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那張請柬躺在我的桌案上已經三天了。
燙金的邊框在臺燈下閃著刺眼的光,像是在嘲笑我這個多余的存在。
我用顫抖的手指撫摸著那行印刷體的字:「父親席位:空缺」。
空缺。
多么殘忍的兩個字。
我記得十五年前,在那個冰冷的法庭上,小雨拽著我的袖子,哭著說「爸爸,我不要離開你」。
可她的母親,我的前妻,冷漠地把她拉走了。
那時候小雨才五歲,眼睛里還有對這個世界的天真。
現在她要結婚了,而我,這個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只配得到一個「空缺」的標注。
我的手不自覺地摸向抽屜。
里面躺著一份醫院的診斷書,還有一瓶止痛藥。
肝癌晚期,醫生說我最多還有半年時間。
可笑的是,女兒的婚禮安排在下個月,我還能趕上這場盛宴。
雖然只是以「空缺」的身份。
此刻,我萬萬想不到,老天爺給我開了多大一個玩笑,等待著我的會是什么……
01
我把診斷書拿出來,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醫學術語。
癌細胞已經擴散,化療的效果微乎其微。
每天晚上,疼痛像潮水一樣涌來,只有靠那些白色的小藥片才能入睡。
我想象著小雨穿著婚紗的樣子。
她一定很美,就像她母親年輕時一樣。
可惜我只能在想象中看到這一幕。
想象中的婚禮現場,新娘父親的位置永遠是空的。
我拿起請柬,仔細端詳著上面的每一個字。
「誠邀您參加李雨婚禮」。
連我的姓氏都沒有出現。
她跟了母親的姓,徹底與我斷絕了血緣關系的痕跡。
邀請函的背面寫著婚禮地址:市中心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
我知道那里,曾經是我和她母親度蜜月的地方。
現在那里將見證我女兒的幸福,而我只能作為一個陌生人遠遠觀望。
或者,我可以不去。
反正對她來說,我的存在與否都沒有區別。
可是我舍不得。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的機會。
即使她不認我這個父親,即使我只能躲在人群中偷偷看她一眼。
我想起她小時候,每次跌倒都會跑來找我。
我會輕輕地吹一吹她受傷的地方,然后說「不疼了,爸爸給你吹吹就好了」。
那時候我以為,我會陪伴她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時刻。
會送她上學,會在她考試失利時安慰她,會在她戀愛時替她把關,會在她結婚時牽著她的手走過紅毯。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幻想。
我把請柬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屜,和那份診斷書放在一起。
兩份改變人生的文件,一份宣告著結束,一份宣告著開始。
而我,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著玻璃,像是在為我的處境而哭泣。
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既然她不認我這個父親,那我就換一個身份出現。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家酒店的電話。
「您好,我想了解一下婚宴場地贊助的事宜。」
02
三天后,我以婚禮場地贊助商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那家五星級酒店。
酒店經理親自接待我,畢竟我一口氣贊助了十萬元的場地費用。
這筆錢幾乎是我全部的積蓄,但能夠以這種方式參與女兒的婚禮,我覺得值得。
「李先生,您的慷慨讓這場婚禮更加完美。」
經理恭維著我,絲毫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個被新娘遺棄的父親。
我戴著墨鏡和口罩,聲音也刻意壓低,生怕被人認出來。
在酒店的貴賓休息室里,我見到了婚禮策劃師。
一個年輕的女孩,正在和某個人通電話。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
「是的,李小姐,紅毯環節已經安排好了,新郎會獨自等待您的到來。」
「不需要父親陪伴嗎?」
策劃師顯然是在確認細節。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我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不需要,我沒有父親。」
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的心上。
策劃師掛了電話,轉過身看到我。
「李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協助的嗎?」
我搖搖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婚禮的具體流程,確保贊助效果。」
策劃師熱情地為我介紹著每一個環節。
當她說到「新娘入場」時,我的心跳加速了。
「新娘會獨自走過紅毯嗎?」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專業。
「是的,這是新娘的特殊要求。她說她習慣了一個人面對重要時刻。」
策劃師的話讓我的心更加沉重。
她習慣了一個人。
因為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我這個父親從未真正陪伴過她。
我拿出手機,翻開相冊。
里面關于小雨的照片不多,而且大多是偷拍的。
最近的一張是三個月前,她和男朋友在咖啡廳里的背影。
我坐在他們身后的角落里,假裝在看報紙,實際上一直在偷偷觀察她。
她笑得很開心,和那個男孩說著什么。
我很想知道她說了什么,但我不敢靠得太近。
我害怕被她發現,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厭惡和拒絕。
還有一張照片是她十八歲畢業典禮那天。
我躲在禮堂的最后一排,遠遠地看著她上臺領取畢業證書。
