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初夏的午后，陽光有些晃眼，透過“錦繡家紡”店面的玻璃窗，懶洋洋地灑在閔晴剛理好的那批純棉四件套上。

空氣里彌漫著新棉布特有的清香和一絲熨燙后的余溫。

閔晴正拿著小本子核對新到的靠枕顏色，盤算著哪個色系該擺在更顯眼的位置。

她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是女兒幼兒園剛教的兒歌，那孩子，昨晚還纏著她，非要外婆邰秀芳給她織的兔子玩偶再縫上一對翅膀，說是要做“飛天兔”。

“嗡——嗡——”柜臺角落的手機執拗地振動起來，打斷了閔晴的思緒。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串陌生的座機號碼，歸屬地是鷺水市市立醫院。

心里“咯噔”一下，她母親邰秀芳前兩天是有些咳嗽，說是打牌著了涼，自己泡了點感冒沖劑喝了，應該不礙事才對。

閔晴深吸一口氣，劃開接聽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喂，你好。”

電話那頭是一個公式化的女聲，聽不出任何情緒：“請問是邰秀芳女士的家屬嗎？”

“我是她女兒閔晴，我媽怎么了？”閔晴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手里的圓珠筆“啪嗒”一聲掉在了亞麻桌布上，滾了幾圈，停在一個繡著淡雅蘭花的枕套邊。

“閔女士您好，您的母親邰秀芳現在我們急診科，情況有些……不太好。麻煩您盡快到醫院來一趟，醫生有情況需要跟您當面溝通。”那聲音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請您務必盡快。”

“不太好”是多不好？

需要“當面溝通”的又是什么情況？

閔晴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陽光剎那間失去了溫度，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往一個地方涌去，讓她手腳有些發涼。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包，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我……我媽她……她具體怎么了？嚴重嗎？哪個科室？我馬上過去！”

“急診留觀室三床。具體情況請您到院后，醫生會詳細告知。”對方依舊是那種不帶感情的職業口吻，隨后便掛斷了電話。

閔晴愣愣地舉著手機，聽著里面傳來的忙音，心臟一下下重重地砸在胸腔上，震得她有些發暈。

她望向窗外，街上人來人往，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汽車的鳴笛聲，一切都和往日一樣鮮活，卻又仿佛隔了一層磨砂玻璃，變得模糊而不真切。

她想起出門前母親還笑著說晚上牌局上要是手氣好，就給她和孩子帶樓下剛出爐的香酥燒餅。

那只為外孫女織了一半的小毛衣還放在沙發上，幾團彩色的毛線球安靜地躺在竹編的籃子里，其中一根淺黃色的線頭，還調皮地垂落到了地板上。

她不敢再想下去，一把抓過車鑰匙，踉蹌地沖出店門，連卷簾門都忘了拉下一半。

初夏的風吹在臉上，竟帶了幾分寒意。

02

鷺水市市立醫院的急診大廳永遠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焦灼混合的氣味。

閔晴白著一張臉，腳步匆匆地穿過人群，高跟鞋敲擊著光潔的地面，發出“篤篤篤”的急促聲響，像是在催著她的命。

她的母親邰秀芳，今年五十七歲，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退休女工。

老伴兒走得早，閔晴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記憶里，母親勤勞、節儉，甚至有些絮叨，最大的愛好就是和街坊鄰里湊一桌打打小牌，不是麻將就是本地流行的“跑得快”，輸贏不大，圖的也就是個樂呵，消磨時光。

邰秀芳在鄰里間的口碑極好，誰家有點紅白喜事，她總是熱心腸地第一個過去幫忙，手里也爽快。

街坊們都說秀芳大姐是個敞亮人，沒什么壞心眼，一輩子本本分分，連跟人紅臉都少有。

除了愛打牌這個小愛好，實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自己也常說：“我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活得坦蕩。”

