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封王
咸陽宮的廢墟上,劉邦負手而立。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劍,斜斜地刺在殘垣斷壁間。
“陛下,風大。”蕭何上前一步,為他披上錦袍。
劉邦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頷首。他的目光越過尚未清理的戰場,越過那些堆積如山的尸體,望向更遠處。“韓信到哪了?”
“已至城外三十里,明日可入朝覲見。”蕭何頓了頓,“他帶了三千親兵。”
劉邦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隨即又恢復了那副疲憊而平和的神情。“三千啊...讓他帶五百進城,其余留在城外。”
“諾。”蕭何低頭應道,卻未立即離去。
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陛下,韓信功高,若處置不當...”
“朕知道。”劉邦打斷他,轉身拍了拍那位老友的肩膀,“朕會封他為楚王,給他最富庶的封地。”
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但你要記住,天下只有一個主人。”
夜風驟起,吹散了未盡的話語。
蕭何望著劉邦離去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個曾與他們同飲劣酒、共臥草席的劉季,已經死在了通往帝位的路上。
三日后,封王大典。
韓信身著紫金蟒袍,腰佩劉邦親賜的寶劍,昂首步入未央宮。
他的步伐穩健有力,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群臣分立兩側,目光復雜地注視那位戰無不勝的將軍。
“臣,韓信,拜見陛下。”他的聲音洪亮,回蕩在大殿之中。
劉邦高坐龍椅,笑容和煦如春風。“愛卿平身。楚漢之爭,卿功不可沒。朕今日封你為楚王,轄五十三城,望卿能為朕鎮守東南。”
韓信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深深拜下:“臣,謝陛下隆恩!”
朝堂上一片恭賀之聲,唯有站在武將首列的樊噲注意到,劉邦扶在龍椅上的右手,正不自覺地摩挲著一塊玉玨——那是他殺伐決斷時的習慣動作。
宴會持續到深夜。
酒過三巡,韓信已有些微醺,他舉杯向劉邦敬酒:“陛下,臣有一請。”
“但說無妨。”劉邦笑容不變。
“項羽舊將鐘離昧,素有將才,如今逃亡在外。臣請陛下赦免其罪,允其歸順。”
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樊噲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濺濕了他的靴子。
劉邦慢慢放下酒杯,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鐘離昧...就是那個在滎陽射傷朕的楚將?”
韓信似乎沒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依然自信滿滿:“正是。此人精通兵法,若能為我所用...”
“此事容后再議。”劉邦突然起身,“朕乏了,眾卿繼續。”說罷,不等韓信回應,便拂袖而去。
韓信愣在原地,酒杯懸在半空。
蕭何悄悄靠近,低聲道:“韓將軍,鐘離昧乃陛下心頭大患,此事...不可再提。”
韓信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蕭丞相,陛下既得天下,當有容人之量。鐘離昧不過各為其主,何罪之有?”
蕭何搖頭嘆息,不再多言。他望向劉邦離去的方向,心中已然明了:今日之事,已在陛下心中種下猜忌的種子。
第二章 巡狩
春去秋來,韓信在楚地廣納賢士,修筑城池。他府中常有賓客滿座,談兵論政,好不熱鬧。
鐘離昧果然如約來投,被韓信奉為上賓。
這一日,韓信正在府中與鐘離昧對弈,忽有侍從慌張來報:“大王!陛下車駕已至彭城郊外!”
韓信手中黑子“啪”地落在棋盤上,驚起一陣聲響。“為何沒有提前通報?”
“陛下說是...說是臨時起意,來巡視楚地。”
鐘離昧面色驟變,起身欲走:“韓兄,我需立即離開。”
韓信按住他的肩膀:“不必。陛下若問起,我便說你是新招的謀士,改名換姓即可。”
鐘離昧苦笑:“你太不了解劉邦了。他既然突然而至,必是聽到了風聲。我若不走,只會連累于你。”
韓信還想說什么,外面已傳來喧嘩聲。劉邦的儀仗隊已至府門。
“來不及了。”鐘離昧迅速解下佩劍,“我走后門離開。若被擒,絕不牽連于你。”
韓信望著摯友離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