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學校要推行素質教育改革，你從明天開始調離重點班，專門負責普通班的基礎教學?！?/p>

陳校長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輕松，「你的教學方式太傳統，不符合現代教育理念。」

「校長，我帶的班成績一直不錯...」我辯解道。

「成績當然重要，但不是唯一標準?，F在更強調素質教育，如今人工智能的全面發展，我們更要注重人的創新思維，要啟發思維，不是灌輸知識?！顾驍辔遥凵窭淠?，不容反駁。

20多年的教學生涯，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那些年陪學生做題到深夜，那些個周末免費補課，那些家長感激涕零的眼淚，現在看來都成了笑話。

一個海歸博士的一句話，改變了我的工作安排。

可三個月后，當高考成績公布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

01

我擦掉黑板上最后一道壓軸題，學生們的掌聲響起。這是我教書20多年來最習以為常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在重點班的最后一堂課。

「王老師，這道題要是換個條件會怎么樣？」坐在第一排的張麗舉手問道。

這孩子總是這樣，一道題要追根問底。我喜歡這樣的學生，他們讓我覺得這份工作有意義。我正準備回答，教務處的小李敲門進來。

「王老師，校長叫你馬上去辦公室?！?/p>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學生們面面相覷，我心里也咯噔一下。新校長陳博文上任才三個月，我們幾乎沒有交集。他能找我什么事？

我走進校長辦公室，陳博文正在看電腦，連頭都沒抬。辦公室裝修得很現代，墻上掛著他從哈佛帶回來的各種證書。

「坐?！顾K于抬頭，推了推金絲眼鏡，「王老師，我們談談?！?/p>

我坐下，等他開口。

「學校要推行素質教育改革，你從明天開始調離重點班，專門負責普通班的基礎教學?！?/p>

我愣住了。就這樣？連個鋪墊都沒有？

「校長，能問問為什么嗎？」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你的教學方式太傳統，不符合現代教育理念。」他說得很輕松，仿佛在討論今天吃什么，「我們要培養學生的創新思維，而不是應試機器?！?/p>

我想起剛才張麗的提問，想起那些因為我的課堂重新愛上數學的孩子。20多年的教學生涯，我見過太多孩子因為數學而改變命運，難道這些都是錯的？

「我帶的班高考成績一直不錯...」

「成績不代表一切?！顾驍辔?，「素質教育，如今人工智能的全面發展，我們更要注重人的創新思維，要啟發思維，不是灌輸知識?！?/p>

我盯著他年輕的臉，想找出一絲商量的余地。沒有。他的表情像辦公室里那面落地鏡一樣冰冷。

「三個月后看成績說話，如果你帶的普通班能有起色，我會重新考慮。」

這算是給我機會嗎？還是在羞辱我？讓一個教了20多年重點班的老師去證明自己能教好差生？

我站起身，腿有些發軟。走到門口時，他又開口了。

「王老師，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希望你能配合學校的改革?！?/p>

我回頭看他，這個比我兒子大不了幾歲的年輕校長，正對著電腦屏幕微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反正不是我。

走出辦公室，走廊里的午后陽光刺眼。我站在那里，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20多年了，我第一次不知道明天該怎么走進教室。

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人問我去校長室干什么，也沒人注意到我臉色不對。我收拾著桌上的教案，這些密密麻麻的筆記，記錄著我和每一道難題的較量。

現在要去教普通班了。那些基礎薄弱的孩子，那些被定義為"差生"的學生。

我突然想起妻子劉梅經常說的話：「建華，你這人太實在，不會變通。」

也許她說得對。也許在這個講包裝、講理念的時代，我真的過時了。

但我不服。

02

普通班的孩子讓我意外。

第一天走進教室，我以為會看到睡覺、玩手機、聊天的場景。結果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看著我，眼神里竟然有期待。

「老師，你真的要教我們嗎？」第三排的男孩怯生生問道。

我點點頭。這孩子叫李小強，數學基礎差得一塌糊涂，連二次函數都搞不清楚?？伤险n比重點班的學生還認真，每道題都要抄到本子上。

我重新備課，把那些復雜的解題技巧拆解成最基礎的步驟。晚上十一點還在辦公室里，琢磨怎么讓他們聽懂。這些孩子不是笨，是沒人真正教過他們。

一周后，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普通班平均分提高了8分。我松了口氣，看來方向對了。

周五的教師例會，我坐在最后一排。陳校長在臺上講素質教育改革，臺下老師們頻頻點頭。

「我們要徹底擺脫應試教育的桎梏，培養學生的創新思維?！龟愋ｉL說得慷慨激昂。

這時，年級組長小陳舉手發言。

小陳是我十年前帶的學生，當年差點因為一次教學事故被開除，我力保他留下來，還手把手教他怎么上課。他能有今天，一半功勞是我的。

「校長說得對，我完全贊同?！剐￡愓酒饋恚曇艉榱?，「有些老教師的方法確實該更新了，不能總是抱著老一套不放?！?/p>

我聽到自己的名字沒有被點，但在座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在說誰。我盯著小陳的后腦勺，想看看他敢不敢回頭看我一眼。

