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張師傅，你這外賣怎么送的？客戶投訴你態度不好！"

"對不起經理，我馬上改正。"

"改正？你都五十幾了，要不是看你年紀大可憐你，早就開除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張建軍低著頭，緊握著手機。剛才那通電話讓他渾身發抖，幾乎無法專心工作。

"張師傅，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么呆？"

"沒什么，經理。"

"沒什么？客戶說你送餐時眼睛發紅，問你怎么了你也不回答，這是服務態度嗎？"

張建軍想起電話里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想起那句讓他徹夜難眠的話，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經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你最好記住，這里不養閑人！"

01

凌晨五點半，鬧鐘準時響起。張建軍翻身坐起，看著窗外還未亮起的天空，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是他送外賣的第三千六百五十七天，每一天都是這樣開始的。

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桌子和一個破舊的衣柜，再無他物。墻上的日歷還停留在上個月，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意過日期了。

"老張，又起這么早啊？"隔壁的李大爺敲了敲薄薄的墻壁。

"嗯，李叔，您也醒了。"張建軍一邊穿衣服一邊回應。

"你這孩子，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這么拼命。我看你這外賣員當得比年輕人都認真。"

張建軍苦笑了一下，認真？他只是不敢不認真。在這個年紀，找到一份工作已經不容易，丟掉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洗漱完畢，張建軍騎上那輛陪伴他三年的電動車，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晨曦中的城市剛剛蘇醒，環衛工人正在清掃街道，早餐攤販開始準備一天的生意。

"師傅，麻煩送到金融大廈B座1208室，謝謝。"接到第一單，張建軍熟練地在手機上點擊接單。

金融大廈，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十年前，他經常出入這里，不過那時候他坐的是奔馳轎車，穿的是定制西裝，身邊跟著的是助理和司機。

"您好，您的早餐。"張建軍站在1208室門口，恭敬地把餐盒遞給開門的年輕人。

"謝謝師傅。"年輕人接過餐盒，隨口問道，"師傅，您看起來不像一般的外賣員啊，氣質挺特別的。"

張建軍心里一緊，連忙擺手："哪里哪里，我就是個普通的送餐員。"

"我覺得您說話的方式和舉止，像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年輕人認真地看著他。

"小伙子，你想多了。我就是個農村出來的，能有什么見識。"張建軍匆忙離開，心跳卻加速了。

回到樓下，張建軍靠在電動車旁邊，點了根煙。這樣的對話時常發生，總有人覺得他和一般的外賣員不太一樣。他的普通話沒有口音，舉止也比較得體，但這些都是他刻意隱藏的過去留下的痕跡。

"老張！"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同事小王。

"小王，這么早就出來了？"

"今天單子多，想多跑幾單。對了，昨天我看到你在金融大廈那邊，你以前在那里工作過嗎？你對那里好像很熟悉。"

張建軍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沒有，就是送餐送多了，熟悉了而已。"

"真的嗎？我覺得你上次送餐到那個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和那個律師聊得挺熟的樣子。"

"你想多了，我就是問個路而已。"張建軍加快了語速，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小王察覺到了張建軍的不自然，但也沒有繼續追問。在這行干久了，大家都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便多問。

上午的單子一個接著一個，張建軍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每送完一單，他都會習慣性地看看手機，期待著一個電話，但又害怕那個電話的到來。

"張師傅，您的電動車電量不夠了吧？我看您剛才上坡很吃力。"在一個紅綠燈路口，一個年輕的外賣員關心地問道。

"是有點，等會去換個電池。"張建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您這年紀還出來送外賣，真不容易。我爸也是您這個年紀，在家享清福呢。"

享清福？張建軍心里泛起一陣苦澀。如果可以選擇，誰愿意在這個年紀還在大街上奔波？

"年輕人，能干就多干點，趁著身體還行。"

"張師傅，您的心態真好。我有時候都想放棄這份工作了，太累了。"

"累是累，但總比沒工作強。而且這份工作雖然辛苦，但是很自由，只要肯努力，總能有收入。"張建軍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中午休息時間，張建軍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停下車，拿出自己帶的饅頭和咸菜。這是他的標準午餐，簡單但能填飽肚子。

