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書昀,你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楚明遠靠在外白渡橋的欄桿上,望著黃浦江上的夕陽。江風吹起了他的軍帽,露出一頭烏黑的短發。
“傻瓜,你要去當飛行員了,我怎么跟你永遠在一起?”沈書昀笑著推了推他的肩膀,手指碰到了他肩章上的銀星。
“那我就每天給你寫信,寫到手都酸了。用那種軍綠色的信封,蓋上部隊的郵戳?!背鬟h握住她的手,“你收到信就知道我還活著,還想著你?!?/strong>
“寫信算什么,有本事你每周都回上??次摇!鄙驎赖穆曇粲行╊澏?,她知道這不可能。
“好,我一定回來看你。每一次執行任務回來,我都要第一個見到你?!背鬟h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發誓,就算是天塌了,我也要回來找你?!?/strong>
沈書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遠處的江水。夕陽把江面染成了金黃色,幾只白鴿從橋上飛過。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有些誓言注定要用一生去等待。二十一歲的她以為愛情會永遠年輕,以為時間會停在這個黃昏。
1
五十一歲的沈書昀每個周三都要去虹口區的老照相館。
這條街已經變了樣子,高樓大廈擠壓著老式里弄,只有這家照相館還保持著八十年代的模樣。
紅木柜臺,發黃的價格表,還有墻上那臺永遠不準的掛鐘。
她總是拿著同一卷膠卷,沖洗同一張照片。膠卷已經洗了幾百次,邊緣都有些磨損了,但她舍不得換新的。
這是她和楚明遠最后的合影,也是她擁有的唯一證據,證明他們曾經相愛過。
照片上是二十幾個穿著空軍制服的年輕人。那是一九九三年,楚明遠還在飛行學院讀書,她去探望他時拍的。
他們站成兩排,臉上都帶著那個年代特有的青澀笑容。沒有美顏,沒有濾鏡,只有最真實的青春。
沈書昀的目光總是落在后排右側那個高個子男孩身上。楚明遠,一米八二的身高,在同學中格外顯眼。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胸前戴著學員徽章,笑得很燦爛。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兩年后他會從天空墜落,從此再也飛不起來。
“沈小姐,這張照片你已經洗了多少年了?”照相館的老板忍不住問道。他叫老王,六十多歲了,見過太多這樣的女人。
“快三十年了吧。”沈書昀接過還帶著藥水味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進錢包里?!懊看慰炊加X得不夠清楚,你說是不是我眼睛花了?”
老王搖搖頭。年齡不是問題,思念才是問題。有些人守著一張照片過了大半輩子,不是因為照片不清楚,而是因為回憶太模糊。
“沈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放下?”老王突然問道。
沈書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放下什么?”
“放下這個人,重新開始生活?!?/p>
沈書昀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老王,你見過蒲公英嗎?蒲公英的種子被風吹散了,你說它們還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嗎?
我就是那棵蒲公英,他是我的種子。我不能放下,因為放下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沈書昀住在一棟民國時期的老洋房里。
房子是她父親留下的,三層樓的石庫門建筑,院子里種著一棵法國梧桐。她住在三樓的閣樓里,這里光線最好,也最安靜。
閣樓是她的世界。書架占了三面墻,放滿了她這些年編輯過的書籍。第四面墻貼滿了楚明遠的照片。
有合影,有單人照,還有她偷拍的側臉。每一張照片都被她精心裝裱,按照時間順序排列。
最中間的位置掛著那張航空學院的合影。照片下面放著一個小香爐,里面插著一支檀香。每天晚上,她都會點燃檀香,對著這些照片說話。
“明遠,今天我編輯了一本詩集,里面有汪國真的詩?!彼菑埡嫌?,“還記得你抄給我的那本詩集嗎?你的字寫得真好看,比印刷體還整齊。”
沒有人回答她。三十年來,從來沒有人回答她。
“街角的梧桐又黃了,葉子一片片掉下來。你最喜歡秋天,說秋天的天空最適合飛行?,F在是秋天了,你在哪里飛呢?”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鐘表滴答滴答的聲音。這個聲音陪伴了她三十年,就像楚明遠的心跳一樣有規律。
“明遠,我想你了?!彼龑χ掌p聲說道,“我真的很想你?!?/p>
這句話她說了三十年,每天都要說一遍。仿佛說出來,楚明遠就能聽到;仿佛說出來,距離就會縮短一些。
整理母親遺物的時候,沈書昀在一個舊鐵盒里發現了幾封信。鐵盒銹跡斑斑,是文革時期的產物。
信封是軍綠色的,上面印著空軍的徽章。沈書昀的手開始顫抖。她認得這種信封,楚明遠給她寫信用的就是這種。
但是這些信封都是空的。沈書昀一個個打開,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最后一個信封里有半張燒焦的紙條。紙條的邊緣都是黑色的,像被火燒過一樣。
沈書昀握著紙條坐了一整夜。她想起三十年前的那個夏天,楚明遠突然斷了音訊。她給他寫信,信件被退回。她托人打聽,得到的消息是部隊有紀律,不便透露。
她以為他是不愛她了,以為他是攀了高枝忘了舊情。
那時候有很多這樣的事情,軍官和地方姑娘談戀愛,最后娶了門當戶對的軍官女兒。她哭過,恨過,也想過要忘記他。
但是她沒有忘記。三十年來,她一直在等他解釋,等他道歉,等他回來?,F在她終于明白,他不是不愛她,而是出了意外。
這張紙條是他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2
退役軍人事務局的辦公樓建于八十年代,灰色的外墻,方正的造型。沈書昀爬了四層樓,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想查一個人的檔案,楚明遠,空軍飛行員。”沈書昀把身份證遞過去。
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敲擊了幾下:“楚明遠,蘭州軍區空軍某部,飛行員,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七日因公犧牲?!?/p>
因公犧牲。這四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沈書昀心上。她感覺天旋地轉,差點站不穩。
“有更詳細的資料嗎?”
“檔案記錄就這些,涉及軍事機密的部分不能透露?!?/p>
走出辦公樓,沈書昀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顏色。三十年來,她一直在等一個死人。三十年來,她一直在和空氣說話。
可是那張紙條呢?
沈書昀在網上搜索一九九五年的空軍事故,幾乎沒有任何信息。只有一些零星的新聞報道:“某部飛行員執行任務時不幸犧牲?!?/p>
沒有姓名,沒有細節,沒有照片。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個短視頻平臺上有人在尋找戰友。她突然想到,也許她也可以試試。
沈書昀對著手機錄了一段視頻。
她舉著楚明遠的照片,聲音有些顫抖:“我在找這個人,楚明遠,空軍飛行員,一九九五年失聯。如果有人認識他,或者知道他的消息,請聯系我。我等了他三十年,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p>
視頻發出去的第一天,只有幾個點贊。第二天稍微多一些,第三天,她收到了一條私信:“我爸爸可能認識這個人?!?/p>
沈書昀的手開始發抖。
第二天,人民廣場附近的茶樓。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這是我父親,李師傅,他以前是空軍地勤?!?/p>
李師傅接過照片,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看:“這是小楚,楚明遠。當年我們都叫他小楚。小楚是個好小伙子,飛行技術很好,人也很老實?!?/strong>
“那他現在怎么樣了?”沈書昀的聲音在顫抖。
李師傅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小楚沒死。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七日,小楚執行夜間訓練任務,飛機出了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