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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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清,你這三十五年是怎么過的?”老同學王梅的聲音在包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林婉清放下茶杯,指尖輕顫:“就這么過的。”
“可是你剛才說你們從第二年起就...”王梅壓低聲音,“這怎么可能?”
包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幾雙眼睛都望向林婉清。她感到臉上發燙,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三十五年來,她第一次意識到,也許別人的日子和她的不一樣...
01
林婉清是在五十八歲這年開始懷疑自己的婚姻的。
這種懷疑來得莫名其妙,就像秋天的第一片落葉,你知道它早晚要掉,但當它真的飄下來時,還是會讓你愣神。
程文德搬到書房睡覺是在婚后第二年。那時候林婉清二十四歲,剛生完孩子不久,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一天晚上,她洗完澡回到臥室,發現程文德的枕頭和被子都不見了。
“文德?”她叫了一聲。
“我在書房。”程文德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你早點睡。”
林婉清站在空蕩蕩的臥室里,望著那張只剩下一半的床,等了很久。她以為他會回來解釋,或者至少告訴她原因。但程文德沒有。
第二天早上,程文德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起床洗漱,在餐桌上安靜地吃早飯。林婉清想問,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她從小就不是個愛問的人,總覺得有些話說出來就破壞了什么。
這一等就是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里,程文德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洗漱,吃早飯,然后去上班。晚上六點半回家,吃晚飯,看電視,九點半準時回書房睡覺。周末他會修修家里的小毛病,幫林婉清換個燈泡,疏通下水道,但話依然很少。
林婉清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她告訴自己,程文德是個好人,他不賭博,不酗酒,不在外面亂來,按時交工資,對她的父母也算孝順。這樣的男人,還要求什么呢?
兒子程小寶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中長大。他很早就學會了不多問,不多說,像他父親一樣。十八歲考上大學后,他很少回家,畢業后直接在外地工作,一年見面不超過三次。
家里變得更安靜了。林婉清有時候覺得自己和程文德像兩個房客,共用一個廚房和客廳,但各自有各自的房間,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直到那次同學聚會。
王梅是林婉清的高中同學,三十多年沒見,突然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林婉清原本不想去,但王梅說還有幾個老同學,她不好拒絕。
包間里坐了五個女人,都是當年的同班同學。大家聊起各自的生活,王梅剛離了婚,正在和前夫爭奪房產;張麗的丈夫出軌,她咬牙堅持不離婚;李華的老公退休后在家,兩人天天吵架。
“婉清,你家老程怎么樣?”李華問,“聽說他現在是工程師?”
“嗯。”林婉清點點頭,“他...挺好的。”
“你們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穩定吧?”張麗有些羨慕,“像我們這種年紀的女人,還有什么指望?”
林婉清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說:“我們從結婚第二年起就分床睡了。”
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王梅瞪大眼睛:“分床睡?為什么?”
“他...他搬到書房去了。”
“那你們...?”李華小心翼翼地問,“我是說...夫妻之間的...”
林婉清搖搖頭:“沒有。已經三十五年了。”
五個女人面面相覷。張麗放下筷子:“婉清,這不對啊。男人怎么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有問題,或者...在外面有人。”
林婉清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三十五年來,她以為這就是普通的日子,是婚姻應該有的樣子。但現在,幾個老同學看她的眼神讓她意識到,也許她的日子和別人的不一樣。
“你從來沒問過他嗎?”王梅問。
林婉清搖搖頭。她確實從來沒問過。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或者說不知道該怎么問。
那天晚上,林婉清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了整整一夜。程文德在隔壁書房里,像往常一樣安靜。她聽得見他翻身的聲音,輕微但清晰。
三十五年來,她第一次開始懷疑。
02
程文德是在三月份查出癌癥的。
那天林婉清正在廚房準備晚飯,聽見程文德從客廳走過來,腳步比平時重了些。她回頭看見他站在廚房門口,臉色有些蒼白。
“婉清。”他說,聲音很輕。
“怎么了?”
