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你是那只老虎……”
楊順利臉上全是冷汗,在他的面前,是一只體型頗長、身材健碩的東北虎。那銳利的獸瞳緊緊地盯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
楊順利嚇得渾身顫抖,3年前,他因為惻隱之心,放走了這只懷孕的東北虎,可哪知道,這只母虎竟然會再次找上他!
只見這只東北虎一步步靠近楊順利,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01.
山腳的風吹下來,帶著草葉和野果的清香,陽光透過層層樹影灑落在村頭的土路上。傍晚時分,楊順利扛著獵槍,從山林中緩緩走出。
他的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背上背著沉甸甸的獵物——一只獐子,兩只野兔,還有些干柴。楊順利的步子沉穩,但眼角眉梢皆是疲憊,額頭被山風吹得泛紅,鬢角夾雜著斑白的發絲。
楊順利下山的時候。順手從腳邊撿起一塊干凈石頭,砸去鞋底的泥巴,穿過一排矮矮的籬笆墻,邁進了自家院子。
屋里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炊煙正升起,飯香彌漫在風里。土墻斑駁的屋子雖舊,但柴房、雞窩、菜園子一應俱全,整潔有序。
“云梅,我回來了?!彼麑尶吭陂T邊,把獵物卸下。
廚房里,李云梅擦著手走了出來,四十歲出頭的她身材消瘦,眉眼溫柔。見丈夫滿身塵土,她迎上去接過野兔,順手拍了拍他肩上的枯葉,“這次收成不錯啊。”
“運氣好,山那頭的草窩里碰到的?!睏铐樌α诵?,抬手擦了把汗。
楊順利,今年四十五歲,土生土長的山村人,住在大山腳下的小嶺村。
他從十五歲那年起就跟著父親學打獵,是方圓十里八鄉公認的“山把式”。不論是麂子、獾子、野雞、兔子,只要進了他陷阱網線,一般跑不脫。他靠這門手藝,養活一家三口——妻子李云梅,還有他們的獨子楊小峰。
跟丈夫聊了兩句,李云梅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猶豫,她咬了咬唇,低聲說:“小峰的高考成績出來了?!?/p>
楊順利手上頓了一下,眼神霎時變亮,“真的?多少分?他考得咋樣?”
李云梅從灶臺邊的抽屜里拿出手機,點開微信,遞過去,“老師剛發的,他考了623分,能上一本名校。”
楊順利愣了一秒,旋即仰頭大笑,“好小子,真爭氣!咱家出大學生了!”
李云梅看著丈夫,眼里卻浮上一層霧氣。她輕輕放下手機,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順利,兒子考上大學了,可這學費、生活費,是個大問題啊?!?/p>
楊順利收起笑容,眉頭不自覺皺緊。他知道妻子說得沒錯。
他們家里日子過得緊巴巴,靠他一年四季進山打獵、賣點土特產勉強糊口,農閑時還得下山扛活兒,李云梅身體不好,常年吃藥,也沒多少勞動力,能供孩子讀完高中已經不易。
“我打聽了一下,光學費第一年就得四五千,再加上住宿費、生活費、書本錢,怎么也得一萬多?!?/p>
屋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墻角煤爐的咕嘟響、
楊順利摸了摸褲兜,抿了抿嘴,眼神變得堅定:“你別擔心,這書肯定要讀!我明兒一早就下山去走親戚,借不來,我也得想辦法弄來。”
翌日天剛亮,山村還沒完全蘇醒,楊順利便穿上灰布衣,拎著帽子出門了。他先去找了他堂哥楊大林,對方家里開了個米面鋪,收入還算過得去。
得知他的來意,楊大林滿臉為難地搓著手,“順利,不是我不想借,前陣子我老婆生病花了不少錢,店里也沒什么流動資金……”
楊順利聽完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笑笑點頭:“我懂?!?/p>
他又轉頭去了表叔家、表姐家、甚至遠房的堂弟家。可親戚們也知道他家里的光景,生怕楊順利還不上,無一不是唉聲嘆氣、眉頭緊皺,“哎呀兄弟,真不是不借啊,是家里實在困難啊。”、“今年收成不好,我自己都沒周轉開呢?!?、“順利,要不你再想別的法子……”
一圈下來,天色漸黑,楊順利的背馱得更低,腳步也沉了許多。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既壓抑又焦灼,雙拳握得發白。
這時,遠遠的,有村民的談話聲順著風傳來。
“你聽說沒?老王他們上山撿菌子,說在后山那片老林子里看到了一頭大老虎!”
