭吵,聲音大到整個樓層都聽得見。
據說是因為醫院新進的一批醫療設備,劉偉棟把最好的都劃給了自己的心胸外科,引起了趙立軍的強烈不滿。
趙立軍,五十歲左右,性格火爆,在醫院里是出了名的刺頭,跟劉偉棟積怨已久。
這個發現,讓一些年輕的警員感到興奮,他們認為這可能是一個新的調查方向,或許是激情殺人案背后,還隱藏著更復雜的職場仇殺。
張宸立刻派人去傳喚趙立軍。
審訊室里,趙立軍一臉不耐煩:
“沒錯,我是跟他吵了,我天天都想跟他吵!那個王八蛋自私自利,早該下地獄了!但是,人不是我殺的。你們警察辦事要講證據,別想什么事都往我頭上扣。”
“案發時,你在哪里?”一名警員問道。
趙立軍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高鐵票和一張酒店的房卡,拍在桌子上:
“昨天下午吵完架,我氣不過,連夜就坐高鐵去省城了。今天上午在省醫學會開一整天的會,幾十個專家都能給我作證。你們要查,隨便查。”
這個強力的人證和物證,瞬間將這條剛剛浮現出來的線索給掐斷了。
案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在排除了其他可能性之后,孟建川因為妻子被辱而激情殺人的動機,顯得更加無可置疑。
04
趙立軍的嫌疑被排除后,整個專案組的氣氛都松弛了下來。
案情變得前所未有的簡單明了,甚至有些乏味。
它就像一道教科書上的應用題,已知條件充分,解題步驟清晰,答案也只有一個。
孟建川的殺人動機,來源于對妻子蘇婉深沉的愛和保護欲,以及對院長劉偉棟長期壓迫的憤怒總爆發。
這一點,在后續的調查中得到了反復的印證。
警方在孟建川的手機里,發現了他和蘇婉大量的聊天記錄。
大部分都是些日常的噓寒問暖,但從半年前開始,孟建川的言辭中開始充滿了擔憂。
“婉婉,今天他又找你麻煩了嗎?”他寫道。
“你別怕,大不了這工作咱們不要了,我養你。”他還寫道。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人欺負。”他繼續寫道。
而蘇婉的回復,總是充滿了隱忍和委屈。
“沒事的老公,我應付得來。”她回復。
“我們還要還房貸,不能沒有工作,再忍一忍就好了。”她還回復。
“你千萬不要沖動,為了我,也為了我們這個家。”她寫道。
這些記錄,活生生地勾勒出了一個善良的妻子,為了家庭在職場忍辱負重,而她的丈夫,則在一旁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
最終,這根緊繃的弦,在案發當天徹底斷裂。
警方獲準進入他們的家進行搜查。
那間小小的屋子里,處處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廚房的灶臺上,還放著孟建川案發當天下午買好,卻沒來得及做的兩條鯽魚。
臥室的床頭柜上,擺著夫妻倆的婚紗照,照片上的兩個人笑得燦爛無比。
在書桌的抽屜里,警察找到了一個日記本,是蘇婉的。
日記本里,斷斷續續地記錄了她被劉偉棟騷擾的痛苦經歷。
字里行間充滿了恐懼、屈辱和掙扎。
“今天他又把我叫到辦公室,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我幾乎是跑著出來的……”她寫道。
“我不敢告訴建川,他脾氣那么沖,我怕他會出事。”她還寫道。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我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她繼續寫道。
日記的最后一頁,停留在案發前一晚,只有一句話:
“也許,離開是唯一的解脫。”
看到這些,連辦案多年的老警察都忍不住嘆息。
這樁悲劇的脈絡已經再清晰不過。
一個作惡多端的院長,一個被逼到絕境的柔弱女子,一個為愛沖昏頭腦的丈夫。
所有的元素,都構成了一起典型的激情殺人案。
新的嫌疑方向——所謂的職場仇殺,被徹底推翻。
案件的調查方向,再次,也是最后一次,聚焦在了孟建川一個人的身上。
05
隨著所有證據的匯總,案件的卷宗變得越來越厚。
在專案組的最后一次案情分析會上,年輕警員小白負責進行總結匯報。
他站在白板前,白板上貼著劉偉棟、孟建川和蘇婉的照片,三者之間用粗壯的紅色箭頭連接著,指向一個最終的結果:死亡與審判。
“報告張隊,各位同事。‘5·17’院長被殺案,目前所有證據鏈已形成閉環。”小白的聲音清晰而肯定。
“第一,嫌疑人。孟建川,男,32歲。對殺害劉偉棟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口供穩定,無翻供跡象。”他說道。
“第二,物證。案發現場發現的兇器,經鑒定,上面只有孟建川一人的指紋。死者劉偉棟身上的八處刀傷,創口特征與兇器完全吻合。孟建川衣物上的血跡,經DNA比對,與死者一致。”他繼續說。
