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有些命運的線,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埋下。當一個人以為自己逃離了過去,卻不知道生活總愛開玩笑。
韓志遠用了十年時間明白一個道理:你可以逃離一個地方,逃離一段關系,但你永遠逃不出自己的人生。
那個夏天的夜晚,他背著包走向火車站時,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會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再次遇見那個本該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01
1995年的夏天特別熱。
韓志遠坐在自家院子里的老槐樹下,手里拿著剛拿到的師范學院畢業證。母親在廚房忙活著,準備做他愛吃的炸醬面。
“志遠,過來幫媽擇菜。”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韓志遠放下畢業證,走進廚房。母親一邊洗菜一邊說:“志遠啊,你也畢業了,是該考慮成家的事了。”
“媽,我才剛畢業。”
“不小了,你都二十三了。你看看村里的大栓,比你小兩歲,孩子都會跑了。”
韓志遠沒說話,他知道這個話題遲早要來。
晚飯時,父親也加入了這個話題。“沈家的閨女不錯,人長得周正,性子也好。她爹是咱們這一帶有名的赤腳醫生,家境殷實。”
“我還不想結婚。”韓志遠放下筷子。
父親的臉色變了:“不想?這由得了你?人家姑娘今年二十了,正是好年紀。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爸,我想先工作兩年。”
“工作?在村里教書不是工作?非要跑到城里去?”父親拍了一下桌子,“明天我就讓你媽去沈家提親。”
接下來的日子,韓家就像開了大會。大姑來了,二姨來了,連遠在縣城的表哥都被叫回來勸說。
“志遠,沈家姑娘真不錯,我見過,水靈靈的。”大姑坐在炕上,嗑著瓜子。
“是啊,人家姑娘也是高中畢業,配你正合適。”二姨附和著。
韓志遠被圍在中間,像個犯人接受審判。他想解釋,想反抗,但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喉嚨里。在這個小村子里,父母的意志就是天。
七月的一個深夜,韓志遠躺在炕上睡不著。隔壁父母的鼾聲此起彼伏。他悄悄起身,從炕席下面摸出早就準備好的三百塊錢,這是他攢了四年的錢。
他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畢業證、幾件換洗衣服、一本《平凡的世界》。背包不大,裝下了他全部的家當。
推開院門時,門軸發出吱呀的聲音。韓志遠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老屋,心里涌起一陣酸楚。他知道,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村口的路燈昏黃,照著通往縣城的土路。韓志遠快步走著,生怕被人看見。夜風吹過玉米地,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為他送行。
縣城的火車站很小,候車室里只有零散的幾個人。韓志遠買了一張去太原的硬座票,那是他能去的最遠的地方。
火車緩緩啟動,韓志遠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田野。他不知道前面等著他的是什么,只知道他必須離開。
02
山西的縣城比老家大不了多少,但對韓志遠來說,這里就是新世界。
通過大學同學的介紹,他在縣一中找到了一份代課老師的工作。工資不高,一個月三百塊,但包吃住。
宿舍在教學樓后面的平房里,四人一間。另外三個床位都空著,據說原來的老師都調走了。屋子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墻皮有些地方已經脫落。
第一天上課,韓志遠提前半小時到教室。初二(3)班,四十三個學生。他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面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緊張得手心出汗。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新語文老師,我姓韓。”
“老師好!”學生們齊聲回答,聲音響亮。
那一刻,韓志遠忽然覺得,離開家或許是對的。
辦公室里,其他老師都很友善。趙慧蘭是教數學的,山西本地人,性格爽朗。
“韓老師,剛來不習慣吧?”趙慧蘭給他倒了杯水。
“還好,就是這邊的面食吃不太慣。”
“哈哈,我們山西的面食天下第一,慢慢你就離不開了。”趙慧蘭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
韓志遠很快適應了新生活。每天備課、上課、改作業,日子簡單而充實。學生們喜歡這個年輕的韓老師,他講課生動,還會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
周末的時候,趙慧蘭會組織大家去爬山。縣城西邊有座小山,山不高,但能看到整個縣城。
“韓老師,你怎么一個人跑這么遠來教書?”一次爬山時,趙慧蘭問。
韓志遠看著遠處的山巒,想了想說:“想出來闖闖。”
“家里人同意?”
