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種這種爛蘋果?狗都不吃!」
2006年的陜北秋日,村長一腳踢飛地上的歪果,濺起的泥點砸在林秀蘭褪色的解放鞋上。
她攥著剛簽的30年承包合同,耳邊還回響著前夫法庭上的冷笑:「孩子歸我!跟著你種這種垃圾果,能有什么出息?」
身后,五歲的兒子小樹正把一顆蟲蛀的蘋果,小心翼翼放進空蕩蕩的竹筐。
18年后,當歐盟官員跪地親吻這片土地時,當年奪走孩子的法官,正滿臉堆笑地舉著「愛心助農」的牌子。
01
離婚協議書上的鋼印還沒干透,林秀蘭就拿著最后的三萬塊錢,站在了村委會門口。
「秀蘭啊,你真要承包那片破山?」村會計推了推眼鏡,「那地方連草都長不好,前年張二還在那里摔斷過腿。」
林秀蘭沒說話,只是把錢往桌上一拍。
那片荒山在村東頭,足足八十畝,滿山都是被蟲害糟蹋的果樹。
樹皮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蟲眼,像是被機關槍掃射過一樣。
村民們都說這片山有邪氣,種什么死什么。
合同簽到最后一頁時,村長突然掏出筆,在角落里手寫了一行小字:「若遇天災,承包期自動續延。」
「這是啥意思?」林秀蘭指著那行字問。
「沒啥,就是防止你到時候賴賬。」村長收起筆,「反正也沒人要這破地方。」
拿到合同的那天下午,林秀蘭帶著兒子小樹上了山。
再過幾天他就要被前夫帶走了,小樹才五歲,走路還有點踉蹌,但他緊緊跟在媽媽身后,不吭一聲。
「媽媽,這些蘋果為什么這么丑?」小樹指著一顆被蟲咬得千瘡百孔的果子問。
林秀蘭蹲下來,把兒子摟進懷里:「因為它們要留著嘴,替我們嘗遍生活的苦。」
第一個探視日是在周六下午。
前夫家的客廳鋪著新地毯,茶幾上擺著剛買的進口水果。
小樹坐在沙發角落,手里捧著一本《十萬個為什么》,看都不看她一眼。
「同學們都笑我媽媽是撿爛果的。」小樹的聲音很小,像蚊子嗡嗡叫。
林秀蘭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
她從包里掏出一顆蘋果,那是她從山上撿來的,雖然有蟲眼,但洗干凈后還能吃。
「樹樹,這是媽媽種的第一顆果子。」
小樹看了看蘋果,又看了看她,最后還是接過來放進了書包。
「時間到了。」前夫站在門口,冷冷地說。
林秀蘭離開時,聽見兒子在房間里小聲哭泣。
她沒回頭,咬著牙走出了那棟樓。
02
2007年的春天,林秀蘭開始了她的滅蟲大戰。
那些刺蛾蟲卵密密麻麻地貼在樹皮上,像是癩蛤蟆的疙瘩。
農藥太貴,她買不起。
聽說老農用手抓蟲的辦法最管用,她就戴著破手套,一只一只地往下摳。
蟲卵被摳破后,里面的汁液濺到手臂上,燒得像火烤一樣疼。
兩個月下來,她的兩只胳膊都潰爛流膿了。
晚上疼得睡不著覺,她就坐在炕邊,用針把膿包一個個挑破。
膿血滴在桌上的起訴書上,把「探視權」三個字都染模糊了。
前夫又告她了,說她住在荒山上,身上有蟲,不適合見孩子。
為了買有機肥,林秀蘭去縣城賣了三次血。
第三次賣血后,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醒來時,發現書包里唯一完好的試驗果被壓成了醬。
那是她留著準備給兒子的。
「大姐,你沒事吧?」路過的貨車司機扶起她。
「沒事,沒事。」林秀蘭擺擺手,蹲在地上把果醬一點點舔干凈。
甜的。
真的很甜。
那年冬天,小樹偷偷在法院判決書的背面畫滿了被蟲啃的蘋果。
一頁紙上畫了密密麻麻幾十個,每個蘋果都有大大小小的洞。
最后一個蘋果的洞特別大,像在張著嘴笑。
小樹在旁邊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媽媽的蘋果會笑。」
03
2010年7月的那場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鄰村的果園被洪水沖得一干二凈,損失了上百萬。