旁邊停著幾個年輕的外賣員，正在聊天。

"我聽說金融大廈那邊以前有個很牛的煤老板，后來破產了，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煤老板？那得多有錢啊。"

"聽說身家好幾個億呢，后來一夜之間就沒了。"

張建軍手里的饅頭差點掉在地上，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繼續吃著午飯。

"那種有錢人破產了會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肯定是從云端跌到地上唄。說不定現在也在某個地方打工呢。"

年輕人們哈哈大笑，繼續聊著其他話題。張建軍卻食不知味，那些話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

02

下午的陽光格外刺眼，張建軍騎著電動車在烈日下穿行。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滴下，浸濕了外賣員制服。這件藍色的制服，他已經穿了三年，洗得發白，但總是保持得很干凈。

每當看到路邊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張建軍總會不自覺地挺直腰板，仿佛想要找回曾經的那種自信和體面。但現實總是殘酷的，電動車的引擎聲和身上的外賣箱時刻提醒著他現在的身份。

"師傅，您送的這么慢，我們都等半天了！"客戶的抱怨聲透過對講機傳來。

"對不起，馬上就到。"張建軍加快了速度，心里卻涌起一陣酸楚。十年前，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

到達目的地后，張建軍恭敬地把餐盒遞給客戶。

"下次快點，我們時間很寶貴的。"年輕的客戶不耐煩地說道。

"好的，下次一定注意。"張建軍點頭哈腰地道歉。

回到電動車旁，他靠在車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當年的那些合作伙伴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會是什么表情？會同情他，還是會嘲笑他？

"張師傅，怎么了？看起來不太好。"同事小李關心地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累。"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您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張建軍苦笑了一下。他的心事如果說出來，恐怕沒人會相信。一個送外賣的，能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心事？

"真的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張師傅，我覺得您不像其他外賣員。您說話的方式，還有做事的條理性，都讓人感覺您以前應該是做管理工作的。"

張建軍的心又緊了一下："小李，你別瞎猜了。我就是個農村人，哪里做過什么管理工作。"

"可是..."

"沒有可是，快去送餐吧，不然要超時了。"張建軍匆忙騎上電動車離開了。

晚上六點，是外賣的高峰期。張建軍的手機不斷響起，訂單一個接著一個。他機械地重復著接單、取餐、送餐的動作，但心思卻不在這里。

"張師傅，您今天怎么總是走神？剛才那單您差點送錯地址。"站長發現了他的異常。

"對不起，我馬上調整狀態。"

"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難？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和我說。"

困難？張建軍想起了今天中午年輕人們的對話，想起了那些關于煤老板的議論。如果他們知道，那個從云端跌到地上的煤老板，此刻就站在他們面前，會是什么反應？

"真的沒有困難，謝謝站長關心。"

深夜十點，外賣高峰期結束。張建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出租屋，這是他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也是最痛苦的時刻。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去回憶，去思考，去面對那些他極力想要遺忘的過去。

他坐在小桌子前，拿出一個破舊的手機。這不是他工作用的智能手機，而是一部老式的按鍵手機。手機里只有幾個號碼，其中一個備注著"兒子-倫敦"。

張建軍盯著這個號碼看了很久，手指在鍵盤上懸停著，卻始終沒有按下去。他想打這個電話，想聽聽兒子的聲音，想知道他在國外過得怎么樣。但同時，他又害怕接到兒子的電話，害怕被問及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況。

"浩浩，你過得還好嗎？"他對著手機自言自語。

墻那邊傳來電視的聲音，是鄰居家在看新聞。新聞里正在報道某個企業家的成功故事，講述他如何從小公司發展成為行業巨頭。

張建軍聽著這些熟悉的詞匯——企業、投資、成功，心里五味雜陳。十年前，他也曾經是這樣的新聞人物，也曾經被媒體追捧，被稱為"西北煤炭行業的傳奇人物"。

那時候的他，住著別墅，開著豪車，出入高檔場所，身邊圍繞著各種各樣的人。商務伙伴、政府官員、媒體記者，每個人見到他都是滿臉笑容，恭敬有加。

"張總，您對煤炭行業的前景怎么看？"

"張總，聽說您又投資了新的項目？"

"張總，您的成功秘訣是什么？"

那些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但現在的他，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

03

周末的早晨，張建軍沒有送外賣的任務，這是他一周中難得的休息時間。但即使是休息，他也不敢真正放松，因為不工作就意味著沒有收入。

他走到窗前，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帶著孩子的年輕夫婦，有手牽手的戀人，有三五成群的朋友。每個人看起來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和牽掛，而他，卻像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局外人。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張建軍看了看屏幕，是房東打來的。

"張師傅，房租的事..."

