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飛升成神已經有七百多年。
掐指一算,很好,當初那個捅我一刀的男人又轉世投胎了。
當我拿劍指著他時,他卻問:「我可以和你成親嗎?」
1.
「師玥,我動作很快,你不會感受到疼痛的,相信我。」
廖期予提劍一步步走近。
「你不要過來啊!」
我縮成一團,簡直瑟瑟發抖,心中暗恨自己打不過他,順帶唾棄之前被男色迷了眼的我自己。
讓你饞他身子!這下好了!倒霉了吧!
廖期予一臉冷漠:「師玥,你冷靜點,我殺了你,你雖然會死,但是魂魄安在,我會讓你下輩子過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我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這踏馬是什么腦殘言論!有本事他讓我庫庫捅幾刀!
許是看出我的心聲,廖期予冷靜道:「你打不過我,所以還是放棄抵抗吧。」
說完,他手持一把長劍,朝我心臟捅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腦海中迸發出一個念頭——
要是能再來一次,老娘死也要改修無情道!殺了廖期予!走上人生巔峰!
2.
或許是老天也看我可憐,我又活了。
只是重活的時間點不太妙,正好是我和廖期予甜甜蜜蜜的熱戀期。
我和他會成為全仙界最令人艷羨的道侶。
再然后,他就要殺妻證道。
長劍沒入心口的那種痛感猶在,我看著廖期予那張溫潤優雅,迷倒萬千仙女的側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師玥,你怎么了?是很冷么?」
廖期予的表情十分關心,還伸出手,意圖給我取暖。
我一個激靈,迅速避開了他,并一口氣退了三步遠。
「……師玥?」
廖期予的表情有些猶疑,似乎很不明白,好好的我為什么突然變臉。
我僵在那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主要是這廝才殺了我,對這會兒的我來說,實在對他做不出親密之舉。
廖期予想了想,試探道:「師玥,你莫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看著他那身眼熟的衣服,終于回過神:「我沒忘。」
3.
今日是我們戀愛第一百周年的紀念日。
廖期予是個很燙手的道侶,這個燙手具體表現為,他在仙界格外受歡迎,一家有男萬家求的那種。
我之前也想不通這樣一個人物為什么偏偏喜歡上了我,老老實實和我在一起整整百年,現在懂了。
因為全仙界,我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女修,身后無依無靠,上天入地也找不出一個厲害的背景,所以就算他哪天殺了我也無所謂。
呸!這個詭計多端的狗男人!
我對他來說,就是個拿來歷劫的工具!
或許我的眼神過于明顯,廖期予瞇眼瞧了會兒,對我扯開一個笑。
「師玥,你果然又沒給我準備禮物。」
我沉默了下,思緒被他拉回來,忍不住又后退一步,低頭回答,「對,你也知道,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廖期予嘆了口氣,無奈又縱容的看著我:「你知道的,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和你置氣。」
他說完,見我還是沒有要親近他的意思,慢慢沉起臉。
「過來。」
我能怎么辦?
當然是馬不停蹄地過去。
因為再修煉一百年也暫時打不過他,就得先虛與委蛇,找機會再逃跑。
心中計量一番,我抖著腿子,極為艱難的朝他而去。
廖期予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眼神帶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十分好看。
換做以前,那我絕對還會被迷的找不著北,可是現在不一樣。
我默默揚起下巴。
現在我已經看清他的為人,這狗男人八成是在嘲笑我!
抖腿怎么了?換作是他,沒準兒還沒我有出息。
想到這里,我把下巴抬得更高。
然后就聽到廖期予笑出聲,悠悠哉哉評價:「師玥,你看起來像是扭了脖子。」
……狗男人!遲早扇他臉上!
4.
小命能再來一次的機會不易,我十分珍惜,因此逃離廖期予的計劃被我提上日程。
然計劃未半便中道崩殂。
廖期予總能在各種令我意想不到的時機精準堵到我。
第七次,他終于受不了,抓著我的手腕怒聲質問:「師玥,你到底想做什么?好好的為什么要離開我!」
誠然,身為全仙界第一美男,廖期予連生氣都俊得人腿軟。
奈何求生本能已經讓我屏蔽了他的美貌。
男人再好看有什么用?沒命消受啊!
