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志遠怎么也沒想到,從醫25年,技術精湛的自己竟然會被降為普通門診醫生。
“既然不需要我的技術,那我就看看感冒發燒吧。”他冷笑著對妻子說道。“*”
三個月來,他拒絕一切會診,只開最簡單的藥。
直到科室傳來噩耗:“一個月內三臺疑難手術全部失敗......”這時林志遠才意識到,事情遠比想象的嚴重...
01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斜地灑在桌案上,林志遠坐在門診室里,機械地接待著一個又一個普通的病人。感冒、咳嗽、胸悶,這些簡單的疾病占據了他現在全部的工作時間。
三個月前,他還站在手術臺上,面對著那臺讓整個醫院都為之注目的心臟移植手術。
那是一個32歲的年輕父親,急性心肌梗死后心功能衰竭,只有心臟移植才能挽救他的生命。手術從上午9點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11點。
“止血鉗。”林志遠的聲音在手術室里清晰地響起。
護士小李立刻遞上器械,她跟著林志遠做了五年手術,兩人的配合已經達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
“心臟開始有節律了。”麻醉師老趙的聲音里帶著興奮。
林志遠沒有說話,專注地調整著血管吻合的角度。25年的從醫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任何一個細微的失誤都可能導致手術失敗。
手術臺上,新的心臟開始跳動,有力而穩定。林志遠松了一口氣,摘下手套。
“林醫生,您又創造了一個奇跡。”年輕的住院醫師陳思雨滿眼崇拜地看著他。
“這不是奇跡,這是技術。”林志遠淡淡地說,“醫學沒有奇跡,只有扎實的基本功和精確的判斷。”
那時候的林志遠,是整個心胸外科的標桿。醫學院的學生們都以能夠跟著他學習為榮,其他科室的醫生遇到疑難病例都會來找他會診。
他記得自己剛入職的時候,那是1999年的秋天。醫院分配給他一間10平米的宿舍,桌子上放著一盞臺燈,床頭堆滿了醫學書籍。
“小林,做醫生要用心,更要用腦。”當時的科主任老王這樣對他說。
那時候的林志遠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他相信醫生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相信技術可以戰勝一切疾病。他每天泡在病房里,觀察每一個病人的病情變化,記錄每一個細微的生理指標。
第一次獨立主刀是在入職后的第三年。那是一臺簡單的肺部手術,但對當時的林志遠來說,意義重大。
“別緊張,按照我們平時練習的步驟來。”老王站在他身邊指導。
林志遠深吸一口氣,拿起手術刀。刀尖觸及皮膚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感。這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正托付在他的手中。
手術很成功。病人恢復得很好,一周后就出院了。那天晚上,林志遠一個人坐在宿舍里,看著窗外的星空,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接下來的幾年,林志遠迅速成長。他的手術技巧越來越精湛,處理疑難病例的能力也越來越強。2005年,他被提拔為主治醫師;2010年,成為副主任醫師;2015年,被任命為心胸外科副主任。
“林醫生,您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外科醫生。”院長李明在一次表彰大會上這樣說。
02
那時候的林志遠風光無限。他主刀的手術成功率高達98%,在省內乃至全國都有很高的聲譽。每年都有醫學期刊邀請他發表論文,各種學術會議也經常邀請他做主題演講。
家里的獎狀貼滿了一整面墻。妻子王梅經常開玩笑說:“老林,你再得獎,咱家墻就不夠貼了。”
“那就換個大房子。”林志遠笑著說。
那時候的日子很忙碌,也很充實。每天早上7點到醫院,晚上經常要到10點才回家。即使在家里,也經常接到醫院的電話,需要他去處理急診手術。
“爸爸又要去醫院了嗎?”8歲的女兒林小雨抱著他的腿問。
“嗯,有病人需要爸爸。”林志遠摸摸女兒的頭,“爸爸要去救人。”
“那爸爸是超人嗎?”
