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孟姨,您這音響聲音是不是太大了點?”周建軍站在廣場邊上,擦著滿頭的汗。“大什么大,我們又沒犯法。”孟淑芬頭也不回,繼續打著節拍。
“可是孩子們要高考了,晚上需要休息。”
“高考怎么了?我們當年文革都過來了,這點音樂算什么。”
“孟姨,您女兒不也是老師嗎,應該理解。”
“你別拿我女兒說事!”孟淑芬猛地轉身,“我們跳舞是為了健康,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太嬌氣!”
1
五月的夜晚,金桂小區的廣場上燈火通明。
孟淑芬站在隊伍最前面,揮舞著紅色的扇子。
她今年六十二歲,退休前是小學音樂老師。丈夫走得早,心臟病,說走就走了。一個人帶大了女兒,現在女兒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廣場舞成了她生活的重心。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八點準時來到廣場。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預備,起!”孟淑芬一聲令下,三十多個阿姨齊刷刷地動了起來。
音響里傳出《最炫民族風》的旋律,還夾雜著自編的鐃鈸伴奏聲。聲音很大,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整個小區都能聽見。
周建軍從出租車上下來,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半了。他抬頭望向自己家的窗戶,兒子的房間還亮著燈。兒子叫周磊,今年十八歲,在市重點高中讀高三。
兒子今年高三,正是沖刺的關鍵時候。模擬考試成績不穩定,有時候能上一本線,有時候差幾分。老師說關鍵看最后這一個月的沖刺。
“孟姨!”周建軍快步走向廣場。
孟淑芬看見他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這個出租車司機三天兩頭來找麻煩,真是煩人。他老婆是社區衛生站的醫生,夫妻倆都是那種較真的人。
“又來干什么?”孟淑芬沒停下動作,繼續擺著姿勢。
“孟姨,能不能把聲音調小點?孩子們要準備高考了。”
“我們跳舞又不犯法。”孟淑芬說話的時候,手里的動作沒停,“廣場是公共場所,我們有使用權。”
周建軍從兜里掏出一個儀器,對著音響的方向測了測。這是他專門買的分貝儀,網上花了兩百多塊錢。
“七十二分貝,”他說,“國家標準夜間噪音不能超過四十五分貝。你們超標了二十七分貝。”
“你拿個破玩意兒在這裝什么?”隊伍里的王阿姨不滿地說。
王阿姨七十歲了,兒子在部隊犧牲了,被評為烈士。
她經常拿這個身份說事,“我們老年人就沒有娛樂的權利了?”
“不是不讓你們跳,是聲音太大了。”周建軍努力保持耐心。
“嫌吵就搬家!”另一個李阿姨喊道,“這里又不是你家的。”
周建軍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和這些阿姨講道理沒用,但是為了兒子,他必須試試。
兒子最近精神狀態很差,晚上九點半之前根本無法安靜復習,第二天上課總是打瞌睡。
“孟姨,你們為市里比賽練習,我們理解。但是能不能早點結束?哪怕八點半就行。”
“不能。”孟淑芬的回答很干脆,“我們有使用廣場的權利。你們嫌吵,可以關窗戶,可以戴耳塞。”
“關了窗戶就不透氣了,戴耳塞影響聽力。”
“那是你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
周建軍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開了。走到樓下,他抬頭看看兒子的房間,心里一陣難受。
廣場上的音樂依然在響,《最炫民族風》一遍又一遍地循環著。鐃鈸聲在夜空中回蕩,整個小區都被這種聲音包圍著。
2
第二天傍晚,小區物業經理小張來到了廣場。小張三十多歲,大學畢業后就在這個小區工作,人比較老實。
“孟阿姨,有業主反映你們的音響聲音有點大。”小張笑著說,盡量保持友好的語氣,“能不能稍微調小一點?”
“什么業主?”孟淑芬停下了動作,雙手叉腰,“有本事讓他們自己來說。在背后告狀算什么本事?”
“主要是樓上有高考生,需要安靜的環境復習。”小張解釋道,“家長們很著急,希望你們能理解一下。”
“高考生了不起啊?”王阿姨插嘴道,她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運動服,“我兒子當年也參加高考,也沒見誰給他安靜環境。那時候住平房,隔壁鄰居家的收音機天天響,我們也沒說什么。”
“就是,現在的孩子太嬌氣了。”李阿姨也跟著附和,“我們那個年代,連電都沒有,油燈下讀書,照樣考上大學。”
小張滿臉為難。
他知道這些阿姨不好惹,上次因為廣場舞的事情,幾個老太太到物業公司鬧了一整天。但是業主投訴也不能不管,最近已經有七八個家長來投訴了。
“要不這樣,你們能不能八點半就結束?”小張試探著問,“給孩子們留點安靜的時間復習。”
“憑什么?”孟淑芬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整個廣場都能聽見,“廣場是公共場所,我們有使用權。你們物業就是欺負老年人!收了我們的物業費,現在連跳舞都不讓了!”
“不是欺負,是希望大家互相理解。”小張擦著額頭的汗。
“理解什么?我們跳舞鍛煉身體,又沒犯法。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得尊重老人。”孟淑芬越說越激動,“我們交了這么多年物業費,連跳個舞都要受限制!”
其他阿姨也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指責小張。
“就是,憑什么不讓我們跳?”
