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中原大地硝煙彌漫。在襄陽城頭,一面青天白日旗頹然墜落,城門被炸開時的轟鳴聲中,野戰軍第六縱隊司令員王近山,帶領戰士們如潮水般涌入這座千年古城。
這場被后世稱為"襄樊戰役"的關鍵戰斗,不僅全殲守軍兩萬余人,更生擒了國民黨第十五綏靖區司令官康澤中將。當捷報傳到中原野戰軍司令部,劉伯承、鄧小平兩位首長立即給王近山來電:要見見康澤。幾乎同時,毛主席發來電報:此人暫不處決,派精銳部隊押解,加鐐銬,即刻送往華北。
這個被國共雙方同時盯上的康澤,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國民黨特務系統內部,流傳著"康戴二公"的說法。戴笠的軍統局以暗殺、綁架聞名,而康澤領導的"復興社"別動隊則更擅長滲透與破壞。如果說戴笠是蔣介石手中的利劍,那么康澤就是扎進革命根據地心臟的毒針。
讓我們把時間撥回1936年的延安。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在窯洞里記錄下這樣震撼的對話:"主席,您認為蘇區淪陷的最大元兇是誰?"毛澤東猛地掐滅煙頭,目光如炬的說道,蘇區覆滅的兩大主兇,一是蔣介石,一個是康澤,農民對于康澤是不能饒恕的。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康澤雙手沾滿革命群眾的鮮血,為何在1948年他被俘后,毛澤東反而要特地下令"不能殺"呢?
我們先從康澤的經歷說起吧??禎?,1904年出生在四川安岳縣,一個貧苦的農家院落里。這個川中少年或許想不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將與二十世紀中國的命運緊密交織。1925年,21歲的康澤揣著借來的路費,擠上了開往廣州的輪船——他要報考黃埔軍校。在第三期學員中,這個操著濃重四川口音的年輕人并不起眼,直到那個改變命運的端午節。
那天,蔣介石到校巡視,發現多數學員都放假外出,唯獨康澤獨自在教室埋頭苦讀。這個場景讓蔣校長眼前一亮,他特意記下這個"勤奮好學"的年輕人。當時的蔣介石正在物色心腹,康澤的"上進"表現恰似瞌睡遇枕頭。沒過多久,康澤就接到通知:蔣校長親自保送他去蘇聯留學。
留學蘇聯的康澤帶著"海歸"光環回到南京。目睹蘇聯政治保衛局(即"格柏烏")的嚴密組織體系后,他向蔣介石提出效仿建議。這個提議正中急于強化獨裁統治的蔣介石下懷,1932年,以"復興中華民族"為旗號的特務組織——復興社應運而生。在這個被后世稱為"藍衣社"的機構中,康澤與戴笠、賀衷寒等12人并稱"十三太保",成為蔣介石最倚重的政治打手。
復興社內部架構清晰:康澤掌管的別動隊負責地方滲透與軍事行動,戴笠的特務處則專司情報偵緝。兩人雖同為中將銜,但康澤因深得蔣介石信任,實際權勢一度凌駕于戴笠之上。這種特殊地位從國民黨內部的稱謂可見一斑——"康戴二公"的排序,恰似當年清朝"曾左"并稱的微妙政治信號。
在中央蘇區五次反圍剿戰役中,康澤別動隊扮演著令人膽寒的角色。這支裝備精良的特務武裝不同于正規軍,他們深諳"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殘酷法則。每當紅軍戰略轉移后,康澤便指揮別動隊協同地方保安團,對根據地實施"清鄉"政策。
在江西瑞金、福建長汀等地,康澤創造了"連坐法"的升級版:每戶農家門前必須懸掛"自新牌",鄰里之間相互監視,稍有通共嫌疑便全家遭殃。更令人發指的是,他親自督導組建"還鄉團",將逃亡地主武裝成復仇機器。這些暴行直接導致蘇區人口銳減,根據地經濟體系徹底崩壞。這也是為什么毛主席說“農民對康澤是無法饒恕的”。
隨著戰功累積,康澤的政治野心急劇膨脹。蔣介石也在公開場合多次以"吾家千里駒"稱許這位愛將,甚至在嫡系將領面前暗示"康澤堪當大任"。這種似是而非的"接班人"定位,猶如一劑毒藥,讓康澤逐漸迷失在權力幻象中。
剛從蘇聯鍍金回來的蔣經國踏上了故土。這位蔣家太子爺的回歸,徹底剪斷了康澤與蔣介石之間最后的情分。要說康澤這個人,前半輩子可謂把"揣摩上意"四個字練到了極致,可這回他偏偏犯了職場大忌——在老板眼皮底下跟"太子爺"較勁,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嗎?
