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奶奶,今天是您的生日,吃口蛋糕吧。"
陳浩蹲在輪椅前,哄著滿臉蛋糕渣的失智老人。
八十歲的陳奶奶失智十八年了,平時連孫子都不認識。
就在家人以為她什么都不記得時,老太太突然抓住陳浩的手腕,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清明:
"小浩...奶奶手里還有股金呢..."
當陳浩帶著那張泛黃的銀行卡來到工商銀行,女柜員盯著電腦屏幕,臉色突然大變...
01
成都的陳家小院里燈火通明,八十歲的陳奶奶端坐在正堂,面前擺著一桌豐盛的壽宴。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偶爾會看向窗外,仿佛在尋找什么早已消失的東西。
院子里擺了兩桌,紅色的桌布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桂花的香味從墻角飄過來,混合著菜肴的香氣,在秋夜的空氣中緩緩流淌。
陳浩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十八年了,從他記事開始,奶奶就是這樣,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像一朵在時間里飄搖的花。
"奶奶,今天是您的生日,高興點嘛。"
陳浩端著一碗長壽面走到奶奶面前,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邊。
陳奶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然后又恢復了那種飄忽的神態:"你是誰啊?"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每次都能在陳浩心中劃出痕跡。
十八年來,奶奶總是反復問著同樣的問題,而他也總是耐心地回答著同樣的答案:
"我是小浩啊,您的孫子。"
"小浩?"陳奶奶喃喃自語,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我家小浩還在上大學呢,怎么突然長這么高了?"
陳浩苦笑著搖搖頭。在奶奶的記憶里,時間是混亂的,過去和現在經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支離破碎的畫面。
她有時候會把他當成十年前的自己,有時候又會把他當成陌生人。
此時,客廳里的其他人都習以為常地繼續著各自的談話。
陳浩的父親陳志強正在和幾個親戚聊著生意上的事,聲音有些大,偶爾會傳來爽朗的笑聲。
煙霧在燈光下繚繞,男人們的談話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麻將牌碰撞的清脆聲響。
"志強啊,你媽這病也十多年了,有沒有想過換個醫生看看?"
一個遠房親戚問道,他的臉被酒精熏得通紅。
陳志強擺擺手,煙頭在他指間明明滅滅:
"看了多少醫生了,專家也請過,藥也沒少吃。這種病就是這樣,能維持現狀就不錯了。"
在說這話時,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無奈的認命感。
"現在醫學這么發達,說不定有什么新的治療方法呢。"另一個親戚插話道。
"新方法?"陳志強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苦澀,"我們試過很多新方法了。針灸、按摩、中藥、西藥,甚至還去過什么氣功大師那里。錢花了不少,人反而越來越糊涂。"
陳浩靜靜地坐在奶奶身邊,聽著父親和親戚們的對話。
這些話他聽過無數遍了,每次家庭聚會,總有人會問起奶奶的病情,而父親也總是用同樣的語調回答著同樣的問題。
他看著奶奶緩慢地吃著面條。奶奶的動作很慢,但很仔細,像是在品味著什么珍貴的東西。她的手已經不太靈活了,偶爾會顫抖,但她依然堅持自己吃飯。
這是她為數不多還能自主控制的事情之一。
"小浩,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時候帶個女朋友回來?"一個表姑問道。
陳浩尷尬地笑了笑,"還早呢,工作都忙不過來。"
"年輕人就是這樣,總覺得時間還很多。你看你奶奶,當年也是個美人,現在..."
話沒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時間是最無情的,它帶走了一切美好的東西,包括記憶。
夜深了,客人們陸續告辭。秋夜的涼意開始滲透進院子,桂花的香味也變得更加濃郁。
院子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三代人。
陳志強在收拾桌子,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空酒瓶在桌角反射著昏黃的燈光。
陳浩幫著奶奶準備休息,扶著她的胳膊,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
奶奶的皮膚很薄,血管清晰可見,像秋天的落葉一樣脆弱。
就在這時,陳奶奶突然抓住了陳浩的手,力氣出奇地大。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異常清明,像秋夜的星星一樣明亮。
"小浩,奶奶手里還有股金呢。給你娶媳婦!"
