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八年了,老張每個清明都來這里。
他放下手中的醬肘子,輕撫著冰冷的墓碑。
“軍子,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
老張的聲音在空曠的陵園里顯得格外孤單。
正準備離開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爸,我回來了。”
老張渾身一震,手中的塑料袋掉在地上。
他緩緩轉身,眼中滿含著八年來從未有過的震驚。
這個聲音,這個稱呼,讓他想起了那個永遠不會再回家的兒子。
01
春日的陽光透過老舊單元樓的窗簾,在客廳里灑下斑駁的光影。老張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張發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輕人穿著警服,笑容燦爛,眼神堅定。
“軍子,今天又是周三了。”老張對著照片輕聲說道。
這是他每天的習慣,對著兒子的照片說話,就像兒子還在身邊一樣。墻上的那面“見義勇為”錦旗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老張起身走向廚房,開始準備午飯。一個人的飯菜總是簡單,白粥配咸菜,再煎個雞蛋就足夠了。他動作熟練,八年來都是這樣過的。
“老張,吃飯了沒?”門外傳來王嬸的聲音。
“剛準備吃呢。”老張放下鍋鏟,去開門。
王嬸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餃子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關切的笑容。“我包的韭菜餃子,你嘗嘗。”
“王嬸,你總是這么客氣。”老張接過盤子,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老張啊,我看隔壁老李又找了個老伴,兩人過得挺好的。你也該考慮考慮了。”王嬸試探著說道。
老張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這樣挺好的,不麻煩別人。”
王嬸嘆了口氣,知道勸也沒用。八年來,老張就像是活在過去一樣,除了工作和基本的生活需要,很少與外界交流。
“那你注意身體,有什么事就叫我。”王嬸轉身離開,腳步聲在樓道里漸漸遠去。
老張關上門,回到客廳。他重新坐在沙發上,看著兒子的照片。那張臉還是那么年輕,永遠定格在28歲。
下午的時候,老張下樓去買菜。小區里的人都認識他,大家見面總是客氣地打招呼。
“張師傅,買菜去啊?”賣菜的小販笑著招呼。
“嗯,買點青菜。”老張挑選著新鮮的蔬菜。
“您兒子那時候經常來我這買菜,人可好了,總是多給錢。”小販感慨道。
老張的手停頓了一下,點點頭沒有說話。這樣的話他聽過太多次,每次都會讓他想起兒子生前的點點滴滴。
回家的路上,老張經過一個小公園。幾個老人在下象棋,他們看到老張,招手讓他過去。
“老張,來下一盤?”其中一個老人笑著說。
老張擺擺手,“今天不下了,家里還有事。”
他匆匆走過,不敢多停留。這些老人都知道他的情況,眼神里總是帶著同情和憐憫,這讓他感到不自在。
晚上,老張坐在電視機前,但心思并不在電視節目上。他的目光時常飄向墻上兒子的照片,腦海里開始浮現往昔的回憶。
張軍小時候并不是個優秀的孩子。他成績平平,有時候還會和同學打架。老張記得那時候經常被老師叫到學校,為兒子的調皮搗蛋道歉。
“爸,我以后不打架了。”年幼的張軍拉著老張的手,眼中含著淚水。
“男孩子要有擔當,但不能欺負弱小。”老張摸著兒子的頭,耐心地教導。
那時候張軍的母親已經去世兩年了,老張一個人撫養孩子,既當父親又當母親。每天下班后還要輔導孩子功課,雖然累,但心里是充實的。
高中時的張軍開始懂事了。他不再惹事,反而經常幫助同學。有一次,班里一個家庭困難的同學沒錢買飯,張軍偷偷把自己的飯錢給了那個同學,自己餓著肚子上課。
“你這孩子,自己都吃不飽,怎么還給別人錢?”老張既心疼又無奈。
“爸,您不是說要幫助別人嗎?我覺得幫助同學比自己吃飽更重要。”張軍認真地說。
老張看著兒子清澈的眼神,心里既驕傲又擔心。他知道這孩子心地善良,但在這個復雜的社會里,太善良有時候是會吃虧的。
高考那年,張軍考上了省里的警校。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張軍興奮得像個孩子。
“爸,我要當警察,保護好人,抓壞人!”張軍揮舞著錄取通知書,眼中閃爍著光芒。
老張心情復雜。一方面為兒子的志向感到驕傲,另一方面又擔心這個職業的危險性。“當警察很辛苦,也很危險,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爸。我要像電視里的那些警察叔叔一樣,做個好警察。”張軍的聲音堅定而清澈。
警校畢業后,張軍被分配到市里的派出所。他工作認真負責,很快就得到了同事和領導的認可。每個周末,他都會回家看老張,給老張買各種保健品。
02
“爸,這個鈣片對您的腰腿好,記得按時吃。”張軍像個小大人一樣叮囑老張。
“你自己掙錢也不容易,別總給我買這些東西。”老張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很暖。
“我是您兒子,給您買東西是應該的。”張軍認真地說,“等我升職了,掙錢多了,給您買更好的。”
那些美好的日子現在想起來就像夢一樣。老張閉上眼睛,仿佛還能聽到兒子的笑聲,還能感受到兒子的擁抱。
時間回到八年前的那個雨夜。老張正在家里看電視,等著兒子回來吃晚飯。張軍平時都會按時回家,那天卻遲到了。
“爸,不好意思,單位有事,耽誤了。”張軍匆匆忙忙地推門進來,警服還是濕的。
“沒事,菜還熱著呢,快去洗手吃飯。”老張起身去廚房熱菜。
張軍洗了手,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著。他吃得很急,好像有什么急事。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老張看著兒子,有些心疼。
