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哥哥，你說糖葫蘆是什么味道的？”四歲的景小雨仰著小臉問道。

“甜的，酸的，就像你一樣。”十七歲的景致遠寵溺地摸摸妹妹的頭。

“那我長大了還能吃到嗎？”

“當然能，哥哥會一直給你買糖葫蘆。”

然而景致遠不知道，這句承諾，他要用整整十五年來兌現。

1

2008年的臘月二十八，雪花紛飛如鵝毛。

景致遠趴在那張搖搖晃晃的書桌前，做著高考前最后一套模擬題。數學卷子上的字跡工整，每一道題都算得仔仔細細。他知道，這是他走出這個小城市的唯一機會。

父親景國強坐在床沿上抽煙，眉頭緊鎖得能夾死蚊子。紡織廠的裁員名單昨天貼出來了，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四十五歲的男人，在這個年紀失業，意味著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

“致遠，你好好學習，別管家里的事。”景國強掐滅煙頭，聲音有些沙啞。

母親李秀芳正在床上整理過年要穿的衣服。新衣服沒有，舊衣服洗得干干凈凈，疊得整整齊齊。小雨在地板上玩著哥哥小時候的積木，那些積木已經掉了色，但她玩得津津有味。

“媽媽，這個是什么？”小雨舉起一塊紅色的積木。

“那是房子的屋頂。”李秀芳摸摸女兒的頭，“小雨長大了要住漂亮的房子。”

“我要和哥哥住一起。”小雨咯咯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

景致遠抬頭看了妹妹一眼，心里暖暖的。他在心里發誓，一定要考上好大學，將來讓全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這個家雖然不富裕，但很溫暖。七十平米的職工宿舍，住著一家四口。家具都是舊的，但擦得一塵不染。墻上貼著景致遠的獎狀，密密麻麻一大片。

“媽，我去集市買點年貨，晚上包餃子。”李秀芳站起身，準備出門。

“我也要去！”小雨丟下積木，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別亂跑，緊跟著媽媽。”李秀芳彎腰給女兒穿上小棉襖，“集市里人多，千萬別走丟了。”

“知道啦，媽媽。”小雨乖巧地點點頭。

景致遠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多想。他還有三道數學題沒做完，明天就是最后一次模擬考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李秀芳牽著小雨的手，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花中。

兩個小時后，只有母親一個人跑回來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小雨不見了！”她撲到景國強懷里，聲音都變了調，“就轉個身買菜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景致遠手里的筆掉在地上，墨水濺了一地。父親手里的煙灰缸也摔得粉碎，煙灰撒了一床。

“怎么可能？”景國強抓住妻子的肩膀，“你再想想，小雨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李秀芳哭得幾乎暈過去，“她說要看糖葫蘆，我就去旁邊買菜，回頭就找不到她了！”

景致遠從來沒見過母親這樣哭。那種絕望的哭聲，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心。

一家人立即沖出門去找。雪下得更大了，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他們在集市里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問遍了每一個攤主。

“看到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嗎？穿紅色棉襖的。”

“有沒有見過我女兒？就這么高，很可愛的。”

得到的都是搖頭。

警察來了，鄰居們也來幫忙。整個除夕夜，全小區的人都在找一個叫景小雨的小女孩。

景致遠跑得腿都軟了，嗓子喊啞了。他想起妹妹離開前的那句話：“哥哥，你說糖葫蘆是什么味道的？”現在他嘗到了糖葫蘆的味道，是苦的，比黃連還苦。

天亮了，還是沒有消息。

李秀芳坐在家門口，呆呆地看著外面的雪。她一夜沒睡，眼睛腫得像核桃。

“小雨會不會凍著了？”她喃喃自語，“她就穿了那么點衣服。”

景國強紅著眼睛安慰妻子：“不會的，小雨那么聰明，肯定沒事的。”

但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在這個年代，一個四歲的孩子走丟意味著什么。

2

接下來的日子像噩夢一樣漫長。

景家人四處張貼尋人啟事，上面是小雨最近的照片。照片里的小雨笑得很甜，兩個小辮子翹得高高的。

“尋找女兒景小雨，四歲，走丟時穿紅色棉襖......”

這樣的紙片貼滿了大街小陷，貼滿了每一個可能的地方。

各種消息接踵而來。有人說在火車站看到了可疑的面包車，有人說在鄰縣見過類似的小女孩，還有人說孩子可能被拐到了外省。

景國強借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湊了五萬塊錢雇私家偵探。五萬塊錢，對于這個家庭來說是一筆巨款，但為了小雨，值得。

私家偵探帶來了各種線索，但每一條線索追查到最后都是空的。

母親李秀芳徹底垮了。她辭了工作，整日整夜地哭泣。有時候半夜醒來，還會喊小雨的名字。

“小雨，媽媽在這里，快回來。”

景致遠心如刀絞。他恨自己，為什么不跟著去集市？為什么要做那些破題？如果他在，小雨就不會走丟。

高考前一個月，家里的積蓄徹底耗光了。不僅如此，還欠下了一屁股債。

“致遠，要不你別考了，出去打工算了。”景國強看著兒子，眼里全是愧疚。

“不，我要考。”景致遠咬緊牙關，“我考上大學，將來掙大錢，一定要把小雨找回來。”

高考的時候，景致遠腦子里一片空白。平時的模擬考試，他都能考六百多分，足夠上重點大學。但這次，他只考了四百八十分，剛夠二本線。

母親看著成績單，又哭了。“都怪媽媽，害了小雨，也耽誤了你。”

