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提起解放戰爭全面爆發的標志,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的想到1946年6月的“中原突圍”。
面對5倍于己的國軍重兵圍困,中原軍區克服種種艱難險阻,陸續跳出敵人包圍圈并到達新的根據地。
其實,早在中原突圍之前,以李先念、鄭位三、王震為首的中原軍區指揮層,就突圍時間和路線進行過較長時間的爭論,也讓身在延安的教員一度焦慮不已。
教員沒有料到的是,6萬余人的部隊被敵人30萬大軍重重圍困在方圓不足二百里的狹小地域上,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但此時的中原局卻仍猶豫不決、爭論不定,反復請示是否突圍以及向哪個方向突圍的問題。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靠請示打仗歷來是兵家大忌,四年前“皖南事變”的教訓教員仍歷歷在目,生怕“中原突圍”會重蹈這一覆轍……
早在1945年秋的重慶談判階段,教員就曾對全國局勢有過一個精準的判斷,即解放戰爭正式打響前,其他解放區可能會爭取到一段短暫的和平時期,但中原解放區則不可能,必須立足于打,否則無法生存。
之所以如此肯定,一來中原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此時又處于國統區腹地位置,一旦四面被圍,且不說進退維谷,僅交通封鎖、切斷糧道,部隊就會被餓死、困死。
二來中原地區既守不住,也不該守。從全國形勢來看,“向北發展,向南防御”的戰略方針勢在必行,而要實現這一戰略目標,南方就必須留下幾支精銳力量來牽制蔣軍主力,拖延其北進時間。
基于這種考慮,李先念所在的中原軍區和粟裕所在的蘇浙軍區,也就當仁不讓的承擔起這一戰略任務了。
一個是臨危受命,在河西之戰中保留下西路軍最后革命火種的百戰將星;一個是堅持三年游擊戰爭、帶出了江南抗日實力擔當的新四軍1師的軍事天才,在教員心中,二人都是能創造軍事奇跡的“黑馬”。
不過,接到這一任務后的李先念和粟裕,卻作出了迥然不同的反應和決斷。
粟裕第一時間率蘇浙軍區部隊主動出擊,不僅殲滅了周邊負隅頑抗的日偽軍,廣泛收復縣城,自身也積攢了實力,而后又參與組建華中軍區,為之后即將爆發的戰爭做了充足準備。
此外,粟裕還主動向教員提出了擺脫地形和戰場形勢的不利條件,主動率主力轉移至其他地區開辟根據地的建議。
不難看出,粟裕從一開始就立足于打,因而他的重心便放在了爭取戰爭的主動權方面。之后的事實也證明,如果沒有他的前瞻性戰略意識,以及主動轉移、保留部隊建制的做法,也就很難有后來蘇中七戰七捷的“神仙仗”。
對比粟裕這邊,中原軍區就顯得稍沉寂了些。抗戰結束后,李先念率新四軍5師在接受日軍投降時因部隊過于分散,且屢遭到國軍掣肘而行動緩慢,導致俘虜和武器的接收效果并不理想,預期的局面也沒能打開。
同樣,在察覺到國軍有四面合圍的跡象后,由于缺乏自我判斷,寄希望于聽從上級的指示安排,導致中原軍區周圍重要城市和交通要道均被搶占,經濟被全面封鎖,部隊后勤補給也隨之陷入困境。
中原軍區面臨的困局,固然是客觀形勢發展所限,但作為軍事上負總責的李先念,為何沒有在關鍵時刻破釜沉舟、搶占有利先機呢?