她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每個字都帶著某種神秘的重量。
陳浩愣住了。這句話來得太突然,而且奶奶的語氣和平時完全不同,帶著一種神秘的確定感。在這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回到了那個精明能干的陳秀英。
"什么股金?"陳浩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不確定這是奶奶的又一次胡言亂語,還是某種深埋的真實。
陳奶奶看了看四周,確認陳志強還在廚房里忙碌,然后湊近陳浩,壓低聲音說:
"不能讓你爸知道,那些股金...值錢著呢。"
她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光芒。
"奶奶,您說的是真的嗎?"陳浩輕聲問道,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激動。
但話音剛落,陳奶奶的眼神又開始變得迷茫,像是剛才的清醒只是一場錯覺。
她松開了陳浩的手,重新陷入了那種飄忽的狀態。
"奶奶?"陳浩輕聲呼喚,試圖喚回剛才那個清醒的奶奶。
"你是誰啊?"陳奶奶又問起了那個熟悉的問題,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陳志強拿著毛巾從廚房走出來,看到祖孫倆的奇怪表情。
"怎么了?"他問道,眼中帶著疲倦。
"沒什么,"陳浩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暫時保守這個秘密,"奶奶剛才說了些胡話。"
"哦,她經常這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別當真。"陳志強不以為意,彎腰擦拭著桌子,"幫我扶她回房間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當晚,陳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窗外的桂花香透過窗縫飄進來,混合著夜的靜謐。奶奶的那句話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像一首沒有歌詞的歌。
股金?什么股金?奶奶年輕的時候確實在工廠上過班,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他盯著天花板,那上面有歲月留下的水漬,像一幅抽象的地圖。在那個地圖里,他仿佛看到了奶奶年輕時的身影,看到了一個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的女人。
02
第二天一早,陳浩起得比平時早。
透過窗戶,他看到院子里的桂花樹在晨光中搖曳,花瓣偶爾飄落,像時間的碎片。
他想趁著父親出門前,再問問奶奶昨晚的話。
但當他走到奶奶房間時,發現她正對著一面老式的梳妝臺鏡子梳頭,眼神空洞,嘴里哼著什么聽不清的曲調。
那面鏡子是奶奶的嫁妝,鏡框上雕刻著繁復的花紋,經過幾十年的歲月,已經有些斑駁。
鏡子里的奶奶看起來很小,像一個迷失在時間里的孩子。
"奶奶,您還記得昨天晚上說的話嗎?"陳浩輕聲問道,生怕打擾了什么。
陳奶奶停下梳頭的動作,透過鏡子看著陳浩,眼中沒有焦點。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做夢了,夢見你爺爺了。"她的聲音很輕,像秋風吹過干枯的葉子。
"夢見爺爺做什么了?"陳浩試圖從另一個角度了解情況。
"他說...他說讓我把那些東西拿出來。"
陳奶奶突然停住了,仿佛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什么東西?"