程文德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化驗單,遞給她。林婉清接過來,看見上面寫著“惡性腫瘤”幾個字,手突然抖了起來。
“醫生說...說是晚期。”程文德的聲音更輕了,“可能就幾個月。”
林婉清看著化驗單,眼淚忽然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三十五年來,她和程文德之間幾乎沒有什么親密可言,但聽到他要死了,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不要哭。”程文德說,“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林婉清還是哭了,哭得很兇。程文德站在那里,沒有過來抱她,只是說:“先吃飯吧。”
住院的手續是林婉清辦的。程文德被安排在腫瘤科的一個雙人病房里,室友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每天有三個兒子輪流照顧。
林婉清每天早上七點就到醫院,給程文德帶早飯。醫院的飯菜不好,她在家里熬粥,燉湯,裝在保溫盒里帶過來。程文德總是說“放下吧”,然后自己吃。他不讓林婉清喂他,也不讓她碰他的身體。
病房里很吵。老頭的兒子們說話聲音很大,還經常帶著孫子來,小孩子在病房里跑來跑去。程文德不喜歡吵鬧,但他什么都不說,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林婉清在床邊的陪護椅上坐了一整天又一整天。她帶了毛線,想給程文德織件毛衣,但總是走神,織錯了又拆,拆了又織。
“你不用天天來。”程文德有一天忽然說,“家里還有事。”
“家里沒事。”林婉清說,“小寶說過幾天就回來。”
“他工作忙,不用回來。”
林婉清不說話了。她知道程文德不喜歡麻煩別人,包括她。三十五年來,他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么,也從來沒有表現出需要她什么。
但她還是每天來。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走。程文德化療的時候,會吐得很厲害,林婉清就在旁邊遞紙巾,倒水,但他總是擺手,示意她離開。
“我自己來。”他說。
有一天晚上,林婉清像往常一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在程文德的枕頭下摸到了一張紙。她以為是藥單,隨手抽出來,卻發現是一張很舊的化驗單。
紙張已經發黃,邊角破損,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她看見了“術后恢復”幾個字,還有一個日期:1989年3月。
1989年,那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年。
林婉清的手抖了起來。她看向床上的程文德,他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她想問他這是什么,但最終還是把化驗單塞回了枕頭下。
第二天,她在網上查了“術后恢復”這個詞組,又查了化驗單上能看清的其他內容。她不是醫生,看不懂那些醫學術語,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里生長。
程文德在住院的第三個星期開始拒絕探視。除了林婉清,他不見任何人,包括程小寶。程小寶特意從外地趕回來,但程文德讓護士轉告他:“不用看了,回去工作吧。”
“爸爸為什么不見我?”程小寶問林婉清。
林婉清搖搖頭。她也不知道。程文德從來就不是個善于表達感情的人,但拒絕見兒子還是讓她意外。
“媽,我爸到底怎么了?”程小寶問,“我感覺他不只是身體有病,好像心里也...”
“你想多了。”林婉清打斷他,“他就是不愿意麻煩別人。”
但她自己心里也有疑問。程文德住院后變得更加沉默,有時候她說話,他都不回應,只是盯著天花板發呆。夜里她從陪護椅上醒來,經常看見他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一次,她聽見他在輕聲說話,像是在叫某個人的名字,但聲音太輕,她聽不清楚。
03
林婉清開始留意程文德的異常。
她發現他經常在半夜醒來,然后長時間盯著天花板。有時候他會翻身,動作很輕,但因為病床比較窄,每次翻身都會發出輕微的聲響。林婉清在陪護椅上睡得很淺,經常被驚醒。
“睡不著嗎?”她問過一次。
程文德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盯著天花板。
護士長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姓趙,對林婉清很好。她看林婉清天天在醫院,有些心疼。
“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趙護士長說,“要不你晚上回家睡,白天再來?”
“他一個人我不放心。”林婉清說。
“其實...”趙護士長猶豫了一下,“你老公有點特別。”
“怎么特別?”
“我們給他檢查身體,他總是很抗拒。特別是腹部,他絕對不讓碰。有一次小李護士要給他做護理,他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林婉清想起那張化驗單。“他說什么了嗎?”
“他說以前受過傷,不愿意讓人碰。但是我們做了這么多年護士,什么樣的病人沒見過?像他這樣的...”趙護士長搖搖頭,“很少見。”
那天下午,林婉清趁程文德睡覺的時候,去了醫院的檔案室。她想查一下程文德的病歷,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檔案室的工作人員起初不愿意給她看,但她說自己是家屬,又哭了一會兒,對方心軟了,讓她看了五分鐘。
程文德的病歷很厚,最早的記錄可以追溯到1989年。林婉清翻到那一年的記錄,看見了一個她不認識的醫院名字:市第三醫院。
1989年3月,程文德在市第三醫院住過院,住了半個月。病歷上寫著“手術治療”,但具體是什么手術,她看不懂。
林婉清想起枕頭下的那張化驗單,日期正好對上了。
她開始回憶1989年的事情。那時候程小寶剛滿一歲,她在家里帶孩子,程文德還在老單位上班。她記得程文德確實有過一段時間不在家,她當時以為他是出差了。
“他出差半個月?”她問過婆婆。
“單位里有什么急事吧。”婆婆說,“男人嘛,工作要緊。”
林婉清當時沒有多想。那個年代的女人,很少過問男人的工作。但現在想起來,程文德從那次“出差”回來后,確實有些變化。他變得更沉默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搬到了書房。
她想問程文德,但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三十五年來,她習慣了不問,現在突然要問,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
晚上八點,她像往常一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程文德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她走到床邊,輕聲說:“我走了。”
程文德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文德。”林婉清忽然開口,“1989年的時候,你是不是...”
程文德的眼神變了,變得警覺起來。“什么?”
“沒什么。”林婉清又怯懦了,“你好好休息。”
她轉身要走,聽見程文德在身后輕聲說了一句話,聲音很輕,她沒聽清楚。
“你說什么?”她回頭問。
但程文德已經閉上了眼睛,好像剛才什么都沒說過。
那天晚上,林婉清在家里翻箱倒柜,想找一些程文德的舊東西。她找到了一個小盒子,里面放著一些老照片和文件。照片大多是程小寶小時候的,還有幾張是她和程文德的合影。
她發現了一張1989年的照片,是程文德一個人的,背景是醫院。照片上的程文德很瘦,臉色蒼白,眼神有些奇怪。
照片背面寫著幾個字,但字跡模糊,她看不清楚。她拿到燈下仔細看,隱約能看出“新的開始”幾個字。
新的開始?什么新的開始?
