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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怪了！我天天燒香，月月布施，怎么還是榜上無名？"

明代萬歷年間，京城貢院外一位舉人氣急敗壞地嘟囔著，手里攥著剛出爐的落榜名單。旁邊另一位書生也連連搖頭："我連文昌廟的瓦片都捐了三塊，結(jié)果還不如那個窮酸秀才！"

《梓潼帝君化書》記載過這樣一句話："香火雖盛，不如心誠；供品雖豐，不如德厚。"

可這些落榜的讀書人顯然不明白其中深意。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不遠處，一位白衣書生正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此人面帶怒色，似乎對眼前這些"虔誠"的拜神者極為不滿。

萬歷三十二年秋，正值三年一度的會試之年。從全國各地匯聚到京城的舉人多達數(shù)千人，這些經(jīng)過鄉(xiāng)試選拔的精英們，個個懷著金榜題名的夢想，在這座巍峨的帝都中等待著改變命運的時刻。

京城東南角的文昌廟，香火格外旺盛。這座廟宇始建于永樂年間，歷經(jīng)幾朝修繕，規(guī)模宏大。正殿中央供奉著文昌帝君張亞子的神像，神像面容莊嚴，身著明朝文官服飾，手持玉如意，兩旁站著天聾地啞二位童子。

清晨的薄霧剛剛散去，文昌廟的山門就被前來祈禱的士子們踏破了門檻。有人捧著厚重的經(jīng)書，口中念念有詞；有人提著沉甸甸的香包，準備在神前焚燒；更有甚者，竟然抬來了整只烤羊，要給帝君上供。

在這些求神拜佛的人群中，有一位姓王的舉人格外引人注目。此人年約三十，面容清瘦，眼中卻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傲氣。他身穿一襲青色儒衫，腰間佩著一方上好的和田玉佩，顯然家境殷實。

王舉人名叫王文淵，祖籍江南蘇州，家中三代經(jīng)商，到了他這一代，父親王員外決心讓兒子走科舉道路，光宗耀祖。王文淵自幼聰穎，七歲能詩，十二歲作文，十八歲便中了秀才，二十三歲又中了舉人，可謂是少年得志。

可惜天有不測風(fēng)云，王舉人連續(xù)參加了三次會試，次次名落孫山。如今已是第四次進京趕考，年過三十的他心中難免有些焦慮。這次來文昌廟，他準備了格外豐厚的供品：除了常規(guī)的香燭貢品外，還帶了一千兩銀子的銀票，準備捐給廟里修繕大殿。

王舉人在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將銀票高高舉起："文昌帝君在上，弟子王文淵虔誠拜謁。弟子自幼勤學(xué)，博覽群書，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八股文章更是熟稔于心。為何三次會試皆不中第？若帝君能保佑弟子此次高中，這一千兩銀子只是開始，將來弟子定當重修廟宇，塑金身，建牌坊！"

說完，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點燃了一把價值不菲的沉香。

就在這時，廟中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王舉人抬頭四顧，發(fā)現(xiàn)其他香客都在專心祈禱，并無異樣。正疑惑間，卻見神像前不知何時站著一位面容清秀的白衣書生。

這書生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身材修長，面如冠玉，眉宇間透著一股超然的氣質(zhì)。奇怪的是，廟中香客如云，卻似乎都看不見這位書生，只有王舉人能夠看到他。

王舉人心中疑惑，便起身上前詢問："這位兄臺，方才可是您在嘆息？"

白衣書生轉(zhuǎn)過身來，眼神深邃，淡淡地看了王舉人一眼，緩緩說道："我觀你年年來此祈禱，可知為何總是不靈驗？"

王舉人一愣，隨即有些不悅："在下虔誠拜神，供奉豐厚，怎能說不虔誠？這位兄臺，莫非是在譏諷于我？"

書生搖了搖頭："虔誠與否，不在于銀錢多少，而在于內(nèi)心如何。你且告訴我，平日里是如何待人接物的？"