“不是超人,是醫生。”
女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時候的林志遠覺得,自己就是女兒心中的超人,是病人眼中的救命恩人,是同事們敬佩的技術權威。
25年的從醫路,他從一個青澀的醫學生成長為技術精湛的專家。他以為這條路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退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是他沒想到,人生的軌跡會在50歲這一年發生如此巨大的轉折。
轉折點是在去年的12月。醫院召開了全院大會,新任心胸外科主任王建華走上講臺。
“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王建華,從今天開始擔任心胸外科主任。”王建華的聲音洪亮,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
林志遠坐在臺下,心情復雜。他本來以為主任的位置會是他的,畢竟論資歷論技術,他在科室里都是最強的。
會后,王建華找到了林志遠。
“志遠,以后咱們就是搭檔了。”王建華拍拍林志遠的肩膀,“你的技術我是認可的,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嗯。”林志遠點點頭,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
王建華上任后,開始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科室醫生增加手術量,提高科室收入。
“現在醫院競爭激烈,我們必須提高效益。”王建華在科室會議上說,“每個醫生每月至少要完成20臺手術,科室月收入要達到500萬。”
林志遠皺了皺眉:“主任,我覺得手術量不應該是我們追求的主要目標。醫療安全和手術質量才是最重要的。”
“志遠,我理解你的想法。”王建華笑了笑,“醫療質量當然重要,但是沒有效益,醫院怎么發展?醫生怎么生存?”
“我們是醫生,不是商人。”林志遠的語氣有些生硬。
會議室里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其他醫生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王建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志遠,時代在變化,我們的觀念也要跟上時代。”
接下來的幾個月,王建華推出了更多的創收措施。鼓勵醫生多開檢查,多用進口器材,多做可做可不做的手術。
“這個病人其實保守治療就可以,為什么一定要手術?”林志遠在一次病例討論會上質疑道。
“手術效果更好,也能減少病人的痛苦。”主治醫師小劉說。
“小劉,你說實話,這臺手術真的有必要嗎?”林志遠直視著小劉的眼睛。
小劉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王建華咳嗽了一聲:“志遠,我們要相信年輕醫生的判斷。”
“我相信的是醫學原則。”林志遠的聲音很平靜,但語氣很堅決,“不必要的手術就是對病人的傷害。”
03
這樣的沖突越來越頻繁。林志遠發現自己和王建華的理念存在根本性的分歧。王建華看重的是科室的經濟效益,而林志遠堅持的是醫療的本質原則。
終于,在一次全院的醫療質量會議上,矛盾公開化了。
“我覺得現在有些科室過分追求經濟效益,忽視了醫療本質。”林志遠在會議上公開發言,“醫生的職責是治病救人,不是賺錢。”
臺下一片安靜。院長李明的臉色有些難看。
會后,王建華把林志遠叫到了辦公室。
“志遠,你這樣做讓我很難堪。”王建華的語氣很不滿,“在全院大會上公開反對科室政策,這合適嗎?”
“我說的是事實。”林志遠毫不退讓,“如果追求經濟效益就要違背醫學原則,那我寧愿不要這個效益。”
“你這是什么態度?”王建華拍了拍桌子,“你別忘了,我是主任!”
“主任就可以違背醫學原則嗎?”林志遠反問道。
“你......”王建華被氣得說不出話。
第二天,林志遠收到了一份正式的處理決定:因為工作態度消極,不服從科室管理,嚴重影響科室團結,決定免去林志遠副主任職務,降為普通主治醫師。
林志遠看著手中的文件,心中五味雜陳。25年的努力,就這樣化為泡影。
“爸,怎么了?”女兒林小雨看到他回家后一直沉默,關心地問道。
“沒什么,爸爸工作上有點變動。”林志遠勉強笑了笑。
“是不是升職了?”女兒興奮地問。
林志遠搖搖頭:“不是升職,是......調整。”
妻子王梅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林志遠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什么。
“老林,別想太多。”她輕輕地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也許吧。”林志遠苦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林志遠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看著遠處的燈火。25年的醫生生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迷茫和失落。
他想起了剛入職時老王對他說的話:“小林,做醫生要用心,更要用腦。”
現在的他,是不是應該用腦子想想,在這個變化的時代,如何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降職后的第一天,林志遠來到了門診部。這里和手術室完全不同,沒有緊張的手術氣氛,沒有復雜的醫療器械,只有一張普通的桌子和幾把椅子。
“林醫生,您怎么來門診了?”護士小張有些驚訝。
“以后我就在這里工作了。”林志遠淡淡地說。
護士長老劉走過來,臉上帶著同情的表情:“林醫生,真是太可惜了。像您這樣的技術權威,竟然......”