她在臺上笑得很燦爛,而我在人群中默默流淚。
后來保安發現了我,說我形跡可疑,要求我離開。
我沒有反抗,因為我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資格出現在那里。
從那以后,我更加小心,每次想要見她一面,都要提前計劃很久。
現在,這個贊助商的身份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的婚禮上,雖然她依然不知道我是誰。
「李先生,您需要在婚禮當天出席嗎?」
策劃師的問題打斷了我的思緒。
「當然,我想親眼見證這場美好的婚禮。」
「那我為您安排一個貴賓席位。」
貴賓席位。
多么諷刺,我花錢買到了一個觀看女兒婚禮的座位,而作為父親的位置卻被標注為「空缺」。
離開酒店的時候,我的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知道這是癌癥的征兆,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服藥。
我要保持清醒,記住關于這場婚禮籌備的每一個細節。
因為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以任何身份參與她的人生。
回到家里,我把贊助合同小心地收好。
這張紙證明了我有資格出現在她的婚禮上,雖然不是以父親的身份。
我望著窗外的夜色,想象著半個月后的那一天。
她會穿著潔白的婚紗,一個人走過紅毯。
而我會坐在貴賓席上,和其他客人一樣為她鼓掌。
沒人知道那個鼓掌最用力的人,就是她從未承認過的父親。
03
婚禮前一周,我再次來到酒店確認最后的細節。
疼痛越來越頻繁了,每走幾步路就要停下來休息。
我隨身帶著止痛藥,但盡量避免在公共場所服用。
不能讓人看出我的身體狀況,否則這個贊助商的身份就暴露了。
酒店大堂里人來人往,我找了個角落的沙發坐下。
突然間,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我捂著胸口,努力保持鎮定,但嘴里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是血。
我急忙起身,朝著最近的洗手間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鋼絲上行走,隨時可能跌倒。
好不容易進了洗手間,我沖進最靠里的隔間,關上門。
血不斷從嘴里涌出,我用手捂著,但根本止不住。
洗手池很快就被染紅了。
我靠在隔間的墻上,感覺天旋地轉。
意識開始模糊,手里的診斷書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在敲隔間的門。
「先生,您還好嗎?」
應該是清潔工。
我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用紙巾擦去嘴角的血跡。
「我沒事,馬上就出來。」
我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連自己都不相信。
當我打開隔間門的時候,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清潔工大叔正擔憂地看著我。
「先生,您臉色很不好,需要叫救護車嗎?」
我擺擺手,「不用,可能是吃壞了東西。」
清潔工大叔彎腰撿起什么東西,「先生,您掉東西了。」
他手里拿著的正是我的診斷書。
「謝謝。」
我急忙接過診斷書,塞進口袋里。
清潔工大叔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洗手間外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從節奏和力度判斷,是一個年輕女性。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洗手間門口停下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會這么巧吧?
「他的體檢報告有問題?」
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是在打電話。
不是小雨的聲音,我松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我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李小姐,您的婚紗已經送到酒店了,需要我們現在送到您房間嗎?」
是酒店工作人員的聲音。
我的呼吸停止了。
小雨真的在外面。
我透過門縫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她,我的女兒。
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盤得很精致。
比三個月前在咖啡廳見到她的時候更加美麗了。
「送到房間吧,我待會兒過去試穿。」
她的聲音很輕柔,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可能是因為即將成為新娘的緣故吧。
我貼著門,靜靜地聽著她的聲音。
這可能是我們最近距離的一次接觸,雖然中間隔著一道門。
「對了,明天的流程再確認一遍,我一個人走紅毯,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她的話又一次刺痛了我。
我想推門出去,想告訴她「爸爸在這里,爸爸可以陪你」。
但我不敢。
我害怕看到她眼中的驚訝、憤怒,或者更糟糕的——陌生。
腳步聲漸漸遠去,洗手間重新安靜下來。
清潔工大叔還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
「先生,如果您身體不舒服,真的應該去看醫生。」
他的話讓我意識到,他可能看到了診斷書上的內容。
「我已經在治療了。」
我勉強笑了笑,「謝謝您的關心。」
清潔工大叔點點頭,「那您要多保重身體。」
他說完就離開了,但我總覺得他的話里有什么特別的含義。
我重新看了看自己在鏡子里的樣子。
臉色蒼白如紙,眼圈發黑,早已沒有一個成功商人應有的精神狀態。
如果明天小雨看到我這副模樣,會不會猜到什么?
