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考前一個月,爸媽突然把我和弟弟叫到客廳,神情嚴肅得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決定。
桌上放著兩張紙條,媽媽的眼睛紅紅的,爸爸則是一臉沉重。
「小雨,小濤,你們都知道家里的情況。」爸爸清了清嗓子,「供兩個孩子上大學,我們實在是力不從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隱約預感到了什么。
「所以,我們決定用抓鬮的方式,看看誰去上大學。」媽媽抹了抹眼角,「這樣對你們倆都公平。」
弟弟小濤立刻炸了:「憑什么要抓鬮?我是男孩,當然應該我去上學!」
「就是因為要公平,所以才抓鬮。」爸爸瞪了他一眼,「別鬧。」
我看著桌上的兩張紙條,心跳得很快。我知道其中一張寫著「上學」,另一張寫著「輟學」。
這簡直太荒謬了,但我又忍不住心存僥幸。如果我能抓到「上學」的那張紙條...
「來吧,你們倆一起抓。」媽媽催促道。
我深吸一口氣,伸出顫抖的手,隨便拿了一張紙條。
展開一看——上學。
我心里狂歡,幾乎要跳起來。終于,終于輪到我了!從小到大,弟弟總是得到最好的一切,這次命運終于眷顧了我!
弟弟的紙條上寫著「輟學」,他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但我很快發現,爸媽的表情比弟弟還要難看。
「這...」媽媽看著我手里的紙條,欲言又止。
「抓鬮就是抓鬮,沒什么這不這的。」我急忙說道,生怕他們反悔。
爸爸皺著眉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嘆了口氣:「小雨啊,你看你弟弟...」
「爸,說好了抓鬮的,我抓到了上學。」我緊緊攥著紙條,「您不會要反悔吧?」
「當然不是反悔。」媽媽連忙說道,但語氣明顯有些勉強,「只是...小雨,你也要為家里著想啊。你弟弟是我們家的根,他不讀書我們老了靠誰?」
我感覺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而且,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什么?還不是要嫁人的。」爸爸也跟著說,「你弟弟不一樣,他要傳宗接代,要養活一家老小。」
弟弟在一旁抹眼淚:「姐,我知道你學習好,但是我也想上大學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媽媽也開始哭:「小雨,你從小就懂事,這次也要懂事啊。家里真的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你讓讓弟弟好不好?」
「可是我抓到了上學的鬮...」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小雨啊,你要懂事,這是為了整個家啊。」爸爸語重心長地說,「你弟弟以后要撐起這個家,你幫他一把,就是幫我們一家。」
我看著他們期待的眼神,看著弟弟可憐巴巴的樣子,從小被灌輸的「女孩要懂事」觀念又開始作祟。
也許...也許他們說得對。也許我真的應該為家里著想。
「我...我知道了。」我艱難地開口,把手里的紙條遞給了弟弟。
弟弟立刻破涕為笑:「謝謝姐姐!我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姐姐的期望!」
爸媽也松了口氣,滿意地夸獎我:「小雨真懂事,不愧是我們的好女兒。」
但我心里卻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2
看著弟弟拿著本該屬于我的錄取通知書時,我內心的委屈和憤怒到達了頂點。
為什么,為什么我總是要讓步?
我想起了從小到大受到的種種不公待遇。
過年的時候,只有弟弟有新衣服新玩具,我只能穿表妹淘汰下來的舊衣服。媽媽總是說:「女孩子穿什么都好看,沒必要買新的。」
生病的時候,爸媽總說我嬌氣:「女孩子就是矯情,忍一忍就好了。」但弟弟只要一個噴嚏,全家就如臨大敵,又是買藥又是看醫生。
學習成績上,我每次考試第一名,爸媽連看都不看一眼。弟弟偶爾考個及格,全家就要慶祝一番:「我們家小濤進步真大!」
我漸漸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在這個家里,我永遠只是為弟弟讓路的工具人。
我的價值,就是在弟弟需要的時候讓步,在弟弟困難的時候幫忙,在弟弟成功的時候退到陰影里。
但我為什么要接受這樣的命運?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既然父母不讓我上大學,那我就要想辦法自力更生。我絕不當一輩子的犧牲品。
這次讓步將是我最后一次妥協。
從明天開始,我要為自己而活。
3
弟弟要去上學了,爸媽開始安排我的「后路」。
「小雨啊,你看這樣行不行。」媽媽拉著我的手,一臉關切,「你去你弟弟的大學城打工,既能照顧弟弟又能賺錢補貼家用,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我心里冷笑。照顧弟弟?我都十八歲了,為什么還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他?
「而且你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有個照應也好。」媽媽繼續說,「這樣我們也放心。」
爸爸更直接:「明天你就去你三叔的工地,先干著掙點錢。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現在不賺錢更待何時。」
我從父母的安排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價值」:既要為弟弟的學業買單,又要為家庭經濟負責,還要在弟弟需要時隨時待命。
「我知道了。」我平靜地回答。
其實我心里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我需要賺錢,但不是為了補貼家用,而是為自己的未來做準備。
爸媽滿意地點點頭,以為我接受了他們的安排。
但他們不知道,我已經開始為自己謀劃了。
4
三叔的工地在城郊,我要做的是搬運建材的重體力活。
作為工地上唯一的女孩,我承受著異樣的目光和額外的刁難。
「女人來工地干什么?」
「就是,女人干活就是添亂。」
「看著細胳膊細腿的,能干什么活?」
三叔對我更加苛刻,覺得我這個侄女就是來給他添麻煩的:「女孩子家家的,來工地受什么苦?你爸媽怎么想的?」
但我咬牙堅持。烈日下,我汗如雨下,手被磨出血泡,但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其他工人對我指指點點:「這女孩怎么想的,不好好在家待著,跑來工地受這種苦。」
「就是,女孩子應該找個好人家嫁了,在這里拋頭露面算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如果不自己爭取,永遠只能被安排人生。
幾天的重體力勞動讓我身心俱疲,但意志卻變得更加堅定。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女孩子也能靠自己的雙手創造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