“沒什么可惜的。”林志遠打斷了她的話,“普通門診也挺好,至少不用加班。”
第一個來看病的是個中年婦女,主訴胸悶氣短。
“醫生,我這胸口老是悶得慌,是不是心臟有問題?”婦女緊張地問。
以前的林志遠會仔細詢問病史,詳細檢查,然后制定完整的診療方案。現在的他只是簡單地聽了聽心音,看了看心電圖。
“沒什么大問題,就是心律不齊。回去多休息,少熬夜。”林志遠開了點普通的藥物。
“醫生,要不要再做個心臟彩超?”婦女問道。
“不用,這個藥吃一周就好了。”
04
婦女半信半疑地拿著處方走了。
護士小張在一旁看著,心里有些疑惑。以前林醫生對每個病人都非常認真負責,現在怎么變得這么隨便?
接下來的幾個病人也是類似的情況。感冒咳嗽的,開點止咳藥;胸口疼痛的,開點止痛藥;失眠的,開點安神藥。林志遠的診治變得極其簡單,完全不像一個有著25年經驗的專家。
下午的時候,陳思雨來找他。
“老師,科室里有個復雜的病例,王主任讓我來請您會診。”陳思雨說。
“我現在是門診醫生,不負責會診。”林志遠頭也不抬。
“可是這個病人的情況很復雜,是個先天性心臟病合并肺動脈高壓,我們都沒有把握......”
“那就轉到上級醫院。”林志遠的語氣很平淡,“我只看普通門診。”
陳思雨愣了一下:“老師,您......”
“別叫我老師。”林志遠抬起頭看著她,“我現在只是個普通的門診醫生。”
陳思雨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默默地離開了。
晚上回到家,林志遠破天荒地準時到家。以前他經常要到晚上九十點才回來,今天六點就到了。
“老林,今天怎么這么早?”妻子王梅有些驚訝。
“門診醫生就是這樣,朝九晚五。”林志遠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調臺。
“那也挺好的,以前你總是加班,都沒時間陪我們。”王梅雖然這樣說,但心里明白丈夫的失落。
女兒林小雨從房間里跑出來:“爸爸,你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爸爸以后都會早回來。”林志遠摸摸女兒的頭。
“太好了!那你可以輔導我寫作業了!”女兒高興地說。
看著女兒天真的笑容,林志遠心里有些酸楚。也許這樣也挺好,至少可以多陪陪家人。
接下來的幾個月,林志遠徹底適應了門診醫生的生活。每天上午8點到12點,下午2點到6點,準時上下班。看的都是些簡單的疾病,開的都是常規的藥物。
“林醫生,您覺得我這個咳嗽需要拍胸片嗎?”一個年輕人問。
“不用,就是普通感冒。”林志遠機械地回答。
“那要不要驗血?”
“不用。”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在重復。林志遠變得越來越懶得解釋,越來越不愿意深入診治。他告訴自己,這樣就夠了,既然醫院只需要他做門診醫生,那他就老老實實做門診醫生。
有時候遇到一些可能存在嚴重疾病的病人,林志遠也只是建議轉診,自己不再深入診治。
“醫生,我這胸痛有一個月了,特別是運動的時候更厲害。”一個50歲的男性病人說。
以前的林志遠會立刻想到心絞痛的可能,會安排心電圖、心臟彩超、冠脈造影等檢查。現在的他只是說:“去心內科看看吧,我這里只看普通病。”
男性病人疑惑地問:“可是掛號單上寫的是心胸外科啊。”
“心胸外科門診只看簡單的病,復雜的要住院。”林志遠敷衍地說。
病人不滿地嘀咕著離開了。
護士小張實在看不下去了:“林醫生,您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林志遠的語氣很冷淡,“人總是要變的。”
科室里的其他醫生也注意到了林志遠的變化。
“林醫生現在是怎么了?”年輕的住院醫師小李私下議論,“以前遇到疑難病例都會主動參與討論,現在問他什么都說不知道。”
05
“可能是被降職打擊太大了吧。”另一個醫生同情地說。
“哎,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技術,現在就這樣浪費了。”
這些議論傳到了王建華的耳朵里。他開始有些擔心,但又覺得這樣也好,至少林志遠不會再和自己作對了。
三個月過去了,林志遠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每天按時上下班,看看簡單的病,拿著固定的工資,沒有任何壓力。
“老林,你最近看起來輕松了很多。”妻子王梅說。
“是啊,門診醫生就是輕松。”林志遠笑了笑,“沒有手術壓力,沒有值夜班,挺好的。”
“那你想念以前的工作嗎?”