閔晴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就是母親教導她“做人要干凈，做事要本分”。

母親對自己的生活也一向很注意，飲食清淡，早睡早起，除了偶爾感冒咳嗽，身體硬朗得很，連高血壓的邊兒都沒沾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無任何劣跡、生活規律的母親，怎么會被醫院一個電話就召到了急診，還“情況不太好”。

她一路尋到急診留觀室，空氣似乎比外面更加凝滯。

三號病床拉著半截簾子，閔晴心一緊，快步走過去，顫抖著手掀開。

邰秀芳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臉上罩著氧氣面罩，面色是閔晴從未見過的灰敗。

床邊的監護儀屏幕上，幾條曲線緩慢地波動著，發出單調而壓抑的“嘀嘀”聲。

“媽！”閔晴低呼一聲，眼淚差點當場就涌出來。

她強忍著，伸手想去摸摸母親的額頭，又怕打擾到她。

一個年輕的護士走了過來，輕聲說：“你是邰阿姨的女兒吧？屈醫生在辦公室等你，他會跟你說具體情況。”她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

閔晴點點頭，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母親，將那件滑落到臂彎的薄外套往上拉了拉，蓋住了母親的手臂。

那雙手，曾經那么有力，為她洗衣做飯，為她遮風擋雨，此刻卻無力地垂在床邊，手背上還貼著輸液的膠布，旁邊一小塊皮膚微微發青。

她記得母親很愛干凈，指甲總是修剪得整整齊齊，手腕上常年戴著一只成色普通的銀鐲子，是外婆傳下來的，此刻那鐲子空蕩蕩地圈在細瘦的手腕上，更顯憔悴。

她走出留觀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沉重又虛浮。

去醫生辦公室的那段路，明明不長，她卻覺得走了很久。

03

屈醫生的辦公室不大，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墻上掛著人體經絡圖。

他約莫四十出頭，戴著金絲邊眼鏡，表情嚴肅。

閔晴在他對面坐下，雙手緊緊攥著包帶，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屈醫生，我媽她……她到底是怎么了？”閔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屈醫生推了推眼鏡，看著閔晴，語氣沉穩卻透著一絲凝重：“閔女士，你母親送來的時候，高燒不退，呼吸困難，初步診斷是急性肺炎，而且感染情況比較嚴重，白細胞非常高。”

“肺炎？”閔晴稍稍松了口氣，又立刻揪緊了心，“嚴重嗎？以前我媽也得過感冒引起的肺炎，住院打幾天針就好了。”

她急切地想從醫生口中得到一些安慰。

“這次的情況有些不一樣，”屈醫生搖了搖頭，“從目前的檢查結果看，感染的類型比較復雜，而且她的免疫系統反應……有些異常。我們已經用了廣譜抗生素，但體溫還是沒有明顯下降。具體的病原體還需要進一步的培養和檢測。”

“免疫系統異常？”閔晴捕捉到這個詞，心里又是一沉。

“那……那是什么意思？”

屈醫生沉吟片刻：“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我們需要做更全面的檢查，包括一些針對免疫功能的專項檢測。家屬這邊，我們需要了解一下病人近期的身體狀況，有沒有接觸過什么特殊環境，或者……有沒有其他基礎疾病史？”

閔晴努力回憶著：“我媽身體一直挺好的，除了前些年做過一次膽囊的小手術，沒什么大毛病。她平時生活也簡單，除了去菜場、超市，就是跟幾個老姐妹在小區活動室打打牌。哦，對了，上個禮拜她們好像一起去郊區的清風觀燒過一次香，會不會是在外面著涼了？”

她想起母親回家后還興致勃勃地描述了山上如何熱鬧，齋飯如何可口。

正說著，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一個微胖的身影探了進來，是盛阿姨。

盛阿姨是邰秀芳幾十年的老鄰居，也是牌桌上的固定搭子，兩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她手里拎著一個保溫壺，顯然也是剛得到消息趕過來的。