“真的?這年頭還有老虎?”
“可不!老王看見那老虎石坡上走過去,肚皮鼓鼓的,應該是懷了虎仔!他警覺著呢,朝老王那一看,嚇得他撒腿就跑。”
“哎呀,山里不太平了,得叫大家少往山上跑,特別是天黑后?!?/p>
楊順利站在樹影下,臉色微變,眼神忽明忽暗。
02.
夜色沉沉,大山仿佛披上了一層濃重的墨紗,空氣里只有風吹松林的低鳴,偶爾摻雜著幾聲遠處犬吠。
院子里,楊順利坐在門檻上,手里拿著煙桿,卻一直沒有點燃,喃喃低語:“老虎、老虎……”
那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他年輕時常聽老獵人說起:“老虎一出山,百獸皆避,十年難見一次?!?/p>
楊順利從小在這片山林里長大,二三十年風吹雨打,連狼的腳印都稀罕見幾次,更別說老虎。他原以為老虎早就絕跡了,至少這一帶,不該再有虎影。
可如今真的有人撞見了。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楊順利是個懂規矩的獵人,從不打禁獵的野生動物,平日里見了稀罕的小獸也都繞開。他知道老虎的價值,也知道它的厲害,可在這幾天,楊順利心中的畏懼不斷被“學費”、“借不來”、“孩子讀不起書”這幾個詞咬嚙得越來越淡。
“要是真打下一只,賣了還錢咱家就翻身了啊?!?/p>
這個念頭第一次冒出時,他狠狠地搖了搖頭,站起身進屋。可不多時,他又走了出來,在屋檐下來回踱步,眉頭皺得死緊,手掌反復摩挲著煙桿,喉嚨像是被堵住了。楊順利知道,這世上有不少黑心人,專門冒死狩獵珍稀動物換錢,老虎、金雕、穿山甲……只要能獵到,有人愿意出高價買。
他不敢做這樣的事,也從沒想過。
但現在,孩子眼看要去讀大學了,可家里,連湊出五千塊都難。
“這要是換成錢……不光是學費,說不定還能翻修一下屋子。”
他知道自己起了不該起的念頭,但越是想掐滅,那團火卻燒得越旺。踟躕許久,他最終還是咬牙穿上外套,朝村東頭老王家走去。
夜里八點,老王家屋里還亮著燈,炕上有動靜,一家人正在吃飯。聽到敲門聲,老王披著棉衣出來,一見是楊順利,便笑著招呼:“喲,順利哥,這么晚來串門?”
“沒事,我就打聽點事兒,不耽誤你吃飯?!睏铐樌驹陂T口,臉上掛著和善的笑。
老王把門撐大些,伸手示意他進屋坐。楊順利卻擺擺手,說:“不進去了,我就問你個事——你那天在山上看到老虎,是在哪兒?”
老王一愣:“你也聽說了?”
“嗯,我也是打獵的,山上來回跑得多,要是那東西真在附近轉悠,我怕碰上了不好。”
聽他這么一說,王二狗立刻信了,點點頭說:“是在東邊那片杉林里,我和我哥去找雞樅菇,路過大巖頭那片灌木叢,忽然聽到一聲低吼,我一看,一只大老虎,眼珠子賊亮,直瞅著我們!”