林婉清把照片翻過來,再次看程文德的臉。照片上的他看起來很疲憊,但眼神里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東西。是解脫?還是絕望?她看不出來。
第二天,她帶著照片去了醫院。程文德正在輸液,看見她拿著照片,臉色瞬間變了。
“你翻我的東西干什么?”他的聲音很嚴厲,是她很少聽到的語調。
“我只是...”
“把照片給我。”
林婉清遲疑了一下,還是把照片遞給了他。程文德接過照片,看了一眼,然后撕成了碎片。
“以后不要翻我的東西。”他說。
林婉清站在那里,眼淚忽然流了下來。不是因為他撕了照片,而是因為他的語氣。三十五年來,程文德從來沒有這樣對她說過話。
“對不起。”她說。
程文德看了她一眼,眼神軟了一些。“我不是要兇你,我只是...”
他停住了,沒有說下去。
林婉清在陪護椅上坐下,開始織毛衣。她的手在抖,針腳都亂了,但她還是堅持織著。程文德看著她,目光復雜。
“婉清。”他忽然開口。
“嗯?”
“這些年...委屈你了。”
林婉清的手停住了。她抬頭看程文德,發現他的眼睛里有淚水。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我不能說。”程文德的聲音很輕,“有些事情...說出來對誰都不好。”
“我不問了。”林婉清說,“我什么都不問。”
程文德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但林婉清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大。她開始觀察程文德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她發現他在說“小雅”這個名字,總是在半夜,聲音很輕,像是在呼喚什么人。
小雅是誰?林婉清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程文德的同事里,朋友里,親戚里,都沒有叫小雅的人。
她想問,但又不敢問。程文德已經這樣了,她不想再刺激他。
04
程文德住院已經一個月了。病情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醫生說化療的效果不理想,建議做手術,但成功率很低。
“你們家屬商量一下吧。”主治醫生程醫生說,“手術風險很大,但不手術的話...”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林婉清想和程文德商量,但程文德拒絕討論這個話題。
“聽醫生的。”他說,“做不做都一樣。”
“怎么會一樣?”林婉清著急了,“你要不試試呢?萬一...”
“沒有萬一。”程文德打斷她,“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讓林婉清害怕。她感覺程文德已經放棄了,不只是放棄治療,而是放棄活著。
那天下午,程醫生來查房。他檢查了程文德的身體,翻閱了病歷,然后和林婉清說了幾句話。
“你丈夫的情況確實不太樂觀。”程醫生說,“而且他不太配合治療,這樣下去...”
“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婉清問,“我感覺他好像不想活了。”
程醫生想了想,說:“這種情況確實有。有些病人會因為一些心理因素影響治療效果。你們夫妻關系怎么樣?”
林婉清愣了一下。“還...還好。”
“他有什么特別擔心的事情嗎?比如工作,家庭,或者...”程醫生停頓了一下,“其他的事情?”
林婉清搖搖頭。她不知道程文德在擔心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十五年來,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
“程醫生。”她忽然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
“如果一個男人三十五年都不...不和妻子同房,這正常嗎?”
程醫生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病房里的程文德,壓低聲音說:“這確實不太正常。可能是身體原因,也可能是心理原因。”
“身體原因?”
“比如某些疾病,或者手術后遺癥什么的。”程醫生說,“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見。”
林婉清想起那張1989年的化驗單。“如果是手術的話,會是什么樣的手術?”
程醫生猶豫了一下。“這個...我不太方便說。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
但林婉清已經從他的表情里讀出了一些東西。她的心跳得很快,一種可怕的猜測在心里成形。
當天晚上,程文德又開始說胡話。他叫“小雅”的名字,聲音很輕,但林婉清聽得很清楚。
“小雅...對不起...我沒辦法...”
林婉清坐在陪護椅上,眼淚一滴一滴地流下來。她不知道“小雅”是誰,但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程文德心里有另一個女人。
第二天早上,程醫生又來查房。他例行檢查了程文德的身體,然后翻閱病歷。程文德躺在床上,眼神呆滯,對醫生的檢查沒有任何反應。
“護士說你昨晚又沒睡好?”程醫生問程文德。
程文德點點頭,沒有說話。
程醫生皺著眉頭繼續翻閱病歷,忽然停在某一頁上。他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后抬頭看了看程文德,又看了看林婉清。
“程先生,我需要問你一個問題。”程醫生說,“你1989年在市第三醫院做的那個手術...”
程文德的臉色瞬間變了。“你想問什么?”
程醫生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連忙說:“沒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病史。”
但他翻閱病歷的動作停住了,眼神在程文德和林婉清之間游移。過了一會兒,他放下病歷,隨口說了一句。
門口,林婉清手里的保溫盒掉在了地面上,湯灑了一地。保溫盒在地上滾了幾下,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淚無聲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