“我們又沒有影響別人,就是鍛煉身體。”
“你們物業就是偏向年輕人,歧視老年人。”
小張見勸說無效,只好無奈地離開了。他知道這件事處理不好,兩邊都會有意見。
當天晚上,廣場舞照常進行到九點半。音響聲比往常更大了,似乎是在示威。
第三天,社區民警老李來了。老李五十多歲,在這個片區工作了十幾年,和居民關系都不錯。他是本地人,說話比較有分量。
“孟姨,聽說你們這邊有點小矛盾?”老李和氣地說,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什么矛盾?是有人欺負我們老年人。”孟淑芬理直氣壯,“我們在自己小區跳個舞,都有人管。”
“我了解了一下情況,確實音量有點大。高考在即,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老李掏出煙,給幾個圍觀的大爺散了散。
“配合什么?”王阿姨激動地說,她今天特意穿了那件印著“光榮軍屬”的T恤,“我們又沒犯法。憑什么不讓我們跳舞?我兒子為國捐軀,我們連跳舞的權利都沒有了?”
“不是不讓跳,是希望聲音小一點。”老李耐心地解釋。
“聲音小了我們怎么聽得見?”李阿姨說,“我們這個年紀了,耳朵都不好使了。”
老李想了想,說:“可以用耳機啊,現在很多廣場舞隊都這樣。既能鍛煉,又不影響別人。”
“耳機?”孟淑芬冷笑一聲,“我們這么大年紀了,你讓我們戴耳機?萬一出了事誰負責?我們聽不見周圍的聲音,摔倒了怎么辦?”
“而且戴耳機對耳朵不好,我們年紀大了,不能冒這個險。”王阿姨補充道。
老李見她們態度堅決,只好換個角度勸說:“那這樣,你們能不能早點結束?八點半?”
“不行!”孟淑芬斷然拒絕,“我們要參加市里的比賽,必須保證練習時間。”
說著,她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變得蒼白,慢慢蹲了下去。
“哎呀,我心臟病犯了!”孟淑芬大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們這是要把我們老年人逼死啊!”
其他阿姨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指責老李。
“欺負老人!”
“沒有人性!”
“孟姨,你怎么樣?”
“快叫救護車!”
“我們要投訴你們!”
圍觀的居民越來越多,指指點點。老李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哭笑不得,只好先退下。
孟淑芬在地上坐了十分鐘,見老李走遠了,才慢慢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
“以后誰再來找麻煩,就這樣對付。”她小聲對其他阿姨說。
3
周建軍徹底急了。距離高考只有半個月了,兒子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每天晚上九點半以后才能安靜下來復習,第二天上課總是打瞌睡。班主任已經找過他兩次了,說孩子狀態不對,要注意調整。
他決定深入了解這些廣場舞阿姨的背景。
周建軍開出租車十幾年了,認識各行各業的人。他通過朋友關系,開始調查這些阿姨的家庭情況。
一查不要緊,嚇了一跳。
孟淑芬的女兒孟曉燕,是市重點高中的數學教研組長,在教育系統很有威望。
王阿姨的女兒在省里一所大學的招生辦當副主任,手里掌握著招生名額。還有一個李阿姨,女婿在市教育局人事科工作,負責教師調動。
這些人在教育系統都有關系,難怪她們這么囂張。
周建軍明白了為什么物業和民警都拿她們沒辦法。她們手里握著的資源,正是每個有孩子的家庭最需要的。
但是他不怕。兒子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大不了不在這個城市發展,天下之大,總有公平的地方。
周建軍開始聯系其他受影響的家長。樓上三戶人家都有高考生,大家早就忍無可忍了。
劉女士住在二樓,是中心醫院的主治醫師。她兒子本來成績就不穩定,現在晚上復習效率更差了。
“我們聯合起來,總有辦法治她們。”周建軍在微信群里說。
“我支持,但是要想好辦法。”劉女士回復,“硬來肯定不行,她們有關系。”
張先生住在三樓,在銀行工作。
他女兒是藝術生,文化課基礎本來就薄弱,現在更是雪上加霜。“她們不是仗著有關系嗎?我就不信她們的關系能管到所有地方。”
三個家庭開始密謀反擊計劃。
高考前一周,矛盾終于爆發了。
那天晚上,孟淑芬她們練得特別起勁。
可能是聽說家長們在聯合對付她們,故意要示威。音響開到了最大,鐃鈸敲得震天響。《最炫民族風》循環播放了十幾遍,還加了其他的歌曲。
九點半過了,她們沒有停止的意思。十點了,還在繼續。
周建軍忍無可忍,沖下樓,直接走到廣場中央,一把拔掉了音響的電源。
音樂戛然而止,整個廣場瞬間安靜下來。
“你干什么?”孟淑芬怒吼,臉漲得通紅。
“我讓你們跳個夠!”周建軍咬著牙說,手里拿著電源線,“今天晚上誰也別想跳了!”
廣場上一片安靜。所有的阿姨都愣住了,沒想到這個出租車司機會這么激進。
圍觀的居民越來越多,有人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孟淑芬緩緩站起身,眼中燃燒著怒火。她活了六十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
“好,很好。”她一字一句地說,聲音里帶著寒意,“周建軍,你給我等著。你兒子還想在這個城市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