但林秀蘭的歪果樹卻奇跡般地挺了過來。
原來那些蟲洞成了天然的排水孔,積水很快就流走了。
而且因為根系深,樹反而越長越旺。
村長站在她的果園里,看著那些歪歪扭扭但依然挺立的果樹,第一次沒有嘲笑她。
「秀蘭,你這運氣真是沒話說。」
林秀蘭沒接話,只是在心里默默感謝那些蟲子。
如果沒有它們啃出的洞,這些樹早就被水淹死了。
秋天修剪果樹時,她在一棵老樹的根部挖出了一本發黃的小冊子。
封面上寫著:「華北抗日根據地農業技術手冊」。
冊子的主人叫李德勝,1943年入黨,1944年犧牲。
里面記錄了各種土法治蟲、抗旱保苗的辦法。
其中有一頁被折了角,上面寫著:「以蟲治蟲,順應自然,方為長久之計。」
那年冬天,林秀蘭的第一個客戶找上門來。
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老伴兒剛過世,喜歡用果子雕刻小動物。
「別人的蘋果太圓太光滑,雕不出神韻。」老頭挑了一筐最丑的果子,「你這些有蟲眼的,剛好能做眼睛。」
一筐果子賣了五十塊錢。
這是林秀蘭第一次因為蘋果丑而賺到錢。
那天晚上,她抱著那張皺巴巴的五十塊錢,哭了一整夜。
04
2012年春天,小樹在前夫家收到了媽媽寄來的包裹。
里面有一本《昆蟲記》和一封信。
信很短:「樹樹,媽媽在學做蟲子朋友,你愿意幫我嗎?」
小樹把書翻到瓢蟲的那一頁,用紅筆在旁邊劃了一道線。
林秀蘭收到書后,按照書上的描述,開始在果園里培養瓢蟲。
她在自己胳膊潰瘍的傷口附近放了幾個小盒子,里面裝著蚜蟲,用來喂瓢蟲幼蟲。
「瘋了,真是瘋了。」村民們看見她胳膊上爬滿蟲子,都搖頭嘆氣。
但一個月后,奇跡出現了。
瓢蟲幼蟲長大后,開始大量吞食果樹上的害蟲。
蟲眼變少了,果子雖然還是不夠圓潤,但至少能看得過去了。
林秀蘭把這個發現寫在日記里:「小樹說得對,瓢蟲是蘋果樹的朋友。」
2013年的大旱持續了四個月。
村里的果樹大片大片地死掉,農民們欲哭無淚。
但林秀蘭想起了李德勝手冊里的八路軍土法。
她用秸稈把果樹根部密密實實地包起來,就像給樹穿上了棉襖。
秸稈腐爛后變成天然保濕層,樹根深深扎進土里,硬是挺過了旱災。
那年秋天,整個村子只有她的果園還綠著。
但前夫又找上門來了。
這次他帶著律師和法院的調解員,申請禁止林秀蘭探視兒子。
理由是她「生活環境惡劣,患有精神疾病」。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前夫指著她滿身泥土、胳膊上還有疤痕的樣子,「這是一個母親該有的樣子嗎?」
林秀蘭沒有反駁。
她知道自己確實不像個正常女人了。
每天和蟲子打交道,滿手老繭,皮膚黑得像炭。
但她不后悔。
調解員看了看四周的果園,又看了看滿臉滄桑的林秀蘭,最后還是在禁令上簽了字。
從那天起,她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05
2015年,小樹中考。
考試那天,他在所有試卷上都交了白卷,只在作文紙上寫了一句話:「我要上山幫媽媽。」
班主任打電話給前夫:「孩子這樣下去要毀了。」
前夫暴跳如雷,把小樹關在房間里一個星期不讓出門。
但小樹悄悄把老師發的生物書藏在床底下,每天晚上用手電筒看果樹嫁接的內容。
他在書的空白處密密麻麻地記著筆記:「蘋果嫁接最佳時間是春季萌芽前20天」、「切口要平滑,角度30度」、「接穗要選一年生健壯枝條」。
那年冬天的一個暴雪夜,小樹趁著寄養家庭都睡著了,偷偷跑了出來。
他在雪地里走了兩個小時,終于找到了媽媽的果園。
林秀蘭正在棚屋里烤火,聽見門響,以為是野狗。
開門一看,她張大了嘴,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完全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