我從口袋里掏出止痛藥,吞下兩粒。
苦澀的藥片在嘴里慢慢融化,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樣。
明天就是她的婚禮了。
我會坐在貴賓席上,看著她一個人走過紅毯。
看著她和一個男人交換戒指,許下終生的誓言。
而我,她的生物學父親,只能以一個陌生贊助商的身份,遠遠地祝福她的幸福。
04
婚禮前三天,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要去看她試婚紗。
通過酒店工作人員,我打聽到她選擇的婚紗店地址。
那是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高檔婚紗店,我曾經陪她母親去過。
當年我們結婚的時候,她母親就是在那里選的婚紗。
現在輪到我們的女兒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二十多年過去了。
我提前一個小時到了婚紗店附近,在對面的咖啡廳里等待。
透過玻璃窗,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婚紗店的門口。
下午兩點鐘,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了婚紗店門前。
小雨從車上下來,身邊跟著一個年輕的女孩,應該是她的伴娘。
我的心跳加速了。
這是三個月來,我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到她。
她瘦了一些,但看起來很精神。
臉上帶著即將成為新娘的喜悅,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樣。
我想起她小時候,每次得到新玩具時也是這樣的表情。
純真、快樂、充滿期待。
我等了十分鐘,然后戴上口罩慢慢走向婚紗店。
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么服務?」
店員熱情地迎了上來。
「我想為我女兒訂一套婚紗。」
這句話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雖然這在法律意義上并不準確,但在我心里,她永遠是我的女兒。
「好的先生,請問您女兒的身材尺寸...」
「我想先看看你們的款式。」
我打斷了店員的話,目光搜尋著小雨的身影。
她在試衣間里,我只能聽到她和伴娘的談話聲。
「這件怎么樣?」
「腰圍還是有點松,需要再改一改。」
「婚禮上父親會牽著你的手走紅毯嗎?」
伴娘的問題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會,我沒有父親。」
小雨的回答很平靜,就像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那你一個人走會不會緊張?」
「習慣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超出年齡的成熟。
這種成熟讓我心疼,因為我知道這是被迫成長的結果。
過了一會兒,試衣間的簾子拉開了。
小雨穿著一件潔白的婚紗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我幾乎停止了呼吸。
她太美了,美得讓我想哭。
婚紗把她的身材襯托得婀娜多姿。
她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樣子。
「腰這里改緊一些,反正沒人會抱我跳舞。」
她對著鏡子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嘲。
我知道她說的是父女舞。
在傳統的婚禮上,新娘會和父親跳一支舞,象征著父親將女兒交給新郎。
但她不會有這個環節,因為她沒有父親。
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的。
「需要為您準備父親的禮服嗎?」
店員例行公事地詢問。
小雨笑著搖了搖頭,「不需要。」
她搖頭的動作很輕很輕,但在我眼里卻像是一記重拳。
我站在她身后不遠的地方,透過鏡子看著她的臉。
突然間,我注意到她耳后的那顆小痣。
那是她從小就有的,我給她洗澡的時候經常看到。
那時候她還小,會乖乖地坐在浴缸里,讓我幫她搓背。
她會問我「爸爸,為什么我耳朵后面有顆小痣?」
我會告訴她「因為天使在你出生的時候親了你一下,留下的印記。」
她會咯咯地笑,說「那我是天使的寶貝嗎?」
「是的,你是爸爸的小天使。」
現在這個小天使要嫁人了,而我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遠遠看著她。
「先生,您看中哪一款了嗎?」
店員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搖搖頭,「我再想想。」
小雨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準備離開。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看向我,停頓了一下。
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