說著他還打了個寒顫,“我倆嚇得都不敢動,它沒撲過來,慢慢朝東北邊去了。估摸著是懷孕了,那走路尾巴都不晃?!?/p>
“嗯。”楊順利低聲應著,“行,多謝啊,我回頭小心點,避著那方向走?!?/p>
王二狗點頭,還熱情地說:“你真要上山,這幾天別單獨去,萬一真遇上了,小心點?!?/p>
楊順利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走出王家門口,他的腳步頓了頓,望著遠處黑壓壓的山巒,胸膛起伏不定,像被什么緊緊扼住。
夜深,他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雞鳴隱約傳來,天邊泛起魚肚白。他終于起身,進屋收拾東西。
李云梅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問:“又上山?”
“嗯?!睏铐樌吐暣鹆艘痪?,“這天晴,怕錯過好天氣?!?/p>
他沒說他要做什么,也不敢說。背包里,楊順利裝了兩瓶水、一塊鹽巴餅、一根繩索、一把匕首,還有一只早就養肥的老母雞,綁好腿裝進編織袋里,準備拿來當誘餌。此外,楊順利還戴了一只老式的麻繩套、一把望遠鏡,以及擦得發亮的弓箭。
做這一切時,神情肅穆,幾乎無聲。出門前,楊順利避開了李云梅關切的目光,生怕多看一眼會讓他動搖。
天剛亮,楊順利已沿著林間小道進了山。
草葉上還掛著露水,晨風裹著松脂氣息輕輕搖動枝頭,他穿行其間,身影被林中光影映得模糊。但他的步伐,比以往更快,也更重。楊順利心里明白,這趟上山,跟過去不一樣了。
他不是去打兔子,不是去采山參,他是要去搏一把命,捕獵老虎,換兒子的學費。
雞在他的背簍里咕咕叫著,像是知道命運的終點。楊順利的腳步未曾停下,林間回蕩著他的腳步聲,一步、一聲、一念間,通向未知的深林與命運的岔口。
03.
楊順利步履穩重,小心翼翼地在山林間穿梭,每走一步,都先低頭查看腳下草叢,確定沒踩到干枝才落腳,盡可能不發出聲響。
據老王說,他看到老虎的地方在東側山脊的一片灌木林,靠近大巖頭,附近有一個季節性的小水潭。楊順利走得很慢,幾乎是貓著腰貼著林子邊緣推進。他眼神敏銳,動作熟練,凡是草被壓倒的地方、泥地上有爪印的地方,他都會駐足觀察。
就在翻過一道巖石嶙峋的坡地時,他眼角余光忽地一亮。
在一片長勢雜亂的灌木叢邊緣,有一大片雜草明顯被壓倒了,四周泥土翻松,枝葉折斷,地面還殘留著幾道斜斜的滑痕和不成形的爪印,像是什么體型龐大的動物曾在這里停留掙扎過。
楊順利半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泥土,潮濕且柔軟,有些發粘,剛被踩過不久。
他神色一凜,慢慢把背簍卸下,藏到旁邊一棵樹下。雞在簍里撲騰了一下,被他輕輕拍了拍簍壁,安靜下來。
“就在附近。”他心里默念。
周圍的空氣明顯壓抑起來。山林的蟲鳴也似乎在這一刻停歇了,連風聲都變得遙遠。楊順利握緊了手里的匕首,緩慢地沿著被壓倒的草叢前行。腳步放得極輕,眼神來回掃視著四周的每一個角落。
越往前走,痕跡越明顯,幾根長草上甚至還有些棕黃的毛發,被風一吹,粘在枝條上輕輕晃動。
終于,在翻過一道土坡后,前方豁然開朗。
幾棵高大的榆樹間,陽光正從枝葉縫隙灑落在林地上,一層淺淺的霧氣浮在空氣中,安靜而詭譎。而在最中央,一棵巨大的老樹下,一道令人心驚的身影出現在楊順利視線之中。
那是一頭東北虎,趴臥在厚厚的落葉上,身上布滿塵土,毛發凌亂,雙眼微閉,胸腔緩慢起伏。
楊順利猛地屏住了呼吸。這不是錯覺,也不是別人胡說八道,這是真正的老虎,就在他眼前,不足三十米的地方。
他第一時間沒有動,而是半跪在草叢中,用手背輕輕抹了下額頭,冷汗早已沁出。他的喉結滾動了下,強迫自己冷靜,然后慢慢抬起望遠鏡,對準了那頭虎。
這一看,卻讓他眉頭緊緊皺起。
不對,這只老虎的狀態——太不對勁了。
它腹部鼓脹,顯然是懷了崽,且接近生產期。兩只前爪姿態僵直,不自然地撐著地面,靠得更近點才能看清,它的爪子之間,居然插著幾根深深嵌入肉中的木刺,有些甚至已經潰爛,周圍毛發打結,隱隱有膿水滲出。
它不時顫抖,呼吸短促,嘴里發出低沉嘶啞的嗚咽聲。
楊順利趴在草叢中,望著它許久,整個人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情緒之中。
“它是……受傷了?”