但陳奶奶已經重新開始梳頭,仿佛剛才的話只是風聲。
陳浩知道問不出什么,只好作罷。但這件事在他心里生了根,像種子一樣慢慢發芽。
他看著鏡子里奶奶的背影,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這個女人曾經年輕過,美麗過,精明過,但現在只剩下一個破碎的靈魂在時間的廢墟里游蕩。
上班的路上,成都的街道還沒有完全蘇醒。晨霧籠罩著這座古老的城市,像一層薄紗。
陳浩騎著自行車穿過熟悉的街巷,一直在想著昨晚的事。
作為一個程序員,他習慣了邏輯思維,習慣了從細節中尋找規律。
奶奶雖然失智多年,但偶爾的清醒時刻往往會說出一些讓人意外的話。
這些話通常都有某種內在的邏輯,只是被病癥掩蓋了。
到了公司,陳浩心不在焉地處理著手頭的工作。
中午休息時,陳浩給隔壁的趙姨打了個電話。
趙姨和奶奶是多年的老鄰居,兩人年輕時關系很好。如果有人了解奶奶的過去,那一定是她。
"趙姨,我想問您一件事。我奶奶年輕的時候,真的在工廠上過班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陳浩能聽到趙姨在廚房里炒菜的聲音,鍋鏟碰撞的清脆響聲。
"小浩啊,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想了解一下奶奶以前的事。"陳浩沒有提及昨晚的事,他覺得還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判斷。
"你奶奶啊,她以前可精明著呢。在紡織廠當會計,那時候廠里的賬目都是她管的。你奶奶算賬的本事,在整個廠子里都是有名的。"
"會計?"陳浩有些驚訝,他從來不知道奶奶還當過會計。在他的印象里,奶奶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
"是啊,而且她還很有眼光。改革開放那會兒,很多人都不知道股票是什么東西,更別說敢買了。但你奶奶不一樣,她說那是趨勢,是機會。"趙姨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敬佩,"那時候她經常研究報紙上的經濟新聞,還會和廠里的其他會計討論市場行情。"
陳浩的心跳開始加速。這些信息證實了他的猜測,奶奶確實有投資的經歷。
"她買了很多嗎?"陳浩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姨在電話那頭笑了,"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奶奶這個人很謹慎,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底牌亮給別人看。不過我記得她說過,要為子孫后代留點什么。"
"那她為什么從來沒有和我爸提過這些事?"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會兒,"小浩,有些事情很復雜。你奶奶和你爸...怎么說呢,理念不太一樣。你奶奶覺得錢要慢慢積累,要投資,要理財。但你爸那時候年輕,比較急躁,喜歡快錢。"
陳浩開始明白了。也許奶奶一直沒有告訴父親股票的事,是因為她不信任父親的理財能力。
"趙姨,您覺得奶奶現在還記得這些事嗎?"
"唉,"趙姨嘆了口氣,"你奶奶現在這樣,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不過有時候,人的記憶很奇怪,忘了今天的事,卻能記得幾十年前的事。說不定她心里還是清楚的。"
掛了電話,陳浩心中的疑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如果奶奶真的買過股票,而且一直保管到現在,那將是一筆怎樣的財富?
下午的工作時間過得很慢,陳浩反復思考著趙姨的話。
他開始在網上搜索關于九十年代股票市場的信息,了解那個時代的投資環境。他發現,在改革開放初期,確實有一些有眼光的人通過購買原始股獲得了巨大的收益。如果奶奶真的是這樣的人之一...
下班后,陳浩直接回了家,隨后開始在奶奶的房間里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奶奶還是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世界。她的手放在窗臺上,偶爾會用手指敲擊,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她偶爾會自言自語幾句,但聲音很小,陳浩聽不清具體的內容。
在一個舊木箱里,陳浩找到了一些泛黃的照片和證件。
這些東西帶著時間的味道,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信息。
其中有一張工作證,雖然已經褪色,但上面的字跡還算清晰:
"成都市第一紡織廠 會計 陳秀英"。
照片上的奶奶很年輕,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
她穿著當時流行的工裝,頭發整齊地盤在腦后,眼神堅定而自信。
那雙眼睛里有一種光芒,一種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光芒。這和現在坐在窗邊的那個迷茫老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03
"你在找什么?"陳志強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剛買回來的菜。
"爸,您知道奶奶以前當過會計嗎?"陳浩舉起那張工作證。
"知道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陳志強走進來,把菜放在一邊,"你翻這些舊東西干什么?有什么意義嗎?"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奶奶的過去。您知道她以前的工作情況嗎?"
陳志強看了看那張工作證,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你奶奶年輕的時候確實很能干,廠里的會計工作都是她在做。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奶奶昨晚說她手里有股金,我想這可能不是胡話。"
"股金?"陳志強的表情變了,先是驚訝,然后是一種近似嘲諷的笑容,"小浩,你奶奶現在這樣,說的話你也信?她有時候還說自己是皇后,說自己能飛呢。"
"可是趙姨說奶奶以前確實買過股票,而且很有投資眼光。"
陳志強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看著陳浩,眼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趙姨說的?她還說了什么?"
