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越是資深的醫生,越容易被體制邊緣化"——這是醫療圈流傳已久的說法。當一個醫生工作年限超過二十年,如果沒有成為院長或科室主任,往往會被認為是能力不足或缺乏進取心。在醫院這個特殊的職場環境中,技術和資歷有時反而成了負擔。今天,我想分享一個關于醫院人事斗爭和專業尊嚴的故事。
我拿起聽診器,掛在脖子上,鏡子里映出一張疲憊的臉——這是我被降職后的第一天。
"李醫生,急診有個胰腺炎病人,需要會診。"護士小王站在診室門口,語氣中帶著歉意。
"讓新來的趙主任去吧,我現在只負責普通門診。"我頭也不抬,繼續翻看手中的病歷。
"可是...患者家屬點名要您,說只相信您。"
"告訴他們,我已經不是主任了,不負責疑難雜癥。"我冷冷地說。
護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離開了。
門診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墻上那張泛黃的醫學院畢業證書上——1990年,那時的我滿懷理想,以為只要醫術精湛,就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而現實是,在這家我工作了三十年的醫院,我從外科主任被降為普通門診醫生,原因竟是"不適應現代醫院管理模式"。
科室會議上,院長王明宇宣布這個決定時,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那一刻,三十年來做過的上千臺手術,搶救過的無數危重病人,發表的論文,獲得的獎項,都成了可以隨意丟棄的過往。
而接替我的,是剛從美國回來不到三年的趙天成,比我小十五歲,手術臺經驗還不到我的三分之一。
"老李,你就安心做門診吧,反正馬上退休了,輕松點好。"院長拍著我的肩膀,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敷衍。
那天回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妻子李芳。
"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李芳氣憤地說,"你可是這個城市最好的外科醫生之一,他們憑什么這么對你?"
我搖搖頭:"醫院就是這樣,新人有新思路,有國外光環,我們這些老人遲早要被淘汰。"
"但你的手術成功率全院最高,病人都是專門來找你的!"
"現在醫院看重的是科研成果,是國際論文,是項目經費。"我苦笑道,"治好病人只是基本要求,不是加分項。"
李芳握住我的手:"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沉默了片刻:"躺平吧,既然他們只把我當成普通醫生,那我就只做普通醫生該做的事。復雜病例、疑難手術,統統交給新主任去處理。"
李芳擔憂地看著我:"你真的能做到嗎?看著病人受苦,你能袖手旁觀?"
我沒有回答,但心里已經有了決定。三十年的奉獻換來這樣的結果,是時候為自己而活了。
第二天起,我開始了新的工作模式:準時上下班,只看普通門診,拒絕任何疑難會診,更不參與手術。遇到復雜病例,無論病人家屬如何懇求,我都只給一個回答:"請找趙主任。"
一周后,醫院開始出現變化。
趙天成每天的手術量暴增,門診和病房都堆滿了等待他診斷的病人。他的臉色越來越差,黑眼圈越來越重,那股初來時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
與此同時,我的生活節奏慢了下來。早上八點準時到醫院,下午五點準時離開。沒有半夜的急診電話,沒有連續十幾個小時的手術,甚至有時間和李芳一起吃晚飯,看看以前一直想看但沒時間看的電影。
但內心深處,我并不平靜。每次路過手術室,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我都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每次聽到有危重病人送來,我的手都會本能地顫抖,仿佛在渴望拿起手術刀。
這天下午,我正準備下班,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李醫生!求求您幫幫忙!"一個中年男人沖進診室,臉上寫滿焦急,"我父親胰腺炎并發癥,趙主任說情況很復雜,建議轉院,但其他醫院都說至少要等一周才有床位。我聽說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求您救救我父親!"
