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年初,我在虎門的琴聲電子廠上班,作為公司的技術骨干,我的待遇和薪資水平都挺不錯,如果沒有急迫的開發(fā)任務,工作也想放輕松,在那個年代就過起了朝八晚五周末雙休的日子。
所謂飽暖思淫欲,饑寒生盜心,對我這樣來自農(nóng)村的男青年來說,“思淫欲”倒確實談不上,但在內(nèi)心也確實渴望著愛情。
我已經(jīng)25歲了,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父母為了送我上大專,家里幾乎到了家徒四壁的地步,要不是這兩年我打工收入還算不錯,鄉(xiāng)親們那些“讀書無用論”還要更加囂張。
家里條件不好,我又常年在廣東這邊,父母雖然著急抱孫子,卻也沒有人給我說對象,高不成低不就之間,我就決定自己把握自己的愛情與婚姻。
為了工作需要,加上工資還不錯,此時的我也已經(jīng)有了手機,諾基亞的5510。當時的電話費很貴不說,還是雙向收費的,也就是接電話也要花錢。
于是很多時候,工薪階層的手機也就成了傳呼機,打別人的電話響幾下就掛斷了,事情簡單時干脆就發(fā)短信。
我不知不覺就對發(fā)短信上癮了,我用的是動感地帶的套餐,短信倒是便宜,不是那么費話費。
2002年八月份,我突然從手機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飛揚情緣”的菜單,嘗試著發(fā)了幾個短信后,系統(tǒng)給我匹配了一個叫“沉默的魚”的好友。
最開始,我們只是用系統(tǒng)分配的代碼聯(lián)系,漸漸地,覺得對方和自己很對脾氣,于是在短信里告知了自己的號碼,從此繞過平臺“私聊”。
或許,我和“沉默的魚”的交往,算得上最早的網(wǎng)戀吧。只不過相比之后真正熱火起來的網(wǎng)戀那么多坑來說,我和“沉默的魚”純潔得一如白紙。
諾基亞5510沒有漢字輸入,只能發(fā)送英語短信。我只能絞盡腦汁,有時候還要借助詞典,才能編輯一條短信,也為了省錢,每條短信都盡可能編輯滿200個字符。
沉默的魚英語水平還算可以,至少能看得懂我的短信,有時候也用英語回復我,不過她更多還是發(fā)送的漢字短信。
那個時代,有個能發(fā)送漢語短信的手機真的不得了。我們聊得越來越上路,隱隱把對方當成了最好的朋友,于是就互相通告了真實姓名和情況。我這才知道她叫徐麗,廣東普寧人,中專畢業(yè)后在虎門上班。
這個消息無異于喜從天降,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潛意識對她就有了非普通友誼的想法。
得知我倆同在虎門,我很是雀躍,沒多久就隱隱表達了想和她見面的意思。
出乎我意料的是,徐麗對和我“線下”見面興致寥寥,總是在推說自己不方便,還說自己很快就要回老家一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當時的我,心里非常苦悶而惆悵,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和自己有共同語言的女子,還沒見面就要失去嗎?
但我還是忍不住繼續(xù)和徐麗聯(lián)系,她基本也有問必答。于是,即將失去的恐懼,就那么在一天天的日子里消融。
到了十二月底,徐麗告訴我,自己真的要回老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虎門,但手機號暫時不會變。
我滿懷悵惘,卻又有一絲僥幸:有手機號就意味著不會斷去聯(lián)系。
果然,徐麗回了普寧,雖然主動和我聯(lián)系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但只要我發(fā)短信給她,不管時間長短,總還是可以收到她的短信。
過完年,我以為徐麗就會回虎門,不料她卻對我說,自己這兩個月來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頭發(fā)一把一把地掉,人也太憔悴,暫時不想回虎門了。
得知她身體出了狀況,我心里非常焦急,甚至主動問她,要不我給你寄點錢,去醫(yī)院看看吧。
徐麗拒絕了我寄錢給她的說法,還說如果收了我的錢,那就意味著我們的友誼變了味。
時間就那么一天天過去,03年4月,馬上就是清明節(jié)了,突然收到徐麗打來的電話:我這幾天就要回虎門了,想給你帶點青梅,你喜不喜歡吃?
這是我們第一次通話,電話里徐麗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動聽,尤其是她即將回虎門的消息,更是讓我雀躍不已。因為她說要給我?guī)嗝钒。遣痪鸵馕吨铱梢砸姷剿嗣矗?/p>
4月6日,徐麗真的回到了虎門,發(fā)來短信說,給我?guī)Я艘恍┣嗝罚屛腋嬖V她地址,她會送過來。
我已經(jīng)知道她到了虎門的鎮(zhèn)口,于是就把我在北柵的地址告訴了她。
下了班,我特意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白襯衣黑褲子,皮鞋刷得锃亮,就差沒有打領帶了。
我在北柵市場門口等著,咱眼睛一直看著107國道的虎門方向,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時間,那些停下來的公交車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朝我走來的。
正當我以為徐麗放了我鴿子時,突然身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你是小關嗎?
我轉(zhuǎn)身一看,一個長發(fā)披肩的女子扶著單車,一襲白裙的她,白皙姣好的臉龐,紅暈中泛著汗滴,一雙大眼睛正看著我。
眼前的她在我眼里就如仙子,盡管身邊人來人往車馬如龍,但我還是馬上想起了一句詩:所謂伊人,衣袂勝雪……
我趕緊轉(zhuǎn)身,卻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竟然笨拙地伸出手和她握手。
徐麗落落大方地和我正式打招呼,轉(zhuǎn)身把單車后座上的一個塑料袋子拿給我,說是普寧的特產(chǎn),不知道你吃不吃得習慣。
我絕對沒料到她竟然騎單車過來,卻早就已經(jīng)想好,先請她吃頓飯,然后再送她回去。
沒想到,徐麗卻對我說:現(xiàn)在去飯店吃飯就太浪費了,我們先隨便走走,等餓了再說好嗎?
我趕緊點頭,幫她推著單車,她跟在我身邊,慢慢朝北柵公園方向走去。
不管是路上還是到了北柵公園,我?guī)缀醵急3种迨肿笥业木嚯x,這樣既不覺得疏遠,也不至于唐突。
在公園的一個角落坐下,我買了兩瓶可樂,慢慢喝著聊著。
我這才知道,29歲的徐麗已經(jīng)結婚了,在老家還有個三歲的女兒。
說句老實話,得知她已經(jīng)結婚而且還有個女兒的消息,我心里頓時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