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老頭子，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李翠花望著自家緊閉的房門，聲音疲憊。

王鐵蛋夫婦有三子，均游手好閑在家啃老。

為生計，也盼兒醒悟，老兩口無奈外出打工。

八年后，當他們推開多年未歸的家門，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徹底懵了——這，還是從前的家嗎？

01

清晨的陽光還沒能完全驅散王家屯山坳里的薄霧，六十歲的王鐵蛋已經(jīng)扛著鋤頭走在了田埂上。

他佝僂著背，每一步都踩得結實，仿佛要把這幾十年的辛勞都深深地印在這片黃土地里。

老伴李翠花提著一個大籃子，里面是些要拿到鎮(zhèn)上去賣的自家種的蔬菜，腳步也有些蹣跚。

對于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這樣的勞作本該漸漸停歇，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然而，王家的煙囪，卻總是比別人家晚升起炊煙。

王鐵蛋有三個兒子，大兒子王大明，三十五六了；二兒子王二勇，也過了三十；小兒子王小兵，快奔三張的人了。

按理說，這三個兒子都到了獨當一面，甚至應該反哺父母的年紀。

可現(xiàn)實卻是，這三個“正當壯年”的兒子，沒有一個正經(jīng)上班，全都窩在家里，成了村里人背后指指點點的“閑人”，也成了王鐵蛋和李翠花心頭最沉重的負擔。

“唉，日上三竿了，那幾個兔崽子怕是還沒睜眼呢。”

李翠花放下背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望向自家院子的方向，眼神里滿是無奈和愁苦。

王鐵蛋在地頭停下來，抹了把汗，黝黑的臉上溝壑縱橫。

“讓他們睡去吧，喊起來了也是白搭，還得管他們?nèi)D飯。”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認命般的疲憊。

村里人常說，王鐵蛋和李翠花是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才攤上這三個“討債鬼”。

年輕時，老兩口也是想著多子多福，對三個兒子寶貝得不行。

大明稍微有點文化，讀到初中畢業(yè)，總覺得自己不是干粗活的料，高不成低不就，換了幾份工都嫌累嫌錢少，最后索性待在家里“思考人生”。

二勇頭腦簡單，但有一把子力氣，年輕時跟著村里人出去打過短工，后來嫌辛苦，又染上了打牌的毛病，輸多贏少，更是把出門掙錢的心思給磨沒了。

小兒子小兵，從小被寵溺得最厲害，嘴巴甜，會哄人，但就是不愛干活，總覺得父母的給予是天經(jīng)地義，天天抱著個手機，沉迷在網(wǎng)絡世界里。

老兩口不是沒想過辦法。

罵過、勸過、甚至求過，可三個兒子就像是三塊浸了油的頑石，怎么也點不著。

日子久了，老兩口也漸漸沒了心氣，只能自己拼命干活，勉強維持著這個家，也養(yǎng)活著這三個“巨嬰”。

太陽漸漸升高，王家院子里終于有了點動靜。

先是大明打著哈欠從東廂房出來，瞇著眼看了看天，嘟囔一句“今兒天不錯”，然后就搬個小板凳坐在院子中央曬太陽。

接著二勇也睡眼惺忪地晃了出來，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四處踅摸著早飯。

最小的小兵，則要等到日頭快到正午，才會被饑餓喚醒。

這就是王家屯王家的日常，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平靜之下是老兩口日漸加深的絕望。

02

午飯桌上，氣氛一如既往的沉悶。

李翠花將早上沒賣完的蔫巴青菜，加上幾個土豆，燉了一大鍋，這就是全家人的午飯。

三個兒子吃得狼吞虎咽，仿佛這飯菜是自己辛苦掙來的一樣。

王鐵蛋扒拉了兩口飯，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大明，前兒個你三叔說鎮(zhèn)上招工，讓你去試試，你到底去沒去啊？”

王大明頭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說：“爹，那活兒不行，一個月才幾個錢？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我得干大事，干那種能掙大錢的。”

說完，夾了一大筷子土豆。

“啥大事能讓你在家躺著就找上門？”

李翠花沒好氣地懟了一句，“你都多大了，還做白日夢呢！”

“媽，你怎么就不懂呢？這叫機遇，機遇你懂嗎？”

王大明有些不耐煩，“我同學說了，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很多機會，我正在研究呢。”

“研究？我看你是研究怎么玩游戲吧！”

王二勇在一旁嘿嘿一笑，拆穿道。

他自己也是個中好手，只不過他的“研究”方向是各種棋牌App。

“你閉嘴！你個只知道打牌的賭棍有什么資格說我？”

王大明惱羞成怒。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

王鐵蛋敲了敲桌子，“二勇，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天天就知道打牌，輸了錢還不是管我們要？上次人家要債的都找到家里來了，你還要不要臉？”

