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衛國啊，你真的想好了，要留在這里，當那個……干部？”

父親布滿溝壑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凝重，輕聲的詢問卻像一記重錘敲在我心上。

那是1975年，我本已下定決心，要在綠色軍營中繼續摸爬滾打，爭取留隊提干，為自己搏一個光明的未來。

然而，父親千里迢迢的到來，以及這句看似平常的問話，卻像一塊投入湖心的巨石，徹底改變了我預設的人生航向。

01

一九七五年，對于共和國而言，是一個承前啟后的年份。

風起云涌的年代，在每一個普通人的生命中，都可能留下深刻的烙印。

而對于我，一個在綠色軍營里摸爬滾打了數年的年輕士兵來說，這一年，本該是我軍旅生涯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我叫李衛國，名字里寄托了那個年代最樸素也最熾熱的期望。

入伍已經三年，從一個毛頭小子，被錘煉成了一名合格的戰士。

槍膛里射出過上千發子彈，武裝越野的汗水浸透過無數件軍裝，隊列行進的腳步聲，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

在同年兵里，我的軍事素質名列前茅，內務衛生是標兵，理論學習也從不落下。

連長和指導員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表揚過我，暗示著只要我繼續努力，提干的名額，十有八九會落在我的頭上。

“提干”，這兩個字在當時的軍營里，承載著太多的意義。

不僅僅是軍銜的提升，待遇的改善，更是一種身份的認同，一種能夠將青春與熱血更長久地奉獻給國防事業的榮耀。

我對此充滿了渴望。

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戴上軍官的肩章，指揮著我的士兵，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在祖國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

為此，我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訓練場上，別人跑五公里，我主動加碼到十公里；學習室里，別人熄燈睡覺了，我還打著手電筒默背條令條例。

我堅信，汗水不會白流，我的未來，就在這身橄欖綠中。

我的家庭，是再普通不過的農民家庭。

父母面朝黃土背朝天，辛勤勞作，供我讀書，送我參軍。

他們對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我能有出息，能跳出農門，過上比他們更好的日子。

而“提干”，在他們看來，無疑是光宗耀祖的一件大事。

每次家信中，母親總會不厭其煩地叮囑我要聽領導的話，好好干，爭取早日進步。

父親的話不多，但字里行間也流露出對我的期盼。

所以，當連隊開始進行提干摸底的時候，我的心就像上了發條一樣，既興奮又緊張。

我一遍遍地對照著提干的條件，暗自評估著自己的優勢和不足。

我感覺，自己離那個夢想，只有一步之遙。

我甚至開始在腦海里勾勒著自己戴上“一道杠”時的情景，想象著回家探親時，父母臉上的笑容，鄉親們羨慕的目光。

02

就在提干考察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一封家信如同往常一樣，從遙遠的家鄉輾轉送到了我的手中。

信封上，是父親那熟悉而略顯笨拙的字跡。

展開信紙，母親的絮叨和叮囑撲面而來，詢問我的近況，提醒我注意身體，字里行間充滿了母親特有的溫暖。

然而，在信的末尾，父親用寥寥數筆寫道：“衛國，近日家中農閑，我擬于下月十五號左右，前往部隊探望。

勿念。”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我的心頭猛地一跳。

父親要來部隊？

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自我入伍以來，父母從未出過遠門。

家里的農活繁重，母親身體也不算太好，父親是家里的頂梁柱，輕易不會離開。

而且，從老家到我所在的部隊，路途遙遠，光是火車就要坐上兩天一夜，中間還要轉車，對于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莊稼漢來說，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更讓我有些不解的是，父親選擇在這個時候來。

提干考察正在關鍵時期，我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父親的到來，會不會打亂我的節奏？

當然，我內心深處是渴望見到父親的，離家三年，對父母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只是，父親此行的目的，僅僅是“探望”這么簡單嗎？

我拿著信，翻來覆去地看。

父親的字跡依舊那么有力，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簡短的幾行字背后，似乎隱藏著一些我暫時無法洞察的東西。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父親不好在信里明說？

還是……與我的提干有關？

一種莫名的預感在我心頭縈繞。

我努力地想把這種預感甩開，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父親可能就是單純地想兒子了。

但越是這樣想，那種不安的感覺就越是清晰。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繼續積極準備著提干的各項考察，一邊在心里盤算著父親到來的事情。

我向連長和指導員匯報了父親要來探望的消息，他們都很通情達理，表示歡迎，并讓我提前做好安排。

日子一天天過去，父親信中提到的日期也越來越近。

我的心情也愈發復雜，既有即將見到親人的喜悅，也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忐忑。

03

父親最終比信中預定的日期，晚到了兩天。

那天下午，我正在訓練場上進行障礙訓練，通訊員氣喘吁吁地跑來，隔著老遠就喊：“李衛國！

你父親來了！

在營部門口等你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撞擊了一下。

顧不上擦拭滿頭的汗水，我以最快的速度沖向營門。

遠遠地，我就看到了那個熟悉又略顯佝僂的身影。

父親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腳上是一雙沾滿了黃土的布鞋。

他的背有些駝了，臉上的皺紋比我離家時更深了，兩鬢也添了許多白發。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營門外的一棵老槐樹下，手里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布包袱，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期盼地望著營區里面。

