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那個夏天的傍晚,我拿著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從公社跑回村時,已是汗如雨下。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我一路狂奔,生怕淋濕了那張來之不易的錄取通知書。
剛跨進(jìn)院門,就見紅霞坐在我家石階上,眼眶紅紅的,頭上的藍(lán)花布頭巾濕了一角,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二虎,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她聲音輕如蚊蚋,卻如晴天霹靂般震得我站在原地,手中的錄取通知書頓時沉重如千斤。
我家是村里出了名的窮,住著一間土坯房,四壁斑駁,門板上的紅漆早已剝落,只剩下幾塊頑強(qiáng)地掛在上面,像極了我家的日子——破敗中透著不服輸?shù)捻g勁。
父親常年伏案做鞋匠,弓著背,一雙手粗糙得像是老樹皮,攢下的錢全砸在我這個"讀書種子"身上。
"咱家的二虎不簡單,那腦瓜子比城里人家的崽兒還靈光。"這是父親少有的夸獎,通常是在喝了二兩老白干后,眼睛亮晶晶地對村里人說。
母親是生產(chǎn)隊里的壯勞力,雙手布滿老繭,指甲縫里總是嵌著黑泥,她常對我說:"咱家就指望二虎了,盼著他能走出這窮山溝,娶個會說話的媳婦,別像你爹娶了我這個粗人。"說完她總會不好意思地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牙。
紅霞是村長家的獨女,從小比我高半個頭,愛穿藍(lán)色碎花褂子,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是村里唯一上過初中的姑娘。
我倆從小一起放牛,在河邊的草垛上,她教我背《論語》,我教她打彈弓,她總是笑我:"就你這水平,打不著鳥,還浪費石子。"
十五那年,她偷偷遞給我一個布包,里面是她繡的"金榜題名"四個字,線腳細(xì)密,一針一線都是她的心意。
我把那方繡著"金榜題名"的手帕貼身收好,像是揣了一盞永不熄滅的燈,照亮我苦讀的日子。
村長張永昌在公社當(dāng)了十幾年的干部,為人剛正,辦事利落,但也倔得像座山,認(rèn)準(zhǔn)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
他早看不上我這個"窮窩窩",常說:"我家閨女是要嫁個體面人家的,至少得是個吃國家糧的。"
每每看見我倆說話,他便黑著臉將紅霞拽回家,然后是一通訓(xùn)斥:"窮人家的孩子,能有什麼出息?攀不上高枝,就別耽誤人家姑娘。"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天理。"村長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成了我和紅霞之間無形的高墻。
高考前那晚,我翻過后山的矮墻,偷溜去紅霞家的后院。
星光下,紅霞的臉龐似乎比平日更加清晰,她輕聲說:"二虎,你考上了,別忘了我。"
我攥緊她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暖:"紅霞,我對天發(fā)誓,考上后第一件事就是娶你,給咱爹媽磕頭。"
誰知這誓言,竟提前兌現(xiàn)。
那個夜晚,月光如水,我們依偎在村后的槐樹下,聽著蛐蛐的鳴叫,說著未來的夢想。
"等你大學(xué)畢業(yè),我們就在縣城買房子,養(yǎng)一只小狗,叫'小福'。"紅霞靠在我肩上,輕聲說著。
我笑她:"怎么不叫'大福'?"
她捶我一拳:"你這人,一點詩意都沒有。"
就在那個青澀而美好的夜晚,我們情不自禁地?fù)肀А⒂H吻,最終跨過了那道本不該跨過的界限。
當(dāng)我站在院子里,看著紅霞淚眼婆娑的臉,心如刀絞。
"你...你確定嗎?"我聲音發(fā)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紅霞點點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她抓著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二虎,這里,已經(jīng)有我們的孩子了。"
村里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得兇,集市上、田埂邊、水井旁,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二虎把村長家閨女肚子搞大了。"
"這小子心眼挺多,考上大學(xué)前先把人家姑娘拴住。"
"二虎這是絆住村長女兒了,可憐村長一把年紀(jì)還得給他當(dāng)岳父。"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xué),怎么就糊涂了,這不是自毀前程嘛!"
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深深地扎在我和紅霞的心上。
村長得知消息后,鐵青著臉來到我家,一進(jìn)門就是一聲怒喝:"小畜生,你干的好事!"
父親慌忙起身,還沒開口,村長已經(jīng)將桌子拍得山響:"你們家什么條件,也敢禍害我閨女?"
母親在一旁抹著眼淚,小聲說:"張村長,孩子們也是真心相愛..."
"愛?"村長冷笑一聲,"就憑你們家這條件,拿什么愛?讓我閨女跟著受罪嗎?"
他轉(zhuǎn)向我,目光銳利如刀:"要么斷了這孩子,要么斷了你們的關(guān)系!選一個吧!"
我站在原地,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那晚我躺在土炕上,望著斑駁的天花板,思緒萬千。
窗外,淅瀝的雨聲伴著蛙鳴,像是在訴說著什么。
錄取通知書壓在磚頭下,仿佛壓著我十八年的夢。
村里就我一個考上大學(xué)的,全村人張燈結(jié)彩,好似過年,連常年酗酒的張屠戶都破天荒地送來兩斤肉,說是慶賀我"光宗耀祖"。
可此刻,我心如亂麻,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邊是前程似錦的大學(xué)校園,右邊是紅霞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去念書吧,我自己扛。"紅霞第二天偷偷來找我,眼中含淚卻硬撐著笑,"我不會怪你的,這是你應(yīng)得的。"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責(zé)任,什么是擔(dān)當(dāng)。
我搖頭:"當(dāng)初是我答應(yīng)你的,男子漢,言出必行。"
紅霞眼中的淚終于落下,她撲進(jìn)我懷里,無聲地抽泣著。
我拍著她的背,目光堅定:"咱們結(jié)婚吧,我養(yǎng)你和孩子。"
父母得知我的決定,先是震驚,繼而是沉默。
晚飯后,父親把我叫到院子里,點燃一支旱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二虎啊,你真想清楚了?"
我點頭:"爹,我不能丟下紅霞和孩子。"
父親看著我,眼中有失望,也有一絲欣慰:"有擔(dān)當(dāng)是好事,可你這一走,可就再難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