王二勇縮了縮脖子，嘟囔道：“那不是手氣不好嘛……再說了，我又沒管你們要多少。”

“小兵呢？”

李翠花轉向一直埋頭吃飯的小兒子，“你也二十好幾了，總不能天天捧著個手機過日子吧？也該出去找點事做做，哪怕學門手藝呢？”

王小兵抬起頭，一臉茫然又帶著點委屈：“媽，我能干啥呀？我啥也不會，出去也是受人白眼。而且，現(xiàn)在工作那么難找，萬一被騙了怎么辦？”

聽著兒子們這些翻來覆去的老調(diào)，王鐵蛋和李翠花只覺得一陣陣心寒。

道理講了千百遍，現(xiàn)實的例子也擺在眼前，可這三個兒子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油鹽不進。

“我們老了，還能養(yǎng)活你們幾年？”

王鐵蛋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你們看看村里同齡的人，哪個不是自己掙錢蓋房子娶媳婦了？就你們仨，還賴在家里啃我們這兩個老的！”

“爹，話不能這么說，”王大明放下碗筷，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這不是暫時困難嘛。等我們將來出息了，肯定好好孝敬你們。”

“將來？將來是哪一天？”

李翠花眼圈有些紅了，“我和你爹這把老骨頭，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飯桌上的爭吵，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三個兒子吃完飯，抹抹嘴，各自回房繼續(xù)他們的“事業(yè)”——大明繼續(xù)上網(wǎng)“找機遇”，二勇偷偷摸摸地看手機上的牌局，小兵則戴上耳機，沉浸在短視頻的世界里。

只剩下王鐵蛋和李翠花，面對著一桌狼藉，相對無言，空氣中彌漫著化不開的愁緒。

他們知道，這樣的日子，如果他們不做出改變，恐怕真的要持續(xù)到他們閉眼的那一天。

03

日子就像村口那條被牛車碾壓過無數(shù)遍的土路，在單調(diào)和沉重中一天天延伸。

王鐵蛋和李翠花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他們?nèi)諠u衰老的身軀，供養(yǎng)著三個游手好閑的兒子。

轉眼入秋，天氣漸漸轉涼。

李翠花年輕時下地干活傷了腰，一到陰雨天就格外疼痛。

這天，她給兒子們洗完衣服，直起腰時，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陣劇痛從腰部傳來，讓她差點栽倒在地。

“老婆子，你怎么了？”

王鐵蛋正好從外面進來，見狀趕緊扶住她。

“腰……腰又犯了，疼得厲害。”

李翠花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

王鐵蛋急了，忙扶著她到炕上躺下。

“你趕緊歇著，我去叫村東頭的赤腳醫(yī)生給你看看。”

赤腳醫(yī)生來看過之后，說是老毛病了，風濕加勞損，給開了些草藥，囑咐要好好休息，不能再操勞，最好能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拍個片子，看看骨頭有沒有問題。

送走醫(yī)生，王鐵蛋看著炕上疼得直哼哼的老伴，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錢匣子，心里像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

草藥錢花去了家里僅有的一點積蓄，去鎮(zhèn)上拍片子買好藥的錢，更是沒有著落。

他走到院子里，看到三個兒子像往常一樣，各自“忙碌”著。

“大明，二勇，小兵，你們都過來一下！”

王鐵蛋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三個兒子懶洋洋地挪了過來。

“你媽病了，腰疼得厲害，醫(yī)生說要去鎮(zhèn)上檢查，還得買藥。家里沒錢了，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

王鐵蛋看著他們，帶著一絲懇求，也帶著一絲最后的期望。

王大明皺了皺眉：“爹，我這不正找發(fā)財?shù)穆纷勇铮粫r半會兒也變不出錢來啊。”

王二勇攤了攤手：“我哪有錢？前幾天打牌還輸了點呢。”

王小兵則低下頭，小聲說：“我的手機都快沒話費了，還想著跟你們要呢……”

聽著這些熟悉而又冰冷的話語，王鐵蛋只覺得一股血直往上涌。

他期望從兒子們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的擔憂和愧疚，但他看到的只有習以為常的推諉和麻木。

李翠花在屋里也聽到了外面的對話，她的心比身上的疼痛更讓她難以忍受。

她掙扎著坐起來，對著外面喊道：“鐵蛋，算了，我沒事，老毛病了，忍忍就過去了，別為難孩子們了……”聲音里帶著哭腔。

“為難他們？”

王鐵蛋猛地提高了聲音，指著三個兒子，手都有些顫抖，“我為難他們？我讓他們出點錢給自己的親媽看病，是為難他們？這些年，我們老兩口給你們當牛做馬，你們心安理得！現(xiàn)在讓你們盡一點當兒子的本分，你們就只會說沒錢？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這是王鐵蛋第一次在兒子們面前發(fā)這么大的火。