他沒有。

會后，我在樓梯口堵住了小陳。

「小陳，咱們談談?！?/p>

他轉過身，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竿趵蠋?，你...」

「我哪里老套了？」我直接問道，沒時間和他繞圈子。

小陳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聽到才開口：「王老師，你別為難我，我也要生存啊。新校長要重用年輕人，我不表態行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這個當年哭著求我幫忙的小伙子，現在學會了明哲保身。

「當年你被舉報上課玩手機，是誰在主任面前替你說話的？」

「我記得，但那是以前了?！剐￡愐ба?，「王老師，時代變了，你也得跟著變?！?/p>

我轉身就走。十年師生情，居然不如一個表態的機會值錢。

更糟的還在后面。

周六上午，我在學校門口遇到了重點班學生家長王媽媽。她兒子在我手里教了兩年，去年還考了班級第一。

「王老師，正好遇到你。」她拉住我的胳膊，「我想問問，是不是你教學水平跟不上了？要不然校長怎么會...」

「什么意思？」我問。

「我聽其他家長說，你被調到普通班了。大家都在猜，是不是你的方法過時了?！?/p>

我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兩年來，她每次見我都是笑容滿面，逢人就夸我教得好?，F在呢？眼神里全是懷疑。

「我沒有過時，只是工作調整?！?/p>

「那為什么不讓你繼續教重點班？」她步步緊逼，「王老師，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教不了現在的孩子了？」

我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手心里。

「王媽媽，我教書20多年，你兒子的成績你最清楚。」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聽說新來的李老師有國外的先進理念...」

我不想聽下去了。轉身走向停車場，身后還傳來她的聲音：「王老師，你別生氣，我就是擔心孩子...」

這就是現實。成績好的時候，我是神一樣的存在。一旦失勢，立馬變成過氣的老古董。

那些年陪學生熬夜刷題，那些個周末免費補課，那些家長感激涕零的眼淚，現在看來都是笑話。

我想起小陳剛才的話：時代變了，你也得跟著變。

變什么？變成什么樣？像陳校長那樣滿嘴理論，像李老師那樣華而不實？

不，我不會變。

我要讓所有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教學。

03

妻子回家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劉梅在學校當教務副主任，平時說話做事都很穩重。今天一進門就摔了包，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怎么了？」我問。

「陳校長找我談話了?！顾⒅鑾咨系乃?，聲音有些顫抖，「他說希望你能識大體，配合學校改革。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樣？」

「要不然我這個副主任的位子也不穩。」

我坐到她身邊。這么多年的夫妻，我太了解她了。劉梅從來不是那種會被威脅嚇倒的人，但今天她怕了。

「建華，要不你就低個頭吧，為了這個家?！顾D過身看著我，眼里有淚花，「我們明天買點東西，晚上去趟校長家?！?/p>

我愣住了。去校長家？買東西？

「你讓我去求他？」

「不是求，是...是緩和一下關系。」她抓住我的手，「建華，咱家的房貸還有十年，兒子馬上中考，我們都在一個學校工作，要是都出了問題...」

我抽回手，站起來在客廳里走了兩圈。

「劉梅，我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去求他？」

「可是人家是校長啊！」她的聲音提高了，「你還要倔到什么時候？為了那點面子，連家都不要了？」

「低頭容易，膝蓋軟了就直不起來了?！刮尹c了支煙，「我教了20多年書，憑什么被一個毛頭小子指手畫腳？」

「憑什么？憑人家是校長！」劉梅站起來，眼淚掉下來了，「王建華，你清醒點行不行？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我們第一次因為工作吵架。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們都是商量著來。可這次不同，她要我放棄尊嚴，我做不到。

「我不去?！刮野褵熎?，「大不了我辭職。」

「你瘋了？」劉梅瞪大眼睛，「五十歲了，辭職去哪？」

兒子從房間里跑出來，看到我們吵架，嚇得不敢說話。我心里更亂了。

第二天上午，辦公室里來了幾個年輕老師。新來的李老師正在給他們講什么國外的教學方法，聲音很大，生怕別人聽不見。

「國外的學生都是主動學習，老師只是引導者?！估罾蠋熥谖覍γ娴淖雷由希覆幌裎覀冞@里，還有人抱著填鴨式教學不放?！?/p>

幾個年輕老師點頭附和。我低著頭改作業，當沒聽見。

「有些老同志放不下身段，還以為自己那套灌輸式教學多厲害?！估罾蠋煹穆曇舾罅耍脯F在的學生需要啟發，不是填鴨?！?/p>

我的鋼筆停住了。這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

「李老師說得對，我們要與時俱進?！挂粋€年輕老師說道。

我抬起頭，看到李老師正看著我，眼里有挑釁的意味。他在等我的反應。

我握緊鋼筆，差點把筆桿掰斷。二十多年的教學經驗，在他們眼里就是落伍的象征。

「王老師，你覺得呢？」李老師直接問我。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我知道這是個陷阱，不管我怎么回答，都會被他抓住把柄。