“第三,動機。經過對數十名醫院職工的走訪,以及對嫌疑人夫妻二人通訊記錄、家庭物品的查證,可以確認,死者劉偉棟長期對嫌疑人的妻子蘇婉進行職場性騷擾。孟建川出于保護妻子,義憤殺人,動機明確且強烈。”他說道。
“第四,時間線與人證。我們調取了從孟建川家到醫院沿途所有的監控,他的行動軌跡清晰,與他自己的供述完全一致。期間沒有與第二人接觸,排除合謀作案的可能。”他總結道。
小白匯報完畢,會議室里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覺得,這案子辦得雖然令人扼腕,但從刑偵角度來說,堪稱完美。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沒有任何疑點。
一名老刑警喝了口茶,說道:
“定性為激情殺人,孟建川雖然可憐,但觸犯了法律,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那個蘇婉醫生,也挺可憐的,丈夫坐了牢,自己以后在醫院的日子也不好過。真是家破人亡啊。”
“是啊,歸根結底,還是劉偉棟自作自受。”另一人附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都認為這起案件已經可以塵埃落定了。
剩下的,就是移交檢察院,提起公訴,然后等待法庭的宣判。
張宸隊長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他翻看著厚厚的卷宗,每一頁都寫滿了“合理”,每一份證據都指向“真相”。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總有一絲說不出的違和感。
太順了。
整個案子,從案發到告破,一切都太順利了。
所有的證據,都嚴絲合縫地支撐著那個唯一的結論,沒有任何冗余和矛盾。
可現實中的案子,往往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和雜音。
這種“完美”,本身就是一種不完美。
“張隊?您看還有什么問題嗎?”小白見隊長遲遲不表態,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宸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后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什么。材料整理一下,準備移交吧。”
他嘴上這么說,但心里的那一絲疑云,卻始終沒有散去。
06
夜深了,市局刑偵支隊的辦公樓里只剩下零星幾盞燈還亮著。
張宸的辦公室就是其中之一。
他沒有回家,白天的案情分析會結束后,他心里的那種違和感反而愈發強烈。
他一遍又一遍地復盤整個案子,試圖找出那絲不對勁的源頭,卻始終一無所獲。
孟建川的憤怒,蘇婉的悲傷,劉偉棟的劣跡,同事們的證言……一切都天衣無縫。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張宸嘆了口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
他站起身,目光無意中掃過桌角那個被封在物證袋里的證物——一部黑色的舊款智能手機。
這是從劉偉棟辦公室搜出來的,他的“工作備用機”。
技術部門的同事檢查過,里面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通話記錄寥寥無幾,幾乎是部空機,所以被列為了不重要物證。
鬼使神差地,張宸戴上手套,拿起了這部手機。
他想,或許自己只是需要一個儀式,來徹底打消心中那點可笑的直覺。
他撥通了技術科的電話,讓他們嘗試對手機進行一次深度數據恢復,看看有沒有被刪除的痕跡。
半小時后,技術科回了電話,說恢復出了一些被徹底刪除的碎片化數據,其中好像有一條從未發出去的短信草稿,已經發到了他的加密郵箱。
張宸掛掉電話,坐回電腦前,點開了那封郵件。
附件只有一個小小的文本文件。
他移動鼠標,雙擊。
文件打開,屏幕上出現了一小段文字。
辦公室里寂靜無聲,只有電腦主機在嗡嗡作響。
張宸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猛地坐得筆直,雙眼死死地盯住了屏幕。
他臉上的疲憊和隨意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重重地擂動,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敲碎他的肋骨。
幾秒鐘后,他猛地摘下眼鏡,用手指用力地按壓著太陽穴,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充滿了驚駭的低語:
“……不對,全都不對!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