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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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女人的聲音在宴會廳里顫抖,手中的香檳杯險些滑落。她穿著黑色晚禮服,珍珠項鏈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男人轉過身,制服上的徽章無聲地訴說著二十年的時光。他的臉已經被風沙雕刻得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如古井。
“蘇晴。”他只是輕輕點頭,仿佛她不過是多年前一個模糊的影子。
01
一九八八年夏天,梧桐葉正綠,蟬鳴聒噪。蘇晴坐在炕頭,手里捧著那張燙金的錄取通知書,清華大學的校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阿遠,你看。”她把通知書遞給正在修理收音機的男人。
林遠放下手中的螺絲刀,接過那張紙。字跡工整,蓋著鮮紅的印章。他看了很久,然后把通知書還給她。
“去吧。”他說得很輕。
蘇晴沒有表現出意料中的欣喜。她把通知書整齊地折好,放進枕頭底下。外面傳來孩子的哭聲,是隔壁鄰居家的。
“我們離婚吧。”她突然說道。
林遠的手停在半空中,剛才還靈活的手指此刻顯得僵硬。收音機里傳來沙沙的雜音,像是遠方的風聲。
“好。”他點點頭,聲音平靜得可怕。
第二天,他們去了民政局。蘇晴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林遠還是那身洗得發白的軍裝。辦事員是個年輕的女孩,看著他們的結婚證,又看看他們的臉,欲言又止。
手續很簡單。蘇晴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時候,手腕上的手表滴答作響。林遠沒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的白楊樹。
“孩子?”辦事員問。
“沒有孩子。”蘇晴搶先說道。
林遠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
三天后,蘇晴坐上了去北京的綠皮火車。林遠沒有送站,他在軍區接到了調令,要去西北邊疆。
火車汽笛長鳴,蘇晴透過車窗看見站臺上的人群,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把臉貼在玻璃上,看著這座小城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那天傍晚,林遠背著行囊走出家門。鄰居李嬸探出頭來:“小林,真要走啊?”
“嗯。”林遠鎖上門,把鑰匙交給李嬸,“麻煩您了。”
“那蘇晴呢?”
“她去北京了。”
李嬸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她看著林遠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嘆了口氣。
西北的風比想象中更加兇猛。林遠坐在運兵車里,透過帆布看見外面的戈壁灘。砂石漫天,連綿不絕。車子顛簸得厲害,幾個新兵已經吐得昏天黑地。
“習慣就好了。”老班長王鐵山拍拍林遠的肩膀,“這里的風能把人吹成干尸。”
王鐵山是河北人,在這里已經待了十五年。他的臉被風沙打磨得像老樹皮,但笑起來還是很憨厚。
哨所建在一個小山包上,四周除了石頭就是枯草。林遠分到的床鋪靠近窗戶,夜里能聽見風在呼嘯。第一個夜晚,他躺在硬邦邦的軍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縫,直到天亮。
“想家了?”王鐵山問。
“沒有。”林遠翻身面向墻壁。
“都這樣,慢慢就好了。”
白天的訓練很艱苦。五公里越野,負重行軍,射擊訓練。林遠的手很快就磨出了繭子,臉也被曬得黝黑。晚上的時候,他們圍坐在爐子旁邊,聽王鐵山講他的故事。
“我老婆當年也想讓我轉業,”王鐵山吸著煙袋,“說這里苦,孩子都見不著爹。”
“后來呢?”有人問。
“后來她跟別人跑了。”王鐵山笑了笑,“也好,省得她受苦。”
林遠沒有接話。他知道王鐵山是為了安慰他才說這些,但他不需要安慰。
第一個冬天特別難熬。雪下得很大,哨所被圍困了一個多月。食物不夠,他們只能吃壓縮餅干泡雪水。林遠的嘴唇開裂,手腳生凍瘡,夜里疼得睡不著覺。
“堅持住,春天就好了。”王鐵山每天都這樣說。
春天確實來了,但林遠已經瘦了二十多斤。他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變深了,像是藏著什么東西。
02
第二年夏天,哨所來了新兵。林遠成了老兵,開始帶新人。他很少說話,但做事很認真。新兵們都有些怕他,背地里叫他“林石頭”。
“為什么叫我石頭?”林遠問王鐵山。
“因為你話少,臉色也像石頭。”王鐵山哈哈大笑,“不過這樣也好,在這里太感性活不下去。”
第三年,林遠收到了第一封信。不是蘇晴寫的,是他在老家的戰友小張。信里說蘇晴已經畢業了,在北京找了份好工作,還說她問起過林遠的近況。
林遠把信看了兩遍,然后燒了。
第五年,王鐵山退伍了。臨走前一晚,兩人喝了很多酒。
“你不后悔嗎?”王鐵山問。
“后悔什么?”