"她說奶奶在改革開放的時候就開始買股票了,還說奶奶很謹慎,從來不把自己的底牌亮給別人看。"
陳志強沉默了很久,房間里只有窗外傳來的車聲和奶奶偶爾的自言自語。
最后,他嘆了口氣,"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就算真有,也早就沒了。股票市場變化這么大,誰知道還有沒有價值。你別瞎想,專心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但陳浩從父親的表情中讀出了更多的信息。
父親并不是完全不知情,他只是不愿意談論這個話題。
這讓陳浩更加確信,奶奶的話可能不是胡言亂語。
陳浩開始把觀察奶奶當作一項科學研究。他在手機里記錄著奶奶每天的狀態變化,試圖從中找到規律。他發現,奶奶的清醒似乎和光線有關系。
當傍晚的陽光斜照進房間,在地面上投下溫暖的光影時,奶奶的眼神往往會變得更加專注。
這天傍晚,成都的天空呈現出一種特殊的金黃色。
陳浩陪著奶奶坐在窗邊,看著斜陽透過窗欞灑在奶奶的臉上。
她的表情變得安詳而專注,像是在傾聽什么遠古的聲音。
"奶奶,您還記得以前在工廠上班的事嗎?"陳浩輕聲問道,語調盡量保持平緩。
陳奶奶緩緩轉過頭,眼中有了些神采,那是一種從迷霧中突然透出的光芒。"工廠...紡織廠。紅磚房子,很大的院子。"她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很清晰。
陳浩心中一喜,奶奶確實記得。"對,您還記得!那您在廠里做什么工作?"
"算賬,"陳奶奶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仿佛在操作一個看不見的算盤,"每天都要算賬。原料進來多少,產品出去多少,工人工資多少...都要算清楚。"
"那您還記得買股票的事嗎?"
陳奶奶的眼神突然變得警覺,像是被人窺探了秘密的小動物。
她看了看門外,確認沒有人在偷聽,然后壓低聲音說:"你怎么知道?"
陳浩心中激動不已,但努力保持平靜,"趙姨告訴我的,她說您很有眼光。"
"趙梅?"陳奶奶提到了趙姨的全名,臉上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笑容,"她還好嗎?那丫頭總是喜歡打聽別人的事。"
"她很好,她很關心你。奶奶,您還記得買了什么股票嗎?"
陳奶奶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小浩,奶奶告訴你一個秘密,但你不能告訴你爸。"她的聲音變得更加神秘。
"為什么不能告訴我爸?他是您的兒子啊。"
"你爸...他不懂。"陳奶奶搖搖頭,眼中有一種復雜的情感,"他總是急躁,想要快錢。但錢不是這樣賺的,錢要慢慢養,像養花一樣。"
這個比喻讓陳浩有些意外。在這一刻,奶奶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代,那個精明能干的會計陳秀英。
"那些股票現在還在嗎?"陳浩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的,"陳奶奶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不,不在了。它們變了,變成了更多的股票,更多的錢。"
陳浩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分紅,送股,"陳奶奶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急促,"那些公司發展得很好,年年分紅,年年送股。我都記著的,銀行卡在..."