我心里一顫,但表面依然平靜:"請找趙主任處理,我已經不負責這類病例了。"
"可趙醫生已經連續工作24小時了,他說他沒見過這么復雜的病例。"男人急得快哭了,"求您了,哪怕看一眼,給點建議也好。"
我猶豫了。作為醫生,救死扶傷是本能,但被降職的屈辱感又讓我無法釋懷。
就在這時,李芳走了進來。她是醫院的護士長,今天正好和我同班。
"老李,去看看吧。"她輕聲說,"不管醫院怎么定位你,你首先是個醫生。"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點了點頭:"帶我去看看患者。"
急診室里,趙天成正在查看CT片子,眼中滿是疲憊和困惑。見我進來,他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讓開位置。
"李醫生,您來了!"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釋然,"這個病例真的很棘手,胰腺炎并發了多處感染,還有腹腔積液,我擔心常規處理方法會增加風險。"
我接過片子,仔細查看。確實是個復雜病例,需要精準的手術判斷和豐富的經驗。
"需要立即手術,但方案要調整。"我簡單明了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然后轉身準備離開。
"李醫生,您不親自做這臺手術嗎?"趙天成急忙問道。
我停下腳步,看了看床上痛苦的老人,又看了看一旁焦急的家屬。三十年醫生生涯中,我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每次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但今天,我決定轉身離開。
"你是主任,這是你的責任。"我丟下這句話,大步走出急診室。
背后傳來趙天成焦急的聲音和病人家屬的哭喊,但我沒有回頭。
走到醫院門口,李芳追了上來:"你真的就這樣走了?"
"他想當主任,就該承擔主任的責任。"我冷冷地說。
"可病人怎么辦?"
"會死人的。"我停下腳步,聲音中帶著從未有過的冷酷,"但這不是我的責任了。醫院選擇了趙天成,就該相信他的能力。"
李芳震驚地看著我,似乎不認識眼前這個人。我們結婚二十五年,她從未見過我對病人如此冷漠。
"你變了。"她最終說道。
"不,是醫院變了。"我轉身走向停車場,"我只是在適應罷了。"
那晚,我和李芳陷入了沉默。飯桌上,電視里正播放著一部醫療劇,主角醫生為了救病人不顧一切的橋段讓我嗤之以鼻。
"你在想那個胰腺炎患者吧?"李芳終于打破沉默。
"不,我在想晚上喝什么酒。"我起身走向酒柜,取出一瓶塵封已久的白酒。
李芳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別這樣,你知道你做不到對病人視而不見。"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已經做到了。"
"那你為什么手在發抖?"李芳指著我的手,"你從醫三十年,救過無數人,難道現在就能因為一個職位的變動,否定自己的一切?"
我看著自己顫抖的手,突然感到一陣無力。三十年來,這雙手做過的手術數不勝數,挽救過多少生命。現在,它們仿佛在責備我的退縮。
手機突然響了,是醫院急診室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李醫生,患者情況危急,趙主任說手術方案有問題,他不敢貿然進行。"電話那頭是護士小王急促的聲音,"他說只有您能救這個患者!"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告訴趙主任,按我之前說的方案執行。我不會去的。"
掛斷電話,我繼續給自己倒酒。李芳站在一旁,眼中滿是失望和心疼。
"你真的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患者死去?"她問。
"不是我看著,是醫院,是那些只看重論文和項目的人。"我苦笑道,"讓他們親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醫術,什么是救命的本事。"
李芳搖搖頭:"你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做賭注。這不是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不管半夜幾點都會趕去醫院的李醫生。"
我的手停在半空。她說得對,我曾經是那個隨叫隨到、全心全意為病人服務的醫生。但三十年的付出,換來的是什么?是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一邊,被告知"你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趙天成和院長王明宇。趙天成臉色蒼白,眼中滿是焦慮;王院長則一反往日的高傲,表情凝重。
"李醫生,我求您了,那個患者真的很危險,我沒有把握。"趙天成直接開門見山,"您的經驗是我無法比擬的。"
院長也難得放低姿態:"老李,這次是我們考慮不周。醫院需要你這樣經驗豐富的醫生。你就當幫幫忙,救救這個病人。"
我冷笑一聲:"一周前,你們可不是這么說的。一周前,我'跟不上時代','不適應現代醫院管理'。"
趙天成急得直跺腳:"李醫生,您批評我們沒問題,但病人等不起啊!"
"病人等不起?"我聲音提高,"你們降我職的時候,考慮過病人嗎?考慮過我三十年積累的經驗對病人有多重要嗎?"
院長面露難色:"老李,有什么條件你盡管提,我們可以重新考慮你的職位問題。"
"現在知道求我了?"我冷笑道,"不需要重新考慮什么,我已經習慣當個普通醫生了。普通醫生就該做普通醫生的事,疑難雜癥不是我該操心的。"
就在僵持不下之際,李芳突然開口:"那個患者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趙天成立刻回答:"多器官功能衰竭的風險很高,常規手術方案可能會加劇病情惡化。李醫生之前提到的手術方案我理解其原理,但沒有實際操作經驗,怕會出現意外。"
李芳轉向我:"你要眼睜睜看著一個本可以救的人死去嗎?這是你從醫的初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