王舉人見這書生氣質(zhì)不凡，談吐也很有見地，心想或許是哪位高人，便收起了心中的不快，思考了片刻答道："在下平素最重品格，從不與那些粗鄙之人往來。家鄉(xiāng)那些貧苦書生，大多學(xué)問淺薄，志趣不高，我自然不愿與之為伍。至于家中下人，更是要嚴格管教，不可讓他們懈怠了本分。"

"哦？"書生眉頭微皺，"可曾做過什么善事？"

王舉人立刻挺起胸膛，頗為自得："這個自然有。每年我都要在各地廟宇布施銀兩，少則百兩，多則千兩。還曾資助過幾個有天賦的后輩讀書，當然，我只資助那些真正有潛力考中科舉的人，那些資質(zhì)平庸的，資助了也是浪費。"

書生點了點頭："那你的父母師長呢？"

說到這里，王舉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父母年事已高，整日嘮嘮叨叨，總是擔心這擔心那，影響我讀書的心境。我專心學(xué)問，每月按時給家里寄銀子，這已經(jīng)是最大的孝道了。至于啟蒙老師，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學(xué)問早已不如我深厚，我現(xiàn)在研讀的都是高深典籍，他根本指導(dǎo)不了。"

聽到這里，白衣書生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靜靜地看著王舉人，眼中似乎有怒火在燃燒。

就在此時，廟外傳來一陣喧嘩聲。原來是又有一位舉人來到了文昌廟，不過與王舉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位舉人衣著樸素，甚至有些破舊，手中只提著幾炷清香。

這位舉人姓李，名叫李志學(xué)，今年二十八歲，出身貧寒農(nóng)家。他父親是個種田的老農(nóng)，母親體弱多病，家中還有一個正在讀書的弟弟。李志學(xué)能夠參加會試，完全是靠著十年寒窗苦讀，加上鄉(xiāng)鄰們的資助。

李志學(xué)走進廟中，看到王舉人正在與一位白衣書生交談，便在一旁等候，不愿打擾。他走到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從懷中掏出幾炷簡樸的線香，虔誠地點燃。

"文昌帝君在上，弟子李志學(xué)叩拜。弟子出身寒門，蒙父老鄉(xiāng)親資助，才能有今日求學(xué)機會。此次進京應(yīng)試，不求功名富貴，只愿能有機會學(xué)到更多的知識，將來能夠為民造福，報答師長恩情，奉養(yǎng)年邁雙親，也不負鄉(xiāng)親們的期望。若能僥幸中第，定當清廉為官，不忘初心。"

說完，李志學(xué)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后靜靜地坐在一旁，閉目誦讀《文昌帝君陰騭文》。

白衣書生看到這一幕，臉上的怒色稍有緩解，轉(zhuǎn)頭對王舉人說道："你看到了嗎？同樣是來拜神求功名，你們二人有何不同？"

王舉人有些不以為然："這位李兄雖然虔誠，但供品如此簡陋，怎能顯示誠意？再說，出身寒門，見識必然有限，就算僥幸中第，又能有多大作為？"

白衣書生聽到這話，眼中怒火更盛："你可知道，文昌帝君張亞子當年是如何修行的？"

王舉人搖頭表示不知。

書生緩緩說道："張亞子生于東晉時期，家境雖然不算貧寒，但也非富貴之家。他自幼孝順，十七歲時母親患了重病，醫(yī)生都說無藥可救。張亞子日夜侍奉在側(cè)，不僅親自為母親煎藥喂食，還在深夜悄悄割下自己腿上的肉，煮湯給母親喝。他的孝心感動了天地，母親的病竟然奇跡般地好了。"

"后來瘟疫流行，百姓苦不堪言。張亞子在夢中得到神明傳授《大洞仙經(jīng)》和治病法訣，便不顧個人安危，四處為民治病。那些達官貴人不屑于接觸的貧苦百姓，他都一視同仁地救治。正是因為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才得到了天帝的認可，最終成為掌管文運的神明。"