“選擇這里。”
林遠搖搖頭:“沒什么好后悔的。”
“那你的前妻呢?”
“她有她的路。”
王鐵山拍拍林遠的肩膀:“你是個好兵,但太硬了。”
王鐵山走后,林遠成了哨所里資歷最老的兵。他開始負責更多的事務,訓練新兵,維護設備,巡邏警戒。他的軍銜也在一點點提升,從士兵到士官,再到軍官。
第十年,林遠接到家里的電報。母親病重。他申請了探親假,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回到老家。
母親躺在病床上,看見林遠進門,眼淚止不住地流。
“瘦了,黑了。”她伸手摸林遠的臉,“苦了你了。”
“沒事,習慣了。”
“蘇晴那丫頭,前年回來過一次,問起你。”
林遠沒有接話。他在家里待了半個月,每天給母親煮粥,陪她說話。母親的病情好轉了一些,他才放心離開。
臨走前,母親拉住他的手:“阿遠,你還年輕,別把自己困在那里。”
“我不覺得困。”
“那就好。”母親點點頭,“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第十五年,林遠升為少校。那天晚上,哨所里舉辦了慶祝會,大家圍著篝火唱歌喝酒。林遠看著火焰跳躍,想起很多往事。那些已經退伍的戰友,那些過去的日子,還有那個已經模糊的女人。
“林連長,想什么呢?”新來的小戰士問。
“沒什么。”林遠站起身,“時間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第十八年,哨所來了新的連長,林遠調到團部工作。他離開那個待了十八年的小山包,心里竟然有些不舍。
團部在師部附近,條件好了很多。林遠有了自己的宿舍,還有一張軟床。但他睡得反而不踏實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想回哨所了?”團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軍官,看得很透徹。
“有點。”林遠承認。
“正常,在一個地方待久了都這樣。”團長笑笑,“不過你也該換換環境了,一直待在山上不是個事。”
第二十年,林遠面臨抉擇。按照政策,他可以選擇轉業或者繼續服役。如果繼續服役,可能會調到更遠的地方。如果轉業,可以回到老家工作。
“你怎么想?”團長問。
林遠沉默了很久:“轉業吧。”
“為什么?”
“該回去了。”
辦理轉業手續的過程很漫長。林遠需要填寫各種表格,參加各種考試,接受組織談話。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好軍官,為邊疆建設做出了貢獻。
最后一天,林遠換下軍裝,穿上便裝。鏡子里的自己顯得有些陌生,四十歲的男人,鬢角已經有了白發。
03
火車又是三天三夜。這次林遠坐的是軟臥,窗外的風景不斷變化,從戈壁到草原,從草原到平原,從平原到丘陵。他看著這些風景,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次旅程,只是方向相反。
老家的變化很大。原來的平房變成了樓房,原來的土路變成了柏油路。林遠下了火車,站在廣場上,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遠?”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轉過頭,看見一個中年女人朝他走來。是李嬸,雖然老了很多,但還是認得出來。
“真的是你!”李嬸激動地拉住他的手,“回來了!”