林志遠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不想念。那些都是過去式了。”
但實際上,每當聽到手術室里傳來的聲音,每當看到年輕醫生討論復雜病例,林志遠的心里還是會有一絲波動。不過他很快就壓下了這種情緒,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就很好。
他甚至開始享受這種平淡的生活。下班后可以陪女兒寫作業,周末可以和妻子一起去公園散步,不用再為復雜的手術而焦慮,不用再為病人的安危而擔心。
“爸爸,你現在天天都能陪我,真好!”女兒林小雨抱著他的胳膊說。
“是啊,爸爸以前太忙了,對不起。”林志遠摸摸女兒的頭。
“那你以后都不做手術了嗎?”
“不做了。”林志遠肯定地說,“爸爸現在只看門診。”
女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林志遠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放下了,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這種新的生活。他不知道的是,一場危機正在悄悄逼近,而這場危機將徹底改變他的想法。
四月的一個上午,陳思雨匆匆忙忙地跑到門診室。
“林醫生,能借用一下您的辦公室嗎?我有個急事要處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怎么了?”林志遠抬起頭問道。
“昨天那臺胸腔鏡手術,病人出現了并發癥。”陳思雨坐下來,聲音有些顫抖,“術后第二天就開始發燒,胸腔引流量明顯增加。”
林志遠皺了皺眉:“什么手術?”
“左下肺葉切除,病人是個45歲的男性,肺癌早期。”陳思雨說,“手術過程很順利,但是現在懷疑有感染。”
“主刀醫生是誰?”
“王主任。”陳思雨的聲音更小了,“他讓我來負責后續處理,可是我......”
林志遠看著陳思雨緊張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忍。這個年輕的住院醫師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技術基礎很扎實,但缺乏處理復雜情況的經驗。
“你覺得問題出在哪里?”林志遠問道。
“我懷疑是支氣管胸膜瘺。”陳思雨說,“但是不能確定,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支氣管胸膜瘺是胸外科手術的常見并發癥,需要及時處理,否則可能危及生命。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林志遠會立刻前往病房,親自檢查病人,制定治療方案。
現在的他猶豫了一下,然后說:“你去找王主任商量吧,這種事情不是我能處理的。”
“可是王主任現在在市里開會,要下午才回來。”陳思雨急切地說,“病人的情況不太好,我怕......”
“那你先按照常規處理,增加抗生素劑量,密切觀察引流量。”林志遠的語氣很平淡,“下午王主任回來再說。”
06
陳思雨看著林志遠,眼中有些失望:“林醫生,您真的不能幫幫忙嗎?以前您......”
“以前是以前。”林志遠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只是個門診醫生。”
陳思雨默默地離開了。林志遠繼續看著自己的病人,心里卻有些不安。
下午的時候,傳來了消息:那個病人的情況惡化了,王建華回來后緊急安排了二次手術,才控制住了病情。
“還好搶救及時,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護士長老劉說,“聽說王主任在手術臺上出了一身汗。”
林志遠聽著這些議論,心里五味雜陳。如果是他來處理,可能上午就能確診并制定治療方案,不需要等到下午情況惡化。
幾天后,又發生了類似的事情。一個年輕的住院醫師小趙找到他。
“林醫生,有個病人的心電圖我看不太懂,您能幫忙看看嗎?”小趙拿著心電圖紙。
林志遠瞥了一眼,立刻發現這是典型的急性心梗表現。如果不及時處理,病人隨時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這個......”林志遠剛要開口,然后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你拿去給心內科醫生看吧。”
“心內科醫生都在忙,可能要等一會兒。”小趙說,“您就幫忙看一眼吧,我知道您的水平。”
林志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現在不負責這些事情。”
小趙失望地離開了。后來聽說,那個病人等了半個小時才得到心內科醫生的診治,雖然最終搶救成功,但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
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科室里的年輕醫生遇到疑難問題,以前都會來找林志遠請教,現在卻得不到任何幫助。
“林醫生變了。”小李私下對小趙說,“以前他最愿意教我們,現在問什么都說不知道。”
“可能是受打擊太大了吧。”小趙同情地說,“換了誰都受不了這種落差。”
“哎,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技術,現在就這樣浪費了。”
科室里的整體技術水平開始下降。沒有了林志遠的指導,年輕醫生們在處理復雜病例時顯得力不從心。王建華雖然是主任,但技術水平有限,很多時候也無法給出有效的指導。
一個月內,科室的疑難手術成功率明顯下降。原本98%的成功率降到了90%,對于醫院來說,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最近科室的醫療質量有些問題。”院長李明在質控會議上提到,“希望心胸外科能夠重視起來。”
王建華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里,但又不愿意承認自己的技術不足。
“我們會加強培訓,提高醫療質量。”王建華表態說。
會后,王建華找到了科室的幾個骨干醫生。
“最近大家的手術怎么都不太順利?”王建華問道。
“主任,說實話,很多疑難病例我們還是缺乏經驗。”主治醫師老陳說,“以前有林醫生指導,現在......”