"我知道，明天就給您。"張建軍打斷了房東的話。

"您已經拖了一個星期了，我也有難處啊。"

"我理解，真的，明天一定給您。"

掛斷電話后，張建軍數了數錢包里的現金，剛好夠交房租，但這意味著這個月他又要過得很緊巴。

樓下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張建軍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張浩小時候也是這樣活潑，總是纏著他要這要那。那時候，無論兒子要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滿足，從來不會考慮錢的問題。

"爸爸，我想要那個玩具飛機！"

"好，爸爸給你買。"

"爸爸，我想去游樂園！"

"走，爸爸帶你去。"

"爸爸，我想出國留學！"

"沒問題，爸爸給你安排最好的學校。"

每一個承諾，他都實現了。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他也沒有讓兒子的生活受到影響。但這也意味著，兒子從來不知道他現在的真實處境。

下午，張建軍去了趟超市。他推著購物車，仔細地比較著每樣商品的價格。以前，他從來不會關注這些數字，助理會安排好一切。現在，每一分錢都需要精打細算。

"師傅，您也來買菜啊？"在蔬菜區，他遇到了鄰居王大媽。

"是啊，王姨。"

"您一個人生活不容易，要不要來我家吃飯？我做多了。"

"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張建軍心里暖暖的，但還是婉拒了。他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您的孩子呢？怎么從來沒見過？"

這個問題讓張建軍愣了一下："他...他在外地工作。"

"哦，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去大城市發展。您應該為他驕傲。"

驕傲？張建軍苦笑了一下。他當然為兒子驕傲，張浩在國外發展得很好，有體面的工作，過著中產階級的生活。但這種驕傲中摻雜著深深的愧疚，因為兒子并不知道父親為了維持他的生活付出了什么代價。

回到家后，張建軍拿出那部老手機，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小雯，是我。"

"建軍？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前妻的聲音很驚訝，但并不熱情。

"我想問問曉曉怎么樣了。"

"她很好，馬上要高考了。你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就是想..."

"如果沒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掛了。曉曉在學習。"

"等等！"張建軍急忙說道，"如果曉曉考上大學，學費的事..."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和老公會安排的。你現在的情況，我們都知道。"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在張建軍心上。連前妻都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可見他的隱藏并不成功。

"我還是能承擔一些的..."

"算了吧，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電話掛斷了，張建軍拿著手機發了很久的呆。女兒曉曉，他的小公主，從小最依賴他的人，現在也不需要他了。

夜深了，張建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一切都改變了的那個夜晚。債主們堵在公司門口，銀行催收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律師告訴他公司已經資不抵債...

那一夜，他的世界崩塌了。

但最讓他痛苦的不是財富的失去，而是之后的孤獨。朋友們避而不見，合作伙伴翻臉不認人，就連一些親戚也開始疏遠他。只有兒子，還在國外專心學習，不知道家里發生的一切。

為了不影響兒子的前途，他選擇了隱瞞。他告訴兒子生意還在繼續，一切都很好，學費和生活費還會按時寄去。然后，他開始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從別墅搬到出租屋，從奔馳換成電動車，從老板變成外賣員。每一步都像是在撕裂他的心，但他咬牙堅持著，因為他要保護兒子，保護那個他用生命守護的人。

深夜十一點，張建軍剛結束最后一單配送，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兒子-倫敦"，他猶豫了幾秒才接通。

"爸，你還好嗎？"久違的聲音讓他鼻頭一酸。

"挺好的，你呢？工作怎么樣？"張建軍強裝鎮定。

"爸，我想問你個事兒..."兒子的語氣有些猶豫，"國外的房子要賣嗎？"

張建軍手一抖，險些把手機掉在地上。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