其實,并非是他不夠果斷,而是對內部人事安排和執行力充滿了太多無奈。早在抗戰初期,原定要到八路軍中擔任營長的李先念被教員出面“攔截”,隨即調往新四軍第4支隊高敬亭處任參謀長。
高敬亭與李先念是鄂豫皖蘇區時期的老搭檔,第四支隊也是當年紅四方面軍留守鄂豫皖蘇區的老部隊,重回中原故地,李先念喜悅之情自是溢于言表。
隨著部隊的日益擴大,已出任新四軍5師師長的李先念“煩惱”也隨之而來了。一來老戰友高敬亭犧牲后,自己在指揮作戰時有些獨木難支;二來上級接連派來的3位搭檔能力上雖無可挑剔,但與自己的配合卻并不默契,乃至有些相去甚遠。
教員先后派往新四軍五師和中原軍區的干部主要有三人,即新四軍2師政委鄭位三、八路軍359旅旅長王震和河南軍區司令員王樹聲。
鄭位三是黃麻起義的領導者之一,早在鄂豫皖蘇區時期就有很高的威望。到新四軍五師任政委,主要是帶著整肅部隊的任務前來的。正因如此,鄭位三在5師的話語權很高。
及至解放戰爭打響前,完成整合的中原軍區部隊實行集中統一領導,主持大局的書記正是由鄭位三代理。
除鄭位三外,王震率領的359旅和王樹聲率領的河南軍區部隊均在1945年10月奉命轉移至桐柏山區,與李先念的新四軍5師會合。三軍勝利會師,既是壯大中原軍事力量的強強聯合,也是形勢窘迫之下的一次無奈之舉。
從延安出發后,359旅原定任務是到湘中建立根據地,但因長途行軍且脫離后方,在國軍的圍追堵截下遭受損失明顯,只得調頭返回中原。另一邊的河南軍區情況也大致相同,長期處于國軍包圍圈中,唯一的辦法也是跳出包圍圈同5師會合。
這樣一來,會師后的三大主力約6萬余人匯集在中原地區,由誰來主持即將成立的中原軍區大局就成了急需解決的一大課題。
相比于鄭位三、王震和王樹聲三人,李先念的資歷和威望稍遜一籌,但教員卻選擇以李先念為新成立的中原軍區司令員,以鄭位三為中原局書記,王樹聲任軍區副司令員,王震任副司令員兼參謀長。
之所以讓四人中資歷最淺的李先念擔任軍事負責人,一是中原軍區部隊以原新四軍5師人員居多,二是李先念對中原地區情況知根知底,其余三人“客隨主便”也更有說服力;三是李先念本人的組織協調能力更突出。
因此,也就有了教員這次力排眾議的及時“救場”。但即便如此,情況也并沒有完全按照李先念預料的那般順利。
站在李先念的角度來看,三支會師部隊雖然完成合編,但由于磨合時間較短,很多情況下還是各自為戰,難以形成一個強有力的拳頭,無形中增加了他指揮全局的顧慮。
再加上李先念也并非專業的軍事科班出身,在戰場上雖得到不少戰術和經驗的歷練,但終究還是缺少一個鼎力的幫手。在這種情況下,中原軍區內部意見難達成統一共識也就在所難免了。
形勢發展一切都如教員所料,國共尚處于和談階段,老蔣便調兵遣將,將中原軍區壓縮在桐柏山區一帶狹小地域。
此時,擺在李先念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一是堅決執行上級命令,用幾場勝仗來打開局面,策應華北、華東地區作戰;二是保存自身實力,將部隊設法轉移到安全地區再做長遠打算。
危急關頭,李先念與其他幾位負責人選擇了前者,很快便發起了桐柏戰役。由于主力部隊各自為戰,缺乏有效配合,戰役效果并不理想,原計劃的殲滅戰也打成了消耗戰。
迫于無奈,李先念與鄭位三聯名致電教員,指出當前作戰困境:
一邊是戰役效果不佳,一邊是根據地被進一步壓縮,對基本失去大踏步進退和與敵周旋余地的中原軍區而言,突圍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可隨之而來的,又是軍區內部對突圍路線的熱議。先是5師內部對向淮北新四軍軍部靠攏,還是北移與劉鄧大軍合二為一的方案拿不準;而后王樹聲主張南下大別山,向皖東轉移;王震則主張率359旅轉移至新四軍軍部后,去東北與先前轉移至此的359旅劉轉連、晏福生部會合。
三支隊伍主將各有各的意見,李先念一時也不好直接拍板決定,突圍方案就這樣被暫時擱置下來。至1946年初,國共談判簽署的“停戰令”生效,中原軍區再次就走還是留的問題進行深入探討。
只是,此時的軍區內部依舊不乏對和平抱有幻想的指戰員,而這部分人的消極心態,無疑又遲滯了突圍行程的到來。至解放戰爭全面爆發前夕,除老弱傷病和婦女干部提早轉移外,中原軍區整體突圍計劃尚無進展。
隨后,因敵情緊急,中原軍區內部也意識到轉移已是不可能,一切只能立足于打和突圍。因此主動向延安發去要求突圍的電報:
收到電報的教員,也在第一時間發去了復電:
盡管教員的電文中充滿期許,但細細品讀后不難發現,對錯失突圍良機的中原軍區,他還是難掩焦慮心理和嚴肅態度。
好在李先念、王震、王樹聲所率中原軍區主力雖有不小的損失,但終歸分散突圍成功。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奉命擔任掩護和阻擊任務的皮定均旅,在突圍過程中不僅創下了最好戰績,也是最先回到華中解放區且建制保存最完好的部隊。
正因如此,1955年全軍大授銜時,教員才會留下那句“皮有功,少晉中”的指示,它代表的不僅是皮定均個人的功勛,更是中原突圍傳承下來的一筆寶貴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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