這是一只瀕臨虛脫的母虎。它趴在地上,勉強支撐著身體,明顯不敢全身放松,因為一旦倒下,可能連護崽的力氣都沒有了。
楊順利再往前挪了幾步,大氣也不敢喘。他從不曾靠老虎這么近——這是生與死之間最敏感的距離。
突然,虎眼睜開。那雙金黃的眸子,冷冽而直刺人心,盯著楊順利,瞳孔驟然收縮,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它弓起身,幾乎是本能地將身體轉了個角度,將自己那高高鼓起的腹部死死護在身后,爪子死死撐著地面,顫抖不止,卻硬是沒讓身體倒下。
楊順利腳下一頓,他本來已經伸向背包去拿弓箭的手緩緩收了回來。
他本來在腦子里盤算:這是老虎受了傷,無法反抗,若此刻拿起弓箭,只要一箭擊中心肺,再補一箭腦部,它必死無疑。他甚至想到,剝皮、交貨、轉手出價,自己必將會得到一筆巨款!
但那頭老虎的眼神像一道利刃,卻不是刺向他,而是扎在他心口最軟的地方。
這是一種母性。
即使重傷,即使虛弱,即使已經護不住自己,它還在護著肚子里的幼崽。
楊順利愣在原地,臉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手掌緊握得關節發白。
04.
山林靜得可怕。
楊順利站在老樹后,背貼粗糙的樹皮,掌心滿是汗。他的眼睛仍落在那頭母虎身上,那雙布滿血絲的虎眼,依舊死死地盯著他,警惕、沉穩、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隨時會崩斷。
可他知道,它已經沒有力氣了。它的爪子深陷在泥地里,皮肉翻開,傷口潰爛,身子弓著,尾巴低垂,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深深的衰敗。
他受不了那目光了。那不是兇猛野獸的警告,不是王者的壓迫,而是一頭母親的乞求,一種在生死線上微弱的呼喊。楊順利眼角發燙,心里像有什么地方被猛然扯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伸手,從背簍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只準備作為誘餌的雞。
那是一只膘肥體壯的紅冠雞,被麻繩綁著雙腳,此刻正被他一只手拎在空中,撲棱撲棱地掙扎著。他的手在抖,腳在抖,連膝蓋都軟成一灘泥,可他還是一步一步,朝母虎緩緩靠近。
母虎目光如刀,但身子卻沒動,像是在等,像是在判斷這個人類到底要做什么。
終于,在距離母虎不足五米的地方,楊順利慢慢蹲下,將雞輕輕放在地上,嘴唇翕動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雞咕咕叫了兩聲,翻滾幾下,掙不開繩子,趴在地上喘息。
母虎緩緩抬頭,眼神閃動了一下,似乎在遲疑。
楊順利沒動,只是盯著它,后退兩步。
風穿過樹林,掀起幾片干葉,在地面上飄著打轉,雞被吹得縮成一團,而母虎在片刻的寂靜之后,終于向前挪動了一點身子。
它走得極慢,像是每挪一步都耗盡全力。它低下頭,用牙齒迅速咬住雞的脖子,迅速了結,然后仿佛怕被搶走似的,臥倒在地,快速而狼狽地撕扯。這只老虎似乎餓壞了,牙齒一張一合,咀嚼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楊順利沒有動。他像一尊石像一樣站著,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吃完最后一塊雞肉,母虎舔了舔嘴角,動作緩慢。他抬頭看了楊順利一眼,緩緩地、幾乎不可察覺地,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低沉而短促的吼叫。
像是在向他表達一種不動聲色的謝意。
楊順利他鼻子一酸,猛地轉身,一句話也不說,踉踉蹌蹌地朝山下走去。
他的背影在斜陽中顯得格外沉重,步伐不穩,像是跌進了泥沼。他不敢回頭看那頭虎,楊順利知道,這一轉身,就等于和那筆“換兒子學費”的機會永遠告別了。
而那頭母虎,仍然趴在那棵老樹下。它的眼睛始終盯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鼻子微微抽動,像是在嗅著空氣中那個人的氣息。
05.
