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1998年的秋天,我背著行囊,揣著一紙退伍證,從部隊回到了老家——一個叫清河的北方小縣城。
二十五歲的我,皮膚被烈日曬得黝黑,身板挺得像棵松,帶著五年的軍旅烙印,眼神里還有點藏不住的鋒芒。
部隊的生活簡單直接,喊一聲“到”,就得立正站好,服從命令是天經地義。
可回到地方,我卻像只斷了線的風箏,飄在半空,找不到方向。
清河是個不大的縣城,街道兩旁盡是低矮的平房,街頭的老槐樹下總有幾個大爺下棋,空氣里彌漫著油條攤的香味和自行車鈴聲。
家里人對我回來挺高興,尤其是我媽,燒了一桌子菜,紅燒肉堆得冒尖,邊吃邊念叨:“強子,回來就好,外面再好,也沒家暖和。”
我爸則拍著我的肩,話不多,只說:“找個正經工作,踏實過日子。”
我點頭,心里卻有點空落落的,部隊里的兄弟情誼,那些并肩作戰的日子,仿佛被火車汽笛聲帶走了,留下的只有我一個人,和一堆不知從何開始的未來。
家里人托了關系,給我找了份開大貨車的工作,跑長途運輸,工資一個月八百塊,在當時算不錯了,夠養活自己,還能攢點錢。
我沒多想,接了這活兒,覺得自己年輕力壯,開車又不費腦子,正合適。
況且,部隊里練就的耐力和膽識,讓我覺得這世上沒啥能難倒我。
退伍第二天,我去運輸公司報到,領了一輛老式東風卡車,車身漆都掉了大半,座椅硬邦邦,方向盤轉起來吱吱響。
我拍了拍車門,笑著對自己說:“老伙計,咱倆以后就是搭檔了。”
第一天上班,我拉了一車化肥,目的地是三百公里外的一個鎮子。
秋天的北方,田野里滿是收割后的麥茬,空氣里帶著土腥味。
車里沒空調,窗戶開著,風呼呼地灌進來,夾雜著野草的清香。
我哼著部隊里學的軍歌,《團結就是力量》,嗓子都喊啞了,覺得這日子雖然單調,但也自由。
路過服務區,我停下來買了瓶汽水,坐在車旁抽了根煙,瞇著眼看遠處的山影,心想:這不就是生活嗎?
跑跑車,掙點錢,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跑了一周長途,我漸漸摸清了門道。
哪條路容易堵,哪個服務區的飯菜實惠,哪個加油站的油摻水少,我都門兒清。
每天清晨,太陽剛冒頭,我就發動卡車,轟隆隆地開上路;晚上,車停在服務區,周圍黑漆漆的,只有遠處幾盞昏黃的路燈,偶爾有野狗叫兩聲。
我裹著軍大衣,躺在駕駛室里,盯著車頂發呆。
部隊里的日子,教官的吼聲、戰友的笑聲,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子里閃。
那些年,我們一起扛過槍、爬過泥,喊著口號跑十公里,累得像狗卻樂得像傻子。
可現在,身邊只有這輛老卡車,吱吱作響,像在跟我嘮叨它的年紀。
有時候,夜深人靜,我會點根煙,靠在車門邊,看天上的星星。
部隊教我怎么打靶、怎么拆槍,卻沒教我怎么面對這空蕩蕩的日子。
我開始有點想念那種喊一聲就能并肩作戰的感覺,想念那些不用多說就懂的眼神。
可生活得繼續,我得往前走。
開車的日子雖然苦,但也有盼頭——攢夠錢,也許能買輛自己的車,或者開個小店,過上安穩日子。
我咬咬牙,掐了煙頭,告訴自己:張強,你是當過兵的人,沒什么能把你難倒。
02
跑車第三個月,我已經是個老司機了。
哪條路坑多,哪家服務區的飯菜實惠,哪個加油站的油不會摻水,我都爛熟于心。
那天是周五,我剛從鄰縣送完一車化肥,車廂空蕩蕩的,顛簸在回清河縣城的土路上。
天色漸暗,夕陽像打翻的顏料盤,潑出一片火紅,田野里的麥茬在風中微微晃動,空氣里混雜著土腥味和遠處燒秸稈的淡淡煙氣。
我開著那輛老東風卡車,車身漆面斑駁,座椅硬得像塊板,方向盤轉起來吱吱響。
我把收音機調到最大,鄧麗君的《甜蜜蜜》在車廂里回蕩,甜膩的嗓音讓我心情不錯,盤算著回去后找家小館子,吃碗熱騰騰的牛肉面,再燙壺黃酒,犒勞自己這一周的奔波。
車剛拐進縣城邊一條偏僻的小路,路燈還沒亮,昏黃的暮色讓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模糊的影子。
路邊是幾棟低矮的平房,墻皮剝落,夾雜著幾棵歪脖子楊樹,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像在低語。
我瞇著眼,握著方向盤,準備繞過這條窄路,趕緊回出租屋洗個熱水澡。
就在這時,車燈掃過路邊,我瞥見幾個人影在墻角晃動,吵吵嚷嚷的,聲音不大,但透著一股不懷好意的味道。
我放慢車速,皺起眉頭,仔細一看:一個年輕女孩被三個男人圍在一堵破舊的磚墻前。
女孩背靠著墻,手里死死攥著一個灰色布包,肩膀微微發抖,像是嚇得六神無主。