“小晴，你媽怎么樣了？”盛阿姨一見閔晴，眼圈就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我剛聽老葛說秀芳住院了，嚇我一跳！她早上還說今天要去燙個頭發呢。”

老葛是小區的另一位熱心鄰居，消息靈通。

閔晴連忙起身扶住盛阿姨：“盛阿姨，您怎么來了。醫生說我媽是急性肺炎，有點嚴重。”

盛阿姨一聽，急得直跺腳：“哎喲，怎么就肺炎了呢！前兩天她還跟我說胸口有點悶，咳幾聲，我還以為是天熱上火，讓她煮點梨水喝。都怪我，沒勸她早點來醫院看看。”

她把保溫壺放在桌上，“我給她熬了點米粥，也不知道她現在能不能吃。”

屈醫生對盛阿姨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阿姨您別太擔心。病人現在需要靜養。關于邰女士最近的身體情況，您有沒有什么補充的？比如，她最近有沒有特別疲倦，或者體重有沒有明顯變化？”

盛阿姨皺著眉頭想了想：“疲倦……好像是有點。上個禮拜打牌，她有好幾次都說精神不太好，打著打著就想打瞌睡，我們還笑她是不是晚上沒睡好。體重倒沒太注意，不過她胃口好像一直還可以，前天我們還一起在外面吃的酸菜魚，她還多添了半碗飯呢。”

她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是幾顆用紅紙包著的水果糖，“這是秀芳最愛吃的牌子，想著她醒了或許想吃一顆。”

屈醫生耐心地聽著，不時點點頭。

閔晴看著母親的老友為她如此真心實意地擔憂，心中略感溫暖，但那份對母親病情的未知恐懼，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屈醫生最后對閔晴說：“閔女士，我們會盡快安排進一步的檢查。這幾天你母親可能都需要住院觀察治療。你先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

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閔晴讀不懂的復雜情緒，似乎有什么話沒有完全說透。

這種感覺，讓閔晴的不安愈發強烈。

她隱約覺得，母親的病，可能不僅僅是“肺炎”那么簡單。

04

接下來的幾天，對閔晴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滾油里煎熬。

邰秀芳的情況并沒有如預期的那樣迅速好轉。

抗生素換了好幾種，高燒依舊反反復復，人也時常處于半昏睡狀態，偶爾清醒過來，也是精神萎靡，沒什么力氣說話。

閔晴守在病床邊，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臉頰和干裂的嘴唇，心如刀絞。

她不停地給母親擦拭身體，喂水喂藥，輕聲呼喚，希望能給她一點力量。

醫生們會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每次從病房外經過，閔晴都能看到他們凝重的表情和壓低的討論聲。

屈醫生找她談過幾次話，說的都是些病情復雜、治療需要時間之類的官樣文章，但對于具體的病因，始終含糊其辭。

只是反復強調，還在等待一些“特殊的”、“更深層次的”檢查結果。

這些“特殊”的檢查項目，閔晴聽都沒聽說過，有些甚至需要將血液樣本送到省城的大醫院去化驗。

她上網查過一些名詞，越查心越涼。

那些拗口的醫學術語背后，似乎都指向一些罕見且棘手的疾病。

她不敢往最壞處想，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母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盛阿姨和幾個老鄰居也輪流來探望，帶來了邰秀芳平時愛吃的點心和水果，盡管她現在幾乎沒什么胃口。

她們看著病床上憔悴的邰秀芳，再看看強打精神的閔晴，除了嘆氣和說幾句“會好起來的”安慰話，也別無他法。

私下里，她們也議論紛紛，都覺得邰秀芳這病來得蹊蹺又兇險。

“你說秀芳姐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病成這樣了？”一個姓王的阿姨私下悄悄問盛阿姨，語氣里滿是擔憂和不解。“她平時連個麻將館都少去，就愛在咱們小區活動室打打小牌，那里空氣流通也好，不像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