“爸,最近治安不太好,我們要多加班巡邏。”張軍停下筷子,看著老張說,“您晚上早點睡,別等我了。”
“你注意安全,別太拼命。”老張關切地說。
“我知道,爸。我是警察,保護老百姓是我的職責。”張軍認真地說。
吃到一半,張軍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臉色立刻變得嚴肅。
“我馬上到。”張軍掛了電話,急忙站起身。
“又有任務?”老張問道。
“嗯,有情況,我得趕緊走。”張軍拿起警帽,匆忙往外走。
“軍子!”老張叫住兒子。
張軍轉過身,看著老張。
“注意安全。”老張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心里不安。
“放心吧,爸。我下次一定早點回來陪您。”張軍笑了笑,推門離開了。
這是老張最后一次見到活著的兒子。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老張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總是睡不著。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又說不出具體是什么。
凌晨兩點,急促的敲門聲把老張驚醒。他披上衣服去開門,看到兩個穿警服的人站在門外,表情嚴肅。
“您是張軍的父親嗎?”其中一個警察問道。
老張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點點頭,聲音有些發抖,“怎么了?”
“張軍同志在執行任務時不幸犧牲了,請您節哀。”那個警察的聲音很沉重。
老張感覺天塌了下來。他的腿軟了,靠在門框上才沒有倒下。
在醫院的太平間里,老張看到了兒子的遺體。張軍臉色蒼白,身上有三處刀傷,但表情很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
“他是為了救一個少年才犧牲的。”張軍的同事含著眼淚說,“那個歹徒很兇,手里拿著刀,張軍為了保護人質,自己沖了上去。”
老張握著兒子冰冷的手,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想說什么,但喉嚨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葬禮那天,很多人都來了。張軍的同事們,轄區的居民們,還有那個被救的少年。那個少年看起來十八九歲,全程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在張軍的靈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張師傅,節哀順變。張軍是個好警察,是個英雄。”很多人都這樣安慰老張。
老張點頭感謝,但心里空得像被掏空了一樣。兒子是英雄,可是英雄的代價為什么要這么大?
從那以后,老張的生活完全變了。他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交流。每天就是買菜、做飯、看電視,生活得像一臺機器。
唯一不變的是每年的清明節,他都會去陵園看兒子。
今年的清明節又到了。老張照例準備了兒子生前愛吃的醬肘子,還有一瓶白酒。他坐上早班公交車,前往城郊的陵園。
公交車上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去掃墓的。老張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
“師傅,您也是去陵園的嗎?”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警察,主動和老張搭話。
老張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我去看一個前輩,他是我的恩人。”年輕警察的聲音里帶著敬重。
老張側過頭看了看這個年輕人。他大概二十六七歲,眼神堅定,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
“是您的同事嗎?”老張問道。
“算是吧,雖然我們沒有共事過,但他救過我的命。”年輕警察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老張沒有再問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也不想過多地探究別人的隱私。
到了陵園,老張拿著祭品下了車。那個年輕警察也下了車,手里同樣拿著祭品。兩人走在同一條路上,但沒有再交談。
03
張軍的墓在陵園的南區,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老張找到墓碑,放下手中的塑料袋,開始清理墓碑上的塵土。
“軍子,爸又來看你了。”老張輕撫著兒子的照片,眼中含著淚水。
他從袋子里拿出醬肘子,擺在墓碑前。“你最愛吃的,我又給你帶來了。”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院子里的梧桐都發芽了。王嬸還是經常過來看我,總勸我再找個老伴。我跟她說我不需要,有你就夠了。”
老張絮絮叨叨地說著,就像兒子還活著一樣。風吹過,墓碑上的花環輕輕擺動。
“你走了以后,爸一個人過得還算可以。就是有時候會想你,想得厲害。特別是過年的時候,看到別人家團團圓圓的,心里就特別難受。”
老張的聲音有些哽咽。八年了,思念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
“爸知道你是為了救人才犧牲的,爸為你驕傲。可是爸也自私,希望你能活著,哪怕不當警察,只要活著就好。”
老張在墓前坐了很久,和兒子說了很多話。太陽漸漸西斜,陵園里的人也少了。老張起身準備離開,他拍拍墓碑,“爸下次再來看你。”
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爸,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