蔣介石是什么人?那是把"攘外必先安內"當座右銘的主兒。眼看著日本鬼子的鐵蹄都快踹到南京城門了,這位委員長還在盤算著怎么把江山傳給自家兒子??禎傻购?,仗著早年給老蔣當過"政治打手",居然真把自己當成了"十三太保"里的頭號功臣,三天兩頭在蔣介石跟前刷存在感,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康某人當年給復興社立過汗馬功勞。
要說這康澤也是昏了頭,1945年抗戰剛勝利,他就巴巴地跑歐美考察去了。等他回到上海時,解放戰爭的炮聲都震天響了!這時候的蔣介石正被解放軍打得滿地找牙,哪還有心思聽他講什么"西方民主經驗"??煽禎善蛔R趣,還當自己是當年那個能左右蔣介石心思的紅人,一回來就嚷嚷著要帶兵打仗。
但是,蔣介石只是給康澤三個選擇:要么去熱河當省主席,要么當北平新聞處長,要么去襄樊當司令。這三個職位看似風光,實則個個都是坑。熱河早讓解放軍解放了,這時候去當省主席,跟光桿司令沒什么區別?新聞處長倒是體面,可康澤這輩子除了會搞特務工作,哪里會用筆桿子?算來算去,也就襄樊司令這個職位還能湊合。
為了讓“愛將”康澤安心赴任,蔣介石特意拍著胸脯保證,給他配兩個師三個旅。康澤滿心歡喜,覺得委員長還是念舊情的。結果等真到了襄樊,說好的部隊連個影子都見不著。原來,蔣介石早把精銳部隊調去圍剿中原解放區了,留給康澤的盡是些老弱病殘,連槍都配不齊整。
這下康澤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就是個被架在火上烤的替罪羊。蔣介石這是許給他一張空頭支票,讓他心甘情愿地當擋箭牌呢!要是襄樊守住了,那是委員長指揮有方;要是丟了,正好把責任推給他這個"不聽話的老臣"??蓱z康澤還做著"東山再起"的美夢,天天在司令部里對著地圖比劃,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蔣介石 棋盤上的棄子。
1948年7月,王近山將軍帶著中野六縱殺到襄陽城下。這康澤打仗沒本事,歪主意倒是一籮筐。眼看著解放軍要攻城了,他居然想出裝死這招餿主意。結果,咱們的解放軍戰士火眼金睛,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正是通緝令上畫的康澤嘛!二話不說就把他捆成了粽子。
消息傳到西柏坡,將士們個個拍手稱快。要說康澤對群眾造成的傷害,那真是罄竹難書。當年在江西,他搞的那個"還鄉團"比土匪還狠,老百姓但凡跟紅軍沾點邊,輕則抄家重則滅門。所以,將他槍斃,是眾望所歸。
可這時候毛主席卻從長遠考慮說,不殺康澤,比殺康澤好。所以,在得知康澤被俘后,立即給王近山將軍發電報,讓他把康澤加鐐銬,帶到他那里。
要說康澤被俘這事,最尷尬的莫過于蔣介石。早在戰役打響前,這位"校長"就拍著胸脯對幕僚們說自己這位愛將肯定不會投降。為表重視,他授意國防部政工局局長鄧文儀召開記者會,當著中外媒體的面宣布:康澤已經殉難。
可蔣介石萬萬沒想到,這出"壯烈殉國"的戲碼才唱了不到24小時就穿幫了。次日清晨,延安新華社的電波劃破長空:我軍在豫東戰役中生擒國民黨中將康澤。這個消息如同平地驚雷,不僅讓重慶的國民黨高層集體失聲,更讓蔣介石又羞又氣的摔碎手邊的瓷杯。
他哪里知道,此時的康澤正裹著解放軍提供的棉被,在俘虜營里喝著熱騰騰的小米粥。
按理說,像康澤這種雙手沾滿革命者鮮血的特務頭子,落到人民手里該是兇多吉少??伤环敽螅粌H沒有虐待他,還給他看病。這是為什么呢?
其實,康澤的改造,是新中國統戰工作的經典案例。毛主席在1956年4月,在《論十大關系》中就曾提
像被俘的戰犯宣統皇帝、康澤這類人也不殺。不殺他們,不是沒有可殺之罪,而是殺了不利。一是殺一個就得殺兩個,很多人頭要落地。二是殺了人就不能改正錯誤。三是四是殺了后反而有殺俘的壞名聲。五是對一切反革命分子,都應當給以生活出路,使他們有自新的機會。這樣做,對人民事業,對國際影響,都有好處。
初到功德林的日子,康澤活得像驚弓之鳥。每當管理員端來熱氣騰騰的病號飯,他總要等對方轉身才敢動筷。這位曾指揮過無數次"特別行動"的特務頭子,此刻最擔憂的,是某個深夜會被秘密提審,然后像他曾經處置過的地下黨員那樣,"永遠消失"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但管理所里發生的種種細節,逐漸像溫熱的水流般融化著他心中的堅冰。最先讓他感到困惑的,是管理人員對待所有戰犯一視同仁的態度,讓他開始觀察這里的生活。思想的蛻變帶來行動的改變,康澤開始在學習和勞動中變得積極主動。
十年多的改造,讓康澤在1963年作為第三批特赦戰犯走出功德林。這位曾經的復興社"康副主任",后來成了全國政協文史專員,并撰寫了《復興社的緣起》、《三民主義青年團始末》等文章。發表后,在國內外立即引起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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