王舉人聽了這番話，心中有些不安，但表面上還是恭敬地說道："原來如此，帝君確實慈悲。不過我雖然比不上帝君的德行，但也算是品行端正，為何還是屢試不中呢？"

白衣書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認為自己品行端正嗎？"

這時，廟中又來了幾位香客。其中有一位年約五十的老者，穿著破舊的長衫，手里拿著一卷發(fā)黃的書冊。王舉人看了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這種老朽，一看就是落魄的老儒生，這么大年紀了還來拜神求功名，真是不知自量。"

白衣書生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陰沉："你可知道這位老者是何人？"

王舉人搖頭。

"他叫張文正，是你們蘇州府的一位塾師。家境貧寒，但品德高尚，教書育人三十年，桃李滿天下。他的許多學(xué)生都已經(jīng)中了舉人甚至進士，但他自己卻因為要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無法專心科舉。如今年老體衰，原本不打算再考，但聽說朝廷要開恩科，特地趕來碰碰運氣，希望能為家鄉(xiāng)多做些貢獻。"

王舉人聽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我...我不知道他的情況。"

書生冷笑一聲："不知道就妄加評判，這就是你的品格？再看看那邊那位。"

王舉人順著書生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正在廟門外徘徊，似乎想進來又不敢進來。

"這個人看起來更像乞丐，連進廟的勇氣都沒有。"王舉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白衣書生搖頭嘆息："他叫孫明德，是河南的一位書生。家中遭了水災(zāi)，父母雙亡，為了參加會試，一路乞討到京城。他不敢進廟，是因為身無分文，連一炷香都買不起，怕被人看不起。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沿途救助了三個病倒的乞丐，把僅有的一點干糧都分給了他們。"

王舉人這才感到有些不安："這...這些我確實不知道。"

書生嚴肅地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貌取人，最為淺薄。你自詡有學(xué)問，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嗎？"

正在這時，廟中傳來了一陣誦經(jīng)聲。原來是李志學(xué)在輕聲念誦《文昌帝君陰騭文》："救人之難，濟人之急，憫人之孤，容人之過。廣行陰騭，上格蒼穹..."

白衣書生聽到這誦經(jīng)聲，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轉(zhuǎn)頭對王舉人說："你聽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理解了文昌帝君教誨的人。"

就在這時，那個叫孫明德的書生終于鼓起勇氣走進了廟中。他在神像前跪下，雖然沒有香火，但誠心誦讀著《論語》中的句子："子曰：'君子不器。'弟子愿效法圣賢，不為一己私利，而為天下蒼生..."

聽到這誦讀聲，廟中的其他香客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被這份真誠感動。

白衣書生看著這一幕，對王舉人說："你明白了嗎？真正的學(xué)問，真正的品格，不在于出身，不在于財富，而在于內(nèi)心。"

王舉人此時已經(jīng)深受震動，他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為何對文昌帝君的事跡如此了解？"

白衣書生淡淡一笑，身形開始變得模糊："吾乃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明白了今日所見所聞的道理？"

王舉人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書生恐怕不是凡人，連忙要跪下叩拜，但書生的身影已經(jīng)漸漸消失，只留下一句話在空中回蕩："德行為本，誠心為要，切記切記..."

王舉人環(huán)顧四周，廟中的其他香客都在專心祈禱，似乎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王舉人知道，這必定是文昌帝君顯圣，在指點自己的迷津。

會試榜單公布，王舉人再次落榜，而李志學(xué)、張文正、孫明德等人卻榜上有名?？粗@樣的結(jié)果，王舉人終于徹底明白了白衣書生的話語。

他開始深刻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對貧寒同窗的輕視，對父母師長的冷漠，對神明功利性的祈求...每一樁每一件，都如利刃般刺痛著他的內(nèi)心。

白衣書生曾說："你可知道文昌帝君最痛恨什么樣的人？"如今王舉人才真正領(lǐng)悟，原來自己正是犯了那些讓文昌帝君深惡痛絕的大忌。

經(jīng)過徹夜反思，王舉人終于明白了讓文昌帝君如此憤怒的根源。這三大死穴分別是：第一重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