我干笑一聲:「是你的錯覺,我只是在做任務,沒想離開你啊!」
說完,我還順手指了指腳下的妖怪尸體,為自己證明。
廖期予看都沒看那個小妖:「你撒謊。」
他有些委屈的盯著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看吧,戀愛談得太久就是這點不好,對方會比你肚子里的蛔蟲更清楚你啥時候該吃飯了。
怎么說呢,我現在確實對他感情復雜……
但是我不可能直接說我要離開他,按照我對他的了解,會被按在床上下不來。
那只好對他實話實說:「我要死了。」
涉及到生死這樣嚴肅的問題,再搭配我無懈可擊的表情,廖期予稍稍信了幾分。
他擰眉:「有我在,你不會死。」
的確,我以前也是這么認為的,因為廖期予實在很厲害,他年紀輕輕,悟性和修為就已登頂。
要不是他堅持做個散修,沒準這會兒子已經是某個修仙宗門的絕頂宗師。
但,就是因為你我才死的啊!
心頭吶喊一番,我愈發傷心——這下是真的傷心:「廖期予,我說真的,我要死了,你不如換個人喜歡吧。」
那樣我或許還能活。
廖期予看著我搖頭:「你離不開我。」
哼!自作多情!
我睨他一眼,心煩到不想說話。
5.
逃跑這條路走不通,避也避不開,就只能再換條路子。
我看著廖期予的無情劍意,已經走到了第八層。
再有一層,他就要歷劫殺我。
雖然還需要很多年,但是我已經等不及了。
「廖期予,你教我劍法吧?」
我沒直接說我要入無情道,現在這個時間點,廖期予還以為我不知道他修的道是什么。
他停下動作,轉頭看向我。
不知為何,有一瞬間我覺得廖期予的眼神霧蒙蒙的,像是早已料到我要這么說。
有什么東西悸動一瞬,又歸于平靜。
廖期予提劍:「好啊。」
他實力強,指點一個我完全不在話下,為了活命,我也老老實實跟著他學習一些保命劍法,順便偷學他的道。
就是無情道太難參悟了。
不過我相信,自己并不像其他人說的那樣差。
廖期予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等我終于把廖期予教的劍法學了個七七八八后,他看我收劍的姿態,一臉欣慰:「師玥,你很厲害。
這些年被廖期予夸贊也是常有的事,但這次我格外開心。
【我可以殺他了。】
6.
過程比我想象中要簡單,并且很順利。
我的劍戳進廖期予胸口的時候,他的表情比我想象中要平靜許多。
多年隱忍,一朝得手,我興奮的顧不上去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洋洋得意。
「廖期予,死在你親手教出來的劍法之下,有什么感想?」
廖期予看著我不說話。
還好他沒有問我為什么,也沒問我到底愛沒愛過他。
這兩個問題對我來說有點難回答。
現在我已經不會為他那看似深情的眼神給欺騙了,想了想,我又說。
「算了,我只告訴你,從你教我劍法的時候開始,我就在試圖參破無情道。」
此時,天色大變,彩云席卷。
我看著他,腦海里是他曾經面無表情殺了我的樣子,心中愈發暢意。
待廖期予一死,我就能美美渡劫,飛升成神。
可不知道為什么,廖期予看我的眼神還是很平靜。
他說:「太好了,師玥。」
我愣住。
廖期予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壓根不擔心他在對我做什么。
我已參透無情道,看他就像看一朵花一顆草一粒塵埃。
不過。
「對不起,廖期予。」
我拔出劍,語氣平靜無波。
「若你魂魄安在,我會讓你下輩子過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曾經他說過的話,被我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廖期予笑了。
他依舊好看的過分,這樣子要是被其他女修看到,定會嗷嗷大叫好心疼。
我看著他的身體慢慢倒下——
然后伸手拉住了我。
他的臉在我面前驟然放大,交錯的鼻息讓我心慌。
冷靜!冷靜!
定是我道心初成,所以不太穩的緣故。
絕對不是因為他親了我。
我呆呆看著他,連天梯降到我身邊都沒反應過來,腦子里滿是——
他親我干嘛啊!有病吧!!!
廖期予如愿看到我的表情微微裂開,抵著我的額頭輕聲喃喃。
「師玥,我果然還是,不想讓你就這么放下我。」
7.