話說到一半,陳奶奶突然停住了,眼神又開始變得迷茫。她看著陳浩,仿佛不認識他了。
"奶奶?銀行卡在哪里?"陳浩急切地問,但他知道時機已經過了。
陳奶奶已經重新陷入了混沌狀態,開始哼起了那首沒有歌詞的曲子。
那曲調很古老,像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的回音。
陳浩失望地嘆了口氣,但至少他確認了幾件事:奶奶確實買過股票,這些股票可能經過多年的分紅和送股已經增值了很多倍,而且她有銀行卡。最重要的是,她對這些事情的記憶比對日常生活的記憶更加清晰。
接下來的幾天,陳浩開始在家里尋找銀行卡。他制定了詳細的搜索計劃,系統地檢查了每一個可能的角落。
他翻遍了奶奶的房間,檢查了每一個抽屜,每一本書,甚至每一件衣服。
在搜索的過程中,他發現了很多有趣的東西。有一本泛黃的日記,里面記錄著奶奶年輕時的心情;有幾張發黃的報紙,上面刊登著當年的股市新聞;還有一些手寫的筆記,記錄著各種投資心得。
其中一頁筆記特別引起了陳浩的注意。那是用鋼筆寫的,字跡工整而有力:
"投資要有耐心,不能急功近利。好的公司就像好的種子,給它時間,它就會長成參天大樹。那些急著摘果子的人,往往會錯過最好的收成。"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在整理奶奶的一件舊棉襖時,他感覺到夾層里有什么硬的東西。這件棉襖很舊,款式至少是二十年前的,夾層的縫線已經有些松動。
陳浩小心地拆開一點,一張已經有些褪色的銀行卡出現在他眼前。
那一刻,陳浩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卡上的字已經模糊了,但還能看出是工商銀行的。
卡的背面有一個簽名,雖然有些褪色,但還能辨認出是"陳秀英"三個字。
陳浩激動得手都在發抖,小心翼翼地把卡藏好,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興奮和緊張。
04
第二天是周末,成都的秋日暖陽透過薄霧灑向大地。
陳浩決定帶奶奶去銀行,但他很快發現,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現實總是比想象復雜得多。奶奶的狀態時好時壞,有時候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更別說配合銀行的各種驗證程序了。
而且,她對陌生環境有一種本能的抗拒,這讓整個過程變得更加困難。
第一次去銀行是在一個周六的上午。
陳浩選擇了離家最近的工商銀行支行,希望能減少奶奶的不適感。
但當他們剛走進銀行大廳時,奶奶就開始不安起來。
銀行里的環境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和嘈雜。
叫號機的聲音、工作人員的交談聲、鍵盤的敲擊聲,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不安的噪音。
奶奶緊緊抓住陳浩的胳膊,眼中充滿了恐懼。
"這是哪里?我要回家。"奶奶開始嘟囔著,聲音越來越急促。
"奶奶,這是銀行,我們來取您的錢。"陳浩試圖安撫她。
但奶奶已經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話了。她的眼神變得空洞,開始四處張望,仿佛在尋找逃跑的路徑。
幾個銀行工作人員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其中一個年輕的女柜員走了過來。
"先生,老人家怎么了?"她的語氣很溫和。
"我奶奶有阿爾茨海默病,狀態不太穩定。"陳浩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柜員看了看奶奶的狀況,然后善意地建議道:
"這種情況比較特殊,您最好先去醫院開具相關的證明文件,證明老人家的病情和監護關系。我們需要確保整個過程的合法性。"
第一次嘗試就這樣失敗了。回家的路上,奶奶的情緒才逐漸平靜下來。
她重新開始哼那首沒有歌詞的曲子,仿佛剛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接下來的一周,陳浩開始準備各種證明文件。
他帶著奶奶去醫院做了詳細的檢查,醫生開具了病情診斷書和認知能力評估報告。
這個過程本身就很折磨人,奶奶在醫院里表現得更加不安,多次想要逃離。
第二次去銀行是在一個周三的下午,陳浩選擇了人流相對較少的時間段。
這次他帶著所有的證明文件,包括醫院的診斷書、身份證明、戶口本,甚至還有律師朋友幫忙準備的法律文件。
這次奶奶的狀態稍微好一些,至少沒有立即要求離開。
銀行的工作人員很配合,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柜員接待了他們。
她仔細查看了所有的文件,然后開始進行身份驗證程序。
"老人家,您能告訴我您的姓名嗎?"柜員溫和地問道。
奶奶看著她,眼神有些困惑,"我...我是誰?"