那一刻，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淚差點涌出來。

三年未見，父親蒼老了許多。

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經歷了一番長途跋涉的辛勞。

“爸！”

我大聲喊著，朝他奔去。

父親聽到我的聲音，渾濁的眼睛里瞬間亮起了一道光。

他咧開嘴，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那笑容里，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疲憊。

“衛國！”

父親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跑到他面前，一個標準的軍禮：“爸，您怎么才到？

路上還順利嗎？”

父親擺擺手，把布包袱往我手里塞：“順利，順利。

就是火車晚了點。

這是你媽給你做的布鞋，還有些家里的土特產。”

我接過沉甸甸的包袱，心里五味雜陳。

我知道，這包袱里裝的，不僅僅是母親的心意，更是父親千里迢迢背負過來的沉甸甸的父愛。

我領著父親往宿舍走。

一路上，父親好奇地打量著軍營里的一切，整齊的營房，威武的哨兵，嘹亮的口號聲。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新奇，但話卻不多，只是時不時地“嗯”一聲，或者點點頭。

這與我印象中那個在村里還算健談的父親，有些不同。

到了我的宿舍，父親局促地坐在床邊的小馬扎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拘謹。

我給他倒了水，又拿了毛巾讓他擦臉。

“爸，您先歇歇腳。

我去跟連長說一聲，晚上咱們在小灶吃。”

我說道。

父親點點頭：“好，好。

不著急，你先忙你的。”

我能感覺到，父親似乎有心事。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復雜的審視，欲言又止。

這種沉默，讓我之前的那種不安感，再次浮上心頭。

04

晚上，我特意向炊事班長請示，在連隊的小餐廳里，為父親準備了幾個簡單的菜。

連長和指導員也過來了，熱情地和父親打了招呼，詢問了家里的情況，還夸獎了我在部隊的表現。

父親顯得有些受寵若驚，不住地說著感謝的話。

他不太會說客套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端起酒杯，敬連長和指導員。

那酒是部隊特供的白酒，度數不低。

我有些擔心父親的身體，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幾杯酒下肚，臉頰泛起了紅暈，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衛國這孩子，從小就犟，但心眼實誠。

在部隊，多虧了領導們的照顧和教育。”

父親端著酒杯，對連長和指導員說道。

“老班長，您太客氣了。

衛國是個好兵，軍事素質過硬，思想覺悟也高，是我們連隊的骨干力量。”

連長笑著說，“我們正考慮推薦他提干呢！”

聽到“提干”兩個字，父親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就被笑容掩蓋了。

“提干好啊，提干好！”

父親連聲說道，“那是他的福氣，也是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了。”

指導員也笑著說：“是啊，老班長，衛國這孩子有前途。

留隊提干，以后就是國家的人才，也能更好地報效祖國。”

父親點著頭，附和著：“是，是，保家衛國，是應該的。”

飯桌上的氣氛看起來很融洽，但我敏銳地察覺到，當提到“提干”這個話題時，父親的笑容里，似乎少了一些發自內心的喜悅，多了一些刻意的應和。

他的目光，也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我身上打轉，仿佛在衡量著什么，思考著什么。

我主動給父親夾菜，他也只是默默地吃著，偶爾會問一些我在部隊的生活細節，比如吃得習不習慣，訓練累不累之類的話。

但對于提干這件事，他卻再也沒有主動提起。

這頓飯，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父親的沉默和反常，像一塊石頭壓在我的心口。

我知道，他一定有話要對我說，而且，這些話，很可能與我的前途息息相關。

只是，他似乎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送走了連長和指導員，宿舍里只剩下我和父親兩個人。

昏黃的燈光下，父親坐在床沿，默默地抽著旱煙。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表情，也讓我的心緒更加不寧。

“爸，您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父親猛吸了一口煙，將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然后抬起頭，看著我，眼神深邃而凝重。

“衛國啊，”他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真的想好了，要留在這里，當那個……干部？”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小石子，投進了我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我知道，真正的談話，現在才剛剛開始。

而父親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可能會改變我的人生軌跡。

我隱隱感覺到，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即將揭曉。

05

父親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此刻像兩口深井，望不見底。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語氣中的鄭重，這絕不是隨口一問。

“爸，我……我是這么想的。”

我有些遲疑，但還是努力組織著語言，“在部隊，我能學到東西，能鍛煉自己。

提干之后，就能更好地為國家做貢獻，也能讓您和媽臉上有光。”

父親沒有立即反駁，而是又點上了一袋旱煙，煙霧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繚繞，讓他那張平日里熟悉的臉龐，此刻顯得有些陌生。

“衛國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緩緩吐出煙霧，“當兵，保家衛國，是光榮的。

這一點，爹從不否認。

你穿著這身軍裝，爹娘在村里，腰桿子都硬朗幾分。”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話語。

“但是，孩子，你想過沒有，這條路，要走多久？

要走到哪里去？”

父親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你是個好兵，爹知道。

可當了干部，就意味著你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父親：“爸，在部隊奉獻一輩子，不好嗎？

這是我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