山路彎彎,山風呼嘯。
黃昏的天光已經暗下去,濃重的云層壓得低低的,一絲風穿過林梢,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楊順利低頭走在泥濘的山道上,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口。他走得慢,甚至有些踉蹌,額頭的汗已干,臉上卻滿是凝滯和疲憊。
回家的土路上,熟悉的景物迎面而來,楊順利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他最終放過了那只虎,那只腹中帶崽、奄奄一息的母虎。雖然錯失了換錢的機會,可要說后悔,他卻也不后悔。
走到家門口,天已經徹底黑了,屋檐下的燈泡發出昏黃的光,風吹得電線輕輕顫抖,影子搖晃如風中孤魂。
楊順利推開門,門軸吱呀一響,屋里頓時傳來熟悉的鍋碗碰撞聲。
“順利?你回來了!”李云梅從灶臺邊探出頭來,臉上帶著不尋常的神情。
那是一種壓抑不住的喜色,眉眼中全是亮光。
“你快進來坐下,我跟你說個事!”
難道家里這時候還有什么喜事嗎?楊順利苦笑一聲,慢慢脫下獵裝,放在門后,整個人疲憊至極,仿佛一只拉了太久的老牛,終于脫力地趴倒在地。
可李云梅卻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把他往灶臺邊拉:“你猜怎么著?剛剛小峰老師給我打電話了,說小峰能申請國家助學貸款!”
“什么?”楊順利一愣,僵硬的神情中閃過一絲驚愕。
“助學貸款!”李云梅的眼里泛著淚花,“就是說,大學的學費國家可以先借給學生,等他畢業工作之后再慢慢還!咱不用一下子掏出那么多錢!”
楊順利呆住了,嘴唇動了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爸!”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是楊小峰,他從屋里出來,穿著一件干凈的襯衣,臉上神采飛揚。
“我也跟你和媽說一聲,我已經查過了,學校還可以勤工儉學,我去大學可以申請獎學金,還能做兼職,你放心吧?!?/p>
楊順利站在屋中央,雙肩微微顫抖,喉結劇烈滾動。他望著眼前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那張臉,瘦瘦的,卻滿是堅毅與自信。他忽然覺得心口一陣酥麻,眼前一陣模糊。
這一刻,楊順利忽然眼前一熱,淚水止不住地滾落下來。他猛地上前,一把將妻子和兒子抱進懷里,喉嚨里發出一聲悶悶的低吼:“我沒本事……但咱一家好好的就行,爸媽掙到錢了,也給你轉過去?!?/p>
那一夜,楊順利睡得出奇地踏實。他夢見那只母虎,舔著崽子,趴在林子深處,眼神安寧。
小峰離開的那天,楊順利親自送他去縣城坐車,站在車站外,直到大巴消失在視野盡頭,他才慢慢轉身回家。
他再沒提過“獵虎”這件事,照舊上山,但只采草藥、挖蕨菜,偶爾抓幾只野兔,賣些山貨貼補家用。
日子緊,但心是實的。
小峰大三那一年除夕,雪花飄飄。
李云梅做了一大桌菜,雞、魚、燉豬蹄,熱氣騰騰。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小峰帶回了獎學金,還給爸媽買了棉衣棉鞋。
楊順利坐在桌邊,臉笑成了花,嘴里還念叨:“你小子還知道操心家里了?!?/p>
小峰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那是,我得給您老長臉!”