那三個男人穿著花里胡哨的夾克,領頭的黃毛家伙雙手插兜,歪著頭,嘴里嚷著什么,另兩個跟班站在他身后,笑得一臉痞氣,像是在起哄。
我心頭火氣蹭地冒上來。
部隊五年,教官常說:“當兵的,骨子里得有股正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這話刻進了我的骨頭,遇到這種事,我沒法裝沒看見。
我把車靠邊停下,熄了火,推開門跳下去。
地上滿是碎石子,踩上去咯吱響,我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女孩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點求助的意味,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
那三個男人卻沒察覺,依然圍著她,語氣囂張。
我大步走過去,站定在他們身后,沉聲喊道:“干什么的?大晚上堵著個姑娘,算怎么回事?”
我的聲音不高,但帶著部隊里練出來的底氣,硬邦邦的,像砸在石頭上。
黃毛轉頭,上下打量我。
他大概二十出頭,瘦得像根麻桿,頭發染得像秋天的麥穗,臉上掛著不屑的笑。
他啜了口唾沫,斜眼看著我:“喲,哪來的多管閑事?關你屁事,趕緊滾!”
旁邊兩個跟班也附和著,笑得更囂張了,一個還故意挺了挺胸,晃了晃拳頭,像是要嚇唬我。
我冷笑一聲,往前跨了一步,站得離黃毛不到兩米遠,盯著他的眼睛:“再說一遍,滾的是你們。”
我在部隊練了三年散打,擒拿格斗樣樣不落,這幾個瘦了吧唧的混混,單挑群毆我都不怵。
我雙手插在軍綠色夾克的兜里,肩膀微微一沉,擺出隨時能動手的架勢。
部隊里教官教過,氣勢比拳頭先到,震懾住對方,事情就解決了一半。
果然,黃毛對上我的眼神,氣勢弱了幾分,眼神閃了閃,嘴上卻不服軟:“你他媽誰啊?找揍是不是?”
我沒廢話,往前又邁了半步,聲音更低了點:“試試看。”
我的眼神死死鎖住他,像在訓練場上對峙教官時那樣,毫不退讓。
黃毛大概被我震住了,咽了口唾沫,嘀咕了幾句臟話,朝兩個跟班使了個眼色:“走走走,懶得跟這傻大個廢話。”
他們悻悻地轉身,踢著路邊的石子走了,臨走還回頭瞪了我一眼,嘴里罵罵咧咧,但沒敢再靠近。
我沒理他們,轉頭看向那個女孩。
她大概二十出頭,穿著一件淺藍色毛衣,扎著高馬尾,臉白得像張紙,眼神里還帶著點驚魂未定的慌亂,手里的布包被她攥得皺巴巴的。
她抬頭看我,聲音有點抖:“謝謝你,真的……謝謝。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辦。”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點書卷氣,像個讀書人。
我擺擺手,咧嘴笑了笑:“沒事,路過看不過眼而已。你沒事吧?住附近嗎?我送你回去,省得那幾個家伙再回來。”
我瞥了眼巷子口,黃毛他們已經走遠,但小心點總沒錯。
她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唇,點點頭:“我住得不遠,就在前面街口那棟樓。麻煩你了,謝謝。”
她低頭理了理布包,步子邁得小心,像還在平復心情。
我陪她走了幾分鐘,路燈漸漸亮起來,昏黃的光灑在路上,照得她的影子細長。
她一路沒怎么說話,只是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眼神里帶著感激。
我怕她尷尬,隨口找話聊:“這破路晚上不太平,你以后盡量早點回家,帶個伴兒。”
她點點頭,笑了笑:“嗯,我平時不走這條路,今天加班晚了,抄近道,沒想到……”
她沒說下去,聲音低了低,像是還心有余悸。
到了街口一棟老式居民樓下,她停下腳步,轉身對我笑了一下,眼睛在路燈下亮亮的:“我叫林曉晴,真的很感謝你。以后有機會,我請你吃飯吧。”
我撓撓頭,覺得這女孩挺真誠,笑得也好看,像是春天的風,暖乎乎的。
我說:“行,我叫張強。有緣再見吧。”
說完我揮揮手,轉身回了車。
引擎轟隆隆響起來,鄧麗君的歌聲又在車廂里飄蕩。
我踩下油門,心想,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幫個忙,圖個心安。
03
過了幾天,我幾乎把這事忘了。
那天送完貨,我照例在縣城的小飯館吃牛肉面,剛端起碗,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笑著朝我揮手:“張強!還記得我嗎?”