三個兒子都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震住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爹，你別生氣……”王大明試圖辯解。

“別叫我爹！我沒你們這樣的兒子！”

王鐵蛋擺了擺手，臉上滿是失望和痛苦，“從今天起，你們的飯，我們不管了！這個家，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說完，他轉身進了屋，重重地關上了門。

李翠花在炕上低聲啜泣起來。

那一刻，王鐵蛋心中某個一直堅持的東西，徹底崩塌了。

他知道，指望這三個兒子，比指望石頭開花還要渺茫。

壓在他和老伴身上的，不僅僅是生活的重擔，更是這三個兒子帶來的無盡的絕望。

他必須想別的辦法，為了老伴，也為了他們自己那已經(jīng)所剩無幾的晚年。

04

夜深了，王家屯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

白天的爭吵過后，三個兒子似乎也知道理虧，晚飯是自己胡亂湊合的，屋里屋外都顯得格外冷清。

東廂房里，王鐵蛋和李翠花躺在炕上，誰也沒有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亮了李翠花滿是淚痕的臉。

“老婆子，別哭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王鐵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聲音沙啞。

“我不是氣……我是心寒啊……”李翠花哽咽道，“咱辛辛苦苦把他們拉扯大，沒讓他們?nèi)背陨俅趺淳宛B(yǎng)出這么三個沒良心的東西？”

王鐵蛋沉默了。

這個問題，他也問了自己無數(shù)遍。

是太溺愛了？

還是他們天性如此？

現(xiàn)在追究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翠花，”王鐵蛋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想好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李翠花止住哭泣，疑惑地看著他：“不這樣……又能怎么樣呢？他們是咱的兒子，總不能真把他們攆出去吧？”

“攆出去，他們就能活了？怕是更要怨恨我們。”

王鐵蛋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我們走。”

“走？我們走？”

李翠花吃了一驚，“我們能走到哪里去？這把年紀了，離了家，我們怎么活？”

“去城里，去打工。”

王鐵蛋的聲音異常堅定，“我還有把子力氣，去工地上搬磚、扛水泥，總能掙口飯吃。你……你可以去飯店洗洗碗，或者給人家當保姆。我們掙的錢，給自己看病，給自己養(yǎng)老。總比待在這里，活活被他們耗死強。”

李翠花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到了這個年紀，還要背井離鄉(xiāng)去打工。

那樣的日子，她連想都不敢想。

“可是……孩子們怎么辦？我們走了，他們吃啥喝啥？”

盡管對兒子們失望透頂，但母親的天性還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擔心。

“他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難道還能餓死不成？”

王鐵蛋的語氣有些硬，“我們養(yǎng)了他們?nèi)嗄辏苍搲蛄恕Ｎ覀儾蛔撸麄冇肋h學不會自己走路。我們走了，斷了他們的念想，說不定……說不定他們還能被逼著自己去找活路。”

這最后一句話，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自我安慰。

李翠花沉默了，眼淚又一次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知道王鐵蛋說的是實話。

留下來，他們會被這三個無底洞般的兒子徹底拖垮；離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僅是為他們自己，也算是給兒子們一個“斷奶”的機會。

“城里……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們能行嗎？”

李翠花的聲音帶著顫抖。

“不試試怎么知道？”

王鐵蛋握住她的手，“總比在家里等死強。至少，我們掙的錢是自己的，不用再看他們的臉色，不用再受他們的氣。”

那一夜，老兩口談了很久。

從最初的震驚、不舍、恐懼，到最后，李翠花被王鐵蛋說服了。

或者說，是被殘酷的現(xiàn)實說服了。

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

“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越快越好。等不到秋收完了，明天就收拾東西，后天一早就走。”

王鐵蛋斬釘截鐵地說。

他怕自己再猶豫，這個剛剛鼓起的勇氣就會消散。

黑暗中，兩顆蒼老而疲憊的心，做出了他們一生中最艱難，也最無奈的決定。

這決定里，飽含著對兒子們深深的失望，也夾雜著對未來的茫然和一絲不屈的抗爭。

05

雞叫頭遍的時候，王鐵蛋和李翠花就悄悄起了床。

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像做賊一樣，在昏暗的油燈下收拾著本就不多的行李。

幾件換洗的舊衣服，一點點路上吃的干糧，還有王鐵蛋藏在炕洞里，平日里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幾十塊錢——那是他們最后的家當。

李翠花看著熟悉的鍋臺、水缸，看著兒子們緊閉的房門，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她從米缸里舀出一些米，又從菜窖里拿出幾個土豆和白菜，放在廚房的案板上，算是給兒子們最后的安排。

“別看了，走吧。”

王鐵蛋拉了拉她的衣袖，聲音低沉。

天蒙蒙亮，村子里還很安靜。

老兩口一人背著一個小包袱，互相攙扶著，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那個他們生活了一輩子的院子，走出了王家屯。