“李嬸,您好。”
“瘦了,也黑了,但是精神頭很好。”李嬸上下打量著他,“你媽要是還在,該多高興啊。”
林遠點點頭。母親在三年前去世了,他趕回來的時候,人已經入土了。
“住哪?”李嬸問。
“還沒定。”
“先到我家吧,我給你收拾間屋子。”
李嬸的家也變了,原來的四合院變成了兩層小樓。她把林遠安排在二樓的客房,還特意買了新床單新枕頭。
“對了,”李嬸一邊鋪床一邊說,“蘇晴那丫頭前些年回來過,現在在省城工作,聽說混得不錯。”
林遠在窗邊整理行李,沒有回應。
“你們兩個啊,”李嬸嘆了口氣,“都是好孩子,就是太倔。”
第二天,林遠去人才市場找工作。他的簡歷很簡單:二十年軍齡,少校軍銜,有管理經驗。很多企業都對他感興趣,但大多是保安或者司機之類的工作。
“林先生,您的條件很好,但是沒有商業經驗。”一個人事經理很客氣地說,“我們公司正在擴張,需要有軍人作風的管理人員,您考慮一下?”
這是一家建筑公司,規模不大,但正在承接一個大項目。林遠考慮了一天,決定接受這份工作。
公司的老板姓陳,四十多歲,是個很爽快的人。他看重林遠的管理能力和執行力,把他安排在項目部工作。
“林經理,這個項目很重要,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陳總拍拍林遠的肩膀。
“我會盡力的。”
項目是建一座商業綜合體,工期緊,要求高。林遠把在部隊學到的管理方法運用到工地上,嚴格按照計劃執行,不允許任何拖延。工人們開始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被他的認真勁折服了。
三個月后,項目進度超前,質量也很好。陳總很滿意,決定讓林遠負責更多的項目。
“老林,你這管理水平,比我那些大學生強多了。”陳總請林遠吃飯,“來,我敬你一杯。”
林遠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很烈,但他面不改色。
“痛快!”陳總哈哈大笑,“就是要這樣的人!”
半年后,公司接了一個更大的項目,是省里的重點工程。陳總把這個項目交給林遠負責,還給他配了一個團隊。
“這個項目搞好了,咱們公司就能上一個臺階。”陳總很認真地說,“老林,我相信你。”
林遠沒有讓他失望。項目按時完工,還獲得了省里的優質工程獎。陳總當場決定,讓林遠做公司的副總經理。
“老林,跟著我干,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陳總拍著胸脯保證。
林遠的生活漸漸穩定下來。他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公寓,簡單裝修后住了進去。房子不大,但很干凈,家具也很簡單,就像他在部隊時的宿舍一樣。
平時除了工作,林遠很少外出。他不喝酒不抽煙,也不參加那些應酬聚會。同事們都覺得他有些孤僻,但都很尊重他。
“林總,您這樣下去不行啊,”公司的小王是個熱心腸,“要不我給您介紹個對象?”
“不用了。”林遠擺擺手。
“您還年輕呢,不能這樣過一輩子啊。”
林遠笑了笑,沒有回答。
一年后,公司接到了一個更大的項目,需要和省城的一家集團公司合作。陳總決定舉辦一個簽約儀式,邀請各方代表參加。
“老林,這次你代表我們公司出席,一定要表現好。”陳總很重視這次合作。
“明白。”
簽約儀式安排在市里最好的酒店。林遠穿了一身新西裝,提前到了現場檢查準備工作。酒店的宴會廳裝飾得很豪華,水晶吊燈閃閃發光,圓桌上擺著精美的餐具。
“林總,省城那邊的代表到了。”工作人員來報告。
“好,我去迎接。”
林遠走向酒店大堂,看見幾個穿著正裝的人正在辦理入住手續。他走上前去,準備自我介紹。
“請問哪位是...”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人群中,一個女人轉過身來。她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裝,化著精致的妝容,頭發盤得一絲不茍。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那雙眼睛,那個輪廓,林遠永遠不會忘記。
是蘇晴。
她顯然也認出了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中的公文包差點掉在地上。
“林遠?”她的聲音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