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戰爭不光要靠前線的刀光劍影,后方的補給支援同樣重要,即便是八路軍、新四軍也不能例外。戰士們的意志再堅強,補給斷絕也是不行的。
而在1941年,八路軍、新四軍就正面臨著補給斷絕的窘境。這一年蔣介石掀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直接對皖南新四軍發起進攻,造成數千新四軍戰士犧牲。
而八路軍雖未遭到直接進攻,卻也處于日軍和國民黨頑固派的雙重擠壓之中,處境艱難。
更要命的是經濟上的封鎖,國民黨違背合作協議,直接切斷了對延安的物資供應,不再撥一分錢。他們不但自己拒絕撥付物資,還不讓其他人運物資過去,號稱一粒糧食都不能流入根據地。多種因素疊加之下,各根據地都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經濟困境。
為解決這一系列問題,周總理決定成立“第三戰線”。他在重慶八路軍辦事處秘密接見了一個人,名叫肖林。
這個人選可不是隨便定的,因為此人的任務就是為黨組織賺取經費,而且必須暗中進行。這就要求他必須絕對忠誠可靠,不然卷款跑路了咋辦?同時還得有地下工作經驗,否則身份一旦暴露,也沒法向根據地輸送資金了。光有這些還不夠,此人還得有生意頭腦,不然也賺不到錢。
而肖林,正好完美符合這些條件。他已經當了幾年地下黨,多次出色完成任務,大家對他評價都很高,他的妻子王敏卿也是黨員。并且他此前曾在愛國實業家盧作孚創辦的民生公司工作過,還當過盧作孚的秘書,對物資買賣、資金往來這些事情都很熟悉,也算是有些經濟方面的人脈。最后他還是四川江津人,有著熟悉本地情況的優勢。
當然即便有這些條件,也得本人愿意干才行。肖林本身更喜歡文學工作,他是否愿意與過去的自己切割,轉型為一名“唯利是圖”,卻不能將“利”留給自己的商人呢?
答案是肯定的,肖林表示只要組織需要,自己就會去做。他毫不猶豫地揣著組織給的1000美元本金走了。也許周總理自己都想不到,他本來只是讓肖林賺取經費,肖林卻硬是靠著這1000美元,給組織賺回了一個資產1000多萬美元和12萬兩黃金的商業帝國。
接到任務后不久,肖林就在江津創辦了“恒源字號”商行,肖林當經理,王敏卿當店員。雖說1000美元在當時已經是筆巨款,但肖林還是堅持親力親為,將絕大部分資金都用在了進貨上。
江津雖然不是什么大城市,卻是重要的交通樞紐。肖林觀察一番,果斷購入大量食糖。其他人都笑話他:食糖也沒有緊缺,買那么多干什么,不怕賠了嗎?
肖林笑而不語,一個月后,食糖價格果然大漲,他大賺一筆。原來肖林靠著觀察南來北往的商旅已經敏銳地發現了食糖即將漲價的跡象,而其他人卻渾然不覺。
隨后肖林繼續擴大經營面,開始買賣土紗和植物油等。到1944年,他的生意已經越做越大,恒源字號也變成了大生公司,又增加了五金、西藥等貨品,這些也同樣是根據地緊缺的物資。肖林倚依經營之便,每隔一段時間便將一批物資送到根據地。
同時肖林還發現各類日用品市場競爭激烈,而經營女性用品的商家卻不多。為此他又開始銷售女式內衣、化妝品和衛生帶等,生意興隆,業務甚至拓展到了香港和上海。
不過在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時,肖林也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有些之前的文人朋友聽說他開始做生意了,便對他感到失望,稱他為“投機者”“資本家”,但肖林沒有理會他們。
更難辦的是各路親戚,這些人聽說他賺了錢,也紛紛來找他,向他借錢乃至直接要錢。但肖林深知這些錢都是黨的財產,不能拿組織的錢做人情,對這些要求一概拒絕。于是親戚們也對他議論紛紛,說他“忘恩負義”“鐵公雞”“越有錢越吝嗇”。肖林有苦難言,但依然堅持自己的信念,繼續為組織賺取經費。
在這幾年時間里,只要組織下令,肖林就會將錢送到,分毫不差。在他的努力下,根據地的物資供應情況大為改善。肖林賺來的錢化為了戰士們手中的槍彈,身上的軍裝和營中的糧食,讓他們能更好地打擊敵人。雖然肖林沒有上前線,但他同樣是抗戰勝利的功臣。
1946年,肖林根據周總理和錢之光的指示,逐步將業務向上海轉移,成立了華益公司。此時的上海商機無限,但同樣危機四伏,各路財閥乃至外國資本都想在這里分一杯羹,同時這里也是軍統嚴防死守的重地。肖林卻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間,硬是躲過了軍統的明槍暗箭,于激烈競爭中殺出一條路來,在上海站穩了腳跟。
非但如此,肖林還利用上海的經濟中心地位,反過來向解放區輸送了不少物資。山東解放區盛產小麥、大豆,但由于國民黨的經濟封鎖沒法直接賣出去。肖林便以公司為掩護,運來山東的農產品,并將其換成解放區緊缺的藥品和器械送回去。而且每筆交易都符合國統區的法規,國民黨經濟機構怎么查都查不出問題。
還有一次,山東解放區繳獲了一批黃金和美元,但沒法直接花出去。肖林便將這些資金藏在裝花生油的油桶里,上面再放上真正的花生油騙過檢查,秘密運到上海。隨后他又將其分散開來交給董必武等上海辦事處成員,讓他們分批帶走,上交給組織。
1947年,華益公司又進入了金融領域,開始炒外匯。這聽起來似乎和國民黨搞的投機倒把差不多,但國民黨官員賺錢后是放進自己腰包,而肖林賺錢后都上交給了組織——經濟戰線同樣也是解放戰爭的重要部分,解放軍的裝備越打越好,補給越打越足,除了繳獲外,也有肖林等經濟工作者的功勞。
1949年上海解放,肖林終于得以回歸組織的懷抱,結束了八年的地下經濟工作。肖林這八年里向組織輸送的資金和物資已經多到無法統計,即便僅計算上海解放后他直接上交給組織的資產,也有12萬兩黃金和1000余萬美金之多。難怪上海市長陳毅對他贊譽有加,稱他為“紅色掌柜”。
可以說,在這八年時間里,肖林只要有一點私心,都能成一方巨富了。可正如肖林所說:“我們什么樣的錢沒見過?但那都是黨的財產,一分一厘也不能挪用!”他經手了驚人的財富,卻沒有為自己留下一分一毫,也從未夸耀自己的功績。
建國后,肖林默默地從事經濟工作,他只向組織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保留三塊銀元作為當年地下經歷的紀念。而即便是這三塊銀元,后來也被他捐給了重慶市博物館。如今這三塊銀元依然靜靜地躺在博物館里,向我們講述著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以及那位杰出地下工作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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