我抬頭一看,是那天晚上救下的女孩,林曉晴。
她換了件米色大衣,頭發披著,笑得比那天晚上放松多了。
我趕緊放下筷子,笑著說:“喲,林小姐,緣分吶!”
她走過來坐下,笑著說:“上次說要請你吃飯,今天總算碰上了。你有空嗎?附近有家餃子館,味道不錯,我請你!”
我本來想推辭,但看她一臉誠意,也不好拒絕,就說:“行,那我可不客氣了。”
餃子館不大,木桌上鋪著塑料桌布,墻上掛著幾張手寫的菜單。
林曉晴點了兩盤餃子和一碟花生米,還叫了瓶啤酒。
她說她平時不喝酒,但今天高興,想陪我喝兩口。
我笑著說:“你這小身板,喝啤酒行嗎?”
她瞪了我一眼,笑著說:“別小看我,我可是小學老師,帶學生練隊列的時候,比你們當兵的還嚴格呢!”
我一愣:“你是老師?教小學生的?”
她點點頭,臉上帶點驕傲:“對,教語文,剛工作兩年。那些小孩可淘氣了,但也挺可愛的。”
我有點意外,沒想到那天晚上那個柔弱的女孩,竟然是個老師。
吃飯的時候,她聊了很多,講她教書的事,講學生們的調皮搗蛋,也講她小時候的夢想。
我也跟她聊了部隊的事,講長途跑車的苦樂。
她聽得很認真,眼睛亮亮的,偶爾還問兩句。
吃完飯,她搶著付了賬,我說:“下次我請,哪有讓女士掏錢的道理。”
她笑得眼睛彎彎:“好,那就說定了!”
那天晚上,我開車回家,腦子里全是她說話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暖,還有點亂。
04
從那次餃子館的偶遇后,我和林曉晴的聯系漸漸多了起來。
剛開始只是簡單的短信,她會問我跑車累不累,路上有沒有遇到堵車,或者叮囑我天冷了多穿點。
我每次下車休息,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看有沒有她的消息。
她的字里行間帶著股溫暖,像冬天的炭火,慢慢烤熱了我這顆跑長途的糙心。
我回短信時總斟酌半天,生怕自己粗枝大葉的語氣讓她覺得不真誠。
有次我跑完一趟夜車,凌晨兩點在服務區收到她的消息:“張強,晚了早點睡,別老抽煙,對身體不好。”
我盯著屏幕,嘴角不自覺上揚,回了句:“曉晴老師,管得挺嚴啊,改天得請教你咋戒煙。”
她回了兩個笑臉,我躺在駕駛室里,盯著車頂,覺得這夜好像沒那么冷了。
慢慢地,我們開始約著見面。
林曉晴周末不用上課,偶爾會約我去縣城邊的小公園散步。
那公園不大,湖邊有幾棵老柳樹,風一吹,柳條像姑娘的頭發,輕輕晃動。
我們沿著湖邊的小路走,她喜歡穿件米色大衣,圍條淺藍色圍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
她愛聽我講部隊的事,我講得最多的還是訓練場上的糗事,比如有次站軍姿站得腿麻,教官一喊“稍息”,我直接摔了個狗啃泥,惹得全連哄笑。
她聽了捂著嘴笑,眼睛亮亮的,說:“張強,你當兵時肯定特逗。”
我撓撓頭,嘿嘿一笑:“那會兒年輕,皮實,摔幾跤也不當回事。”
有次散步,她突然停下來,蹲在湖邊看一群鴨子游來游去。
我站在她身后,看著她側臉,心想這姑娘怎么這么招人喜歡。
她轉頭看我,笑著說:“張強,你說這鴨子整天游來游去,累不累啊?”