一家人邊吃邊聊,屋里笑聲不斷,窗上貼著新年的剪紙,電視里春晚正熱鬧播出。正當李云梅準備端出餃子時,突然,院子外傳來一聲奇異的聲音——低沉、嘹亮、凜冽無比。
如同一道雷電劈入夜空,震得窗戶都跟著顫了一下。
楊順利猛地站起身,臉色變了。
是虎嘯!
06.
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風呼嘯著卷起一片樹葉,撲在窗紙上,發出“啪啪”輕響。楊順利站在窗前,眉頭緊蹙,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警覺。
“聲音太近了?!睏铐樌穆曇魩缀跻灰癸L吞沒。
就在此時,李云梅從廚房走出來。她的目光透過玻璃窗,突然定在某個方向,端著餃子的手頓在半空。
“順利——快看外面!”她的喊聲帶著驚恐,幾乎是尖叫出來。
楊順利猛然回頭,順著她的指向看去——只見窗外的院子里,不知何時,竟然闖進了三只老虎!
月光下,三道碩大的黑影在院中緩緩踱步,虎軀威武,尾巴低垂,爪步沉穩。最左邊那只背部有一抹花斑,身形略矮,右邊那只略顯年幼,而最中間那一只,體型最大,步態從容,虎眼如炬,周身環繞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三只老虎,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闖入了楊家小院。
“快!快打電話報警!”楊順利的聲音陡然拔高,嚇得李云梅手中的碗直接落在地上,碎裂一地。
小峰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向茶幾邊抓起手機撥號。
楊順利已經沖到墻角,從墻上取下那根多年不用的粗棍子,另一只手拉開柜門,拿出藏著的弓和幾支箭,動作熟練卻帶著些許發顫。
他額角的汗珠一顆顆滑落,喉嚨干得幾乎無法吞咽,手心已經全是冷汗。可當他重新轉頭、望向那三只老虎時,眼神卻微微一滯。
那頭走在最中間的母虎,在院中緩緩踱步,目光不似猛獸般兇戾,反而帶著一絲急切。它時不時低吼一聲,那吼聲短促低啞,像是在呼喚、尋找著什么。
它圍著院中那棵老棗樹緩緩轉了一圈,又停在門前兩米開外,幾秒后,一步步朝室內走來。
楊順利盯著它的每一個動作,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他屏住呼吸,又看了那老虎的右前爪一眼——果然,那只爪子上,有一道結痂的痕跡,皮毛略微脫落,結痂扭曲成一個深色的彎鉤形狀。
“是你……”他低聲說,聲音在胸腔里震動。
他的眼神帶著震驚、茫然,還有一種近乎不可置信的震驚。
這只母虎看上去比3年前更加壯碩,齒爪鋒利,被它盯住的楊順利,只覺得渾身僵硬,腿腳發軟,竟然連動一動,逃跑都做不了。
見母虎朝他一步步地靠近,楊順利冷汗直冒,他下意識閉上眼睛,覺得自己有可能命喪于此,可奇怪的是,他并沒有感受到疼痛,只有濕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楊順利慢慢睜開眼睛,只見那只母虎正靜靜地看著他,微微低頭,露出毛絨的頭部,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身體,仿佛在表達親近。
楊順利整個人愣在原地,難道這只母虎,不是來吃他的,而是來感謝他的?
可下一秒,它突然抬起頭,張開了嘴巴,鋒利的牙齒閃著冰冷的光芒,楊順利驚呼,可不等他后退逃跑,一團東西突然從母虎的口中掉了出來,當清楚那團東西是什么的時候,楊順利瞳孔猛縮,當場癱軟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