"您是陳秀英,這是您的身份證。"陳浩在旁邊提示道。
"陳秀英?"奶奶重復著這個名字,仿佛在回憶什么,"我認識這個人嗎?"
柜員看了看陳浩,眼中流露出同情,"這種情況比較復雜。老人家現在的認知狀態不太穩定,我們需要更多的法律程序來保障她的權益。"
"那需要什么程序?"陳浩問道。
"最好是申請監護權認定,或者請公證處進行公證。這樣可以確保整個過程的合法性,也能保護老人家的利益。"
第二次嘗試又失敗了,但陳浩獲得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他開始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取錢問題,而是一個涉及法律、倫理的復雜過程。
第三次去銀行是在半個月后。這次陳浩準備得更加充分。
他不僅帶了所有的法律文件,還選擇了奶奶狀態相對較好的時間段。
經過觀察,他發現周五下午奶奶的狀態通常比較穩定。
這次的接待柜員是一個中年男性,看起來很有經驗。
他耐心地審查了所有文件,然后開始與奶奶交流。
"陳阿姨,您還記得自己在這里有個賬戶嗎?"他的語氣很溫和。
奶奶看著他,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賬戶?什么賬戶?"
"銀行賬戶,您以前在這里存過錢的。"
奶奶想了想,然后搖搖頭,"我不記得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柜員又嘗試了幾個問題,但奶奶的回答都很模糊。
最后,當他詢問密碼時,奶奶堅決地搖頭說:
"我不能告訴你,字不能隨便簽,錢不能隨便給。"
這句話讓陳浩既感動又無奈。即使在病癥的困擾下,奶奶依然保持著某種本能的警覺性。
這或許就是她年輕時養成的謹慎習慣。
第三次嘗試再次失敗,但陳浩并沒有完全絕望。
他注意到,當涉及到錢和賬戶的時候,奶奶會表現出一種不同的反應。
這說明在她的潛意識深處,這些記憶依然存在。
陳浩開始感到沮喪。每一次失敗都像是一次打擊,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也許父親說得對,這些都只是奶奶的胡話,根本沒有什么股金。也許他只是在浪費時間,追逐一個不存在的夢境。
但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趙姨主動找到了他...
05
那是一個秋雨綿綿的傍晚,趙姨撐著傘來到陳家,臉上帶著一種復雜的表情。
"小浩,聽說你最近在忙你奶奶的事?"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似乎在猶豫什么。
"是的,但是沒什么進展。"陳浩苦笑道,心中滿是挫敗感。
趙姨看了看四周,然后壓低聲音說:"你奶奶這種病,有時候會突然清醒,你要把握住時機。"她的語氣變得神秘起來,"而且,她如果真的藏了什么東西,肯定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
趙姨猶豫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很要強,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她可能...不太信任別人,包括你爸。"
這句話給了陳浩啟發。也許問題不在于奶奶不記得,而在于她不愿意在某些人面前表露這些秘密。也許她需要的是一個她信任的環境,一個讓她感到安全的時刻。
"趙姨,您覺得我應該怎么做?"
"耐心,"趙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奶奶選擇告訴你這個秘密,說明她信任你。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她。"
那天晚上,陳浩重新思考了整個策略。
也許他一直在用錯誤的方法。他試圖用邏輯和程序來解決一個情感和信任的問題。
奶奶需要的不是證明文件,而是一種安全感,一種被理解的感覺。
于是,陳浩制定了新的策略。
他不再急于帶奶奶去銀行,而是先在家里建立起她的信任感。
每天下午,他都會在那個特殊的時間段陪伴奶奶,跟她聊天,聽她講述那些支離破碎但珍貴的回憶。
"奶奶,您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美吧?"有一天下午,陳浩拿著那張老照片問道。
陳奶奶接過照片,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起來。
她凝視著照片上的自己,仿佛在與過去的時光對話。
"那時候啊,我們都很年輕,都覺得自己能改變世界。"
"您在工廠里一定很受歡迎吧?"