“媽，這不怪你。”景致遠強忍著眼淚，“我會找到小雨的，一定會。”

那一年，景致遠十七歲。他在心里發誓，就算用一輩子，也要把妹妹找回來。

大學四年，景致遠幾乎成了一個隱形人。

同班的女生林曉雪喜歡他，經常找機會和他說話。“景致遠，這道題怎么做？”她總是這樣開頭。

景致遠會很認真地給她講題，但從來不會有多余的話。

“你怎么總是這么忙？”林曉雪問他，“別人都去玩，你總是在學習。”

景致遠不知道怎么解釋。他怎么說？說我有個妹妹走丟了，我要學會用技術找到她？說我家里欠了一屁股債，我必須拿獎學金？

他選擇了沉默。

大二的時候，景致遠開始學編程。他發現互聯網是個神奇的東西，可以連接天南海北的人。

“如果能做一個軟件，讓走丟的孩子和家人聯系上，該多好。”他這樣想著。

大三的時候，他開發了第一個尋人軟件。界面很簡陋，功能也有限，但這是他的開始。他把小雨的信息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每天都會更新。

有時候會有人聯系他，說看到了疑似的孩子。景致遠總是很激動地追查，但最終都是空歡喜一場。

畢業的時候，景致遠拿到了獎學金，還找到了深圳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工作。

“你要去深圳？”林曉雪很意外，“我們可以一起留在省城。”

“我必須去。”景致遠說，“那里機會更多。”

他沒說的是，深圳的互聯網行業更發達，他可以學到更多的技術來找小雨。

3

2012年的深圳，到處都是機會。

景致遠進入一家創業公司，做后端開發。公司不大，但氛圍很好。老板是個海歸，很有想法。

“小景，你這樣下去，三年內肯定能當技術總監。”老板很欣賞這個勤奮的年輕人。

但景致遠想的不是升職加薪。他想的是怎么用大數據技術來尋找失蹤人口。

每天下班后，他都會回到出租屋里繼續寫代碼。那是城中村里的一間小房子，十平米不到，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完善著自己的尋人APP，加入了人臉識別技術、地理定位功能、社交網絡分析。每一個新功能的上線，都讓他離找到小雨更近一步。

周末的時候，他會回家看父母。母親的狀況時好時壞，有時候很正常，有時候會突然哭起來。

“小雨現在應該上初中了。”母親看著小雨小時候的照片，“她一定長得很漂亮。”

景致遠只能默默抱著母親。他不敢說，其實他也不知道小雨現在是什么樣子，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2015年，景致遠的尋人APP幫助一個山東的家庭找到了走失三年的孩子。

那對父母在電話里哭著感謝他：“景先生，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景致遠也哭了。但他知道，自己要找的那個人，還沒有消息。

2016年，他跳槽到了一家更大的公司，薪水翻了一倍。2017年，他又跳了一次，薪水再次翻倍。

所有的錢，除了寄給父母的生活費，都被他投入到了尋找小雨的事業中。

他雇傭了專業的調查團隊，在全國各地尋找線索。他購買了更先進的設備，建立了更龐大的數據庫。

2018年，一個投資人找到了他。

“景先生，我們對你的尋人技術很感興趣。”投資人說，“有沒有興趣創業？”

景致遠心動了。如果有了自己的公司，就能投入更多資源來尋找小雨。

他創立了“星河科技”，專注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應用。表面上做的是商業項目，但核心技術都是為了尋找失蹤人口。

公司發展得很快。A輪融資五百萬，B輪融資三千萬，C輪融資一個億。景致遠從一個程序員變成了CEO，從月薪幾千變成了身價過億。

媒體開始關注這個年輕的企業家。“景總，您成功的秘訣是什么？”

“堅持吧。”景致遠總是這樣回答。

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想起那個四歲的小女孩。她現在在哪里？過得好嗎？還記得那個答應給她買糖葫蘆的哥哥嗎？

這些年來，家里的情況越來越糟。父親身體垮了，查出了肺病。母親的抑郁癥時好時壞，吃了很多藥，人變得木訥了。

有時候母親會突然抱著景致遠哭：“小雨要是在就好了，她今年都十幾歲了，一定長得很漂亮。”

景致遠只能默默抱著母親。他不敢說，其實他也想小雨想得快瘋了。

2023年11月15日，星河科技在科創板上市。

開盤即漲停，景致遠的身價突破了五十億。他成了這個時代的傳奇，一個從小城市走出來的草根企業家。

媒體蜂擁而至，要采訪這個年輕的億萬富翁。

“景總，您覺得成功的秘訣是什么？”記者的問題都差不多。

“堅持吧。”景致遠笑得有些勉強，“還有就是要有目標。”

“您現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景致遠沉默了很久。有些話，他永遠不能說出口。

敲鐘儀式結束后，景致遠走出上海證券交易所。外面華燈初上，車水馬龍，到處都是成功的味道。

他本該高興的。十五年的奮斗，終于有了結果。他可以給父母更好的生活，可以幫助更多的失散家庭，可以實現所有的夢想。

但他的心里空蕩蕩的。

路邊有個年輕的女乞丐，衣衫襤褸，神情木訥。她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瘦得皮包骨頭，頭發亂糟糟的。

景致遠剛要走過去，那個女孩突然開口了：

“哥哥，你還記得糖葫蘆的味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