“現在怎么了?”王建華的語氣有些不滿,“難道沒有林志遠,你們就不會做手術了?”
“不是這個意思。”老陳連忙解釋,“只是林醫生的經驗確實豐富,很多問題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你們平時怎么不多學習?”王建華批評道,“醫生就要有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
老陳不敢再說什么,但心里很清楚,這不是學習能力的問題,而是經驗積累的問題。25年的臨床經驗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獲得的。
與此同時,病人和家屬也開始有所察覺。
“醫生,我聽說你們科原來有個很厲害的林醫生,現在還在嗎?”一個病人家屬問道。
“林醫生現在在門診。”護士小張回答。
“那能不能請他來看看我們的病情?”
“他現在不負責住院部的事情。”
07
家屬很疑惑:“這么好的醫生為什么不做手術了?”
護士小張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漸漸地,一些老病人和家屬開始詢問林志遠的情況。他們知道林志遠的技術水平,也知道他以前在科室的地位。得知他現在只做門診工作,很多人都感到不解和遺憾。
“林醫生,聽說您現在不做手術了?”一個老病人的家屬專門來門診找他。
“是的。”林志遠淡淡地回答。
“太可惜了,您的技術那么好。”家屬惋惜地說,“三年前我父親就是您做的手術,現在恢復得很好。”
林志遠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但這些話還是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某根弦。三年前那臺手術他記得很清楚,是一個75歲老人的肺癌根治術。手術很成功,老人恢復得也很好。當時老人的家屬緊握著他的手,眼中含著淚水說:“林醫生,您是我們家的恩人。”
那種被病人和家屬信任、依賴的感覺,曾經是他工作的最大動力。現在這些都沒有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門診醫生,看著簡單的病,開著常規的藥。
夜深人靜的時候,林志遠有時會想,自己這樣做對嗎?放棄自己的專業技能,對得起那些需要幫助的病人嗎?
但很快他就壓下了這種想法。醫院不需要他的技術,那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他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而這場危機將讓所有人重新認識他的價值。
五月的第一周,心胸外科接連發生了三起嚴重的醫療事故,整個科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第一臺手術是在周一。病人是一個5歲的小女孩,患有復雜性先天性心臟病。這種手術難度極高,需要精確的術前設計和精湛的手術技巧。
“這個病例很復雜,我們要慎重一些。”主治醫師老陳在術前討論會上說。
“有什么好慎重的?”王建華不耐煩地說,“小兒心臟手術我們又不是沒做過。”
“可是這個孩子的情況特殊,室間隔缺損合并肺動脈狹窄,還有二尖瓣關閉不全。”老陳解釋道,“這種復合畸形的修復需要......”
“需要什么?”王建華打斷了他的話,“按照常規步驟做就行了。”
老陳還想說什么,但看到王建華不耐煩的表情,只好閉了嘴。
手術開始了。王建華主刀,老陳擔任第一助手。孩子很小,心臟只有核桃大小,每一個操作都需要極其精細。
“體外循環建立。”麻醉師報告。
“開始阻斷主動脈。”王建華說。
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問題出現了。在修復室間隔缺損時,由于縫合位置不夠精確,造成了三尖瓣的損傷。
“主任,三尖瓣好像有問題。”老陳緊張地說。
王建華停下手中的動作,仔細觀察。確實,三尖瓣的功能明顯異常。
“怎么辦?”老陳問道。
王建華的額頭開始冒汗。這種情況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如果強行繼續,可能會造成更大的損傷;如果停止手術,孩子的病情又無法根治。
“先試試修復一下。”王建華硬著頭皮說。
但是他的修復技術顯然不夠精湛,幾次嘗試都沒有成功,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損傷。
“主任,體外循環時間已經很長了。”麻醉師提醒道。
08
體外循環時間過長會對孩子的臟器功能造成嚴重影響。王建華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好草草結束手術。
手術后,小女孩的情況很不好。心功能明顯異常,需要大劑量的強心藥物維持。
“醫生,我們的孩子怎么樣?”孩子的母親焦急地問。
“手術...有點復雜。”王建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們會密切觀察的。”
父親看著王建華躲閃的眼神,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醫生,您說實話,我們的孩子到底怎么樣?”