"受歡迎?"陳奶奶笑了,那笑容很淡,但很真實,"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算賬要準確,投資要謹慎,做人要誠實。"
"投資?您那時候就懂投資了?"
陳奶奶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種深邃的智慧:
"小浩,投資不是賭博,是眼光。要看得遠,看得準,還要有耐心。"
這些話讓陳浩刮目相看。在這個時刻,奶奶完全不像一個失智的老人,而像一個經驗豐富的投資顧問。
"那您當時是怎么選擇股票的?"
"選公司,不選股票,"陳奶奶的聲音變得專業起來,"要選那些有實力、有遠景、管理層誠實的公司。價格不是最重要的,價值才是。"
陳浩震驚了。這些投資理念即使放在今天也是先進的,更不用說在幾十年前的中國股市初期。
"奶奶,您買的那些公司現在還好嗎?"
陳奶奶神秘地笑了笑,"你猜呢?"
通過這些對話,陳浩逐漸了解到奶奶年輕時的投資哲學。
她不是盲目跟風的投機者,而是一個有著深刻見解的價值投資者。她選擇的公司大多是當時的國有企業改制股,這些公司后來大多發展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陳浩感覺到奶奶對他的信任在逐漸增加。她開始主動提及一些過去的事情,雖然有時候邏輯混亂,但信息量很大。
"小浩,"有一天,奶奶突然握住他的手,"你知道為什么奶奶要藏那些卡嗎?"
"為什么?"
"因為有些東西太珍貴了,不能隨便示人。"奶奶的眼神變得深邃,"就像種子要埋在土里才能發芽,有些秘密要藏在心里才能保值。"
這句話讓陳浩若有所思。也許奶奶的"藏"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財富,更是為了保護一種理念,一種信念。
又一個周末的下午,成都的秋天顯得格外溫柔。
梧桐葉子開始變黃,院子里的桂花香味更加濃郁。
陳浩趁著奶奶狀態較好,再次提出去銀行的建議。
"奶奶,我們去銀行把您的錢看看好嗎?您放心,我不會動您的錢,只是想幫您查查。"
陳奶奶看著他,眼神在清明和迷茫之間徘徊。最后,她慢慢地點了點頭:
"好,但是不要告訴你爸。他會不高興的。"
"為什么他會不高興?"
"因為...因為那不是他的錢,"奶奶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那是你爺爺留給后代的錢。"
這句話透露了重要信息。
原來這些股票的資金來源有特殊的意義,難怪奶奶一直不愿意告訴父親。
這次,陳浩選擇了一家相對安靜的銀行支行,而且特意選擇了下午三點這個奶奶狀態最好的時間段。
他還事先和銀行聯系,解釋了老人的特殊情況,請他們提供更加溫和的服務環境。
路上,奶奶的狀態保持得不錯。她看著窗外的街景,偶爾會指著某個建筑說:
"那里以前是什么什么..."雖然有些錯亂,但至少沒有表現出恐慌。
06
到了銀行門口,陳浩停下來,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您準備好了嗎?"
陳奶奶看著銀行的大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準備好了,是時候讓那些種子見見陽光了。"
銀行里很安靜,只有幾個客戶在辦理業務。
陳浩攙扶著奶奶來到VIP窗口,柜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性,姓張,看起來很專業。
"您好,我需要幫我奶奶查詢一下賬戶。"陳浩遞過銀行卡和相關證件。
張柜員接過銀行卡,仔細查看了一下:
"這張卡很舊了,系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調出信息。"
陳奶奶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緊張,不時地看向陳浩。
"奶奶,您還記得密碼嗎?"陳浩輕聲問道。
陳奶奶想了想,緩慢地說出了六個數字。
張柜員輸入密碼,屏幕上開始顯示加載頁面。
幾分鐘后,系統終于響應了。
"賬戶信息調出來了,"張柜員看向屏幕,然后眼神突然變得驚訝,"這..."
陳浩湊近一些,"怎么了?"
張柜員指著屏幕,聲音有些顫抖:"這個賬戶的余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