盛阿姨嘆了口氣，搖搖頭：“誰說不是呢。屈醫生也說不清具體是啥，只說是感染嚴重，免疫力出了問題。唉，秀芳這人，心善，一輩子沒害過人，老天爺可不能這么對她啊。”

這天傍晚，閔晴剛給母親擦洗完畢，掖好被角，屈醫生又一次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這一次，他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甚至帶著一絲疲憊。

“閔女士，”屈醫生開門見山，“有幾個檢查結果初步出來了，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復雜和嚴重。”

閔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扶著椅子的扶手，才勉強站穩：“醫生，到底是什么？您……您直說吧，我受得住。”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屈醫生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斟酌用詞：“我們發現，你母親的免疫系統……遭到了嚴重的破壞。這不僅僅是普通細菌或病毒感染能夠解釋的。她的T淋巴細胞計數非常低，這是一種非常不尋常的情況。”

“T……淋巴細胞？”閔晴對這個詞完全陌生，但“免疫系統遭到嚴重破壞”這幾個字像重錘一樣敲打著她的神經。

“那……那意味著什么？”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也變得稀薄起來。

屈醫生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同情：“這意味著，她的身體失去了抵抗疾病的天然屏障。所以即便是普通的感染，對她來說也可能是致命的。我們正在緊急聯系血液科和免疫科的專家進行會診。但是……閔女士，恕我直言，你母親的病情，非常危重。我們需要你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閔晴喃喃重復著這幾個字，眼前一陣發黑。

她不明白，為什么只是打牌著涼引起的咳嗽，會演變成“免疫系統嚴重破壞”，甚至“危重”。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母親一向潔身自好，生活簡單，怎么會……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種莫名的恐懼，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濃霧彌漫的迷宮里，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醫生的話語里，似乎隱藏著更多她無法觸及的真相，那真相被包裹在層層疊疊的醫學術語和諱莫如深的表情之下，讓她感到窒息。

05

“危重”這兩個字，像兩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了閔晴的心頭。

她開始夜以繼日地守在邰秀芳的病床前，幾乎不眠不休。

她害怕，害怕一合眼，母親就會出什么意外。

她仔細觀察著監護儀上每一個數字的跳動，留心著母親每一次呼吸的深淺，任何一絲微小的變化都會讓她心驚肉跳。

邰秀芳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即使睜開眼睛，眼神也常常是渙散的，認不出人。

偶爾，她會含混不清地喊著閔晴的小名，或者叫著早已過世的老伴兒的名字。

每當這時，閔晴都會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在她耳邊說：“媽，我在這兒，小晴在這兒陪著您呢。”

聲音哽咽，淚水卻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母親還需要她。

省城的專家也來了，行色匆匆地進了病房，又是一番檢查和討論。

閔晴被隔在病房外，只能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焦急地張望。

她看到那些陌生的面孔，聽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討論，其中夾雜著“免疫缺陷”、“病毒載量”、“機會性感染”之類的詞語，每一個都像針一樣刺著她的心。

為什么會是“免疫缺陷”？

母親明明那么注重養生，連保健品都很少亂吃。

她平日里接觸的圈子也簡單，就是那些一起跳廣場舞、打小牌的老姐妹，大家都是知根知底幾十年的鄰居。

她的生活軌跡，清晰得就像攤開在陽光下的白紙，一眼就能望到底。

閔晴一遍遍地在腦海中回溯母親生病前的點點滴滴，試圖找出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卻始終一無所獲。

盛阿姨依舊每天都來，默默地幫閔晴打點熱水，替換一下臟了的毛巾，或者只是安靜地陪她坐一會兒。

有一次，看著形容枯槁的邰秀芳，盛阿姨忍不住拉著閔晴的手，老淚縱橫：“小晴啊，秀芳她……她會不會是中邪了？要不，咱們找個懂行的人來看看？”

閔晴知道盛阿姨是出于關心，也理解老年人遇到無法解釋的事情時，總會往那方面想。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說：“盛阿姨，現在是科學社會，咱們還是得信醫生。媽她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話雖如此，她心中的絕望卻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