“現在情況還不穩定,需要進一步觀察。”王建華匆忙離開了。
孩子的父母抱在一起哭泣。他們原本滿懷希望地來到這里,希望能夠治好孩子的心臟病,現在卻面臨著更大的困難。
第二臺失敗的手術發生在周三。病人是一個55歲的男性,患有主動脈夾層。這是心胸外科的急診手術,需要立即處理,否則隨時可能破裂危及生命。
“馬上安排手術!”王建華接到急診科的電話后立即響應。
主動脈夾層手術是心胸外科最復雜的手術之一,需要在體外循環下進行人工血管置換。這種手術對技術要求極高,任何一個細節的失誤都可能導致災難性的后果。
“主任,這種手術您有把握嗎?”老陳私下問道。
“有什么沒把握的?”王建華嘴上這么說,心里其實也很緊張。他知道自己的技術水平,但作為科主任,不能在下屬面前表現出怯懦。
手術開始了。在分離主動脈的過程中,王建華的動作明顯比較僵硬,缺乏經驗。
“小心點,這里血管很脆弱。”老陳提醒道。
“我知道。”王建華不耐煩地說。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由于分離技術不夠精細,主動脈出現了意外撕裂。
“出血了!”護士大聲喊道。
手術臺上瞬間血流如注。王建華手忙腳亂地試圖止血,但情況越來越糟糕。
“血壓下降!”麻醉師緊張地報告。
“快輸血!”王建華大聲喊道。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雖然保住了病人的生命,但手術失敗了。主動脈夾層沒有得到有效修復,病人需要轉到上級醫院進行再次手術。
“對不起,我們的技術有限。”王建華對病人家屬說,“建議轉到省人民醫院。”
病人的妻子哭著說:“醫生,您一開始為什么不說清楚?我們還以為......”
“醫學是有風險的。”王建華匆匆離開了。
第三臺失敗的手術是在周五。病人是一個40歲的女性,需要進行肺移植手術。這是心胸外科最高難度的手術,全省能做這種手術的醫生屈指可數。
“主任,肺移植手術我們真的能做嗎?”老陳擔心地問。
“為什么不能做?”王建華強硬地說,“我們是三甲醫院的心胸外科,沒有做不了的手術。”
但是在術中,問題層出不窮。血管吻合技術不夠精湛,導致吻合口出現滲血;支氣管吻合也不夠完美,存在狹窄的風險。
最嚴重的是,在移植肺臟的過程中,由于操作不當,導致移植肺出現了嚴重的缺血再灌注損傷。
“氧合指數太低了!”麻醉師焦急地說。
“加大呼吸機參數!”王建華慌亂地指揮。
但是情況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糕。移植的肺臟功能很差,根本無法維持病人的正常呼吸。
“主任,怎么辦?”老陳問道。
09
王建華額頭汗如雨下,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最終,手術不得不終止。病人被送回ICU,依靠體外膜肺氧合維持生命。
“醫生,我妻子還有希望嗎?”病人的丈夫絕望地問。
“我們會盡力的。”王建華連正眼都不敢看他。
三臺手術的連續失敗,讓整個心胸外科陷入了恐慌。醫護人員士氣低落,病人和家屬怨聲載道,醫院領導也開始質疑科室的技術水平。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院長李明憤怒地問王建華,“一個星期內三臺重大手術失敗,這在我們醫院是從來沒有過的!”
“院長,這些手術確實難度很大......”王建華試圖解釋。
“難度大就可以失敗嗎?”李明打斷了他的話,“以前林志遠做這些手術的時候,成功率都在95%以上!”
聽到林志遠的名字,王建華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院長,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王建華說,“我們需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你說該怎么解決?”李明冷冷地問。
王建華沉默了。他知道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請林志遠重新出山,但這等于承認自己的無能,他的自尊心不允許這樣做。
就在這時,陳思雨敲門進來。
“院長,王主任,我有個想法。”她鼓起勇氣說,“能不能請林醫生來指導一下?”
“林志遠現在只是門診醫生。”王建華立刻反對,“他已經不負責手術了。”
“可是這些病人的情況很危急。”陳思雨急切地說,“那個5歲的小女孩隨時可能......”
“夠了!”王建華怒吼道,“沒有林志遠,我們就做不了手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