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爸,我們今年過年想去您那兒。"電話那頭,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掩飾內(nèi)心的忐忑。
"啊?你們不在婆家過?"父親愣了一下,聲音里透著難以置信,"那你公婆怎么說?"
"公婆說...他們也想去。"我緊握電話,手心微微出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聽見父親吸了口氣,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好,好啊。"
這句簡單的回應(yīng),卻讓我鼻子一酸。
這是我嫁人后的第五個年頭,頭一回全家一起回娘家過年,打破了小鎮(zhèn)多年來的傳統(tǒng)習(xí)俗。
九十年代初的北方小城,守舊的風(fēng)氣依然濃厚。
我是獨生女,八零年代出生,趕上了計劃生育最嚴(yán)格的那幾年。
母親在我十六歲那年因病離世,父親一個人把我拉扯大。
他是國營機(jī)械廠的鉗工,手上布滿了老繭,臉上的皺紋像是被歲月刻下的年輪。
結(jié)婚后,每年除夕我都在婆家過,初二才能回去看父親。
那是我們這地方的"規(guī)矩",媳婦得在婆家守歲,討個好彩頭。
每年除夕夜,我都會偷偷躲在被窩里抹眼淚,想著父親一個人在家里包餃子,心里像扎了根刺,拔不掉,疼得隱隱作痛。
記得去年初二回家,看見父親門口曬的紅辣椒已經(jīng)起了一層霜,心里不是滋味。
進(jìn)門看見他桌上只有兩個菜—青菜豆腐和一碟花生米,鍋里煮著的餃子皮厚餡薄,一看就是生手包的。
那一刻,我差點落淚。
婚后的生活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
公婆待我不差,老公也疼我,但總有些無形的隔閡橫在那里。
特別是每年過年,當(dāng)話題轉(zhuǎn)到我回娘家的時間時,總會有一陣無言的尷尬。
"男方是大頭,女方是小頭",這句老話在我們這地方根深蒂固。
昨天晚上吃完飯,公公突然放下碗,打破了沉默:"明天陪你回娘家看看吧。"
我以為聽錯了,手中的筷子懸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抬頭看婆婆,只見她正沖我笑:"是啊,你爸一個人,咱們都去熱鬧熱鬧。"
老公在一旁點頭,眼里閃著我熟悉的溫柔光芒。
那一刻,我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仿佛冬日里突然照進(jìn)了一束陽光。
初一早晨,天還蒙蒙亮,我們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窗外飄著細(xì)雪,北方的寒風(fēng)呼嘯,車?yán)飬s暖意融融。
我看著后座上摞著的禮品——老公特意去集市上買的父親愛吃的臘肉,婆婆親手織了整整一個月的粗毛線圍巾,還有公公珍藏多年的"長白山"人參酒。
"你爸氣管不好,這酒補(bǔ)。"公公簡短地解釋道。
我的眼眶微微發(fā)熱,這些樸素的禮物,承載著他們的心意。
車窗外,雪越下越大,覆蓋了道路兩旁的田野,一片銀裝素裹。
我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家鄉(xiāng)風(fēng)景,思緒回到了童年。
記得小時候,每逢下雪天,父親總會早早地起床,在門前的小路上掃出一條通道,然后背著我去上學(xué)。
他的背總是那么寬厚,即使在最嚴(yán)寒的冬日,也給我無盡的溫暖。
"快到了吧?"婆婆的問話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
"嗯,再往前拐個彎就是。"我指著前方那棟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建成的老舊單元樓。
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父親站在單元樓下等我們,腰板挺得筆直,就像當(dāng)年送我上學(xué)的日子。
他穿著那件褪了色的灰呢子大衣,頭上戴著一頂老式的呢帽,顯得格外精神。
看到我們四個人從車上下來,他的手微微顫抖,眼睛卻亮得出奇,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來了啊,快上樓,熱著呢。"父親的聲音有些嘶啞,我知道他一定起了個大早。
公公上前主動握住父親的手:"老弟,多年不見,還是這么硬朗啊!"
父親憨厚地笑了:"哪里哪里,比不上老哥精神。"
兩個老人一見如故,仿佛多年的老友重逢。
電梯已經(jīng)壞了有段日子,我們只能爬樓梯。
父親執(zhí)意要幫婆婆提東西,婆婆則堅持自己來,兩人一路客氣著,氣氛倒也融洽。
老公默默地跟在后面,提著最重的幾袋東西,眼睛一直注視著前方,嘴角含著淺淺的微笑。
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幕或許是他一直期待的。
家里收拾得干凈整潔,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窗臺上擺著幾盆吊蘭,綠意盎然,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植物。
客廳的墻上掛著我的大學(xué)畢業(yè)照,照片里的我穿著學(xué)士服,笑得燦爛。
桌上擺著豐盛的飯菜,有紅燒肉、糖醋魚、醬爆雞丁,還有幾樣家常小菜,都是父親最拿手的幾道菜。
"爸,你什么時候做的這么多菜?"我驚訝地問。
"天不亮就起來張羅了,想著你們來,得吃好的。"父親笑著說,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我看到案板上的刀痕和他略顯粗糙的手,鼻子一酸。
父親從不會告訴我,獨自生活的艱難。
他只會在電話里說:"挺好的,你別惦記。"
"來,都坐,別拘束。"父親招呼大家入座,特意用了一個繁體字,這是他的習(xí)慣,說是保留著老一輩的傳統(tǒng)。
吃飯時,公公與父親聊起了年輕時的往事,沒想到兩人曾在同一個機(jī)械廠的不同車間工作過。
"當(dāng)年廠里技術(shù)比賽,你是不是拿過全廠第一?"公公突然問道。
父親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那都是老黃歷了,哪里記得那么清楚。"
"我記得!你那次改進(jìn)的鉆床傳動裝置,后來全廠都用上了。"公公拍著桌子說,"我當(dāng)時在鑄造車間,聽說了這事,一直想見見你這個大能人呢!"
父親被夸得連連擺手:"都是虛的,哪能跟老哥比。"又是一個繁體字從他口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兩個老人越聊越投機(jī),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
婆婆幫著添菜布飯,自然得像在自己家一樣,時不時插上幾句話,氣氛其樂融融。
老公默默地幫父親倒酒,眼神里滿是尊敬。
"叔,我敬您一杯。"老公舉起酒杯,"謝謝您把媳婦兒培養(yǎng)得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