我放下鋼筆，看著李老師：「李老師，你覺得什么是好的教學？」

「啟發式教學，培養學生的創新思維。」他答得很快，顯然準備好了。

「那你覺得成績重要嗎？」

「成績不是唯一標準?！?/p>

「可是家長要的就是成績?！刮艺酒饋?，「你的理論再先進，考不出分數，家長會買賬嗎？」

李老師臉色變了：「王老師，你這種想法太功利了?！?/p>

「功利？」我笑了，「我教的學生考上好大學，改變了命運，這叫功利？你的啟發式教學啟發出什么了？啟發出家長的投訴？」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我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去上課。走到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李老師，紙上談兵誰都會，有本事就拿成績說話?！?/p>

走出辦公室，我的手還在發抖。不是害怕，是憤怒。這幫人以為我好欺負，以為我不敢反擊。

錯了。我王建華從來不是軟柿子。

04

普通班的孩子們讓我重新找到了當老師的感覺。

兩個月過去，李小強的數學從30分提高到65分，那個叫小麗的女孩終于弄懂了函數圖像。我每天晚上在辦公室里單獨給他們答疑，看著他們眼里重新燃起的希望，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老師，你別走行嗎？」下課后，幾個學生圍著我，「我們舍不得你?！?/p>

我笑了笑：「傻孩子，老師不會走的。」

至少在這里，我還有價值。至少這些孩子需要我。

周六去超市買菜，我推著購物車走到水果區，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張浩，我十年前教過的學生。那時候他家里困難，我不僅免費給他補課，還偷偷塞給他生活費。后來他考上北大，現在聽說在某大學當教授。

「張浩？」我叫了一聲。

他轉過身，看到我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王...王老師?！顾銖娦α诵?，「你也來買菜啊?！?/p>

「是啊，好久不見?！刮易哌^去，想和他聊聊，「聽說你現在當教授了？真厲害?！?/p>

「還行吧?！顾笥铱纯矗裨谡姨优艿穆肪€，「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我叫住他，「張浩，你現在大學里是怎么教學生的？我想了解一下，現在都說要改革教學方法...」

「這個...說來話長?！顾戳丝词直?，明顯想走，「王老師，我還有事，改天再聊吧?！?/p>

他推著購物車快步離開，連頭都沒回。

我站在水果攤前，手握著購物車的把手，指關節發白。當年那個哭著感謝我的孩子，現在連多說幾句話都嫌麻煩。

人走茶涼，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回到家，兒子正在做作業。小寶今年初三，正是關鍵時候。我一直想給他找個好的高中，現在看來懸了。

「爸，你回來了?！箖鹤犹痤^，笑得有些勉強，「我有件事想跟你說?！?/p>

「什么事？」

他放下筆，猶豫了一下：「今天班主任找我談話了，說我學習很努力，讓我不要有心理負擔?！?/p>

「心理負擔？什么意思？」

「就是...」兒子咬咬嘴唇，「同學們都在傳，說你被降職了，讓我別難過?！?/p>

我的心猛地一沉。連孩子們都知道了？

「爸，我覺得你教普通班挺好的?！箖鹤油蝗徽酒饋恚叩轿疑磉?，「那些學生更需要你，你能幫助更多的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圈紅了，但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看著兒子強裝的笑容，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十四歲的孩子，本該無憂無慮，現在卻要安慰他失意的父親。

「小寶...」我想說點什么，但說不出來。

「爸，你別難過。」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學著大人的樣子，「我相信你一定能教好那些學生的?！?/p>

那一刻，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這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孩子，本不該承受這些。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著。妻子在旁邊輕聲抽泣，以為我聽不見。

我想起張浩避之不及的眼神，想起兒子強忍眼淚的笑容，想起那些嘲笑我"老土"的年輕老師，想起校長冷漠的臉。

20多年的教學生涯，我到底圖個什么？

那些年熬夜備課，那些個周末免費補習，那些被感動得痛哭的家長，現在看來都是笑話。

人家一句"過時了"，就把我這些年的努力全盤否定。

也許他們說得對，也許我真的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可是我不甘心。

我閉上眼睛，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念頭。明天還要去面對那些異樣的眼光，還要聽那些風涼話，還要看著兒子為我擔心。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那晚失眠到天亮，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覺得我只配教普通班，那我就安安分分當個普通班老師。不多做，也不少做。嚴格按照職責范圍執行。