她開始瘋狂地在網上搜索各種與“免疫缺陷”相關的疾病信息。

那些冰冷的文字和觸目驚心的圖片，讓她不寒而栗。

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醫院的診斷出了問題？

或者，母親是不是在外面接觸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比如……醫療垃圾？

或者是在哪里不小心被針頭扎到了？

她記得母親有一次去公園晨練，回來抱怨說看到草叢里有些亂丟的廢棄針管。

然而，當她把這些猜測小心翼翼地向屈醫生提及，甚至帶著一絲質問的語氣時，屈醫生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避開了她的目光，輕聲說：“閔女士，我們正在盡一切努力。請相信我們，一旦有明確的結論，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配合治療。”

這種避而不談的態度，讓閔晴更加確定，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醫生們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一些他們不愿意，或者不敢直接告訴她的事情。

那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讓她備受煎熬。

她想起了母親“單身”多年的狀況，父親去世后，母親一直沒有再找。

她那么傳統的一個人，生活作風嚴謹，甚至有些保守。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和那些可怕的疾病扯上關系？

這天下午，護士又來給邰秀芳抽血，說是要做一項“加急”的特殊檢測。

閔晴注意到，這次用的采血管顏色和以往不同，護士的神情也格外嚴肅。

她送走護士后，呆呆地坐在床邊，看著母親因長期輸液而有些浮腫的手背，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卻怎么也抓不住。

她隱隱感覺到，一個巨大的、未知的真相，正在一步步逼近，而她，卻毫無準備。

06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晚。

閔晴趴在邰秀芳的病床邊，迷迷糊糊地打著盹。

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泛白，新的一天在沉重和壓抑中降臨。

這些日子，她幾乎把醫院當成了家，身上那件薄外套也穿得起了毛球，散發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刺耳。

閔晴一個激靈驚醒，慌忙拿起手機，是屈醫生打來的。

她的心跳瞬間漏跳了一拍。

這么早的電話，通常不會有好消息。

“閔女士，你現在方便來我辦公室一趟嗎？關于你母親的最終檢測結果，出來了。”屈醫生的聲音聽起來比以往更加低沉，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鄭重。

閔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依舊昏睡的母親，輕輕掖了掖被角，然后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回答：“……好，我馬上過去。”

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來到屈醫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百葉窗沒有拉開，光線有些昏暗。

屈醫生坐在辦公桌后，面前放著一份薄薄的文件夾。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示意閔晴坐下，只是抬起頭，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那眼神里，有同情，有不忍，還有一種閔晴無法解讀的沉痛。

“屈醫生……”閔晴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磨過喉嚨，“結果……怎么樣？”

她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下意識地扶住了桌子的邊緣。

屈醫生沉默了幾秒鐘，那幾秒鐘對閔晴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他緩緩地打開了那個文件夾，卻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將一份檢驗報告單慢慢地推向閔晴。

“閔女士，”他的聲音異常艱難，“經過反復確認和多方檢測……我們最終確定了你母親的病因。她的免疫系統之所以崩潰，是因為……”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種不那么殘忍的表達方式，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直言不諱，“是因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HIV。”

“轟——”閔晴只覺得腦袋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眼前瞬間一片空白，耳朵里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那幾個字在不斷地回響：艾滋病病毒……艾滋病……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張冰冷的檢驗報告單。

白紙黑字，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她的眼睛里，燙在她的心上。

她的瞳孔在瞬間急劇收縮，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她想張口說話，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么可能？

她母親，一個五十七歲，生活簡單，潔身自好，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甚至連異性朋友都幾乎沒有的單身老人……怎么可能……怎么會染上這種病？！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扶著桌沿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幾乎要陷進木頭里去。

一股巨大的、難以置信的荒謬感和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她猛地后退了一小步，嘴唇哆嗦著，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不……這……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