我蹲下來,撿了塊小石子扔進湖里,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累啥,游著玩唄,咱跑車的還不是天天在路上晃。”
她撲哧一笑,拍拍手站起來:“也是,你這大車司機,比鴨子還自由。”
除了散步,我們還愛去路邊攤吃餛飩。
縣城有家老張餛飩攤,桌子油膩膩的,塑料凳子坐上去吱吱響,但湯頭鮮得讓人停不了嘴。
我和林曉晴并排坐著,她吃得斯文,小口小口地吹著熱氣,我卻三兩口就干掉一碗。
她瞪我一眼:“你慢點吃,燙著怎么辦?”
我笑著說:“部隊里吃飯都搶秒,習慣了。”
她搖頭,遞給我一瓶礦泉水,嗔怪道:“改改這毛病,吃飯得細嚼慢咽。”
我接過水,咕咚喝了一口,心想這姑娘管我管得還挺上心。
交往一個月后,我開始送她點小東西。
有次跑車路過鄰縣,集市上有賣紅棗核桃的,我挑了點品相好的,裝在塑料袋里,跑回縣城時特意給她送去。
她在學校門口接我,穿著件白色襯衫,頭發披著,笑得像春天的花。
她接過袋子,嗔怪說:“你跑車那么辛苦,還給我買這個干嘛?花錢多不值。”
我說:“沒事,路過看著好,就想著你可能喜歡。”
她臉紅了一下,低頭說了聲謝謝,眼睛里閃著點亮光,像湖面上的波光。
我看著她,心里像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暖得發燙。
有天晚上,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夜風涼颼颼的,遠處有蛐蛐叫。
她裹緊了圍巾,突然問我:“張強,你以后想干啥?一直開大車嗎?”
我愣了一下,盯著遠處湖面上的倒影,沉默了一會兒。
在部隊時,日子簡單,服從命令就行;退伍后,跑車成了生活全部,未來卻像這夜色,模模糊糊。
我點了根煙,吐了口煙圈:“沒想太多,部隊出來就這樣了。開大車挺好,自由,收入也還行。以后……也許攢點錢,開個小店,修車行什么的,踏實點。”
她點點頭,認真地看著我:“我覺得你挺有擔當的,不管干啥,都會干得很好。”
她的聲音輕,但每個字都像落在心上,沉甸甸的。
我掐了煙,笑了笑:“曉晴老師,你這話聽著像給學生打分。”
她瞪我一眼,笑著拍了我肩膀一下:“就你嘴貧!”
那一刻,夜風吹過,我看著她笑,覺得這日子好像有了點不一樣的顏色。
跑車的疲憊,夜里的孤單,好像都被她的笑沖淡了。
我開始認真地想,也許,我不只是想開大車,不只是想攢錢開店,我還想跟這個姑娘,一起走更遠的路。
05
交往了幾個月,我跟林曉晴的感情越來越好。
她是個溫柔又獨立的女孩,偶爾有點小脾氣,但從不無理取鬧。
我開始認真地想,我們是不是可以走得更遠。
有天晚上,她給我打電話,語氣有點緊張:“張強,我爸說想見見你。你……有空嗎?”
我一聽,心跳得厲害。
見家長,這可是大事。
我在部隊里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想到要見她爸,我竟然有點慌了。
我趕緊說:“有空有空!什么時候?我在家等著!”
她笑了,說:“別緊張,我爸挺好說話的。下周六吧,你來我家吃飯。”
那幾天,我跑車的時候都在盤算,買點什么禮物好。煙酒肯定要,茶葉也得備上,還有水果、點心……我跑遍了縣城的超市,挑了滿滿一堆東西,裝了兩個大禮盒,覺得自己總算有點誠意。周六那天,我穿上最體面的衣服——一件部隊發的深藍色夾克,熨得平平整整。到了林曉晴家樓下,我深吸一口氣,拎著禮盒上了樓。她家住在一棟老式家屬樓里,門一開,她笑著迎出來:“來啦!快進來!”我跟著她進了屋,屋里簡單但溫馨,墻上掛著幾幅學生的畫,茶幾上擺著水果盤。一個中年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笑著朝我點頭。我剛準備開口叫“叔叔”,卻愣住了。那張臉,太熟悉了。熟悉到我腦子一片空白。“您……您怎么在這?”我脫口而出,手里的禮盒差點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