“他們...會理解的。”
趙慧蘭沒有再問,她看出韓志遠不想多說。
每個月,韓志遠都會給家里寫信。信很短,只說自己在外面教書,一切都好,讓父母不要擔心。他從不寫具體地址,信封上只寫著“太原市內”。
母親回信了,字跡有些潦草:“兒子,你在哪里?媽想你。爸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也惦記你。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
看著母親的信,韓志遠眼眶濕了。他想家,想母親做的炸醬面,想父親抽旱煙時的樣子。但他不能回去,至少現在不能。
03
時間像山西的黃河水,不緊不慢地流著。
1997年,韓志遠通過考試,從代課老師轉為正式教師。工資漲到了五百塊,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屋,終于有了自己的空間。
他教的班級成績一直名列前茅。1998年中考,他帶的班有十五個學生考上了重點高中,創了學校的記錄。校長在大會上表揚他,說他是學校的骨干。
趙慧蘭還是經常來找他。兩人一起備課,一起討論教學方法。有時候,趙慧蘭會帶些家里做的飯菜給他。
“韓老師,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個人問題了。”一天,趙慧蘭紅著臉說。
韓志遠愣了一下,他不是不明白趙慧蘭的意思。趙慧蘭是個好姑娘,善良、能干,任何人娶了她都是福氣。但他心里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慧蘭,你是個好姑娘,但我...”
“我明白。”趙慧蘭打斷他,眼里有淚光,“你心里有事,我看得出來。”
從那以后,趙慧蘭還是對他很好,只是兩人之間多了一層說不清的距離。
2000年春天,韓志遠接到姐姐的電報:父親病重,速回。
他連夜趕回老家。父親躺在炕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看到他,父親的眼睛亮了一下。
“志遠,你回來了。”父親的聲音很虛弱。
“爸,我回來了。”韓志遠跪在炕前,握著父親枯瘦的手。
“爸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父親費力地說,“男人就該有自己的主意。你在外面過得好,爸就放心了。”
父親走的那天晚上,下著小雨。韓志遠守在靈前,一夜未眠。他想起小時候,父親背著他去趕集;想起父親教他寫毛筆字時嚴厲的樣子;想起那個夏天的晚上,父親拍桌子的憤怒。
父親走后,母親顯得蒼老了許多。姐姐在縣城工作,把母親接了過去。
“志遠,你也該成家了。”臨走時,母親拉著他的手,“媽不逼你,但你要答應媽,好好找個姑娘。”
韓志遠點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回到山西后,韓志遠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教書、備課、改作業,日復一日。只是每個月寄回家的錢多了些。
2003年,趙慧蘭結婚了,嫁給了縣醫院的一個大夫。婚禮那天,韓志遠去了,送了一個大紅包。看著趙慧蘭幸福的樣子,他由衷地為她高興。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韓志遠從青澀的新老師變成了經驗豐富的老教師。學生們一屆屆地來,一屆屆地走。他還住在那間租來的小屋里,一個人。
2005年春天,韓志遠33歲了。
學校食堂的李大姐找到他:“韓老師,你也該考慮成家了。我有個親戚,姓陳,最會說媒。要不要讓她給你介紹介紹?”
韓志遠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是啊,是該成家了。
04
陳姨是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微胖,說話嗓門很大。
“韓老師,你條件不錯啊,人長得精神,又是正式教師,就是年紀大了點。不過不要緊,我手里有的是好姑娘。”陳姨坐在韓志遠的宿舍里,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接下來的一個月,陳姨給他介紹了三個姑娘。第一個是小學老師,人很文靜,但兩人沒什么共同話題。第二個是銀行職員,長得漂亮,但嫌韓志遠沒有縣城戶口。第三個是個體戶,家里開服裝店的,韓志遠覺得性格不合。
“韓老師,你要求也太高了。”陳姨有點不高興,“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
“陳姨,不是我要求高,是真的不合適。”
“好好好,我這還有一個,條件特別好。省城來的,在縣醫院工作,人長得那叫一個標致。就是年紀大了點,今年三十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陳姨神秘兮兮地說。
“省城來的?怎么會到我們這小縣城?”
“聽說是工作調動。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見了就知道了。”
相親的地點定在縣城最好的茶樓——清雅軒。韓志遠特意去理了發,還買了一套新衣服。不是西裝,是一件深藍色的中山裝,看起來穩重又不失精神。
他提前十分鐘到了茶樓。包間不大,裝修很雅致。他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龍井。
手里拿著特意買的茶葉禮盒——兩盒上好的鐵觀音。雖然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喝茶,但總得準備點見面禮。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韓志遠看著窗外,春天的縣城,路邊的柳樹剛剛發芽。他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夏天,自己也是這樣忐忑不安,只不過那時是為了逃離,現在是為了相遇。
門外傳來腳步聲。韓志遠下意識地站起來,理了理衣服。
門被推開了。
一個女人走進來,背對著他。她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身材窈窕。一頭烏黑的長發用發夾簡單地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她轉過身來。
那一瞬間,韓志遠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茶葉禮盒“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到那張臉后,他徹底震驚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