那是廖期予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也是這句話,讓我飛升之后,道心跌宕,險些走火入魔。
這廝的用心何其險惡!
我這神飛升的不大穩當,有個神君安慰我,說大千世界,每年會有很多修無情道的好苗子接近或踏足神界。
可惜最后大家基本都下去了,能在神界久待的無情道,不說萬里挑一,只能說鳳毛麟角。
據神君所言,目前神界待的最久的無情道,過了不到一年就下去追妻火葬場。
神君的原話是:「他們真的超愛。」
他看著我因為走火入魔而變白的發色,眨眨眼:「你叫師玥對吧?希望你能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爭取突破無情道飛升記錄哈!」
這個神君笑瞇瞇的,這話卻讓我心頭微寒。
好在,我大概真的是天賦出眾,在神界待了足足五十年。
導致大家一開始對我還以名字相稱,現在天天就是「那個無情道」。
我在神界,馬馬虎虎也是個名人,小日子過得無比滋潤。
感謝重生,感謝世界,廖期予死的好啊!
不過,誰也不知道,我對外笑嘻嘻,對內,我天天研究命術,試圖算出廖期予那小子投胎到哪里去了。
還沒飛升時,我和廖期予遇到過一個神棍,那神棍說廖期予注定要成神,不過途中劫難甚多。
那時我不以為意,現在經過重生一事后,我對命運之玄妙深信不疑。
如若廖期予注定成神,那他就是我的絆腳石!必須除掉他!
抱著這樣的心理,我雄赳赳氣昂昂的下界,找到人后,干脆將其了斷。
他倒在我面前,天雷閃了一下。
我的手又開始發抖。
【應該讓他魂飛魄散才對!】
8.
面對廖期予毫無防備的魂魄,我揚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的魂魄很干凈也很溫暖,圍著我轉了好幾圈,仿佛沒察覺到危險,一個勁兒的蹭我。
……讓我有種他還在愛著我的錯覺。
只是個魂魄而已。
我閉了閉眼,輕輕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
下次,我絕對會斬草除根。
誰知道,一次又一次,我始終沒能真的殺了他。
反而被盯上了。
「神應當愛世人。師玥神君,你逾矩了。」
我擅自去下界多次殺人泄憤,上面罰了我足足八十道天雷。
小命險些給我劈沒。
還是那位笑瞇瞇的神君:「無情道,你清醒了嗎?」
我摸了摸我的心口,朝他點點頭。
「不過,我的道心沒了。」
自飛升后,我的道心就一直不太穩,現在驟然消失,胸口空蕩蕩的,心境一時之間回到沒有修煉無情道的時候,讓我有點茫然。
奈何我神格還在,上面就把我派去當個低位小神,做些簡單工作,并叮囑我好好干。
爭取早日回歸神君之位。
我一邊兢兢業業抱著掃把做灑掃工作,一邊賊心不死,暗戳戳算起來下一輪廖期予投胎的地方。
他是我的劫,我一定要殺了他,邁過這一坎兒。
9.
等到我飛升成神已經有七百年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次廖期予的轉世。
卻始終沒能讓他徹底消失。
我愁的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
「師玥,你死心吧。」
隨我一同灑掃的小神知道我的事后,苦苦相勸:「有些緣分是擋不住的,沒準兒你跟他命中注定要生生世世糾纏。」
我心知他說的有道理,可我不愿。
我不愿再承受廖期予帶給我的任何苦難。
沒有人比我自己更重要。
小神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如此,不然你試試去姻緣殿看一下,那里說不準有解決辦法。」
感謝我的同僚。
姻緣殿還真記載了我和廖期予之間的愛恨情仇。
看著那一筆又一筆帶著血味的字眼,姻緣殿的神君看我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長。
「老身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師玥君如此心狠之人。」
我訕訕一笑:「過獎過獎。」
姻緣君嘴角微抽,表情好奇:「你難道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嗎?他為你可是做了不少事。」
當年我和廖期予好著時,他的確為我付出很多。
可是相對而言,我也對他付出了不少啊!