他們沒有跟兒子們告別，因為他們知道，告別只會換來更多的糾纏和不舍，甚至可能是阻撓。

他們先是步行到鎮(zhèn)上，然后坐上了去縣城的長途汽車，再從縣城輾轉搭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對于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的他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充滿未知的冒險。

到了繁華卻也冷漠的省城，王鐵蛋憑著一股子力氣，在建筑工地上找到了一份搬運的苦力活。

塵土飛揚，汗流浹背，一天下來累得骨頭散架，但能換來幾十塊錢的收入。

李翠花則在一家小餐館里洗盤子，每天面對堆積如山的油膩碗碟，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腰疼得直不起來。

他們租住在城中村最便宜的棚戶區(qū)，一間狹小潮濕的屋子，夏天悶熱，冬天陰冷。

吃的也都是最簡單的，饅頭咸菜是家常便飯，偶爾買點肉，都覺得是奢侈。

日子雖然艱苦，但他們卻覺得比在家里舒心一些。

至少，不用再看兒子們的臉色，不用再為他們的未來操心到夜不能寐。

他們把掙來的錢，一部分寄回家里，希望能讓兒子們不至于餓死，也盼著他們能有所觸動，但每次打電話回去，聽到的除了抱怨錢少，就是各種索要，從沒有人問過他們在外面過得好不好，辛不辛苦。

漸漸地，他們的心也冷了，寄錢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金額也越來越小，最后干脆不再寄了，只把錢一點點積攢起來，為了自己病了能有錢醫(yī)治，老了能有個依靠。

春節(jié)的時候，他們也想過回家，但一想到那三個兒子，想到回去之后可能又是無休止的索取和爭吵，他們便打消了念頭。

工友們都回家團圓了，只有他們老兩口，在冰冷的異鄉(xiāng)，對著一盤簡單的餃子，默默流淚。

就這樣，一年，兩年……八年過去了。

八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王鐵蛋的背更駝了，頭發(fā)也全白了，工地上繁重的體力活讓他添了不少病痛。

李翠花的腰疾更重了，雙手也因為常年泡在冷水里而關節(jié)變形。

他們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像刀刻一樣，寫滿了歲月的滄桑和生活的艱辛。

他們攢下了一些錢，不多，但足夠他們回家蓋兩間簡單的房子，安度晚年了。

對家的思念，對故土的眷戀，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們，越來越緊。

“老婆子，我們……回家吧。”

在一個深秋的夜晚，王鐵蛋看著窗外飄落的黃葉，對李翠花說。

李翠花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回去了……他們……”

“不管他們了。”

王鐵蛋打斷她，“我們回去，是回我們自己的家。他們變成什么樣，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八年了，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

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

06

回家的路，漫長而又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老兩口提著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血汗錢，還有給村里幾家老鄰居帶的土特產(chǎn)，坐在顛簸的火車上，心情既有期待，又有忐忑。

期待的是終于可以回到闊別八年的故土，回到那個生于斯長于斯的小村莊。

忐忑的是，不知道家里變成了什么樣子，不知道那三個讓他們傷透了心的兒子，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他們會不會怨恨父母當年的不告而別？

他們有沒有一點點的改變？

“你說……家里會是啥樣？”

李翠花輕聲問王鐵蛋，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王鐵蛋沉默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象，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但不管啥樣，都是我們自己的家。”

火車換汽車，汽車換拖拉機，當他們終于站在王家屯村口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夕陽的余暉給整個村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也拉長了他們蹣跚的身影。

村里的變化不大，只是有些老房子翻新了，也有些新蓋的二層小樓，顯得比他們離開時氣派了一些。

路上遇到幾個晚歸的村民，看到他們，都露出了驚訝和探究的目光。

有些人還認得他們，遠遠地打著招呼，問他們什么時候回來的。

王鐵蛋和李翠花只是含糊地應著，加快了腳步。

他們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家。

記憶中的那條小路依舊蜿蜒，路邊的老槐樹似乎又粗壯了一些。

終于，他們看到了自家那熟悉的院墻，只是比記憶中更加破敗，墻頭的茅草長得一人多高，在秋風中瑟瑟發(fā)抖。

院門虛掩著，門板上布滿了裂紋，油漆早已剝落殆盡，露出里面腐朽的木頭。

門前冷冷清清，沒有一絲生氣，不像有人常住的樣子。

王鐵蛋的心沉了一下，李翠花也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人在家嗎？”

王鐵蛋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

沒有人回應。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高高茅草發(fā)出的“沙沙”聲。

王鐵蛋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顫抖著手，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院門。

“吱呀——”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

門被推開了。

王鐵蛋和李翠花探頭向院子里望去，當他們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兩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瞬間僵立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眼睛瞪得溜圓，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