我語氣生硬:「就算在乎,那也是曾經了,現在的我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只想殺了他,喚回我的道心。
姻緣神歪頭:「可是你們之間的紅線很粗,代表他有朝一日回來,會繼續追求你……你知道人界很火的追妻火葬場話本嗎?你們有可能那么發展。」
我知道追妻火葬場,但是:「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什么火葬場,我會直接揚了他的骨灰。
待我說完,姻緣神盯著我瞧了一會兒,笑開。
「師玥君啊!倘若真如你所說那般,那么,他是死是活,對你來說不都無所謂嗎?」
我愣住。
姻緣神揣著手,意味深長的繼續道。
「都說無情道是平等看待眾生,他也是眾生之一,師玥君既然曾堪破道法,為何不能像看待眾生一般,看待他呢?」
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師玥君,你如此急著殺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只是姻緣神那個問題一直在我腦海里縈繞。
為什么我不能像看待其他人一樣,看待廖期予?
為什么我對他如此執著?
我思索了很久,冷不丁想起一件往事。
10.
那會兒我和廖期予剛在一起不到三年,正是最甜蜜的時候。
我將要開始第一次歷劫升修為,那次歷劫的記憶我已經不記得,但我知道,在我歷劫完成后,廖期予看我的眼神,萬分珍惜。
「師玥,還疼嗎?」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什么感覺都沒有,于是對他搖搖頭。
廖期予得到我的回應后松了口氣。
「那就好。」
我看著他有些泛白的臉,恍惚一瞬,不知怎的脫口而出:「廖期予,我們成婚吧!」
廖期予答應了。
后來我想明白,自己之所以想和他成親,應該是潛意識的愧疚在作祟。
他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準備好了一應事宜,像是生怕我反悔。
我們成婚后,廖期予每日和我如膠似漆,黏黏糊糊。
不管是修煉還是做任務,我和他沒有再分開超過一日。
這樣一直到我第二次歷劫。
「師玥,我有事要離開一趟。」
彼時,廖期予剛剛也經歷過一場雷劫,身體很虛弱——當然,即便如此,他還是一拳能打一百個我。
看著他發白的面色,我十分擔憂:「什么事非要現在離開?你起碼還要再休息一個月才行。」
身為修仙界最出色的弟子,廖期予被眾修寄予厚望,我深知他身上的擔子很重,時不時就要出去除魔衛道,心頭難免不滿。
偌大的修仙界,怎么好像除了廖期予,都沒幾個能頂事兒的?
雖然我當時也是不頂事的其中之一,可我是廖期予的妻子,他要出去我當然跟著。
廖期予搖頭,朝我安慰的笑笑:「此行兇險,你在我會分心。」
我知道,只要是這廝決定好的事情,沒有更改的余地。
所以我就放他離開。
但是我當然還要偷偷跟在他身后。
這家伙很愛逞強,我害怕他出點什么事。
就算我現在沒他厲害,關鍵時刻帶著他逃跑還是可以做到的吧!
廖期予一路行至萬鶴山,以他的實力,一早就應該發現我,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始終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他內傷大概真的很嚴重。
萬鶴山這里困了許多仙門小弟子,見到廖期予后,眼巴巴的樣子很像我以前。
困住他們的人,是個邪修,渾身冒著污糟黑氣,且實力不低于廖期予。
邪修瞪著廖期予,笑得陰惻惻:「廖仙友,奉勸你一句,不要多管閑事!」
由于重傷未愈,廖期予臉色白得幾近透明,乍一看像是個琉璃美人。
他無所謂的笑笑,手上的劍纏繞著凌冽殺氣,「在下也不想打架,回頭我娘子會擔心。」
邪修以及在場被綁架的弟子集體抽了抽嘴角。
有道侶了不起哦!就你有道侶!
廖期予迎著他們發酸的眼神,語氣輕飄飄:「所以,你能自己去死嗎?」
場面瞬間凝滯。
躲在樹叢里的我又興奮又擔憂,視線在廖期予和邪修之間來回轉悠。
這話太囂張,成功激怒邪修,他獰笑著撈起一個小弟子就要殺掉。
「等等!」
說話的不是邪修,不是廖期予,也不是我。
是那個即將被殺的小弟子。
他滿臉是淚,哀求的看著邪修,抽抽噎噎:「那什么,能讓我跟我心愛之人道個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